“只要你们想得起我和你爹这两个老不死的,能想起你们还有两个兄长,这就足够了!”
“娘,您说的是什么话?咱们啊,都是一家人!”
于佳从来没有想过,“家”这个字眼,会如此的具象化!
于佳看着桌子上的鸡蛋、鸭蛋还有些油饼无可奈何。
“娘,天气炎热,您准备这么多干粮,咱们吃不完坏了不就浪费了吗?”
林母不为所动,抬手擦了把汗,继续翻着手中的烙饼。
“你们一行十来个人,且都是青壮汉子,吃的多。”
“娘得给你们多准备些,省得你们饿肚子。”
于佳还要说话,烧火的林父便开了口。
“孩子,让你娘忙活吧,要不然她不忙活心里不好受!”
于佳顿时止了话头,觉得厨屋憋闷的紧,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从厨屋出来,便看到林家其余几人已经起床。
“柳娘,来!”
张兰花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笑眯眯的招呼着于佳。
“二嫂,这是什么?”
于佳走上前去,接过张兰花递过来的小包裹。
“这是昨日我去邻村的集市上买的糕点,你在路上饿了可以吃些。”
张兰花看于佳的脸色不是很好,便知她心中定然不好受。
“以后得空了,常回家看看!”
“别回来了,回来多危险!”
林二郎走了过来,一手放在了于佳肩膀上。
“等咱们都离开村子,再团聚也不迟!”
于佳点头称是。
其实,她没有跟林家人说细节。
他们要去的并不是蓟州军营。
林大郎此时走了过来,面对于佳他觉得无地自容。
“柳娘……”
于佳收起手中的包裹,笑嘻嘻的看着林大郎。
“大哥,你也起来了,欢哥儿没有醒呢吧!”
提起欢哥儿,林大郎便扬起了笑脸。
“没呢,这小子昨日吃的太多,晚间又是吐又是拉的,早间才睡着。”
“现在他娘抱着睡的正香!”
猛的提起刘红梅,几人又沉默了起来。
于佳为了打破尴尬,便故作轻松道。
“这小孩子就是难照料,大哥你可得上点心!”
“嗯,啊,是啊!”
林大郎有些无措,“柳娘,大哥多谢你!”
于佳自然是明白他要谢什么,便腾出手来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大哥,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彼时,林母已经将准备好的干粮装好,提了过来。
林父在后面跟着,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孩子,都装好了,记得趁热吃。”
林母絮絮叨叨的叮嘱她。
“这里面的鸡蛋煮的不是很熟,你们先吃鸡蛋。”
“先吃装在外面的烙饼,再吃油饼,油饼有油,好存放。”
“娘,这大热的天,怎么存放?”
林二郎话毕,就被张兰花拍了一下。
“这些是娘的心意!”
林二郎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于佳接过包裹,用手掂量着重量。
“娘,您这是做了多少啊,挺沉的!”
“你娘啊,做饭老是做多!”
林父一脸嫌弃。
“去,这会儿子倒是嫌弃我了,我做好了你也不比谁少吃!”
林母没好气的瞪了林父一眼。
她转身又嘱咐着于佳:“中午头天热,就别赶路了,在凉阴地方等等再说!”
于佳低头胡乱的点着头并不说话,她在努力控制着发酸的鼻头。
看出了于佳的异样,其他人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长海儿坐在马上高喊一声,“上峰,咱们这就启程吧!”
于佳应了一声,这厢狗剩进门来,将于佳手里的两个包裹提在手中。
“爹娘、大哥、二哥二嫂,你们别出门,我……我走了!”
于佳狼狈的转身快步朝门口走去,她怕走的晚了,眼泪就要掉下来。
林母在她身后带着哭腔喊道,“柳娘……”
上马镫、翻身上马一气呵成,于佳大喝一声:“驾”
十余人便趁着晨曦的微光,打马前去。
路过最后一个平原驿站,就要朝北方出发。
这就意味着要走山路了。
“上峰,这平原可真是好地方!”
长海儿往后看了一眼,无不感叹道。
“骑马四平八稳,日行千里根本不在话下!”
于佳看着熟悉的玉米大豆,再看看绵延起伏的山脉,朦朦胧胧像一条巨龙般卧在远处。
她心中兴奋起来。
人都是要对未知的事情感到恐惧,于佳则是相反。
如今蓟州军营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军纪涣散、混乱不堪的军营了。
她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挑战。
事在人为,即使有狂风暴雨,她也得接招!
“报!”
斥候卒跪在地上,朗声说道。
“新上任的林二柱都尉已经离开平原!”
坐在上首的老者一言不发,他盯着手中的兵书甚至都没有抬头。
一旁的小个子军师见他这副模样,便朝斥候卒问道。
“营中只有一个都尉,哪来的新上任的都尉?”
斥候卒嘟嘟索索,说话都不利索。
“小的,小的……”
“哎……莫要难为底下人!”
老者将兵书放在了桌上,“你且下去吧!”
斥候卒如释重负,慌忙退出房间。
“都尉,我看这林二柱来者不善,咱们可不能让她占了上风。”
“况且这毛头小子一个,即使立了军功那也是侥幸!”
“您驰骋沙场三十余年,在您面前她只能算是这个!”
军师模样的人伸出小拇指,一脸鄙夷。
“睿博,谨言慎行!”
欧睿博则是满脸鄙夷,“都尉,这蓟州军营您是老大,咱们只认您!”
张长松则是捋了把花白的胡须,眼神中的得意一闪而逝。
“睿博,你在我身边说说无所谓,可不能将此事往外传了去。”
“如若不然,好似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欺负小将!”
“嘿嘿,都尉您放心,咱们不会乱说的!”
欧睿博自然是知道张长松的意思。
不多时,林二柱快要到军营的消息传了开来。
张长松听着林二柱的野史,满意的哼着小曲。
欧睿博这个人,他自是十分了解。
越是不让他外传的事,他越是传的起劲。
“齐王手下的干将吗?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于佳不知道,她人还未到蓟州军营,她的“战绩”已经传遍了整个蓟州。
什么以色侍人、好大喜功、两面三刀!
若是于佳知道了,肯定会快马加鞭,前去收拾这些碎嘴子!
四年前,她心中迷茫、忐忑,一心想要找到林功勋回到现代。
以至于,她站在蓟州军营前充满了希翼又想要逃避。
可现在,却不是当时的心境!
现在,她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找到了存在的意义,不再想要逃避。
狗剩打马上前,手里扬起令牌朝哨兵大喝一声。
“折冲都尉林二柱在此,尔等速速开门!”
哨位上的两个哨兵面面相觑,没有动作。
狗剩又喊了一声,“折冲都尉林二柱在此,尔等速速开门!”
两个哨兵见状,窃窃私语起来。
片刻之后,一人便匆匆从哨位下来。
狗剩放下手中的令牌,转身回到了于佳身旁。
不一会儿,另一个哨兵回来了,也不见他们开门。
狗剩想再往前走,便被哨兵喝止。
“尔等速速离开,此乃军营重地,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我们是……”
还不等狗剩开口,就被哨兵打断。
只是这次,哨兵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这些日子冒充林二柱都尉的人多了去了,咱们每日便能见好几波。”
“你拿的令牌,咱们也不认识。”
“都尉现在不在营内,等他老人家来了,自会分辨。”
“你们还是离开此处吧!”
狗剩无奈,便收起了令牌。
“怎么个事儿?张长松这老小子想什么呢?”
长海儿不满的嚷嚷着。
“长海儿,谨言慎行!”
刘奎风看了眼于佳晦涩不明的神色,便出声阻止。
“军师,您怎么老是让咱们谨言慎行!”
长海儿遥望了眼哨位上的哨兵,又说道。
“咱们都尉是一把手了,怎么还要受这样的委屈?”
这说到了正处。
“长海儿,咱们都尉初来乍到,自然要引起旁人的猜疑!”
刘奎风继续说道:“咱们来自渝南军营,这渝南军营是哪?”
“是齐王的领地!”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偏还是太子的死对头。”
“你想想,咱们来到这,会顺利吗?”
“啊?”
长海儿惊诧出声,他还真没有想到这一层。
他只知道,在京城太子殿下对于佳多有赏识,想要提拔她。
“都尉,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于佳神色沉静,面带嘲讽之意,“不怎么办!”
“将昨日在镇上买的糕点拿出来,咱们只需找个阴凉处等着便可!”
于佳指着前方的山林,“行进!”
几人便扯起缰绳,转身朝山林而去。
树荫下,于佳抬头看了眼树杈,几年过去了,自是看不到原来她藏身的地方。
于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前方的军营门口。
此时,两个哨兵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于佳吃着糕点,好不惬意。
“唔,这糕点喷香!”
几人不敢说别的,只一个劲儿的附和。
“干巴巴的,也不好吃啊!”
说话的是小齐,是队伍中年龄最小的今年才13岁。
于佳看见他,就像看到了之前的自己。
个头挺高,就是不长肉。
“哎呦,你这个伢子,这不好吃啥好吃?”
一旁的老窦朝他头上打了一巴掌,有些恨铁不成钢。
老窦是队伍中最大的,今年大概三十岁出头,总是以大哥的身份来管束着队伍中的人。
“这总比你当乞丐时,捡地上的烂窝窝好吃吧!”
小齐想了想,“嘿嘿”两声傻笑,“那倒是!”
老窦白了他一眼,便抬眼瞄于佳。
于佳倒是无所谓,甚至还接起了话来。
“小齐的嘴是被军营的伙房给养叼了。”
“当初椒盐偷偷拿给我的吃食全都进了你的肚子!”
小齐舔了舔手指头上的残渣,觉得意犹未尽,便从油纸中又拿了块油酥豆沙饼狠狠的咬了一口。
“上峰说的是,这是啥东西?”
他一边嫌弃,一边又张大嘴巴朝饼子咬了起来。
“跟椒盐大哥的手艺比起来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啊,椒盐大哥做的吃食,跟御宴楼的厨子比起来还是差了点火候!”
“看不出来啊,小齐,你还吃过御宴楼的东西?”
老窦存了逗弄他的心思,“那你说说,御宴楼的拿手菜都是什么?”
小齐舔着手指,一脸陶醉。
“我只吃过一个鸭腿,好像是叫什么盐酥鸭,那真是外酥里嫩,真是……”
“哎,我还没有品过味来,就被人扔进牢狱了!”
于佳记起,当初让他们写下为何入狱,好像有偷吃剩菜被抓这么回事!
她现在听着小齐的描述,觉得匪夷所思。
“嗯,以后我有空了,再让你吃一次!”
没成想,小齐的头摇的像拨浪鼓。
“不了,不了,这辈子都不想吃鸭子了!”
其余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方才的事带来的阴郁一扫而空。
哨台上的哨兵有些不可思议。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呲个大牙花子乐!”
另一个哨兵神色鄙夷道:“一看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般好大喜功,来了也是挨收拾的命!”
“那可不一定!”
“能做到折冲都尉的人,有几个是草包饭袋?”
暮色降临,军营门口才有了些动静。
于佳几人在山林中或坐或躺,听见动静,便都站了起来。
“上峰,来人了!”
只见一个小兵身穿铠甲,满头大汗的往山林跑来。
他满脸的诚惶诚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迎接他爹了。
“来人了,得了,都起来吧,该看戏了!”
于佳缓缓站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小兵此时到了几人跟前,一时认不清谁是于佳,便拱手作揖。
“都尉,您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还请都尉赎罪!”
可惜,他拜的是刘奎风。
于佳咳嗽了两声,“无妨,第一次见面不认识我,很正常!”
小兵赶忙摆正身体,悄悄的打量起了于佳。
这一看不打紧,他心理泛起了怵。
眼前高挑瘦弱的少年虽然有些羸弱,可是浑身散发出的气息直逼面门。
他上过战场,自然知道这股气息是什么。
那便是浓浓的杀气!
资料上明明说林二柱此人投机取巧、好大喜功,怎么看都是个草包。
怎会散发如此浓重的杀气?
于佳也不计较什么排场不排场的,毕竟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她迈着四方步,朝前走去,长海儿几人跟在她的身后。
军营中亮起了火把,犹如白昼。
于佳四处打量着营中的设置,发现与原来大相径庭。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是张长松坐镇,自然是依照他的喜好来。
小兵在前方引着于佳来到一处装修奢华的房子门外,于佳惊的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在渝南军营的时候,即使是李延昭也得住营帐。
好家伙,这张长松只是一个果毅都尉,派头竟然比王爷摆的还足!
“这是军营中建了个小院子?”
长海儿“啧啧”出声,“这般气派!跟着太子混果然有好处!”
于佳没有制止他,紧跟着小兵进了院子。
这是一个两进的院子,比一般人家的格局要小一些。
穿过前厅,来到了后院,小兵示意几人稍作等待。
于佳打量着屋内的摆设,各种古玩字画一应俱全。
桌上放置着齐全的文房四宝,处处透露着主人是一个雅致之人。
若不是于佳提前了解过张长松此人,倒真被他糊弄过去了。
“林都尉,下官身体有恙,有失远迎,还请都尉见谅!”
话虽如此,说话之人一点也不见惶恐之意。
于佳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都尉哪里的话!”
张长松精神抖擞,丝毫不见身体有恙的模样。
既然大家面和心不和,于佳也就不必顾及这么多。
她采取以往的做法,率先出击。
“看到都尉,便让我想起了张长泫都尉!”
说罢,于佳还轻叹一声,“可惜啊,天意弄人!”
瞬间张长松的面色大变,他盯着于佳眼神阴狠。
“看来都尉已经将老夫的身家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张长松差人将长海儿等人安排下去,便坐在了上首。
于佳没有跟他计较,便在右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说什么调查不调查的,这资料都是太子给的,不是想让我尽快熟悉蓟州军营的军务嘛!”
见于佳搬出了太子,张长松的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
他与原果毅都尉张长泫是兄弟,自从张长泫升官又被当了替死鬼之后,他就知道张家已然势微。
可自从蓟州城被灭门后,蓟州成了矢志众地,他又临危受命,这下张家又出现在太子面前。
甚至出现在了皇上面前!
如今,眼前的毛头小子竟然毫无顾忌的提起他弟弟张长泫来,这是明显的来者不善。
可他忘了,是他先起了心思。
以往朝廷不是没有派过人来,只是在这待不了多长时间就灰溜溜的走了。
这次,也不能例外!
“看来都尉深得太子喜欢!”
张长松说的别有深意,于佳听得懂。
不过她还是打了哑谜,“嗨,谁叫咱们能干呢!”
张长松这厢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他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于佳脸皮这么厚的。
张长松将茶盏放置在桌上,打量着于佳。
于佳像是没事人一般,整理着衣衫。
“对了张都尉,本都以后住哪?”
“都尉……”
张长松转而改了称呼,“上峰想住在哪里?”
于佳做冥思苦想状态,“嗯……我看你这里就不错!”
见张长松又变了脸色,于佳便笑嘻嘻的说道。
“都尉当真了?我跟你开玩笑呢!”
“上次回京,太子说是让我做主来着。”
“可咱也不是什么不懂规矩的人!”
她安抚着张长松,“您是战场上的老人,论辈分我得喊您一声前辈。”
“我呢,虽然出身于蓟州军营。”
“您才来蓟州军营也没有多长时间,可我尊老爱幼啊!”
“到底也得听您的意见不是?”
一句话堵的张长松心里五味杂陈。
人家是碍于他的年纪大,才听他的意见。
在军营,年龄只是一个附加项,军功才是根本。
这不就是讽刺他徒有年龄,没有军功吗?
“上峰谬赞!”
张长松实在气急,又拿起了茶盏。
于佳见此情形便说道:“方才我来的时候看到旁边有一处小院子。”
“那是谁在那住?”
张长松捋了把胡须,努力镇定着心情。
“哦,那没……”
“这样便好,以后我便住在那吧!”
于佳的语气毋庸置疑,根本不给张长松反应时间。
见他没有回应,于佳歪着头看着他。
“都尉不会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哪里哪里!”
张长松不着痕迹的擦着额头。
“上峰想住那里,便住吧!”
于佳得意的勾唇。
林功勋给的资料上显示,张长松没有其他黑料,只有一点。
那就是爱美色。
这小院子定是他为佳人建造的。
人只要有爱好就有软肋,只要有软肋,那就是缺点。
“老不死的玩意儿,还治不了你了!”
等于佳去吃饭,张长松气的将桌子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欧睿博从屏风后的小门入内,来到张长松的身旁。
“都尉,此人是个麻烦!”
张长松没好气的说道:“这还用你说?”
以往上任的人哪个对他不是客客气气的?
偏这个于佳,句句都在往他胸口上捅刀子。
字字都在戳着他的肺管子。
他活这么多年,不怕与虚以委蛇的人打交道。
就怕这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怪不得,人人都说林二柱莽撞。
这岂止是莽撞?
简直就是不懂人情世故!
你要说她不懂人情世故吧,人家句句话又拿太子压你!
张长松这叫一个气闷。
“都尉莫气,咱们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欧睿博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厉之色,“咱们得让她知晓这蓟州军营姓张!”
张长松眸光深沉,“那就交给你去办!”
于佳这厢跟面前的野菜饼子做斗争。
丝毫不顾及其他几人的情绪。
等她吃饱喝足,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饱嗝,这才悠悠的开了口。
“怎么了,都耷拉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将你们卖了呢!”
“上峰,咱们不是被卖了吗?”
小齐泫然欲泣,“您不是说跟着太子有肉吃吗?”
“您看咱们吃的这是什么?”
小齐大失所望,这根本就不是上任该有的待遇。
刚来只让一个小兵引路,没有想象中的夹道欢迎,也没有欢饮鼓舞。
还有,就是饭食。
不说好酒好菜招待着,为他们接风洗尘,竟然让他们吃起了野菜团子!
他们吃就算了,于佳也得吃这个。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偏看于佳还笑的出来,小齐都要气哭了。
“上峰,咱这,咱这弄的叫什么事儿!”
于佳自是知晓他心中的想法,不光是小齐自己,其余几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这种待遇对咱们来说真是好的太多了!”
于佳似是在回忆,“想当初,有人来蓟州军营赴任,人还没到,就没了!”
“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
长海儿一脸的不可思议。
“哼,就是没了的意思!”
狗剩是听说过的。
“我刚来新兵营的时候,就听董大的小跟班儿跟咱们说过此事。”
“蓟州军营的上峰不想让其他人来分一杯羹,便提前派人在路上结果了他们。”
于佳也是听过此消息。
她点头表示认同,“咱们能全须全尾的来到蓟州军营,是因为他认为我构不成威胁!”
几人心有余悸,能这么顺利来到蓟州军营,还真得亏于对方轻敌。
“吃野菜跟能活命比起来算的了什么?”
小齐的眼眶突然又红了起来,“上峰,刚开始就这般艰难,以后的日子是不是没法过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
老窦白了他一眼,“跟着上峰走,还能吃这亏?”
于佳没说话,可是身上慵懒的气息却是向众人传达了这一讯息。
翌日,于佳并没有急着接管军务,而是没事人一般在军营转了起来。
蓟州军营相较于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
各个兵种、设施一应俱全,只是这节奏跟渝南军营相比实在是涣散。
于佳瞧着步兵营小兵无精打采的模样,就想一脚踹屁股上。
压抑着心中的冲动,于佳咬牙切齿的朝前方的器械营走去。
器械营的人见于佳过来,赶忙严阵以待。
他们知晓有上峰过来,都等着她收权。
可这个时辰了,也不见上峰耍威风,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见于佳一人前来,心中很是惊讶。
“此人跟画像上别无二致,惯是一副小白脸的模样!”
于佳的画像早在她来蓟州军营前就传遍了,是以军中十有八九的人都认识她。
“属下见过上峰!”
器械营校尉郑传奇,是正儿八经上过战场的人,对“走后门”的行径十分不屑。
他懒洋洋的作揖施礼,丝毫没有将于佳放在眼里。
于佳上下打量着郑传奇,跟资料中所说别无二致。
他的身材高大魁梧,一脸胡渣,是条硬汉的形象。
“郑校尉多礼了!”
林二柱居然知道他,看来是做足了功夫。
郑传奇此时心中的惊讶,便变成了惊疑。
他不动声色的挺直了身板,对于佳稍有改观。
“郑都尉无须紧张,今日我来,只是想稍微了解一下器械营。”
见郑传奇就要皱起眉毛,于佳又补充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看似士兵是上战场的主人公,实际上,咱们的器械的作用不容小觑!”
郑传奇此时眼神中的探究,于佳一览无遗。
她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是来保家卫国,不是来搞什么尔虞我诈的!”
于佳将右手放在心口,信誓旦旦的道:“郑都尉,我林二柱今日将这句话撂在这。”
“我所做的,只是为了大周百姓的安居乐业!”
“您……您不用跟咱们这么说。”
郑传奇支支吾吾,他实在是不敢看于佳灼灼的眼神。
于佳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动作夸张,她转身看着忙忙碌碌的仓库道。
“实不相瞒,我的处境你应当知晓。”
“我为何会先来找你,你可知道?”
郑传奇茫然摇头,表示不知。
于佳敛起神色,“郑校尉,我希望你在我征战的时候,要有些私心。”
“上峰此话怎讲?”
郑传奇更纳闷了,还有这奇葩要求?
“私心就是能好好为咱们上战场的兄弟供应器械。”
“让咱们专心致志的打鞑子!”
“只要大周能将仗打赢,能将鞑子打回他们老家。”
“至于你持怎样的态度待我,我都无所谓!”
郑传奇抬眼看着于佳,片刻之后,他才点头。
“上峰放心,属下定竭尽全力,保证后方的供给!”
这厢“逛”完了器械营,于佳便返回了小院子。
院子中还有很多私人物品,昨日他们搬进来的时候十分匆忙,这些私人物品便被搁置在了院子中。
长海儿几人马不停蹄的收拾着院子,见于佳回来,便停下手中的活计。
刘奎风倒了杯凉茶递给于佳,“上峰,器械营搞定了?”
于佳“咕嘟咕嘟”的喝着凉茶,心中好不惬意。
她抹着嘴巴,一屁股坐在了主屋门槛上。
“搞不搞的定,我说不好,不过得了他的允诺,应该是无虞。”
其余几人高兴起来,尤其是小齐,差点将抹布扔到长海儿头上。
“你这小子,稳重点!”
长海儿向小齐龇牙咧嘴,随后便带着几人继续收拾起了行囊。
刘奎风在于佳身旁的门槛上坐下,“若是资料上所说无误,上峰此行便有效果。”
林功勋给的资料上所述,郑传奇乃是正儿八经的蓟州人士。
他上过战场,立过军功,为人十分正直。
从他将近五十岁只能做一个器械营校尉来说,可见此人有些过于正直了。
况且,他的家人在上次屠城中被鞑靼尽数杀害。
这也就意味着,他与鞑靼有着血海深仇。
于佳没有想要收服他的心,要他做的只有一点。
上了战场之后,郑传奇不能断她的武器,不使手段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