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过一回,又重?新活了过来。
季清羽就?像从蒸拿房出来一般,汗涔涔,病房里?的冷气?开得?很低,她还未感受到凉意,已经被?他套上了病号服,抱着去了洗手间。等她舒爽干净地回到床上时,伸手艰难地够住床头柜的手机,在摁亮屏幕时,她被?这光刺得?条件反射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定睛一瞧,居然已经十一点多了。
多久来着?
她脑子跟浆糊一样,只好点开微信界面?,沅宝作息规律,视频通话是八点四十多分钟结束的。
她跟冯成则后?来聊了些有的没的,她说甜言蜜语,他听着,姑且就?算半个小时,那也才九点半不到……
难怪她到现在大腿都在发?抖。
躺着休息了一会儿,她听到洗手间里?的水声止住。天字号一号恶人?总算是冲完凉了,几分钟后?他出来,只穿着条长裤,“没睡吧,我开灯?”
“已死,有事烧纸。”她没好气?地道。
她都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跟她说话的。
他重?新按开了小夜灯,柔和的光驱散了黑暗,“你确定要在医院说这些?”
他早已经看穿了她。
胆子很大,但同时也很小,怕蛇,也怕鬼。前两天晚上,他在书房加班,她隔一会儿就?问他,什么时候忙完,还很体贴地给他送宵夜,他让她不用等他,可以早点睡,她偏要等,他只好匆忙完成公务,回到床上时,她就?像八爪鱼一样抱着他,之后?老老实实地告诉他,因为在网上刷到了很恐怖的故事,总觉得?床上或者床底有人?。
季清羽闻言面?色一僵,“……”
冯成则丢下这句话后?又回了洗手间,病号服弄脏了,这本来也不用他洗,直接扔进脏衣篓里?,明天自?然有人?来收,再送上整洁的衣服,但……或许有味道。
只怕明早还会得?到来自?那位他很熟悉的医生前辈的委婉叮咛。
住院观察期间,需要节制。
他干脆自?己动手洗了,又看到被?扔在一旁的真丝睡裙,已经被?他揉成了一团,他顺手拿起,俯身?弯腰,在洗手台前随意搓着。
听到拖鞋哒哒哒的声音,他有些想笑。
他没想吓她,但她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
季清羽挪着步子,握着手机来到了洗手间门口,抿了抿唇,没话找话,“洗衣服啊?”
半分钟前还在警惕地环顾病房,现在心?里?的那点恐惧也没了,她像是发?现了多稀奇的宝藏,打开相机对着他咔嚓咔嚓地拍着,还真别?说,这画面?非常养眼,值得?拍照留恋,以后?反复回味,他没穿上衣,肩宽背阔,后?脖那儿有她吃到撑时,不由自?主用指甲抓出来的痕迹。
男人?宽大的手掌中是茱萸粉的睡裙,再搭配他那不笑时严肃冷峻的神情……至少击中了她。
如果不是沅宝偶尔会偷拿她的手机当道具联络各宇宙商界大佬参加生日聚会,她一定要把它设定为屏保。
这几张照片让她想起了在飞机上时翻到的,他只围着浴巾坐在沙发?上看电脑的那张照片。
很像,但给她的感觉又完全不同。
“以前洗过衣服吗?”她好奇问道,往里?走了一步,一抬头,他们两个人?都出现在了同一面?镜子中。
冯成则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回道:“当然。”
“真的呀?”
“忘了?我说过,我在国外待了十二年。”虽然生活起居一应都有人?安排好,司机、管家、保姆都有,但独自?在外,时间长了,不可能事事都顺利,总有需要他自?己动手去解决的小事。
比如学?习到很晚时去厨房煎的鸡蛋跟牛排。
季清羽笑嘻嘻地说:“我发?现男人?不仅仅是工作中很帅,给老婆洗衣服也挺有魅力?呀。”
冯成则未置可否。
季清羽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因为她想起了他先前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等等,她问的是什么,以前洗过衣服吗?他说,当然。
谁知道他是给自?己洗,还是给别?人?洗。
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你在国外过得?很精彩呢,是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管多好啊,我高考那会儿,都差点脑抽要去别?的城市呢。”
“那时候不想留在景城读大学??”他问道。
说来也巧,她念大学?这一年,他恰好也回国,那时候也不止一次路过景城大学?,只是彼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未来的妻子或许正骑着单车在校园里?穿梭。
“在景城待腻了,跟好多同学?一样,想离家远一点,不受约束,那才自?由嘛。”
冯成则点了下头,“是跟同学?有约?”
“有个同学?很喜欢申城。”季清羽笑了笑,“申城也有很好很好的大学?,她是保送,我妈不让我去,说要是放我离家了,那就?是脱缰的野马,我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啦。”
“后?来呢?”他似闲聊般问了一句。
“那年寒假有个我很喜欢的歌手在申城开演唱会,我抢到票就?去了,顺便跟她一块儿玩了几天。”
提起这个朋友,季清羽也有些感慨,她从小到大人?缘都很好,但人?生好像就?是在不停地做加减法?,很要好的朋友数量是固定的,认识了新的,那么分给老朋友的时间就?少了,谁让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呢。
人?跟人?之间,少了联系,关系就?不可避免地会变淡。
久而久之,从每天都会见的很好的朋友,变成一年见几回的很好的朋友,到最后?,变成了在朋友圈点赞的朋友。
等到冯成则关了水龙头,季清羽才从短暂的回忆往昔中回过神来,她突然意识到,这对话内容似乎有些不对。第一,她是想试探他的,怎么被?他跑偏了?第二,他这个人?对不感兴趣的话题,向来都只会“嗯”,问了就?代表他想知道……
“……”
大六岁,就?多八百个心?眼子吗?
“冯总,你套路太深了。”她微笑道。
难不成这事还得?成为未解之谜?
那可不行。
冯成则将睡裙挂上,瞥她一眼,提醒,“一个星期内兑换的那件事,我已经做了。”
——一件你从未对别人做过的事。
医院套房里的洗手间并没有那样宽敞,挂着的睡裙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像是也滴在了季清羽的心上。
冯成则重新开了水龙头,平静地洗净双手。
谁知,季清羽跨出一步,从背后抱住了他,脸贴着他的背,嘀咕道:“我亏了。”
洗衣服而?已,算不得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
她真?的亏了。
不过看在他已经坦白?回答了她的问题的份上,这次只好放过他。
冯成则身躯僵硬紧绷了几秒,低头看到她贴在他腰腹上的两只手,又若无其事地从洗手台抽了张纸巾。等他们再重新回到床上时,已经是凌晨时分。
季清羽的骨头都?软了,困倦不已,打着哈欠,眼眶泛红。
不过她又不想睡。
她有很多个问题想问,搂着她的冯成则也没睡意,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不算少,一桩一件都?惹人心烦,唯独在尾声时获得足够多的愉快,乃至于此刻余韵仍未消散。
“洛家那个……”
季清羽犹犹豫豫地问道:“这件事是不是跟我有关?”
“没有。”
冯成则轻啄了她的发顶一下,安抚道:“跟你?没关系,别胡思乱想。”
“我就是觉得好巧。”她困惑,“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聊点别的。”他无奈。
见他露出这副多说一个字都?很厌恶的表情,季清羽也突然想起来,在拍卖会之前,他跟她简单提起洛家时也是这般,不由?得伸出手指比了个1,悄声道:“最后,最后问关于洛家的一个问题。”
冯成则半阖着眼:“……问。”
“你?为什么讨厌洛家?”
冯成则不喜欢“讨厌”这个词,它太情绪化,用在不相干的事物?上未免太过浪费,“我爷爷曾经跟我说过,多子不一定?多福,反而?多生事端,人多了,心思杂了,很难凝聚,迟早会出大事。”
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
“好了。”他只愿说这么多,出声制止,“要么睡觉,要么聊别的。”
“……行。”季清羽暗暗翻了个白?眼,狗男人,现在不是哄着她让她再坚持一会儿的时候了是吗?
她非得治治他不可,今天不睡了都?要把他的过往情史打听得清楚明?白?,用手肘撞了撞他,逼问,“你?还记得你?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女?生是谁吗?”
冯成则嘴角抽了抽,“……”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什么表情?”
“不如睡觉。”他说。
这四个字惹来她不客气地拧他的手臂。
“结婚之前,没这个人。”冯成则想,或许他应该尽快接受跟她之间相差六岁这个事实?。
季清羽唇角疯狂上扬。别的男人或许还会睁眼说瞎话?,但冯成则不会,她心花怒放,仰头噘嘴,要给他一个湿漉漉又火辣辣的吻时,只听到他以轻描淡写?的口吻问道:“你?呢?”
“……”她抿了抿唇,学?着他刚才的语气,“不如睡觉。”
说完她就闭着眼睛,还很刻意地打起呼噜来。
“别想睡。”
冯成则认为,询问情史这种事应该出现在两个年龄加起来还没他鞋码大的学?生身上。
但他崇尚的是礼尚往来。
既然她问了他,他答了,那么她应该也要坦白?。
他不是很感兴趣,但他要绝对的公平。
接下来半个多小时里,他或威逼,或利诱,以手掌为戒尺,让季清羽被?迫把那点事全都?交待,到最后她还要对天发誓:“没有了,一滴都?没有了!”
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她气恼不已,在他手臂上留下一圈牙印后终于心满意足,在他怀里沉沉入睡。
不是在自己家里,他睡得都?不太安稳。七点半,季清羽的手机闹钟准时响起,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要去找手机,一只手已经先她一步将闹钟关了。
现在被?吵醒后,她也很难再睡,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洗手间里传来动静,冯成则从里走出,他没再穿病号服,换上的是干净整洁的衬衫西裤,一副随时可以出院的架势。
“真?的不在医院多住两天?”她愣住,“妈很担心你?。”
“我可以住,你?可以?”他无所谓在哪儿,但她很难放松自在。
“……关我什么事。”她理了理头发,拨到一边,白?了他一眼,“我可以回家住。”
其实?她问得也有些?多余,他身上没伤,连淤青都?没有。
果真?应了冯董的那句话?,年轻力壮。
冯成则扣好袖扣,提醒,“爸妈要带着沅宝过来。”
季清羽“啊”了一声,不再耽误一分一秒,风风火火地擦过他进?了洗手间换衣服洗漱。除此以外?,她还要拽着他仔仔细细地检查病房,越想越懊悔,昨天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居然在医院胡闹。
等他们吃过早餐后,在冯董跟郑明?月的带领之下,背着小包包的冯嘉沅着急地跑了进?来。
郑明?月见大儿子换下了病号服,神情无奈,但也没说什么。她了解自己的孩子,就算强留他在医院多待两天,恐怕对他而?言,不过是换了办公地点,到头来麻烦折腾的还是他。
“爸爸!没事吧?”
冯嘉沅皱着眉头,拉过冯成则的手,想看看他的手背上有没有针眼。她上次生病,护士阿姨就往上面扎了针,痛得她哭天喊地,大喊救命,天使求求你?放过我。
“没事。”冯成则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爸爸没受伤,也没生病,今天就可以回家。”
郑明?月从老宅也带来了不少东西。
将食盒里的炖品拿出来,推到季清羽手边,温和地道:“昨晚睡得还好吗?”
看着儿媳妇眼底下的青色,她猜测昨晚应该是熬着了,累着了,“医院确实?也很难睡得好,难为你?了。”
季清羽差点被?呛到,“也……还好。”
睡得很晚,质量还不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但人做了不太好的事难免心虚,她克制着才没狠狠瞪始作俑者。
这时,冯成则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扫了一眼屏幕,还是起身走到窗户那儿接了起来,即便是冯嘉沅也会在他接打电话?时放轻动作,不再说话?,也正因为如此,他简短的几句话?也都?清晰地落入他们的耳朵里——
“好。”
“辛苦了,直接送去检修,过几天我让司机去提。”
季清羽喝着补品,猜他说的应该是他那辆车,经过改装,这辆车是很经撞的,只要送去店里检修一下也就没问题了。不过,在冯成则挂了电话?后,郑明?月蹙着眉不赞同道:“要不你?换辆车吧,我现在的车给你?开?”
冯成则还未回答,冯董却摇头道:“没那个必要,也没多大事。”
眼看着郑明?月又要发火,冯成则开口婉拒:“妈,不用,那辆车我也开习惯了,要换也不是现在换。”
季清羽是知道的,对冯成则来说买辆车不是去一趟4S店这么简单,往往他购置了新车后还要再次改装,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听到儿子这么说,郑明?月的脸色有所缓和,“那好吧。”
冯成则收起手机,不经意间跟冯董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冯董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铺垫了这么久,在这个节骨眼上换车,岂不是让人白?白?忙活了一场,可怜见的,那这出戏又该怎么唱下去?
郑明?月跟冯董在病房里又坐了几分钟后,准备离开去看小儿子。
冯嘉沅也要跟着一起去,她才知道,原来不只是爸爸住院了,叔叔也在住院。她还是很喜欢叔叔的,当然要去看看。季清羽跟冯成则也不会拦着她,一码事归一码事,只要冯昱不要像最开始那样,都?不知会一声便去幼儿园接沅宝就行,正常该有的接触没人会抵抗阻拦。
祖孙三人到病房时,护士正在给冯昱换药。
他伤得不重,全是轻伤,里里外?外?都?做过检查,为了让父母放心,他也就没有拒绝住院多观察几天的提议。
冯嘉沅看他头上包着纱布,被?吓坏了,停下脚步,捂着嘴巴,不敢再直愣愣地冲上前。冯昱失笑,抬手招了招,唤她过来,她才慢慢地挪过来,当他是易碎品一般,话?也不敢说。
“嘉沅,我没事。”
冯昱也不想让她害怕,甚至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好得很。”
“叔叔好可怜。”冯嘉沅乖乖地坐在他旁边,拉开小包包的拉链,从里拿了两颗巧克力递给他,“我妈妈跟我说,吃点甜的就不疼了。”
冯昱一怔,接了过来,将那两颗巧克力包在手心,紧紧攥着,糖纸刺痛着他的掌心,慢慢道:“谢谢。”
“我爸爸就不爱吃甜的。”冯嘉沅遗憾地说。
不然她可以把她包包里的巧克力还有糖全都?给爸爸吃,爸爸也住院了呢。
“那是因为你?爸爸要给叔叔做榜样。”郑明?月转过身来,以寻常的语气笑道,“你?叔叔小时候经常生病,医生不让多吃糖,总闹。”
做弟弟的很崇拜大哥,什么都?想跟大哥学?。
大哥决定?以后不吃糖,做弟弟的也就忍着不吃了。
这个因果关系,冯嘉沅也听不懂,倒是她旁边的冯昱垂着眼眸,沉默不言。
之后几天,冯成则变得异常忙碌起来,早出晚归。
季清羽没有多问,除了临近庆典的准备工作以外?,他每天还要陪着父母去医院,郑明?月也会给她打电话?,从那一天比一天轻松的话?语里,她能感觉到,对于冯家来说,或许是因祸得福。
这次的事故似乎让兄弟俩僵持了几年的关系有所缓和。
她扪心自问,如果她是冯成则,她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应该也会为之触动,再加上父母殷切的盼望……况且,他并没有跟冯昱决裂的记忆跟经历,他们会不会回到从前亲密的兄弟关系,她不知道,但他们也不会再成为仇人。
“怎么了?”毛菲菲去门口拿了趟外?卖回来,见季清羽坐在沙发上发呆,随口问道。
季清羽抱着抱枕,摇了摇头,“菲菲,我发现我有点恶毒。”
一旦打开话?匣子,她也就不憋着了,将最近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有些?话?没办法对父母说,因为他们会担心,也没办法对冯成则说,对着毛菲菲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就这?这算哪门子恶毒啊……”
毛菲菲从纸袋里拿了杯果茶递给她,云淡风轻地说道:“如果我是你?,冯昱要是喊我大嫂,其他人还想让我跟没事人一样,我就敢喊他阿昱,昱昱,小昱,我看最后是谁受不了呢。”
季清羽瞠目结舌,还不忘喝了口冰冰凉凉的果茶。
毛菲菲墩地一下坐在她旁边,两人挤在一张沙发软座上,“当然,我还有一个友好的建议,那?天晚上你记得穿我们的新款, 第二天给我反馈。最近挺烦的,怎么就没有那种穿起来柔软又舒服,但又容易被撕烂的布料呢?”
“……”季清羽无语,“我是你的试验品吗?”
“你是我的金主妈咪。”毛菲菲用胳膊蹭了蹭她,“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冯昱过不了多久就要走?不是吗?而且你们家冯那?连出差走?哪都要带上你的德行,他怎么可能会捏着鼻子?跟过去的情敌继续当好兄弟啊?”
她都不明白季清羽在担忧什么,连她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冯成则压根就不会跟冯昱握手?言和?。
真要有兄友弟恭的可能性,当年就不会做得那?样绝。
“菲菲,你不懂。”
季清羽可以?跟毛菲菲说她的不安,但不能说她跟冯成则是从五年前穿过来的。他们之?间没有冲破挣扎的开始,也没有这几年的朝夕相处,虽然他们现在很甜蜜,可说到底,这段在外人
眼中无比牢固的婚姻,并不是当下的他们筑基的。
她无法?去探测,倘若轻轻一碰,转眼就成为废墟呢?
石头全都砸下来,他还会抱着她不放吗?
她相信以?冯成则的理智,他绝不会轻易地摘下婚戒。这段时间跟他在一起好快乐,她不想让这样的快乐戛然而止,可是,她更?不想为了挽留住注定会消散的欢愉拼命地扑腾,因为最后抓住的可能是一团空气。
毛菲菲哭笑不得,“我是不懂哦,不如你今晚回去问问你们家冯,”她清了清嗓子?,做作?地模仿季清羽的语调,“老公,阿昱还好吗,他没事吧?”
季清羽跟她闹作?一团,“狗头军师,你想害死我!”
她要真这样说了,恐怕就是昏天暗地了!
不过毛菲菲说的这些话,她却也听了进去,是啊,连她自己都知道冯成则不爱她提起冯昱……
这样笑过闹过以?后,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季清羽也不再胡思乱想,跟毛菲菲开始做正?事,忙到快下午时,她的手?机振动了几下,随手?拿起来一看,是冯成则发来的消息:【晚饭不回去吃,我会早点回。】
季清羽回复:【好[难过][难过][难过]】
冯成则:【行,八点在医院门口等我。】
季清羽茫然了一瞬,这是什么意思,她发了个问号过去。
冯成则:【从医院到家里?得开四十分?钟。】
季清羽:【闭上你的狗嘴jpg】
就为了能多跟他待四十分?钟,让她当司机去接他?长得帅想得也挺美。
冯成则:【好不好?】
她看着这三个字,脸上绽开笑容,低头打字:【考虑考虑咯。】
毛菲菲关了电脑,过来看她这春心荡漾的模样,十分?看不上眼地摇了摇头。两口子?结婚好几年了,还能一直处于热恋期,这也是让她涨了见识,这么个腻歪劲,也不知道这姐们患得患失什么。
“菲菲!”
季清羽星星眼地抬起头,“我们去吃好吃的!”
毛菲菲:“行,我买单。”
季清羽大惊失色,“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毛菲菲气得啊,“你那?是什么眼神,也不想想,你当年跟你们家冯分?手?时,你在我这吃过多少顿饭!”
这姐怎么跟失忆了一样,当她是铁公鸡?当年她可是收留了这姐整整一个月。
季清羽提着包一个箭步跟了上来,她听到了“分?手?”这个字眼,虽然从便利店店长说的事也能猜到,但从毛菲菲这里?听说,她依然感到惊讶,“很多顿饭吗?”
两人往店外走?去,毛菲菲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控诉道:“你那?段时间矫情死了,我很想跟你绝交的,我买麻辣烫回去,你说你闻那?味道受不了。”
说起那?一个月,她也怨气冲天,“我晚上找部片子?想跟你一起欣赏,那?主角身材多棒啊,你说你看到男人就反胃。”
“你就是一活祖宗!”毛菲菲说着说着又笑了,“不过我得感谢你,伺候你一个月,我算是参悟了,这辈子?怀什么都别怀孕,激素太?可怕了,怀孕太?辛苦了。”
季清羽在心里?喃喃,所以?她从公寓退租以?后,去了毛菲菲那?儿借住?
“好神奇啊。”
毛菲菲想到如今活蹦乱跳的沅宝,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总觉得我陪你一起去买验孕棒还是昨天的事呢,一眨眼我干闺女?都四岁了。”
那?个晚上她跟清羽都吓坏了,景城已经?步入秋天,风吹在身上都凉飕飕的。
药店就在小区外面,也没必要叫外卖,也是像现在这样,清羽挽着她,两人一开口牙齿都在打颤——
“不会吧,菲菲,我好怕……”
“应该不会的,你哪有那?么倒霉!”
“不过话说回来,吓死人了。”毛菲菲现在想起那?个晚上都心有余悸,“戴套还能怀孕,这事我只在小说里?看过,姐,你让我有心理阴影了知道不?”
让她现在跟男人搞都养成了习惯,事后一定、一定要检查套有没有破。
她甚至还想让男人戴两个,三个。
季清羽:“……”
信息量大到她需要一点时间来缓冲,她轻轻地叹道:“是好吓人啊。”
“所以?你说,我该不该是沅宝唯一的干妈?”毛菲菲问,“我比她爸爸还要早知道她来到这个世界了哎,不,我是跟她妈妈同时知道的,四舍五入一下,我也是妈。”
季清羽扑哧笑了起来,更?亲密地挽着毛菲菲,“你是,你必须是。”
笑了一会儿,她放慢了步伐,侧头看向好友,柔声道:“菲菲,好谢谢你哦。”
她能想到在那?个时候她有多么慌张。
还好,还好,有个人陪着她,陪着她一起面对了。
毛菲菲一愣,唇角翘起,嘴上却嫌弃道:“肉麻死了!”
“哪有!”季清羽哼笑,“我决定不吃醋了,沅宝总在家里?念叨你。”
“好意思吃醋?”毛菲菲斜睨她一眼,“我现在只要想到那?时候我在外面吃了烤串,还要找洗手?间刷牙漱口——你们家冯都没为你这样过!”
“那?是因为他不吃烤串!”季清羽停顿几秒,跟她对视,“那?……”
毛菲菲懂了,“好,我也想吃烤串了。”
两人笑嘻嘻地开车前往某个商场,才停好车下来,毛菲菲按照惯例拿手?机拍照,记下停车位的序列号,突然一道不确定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冯太?太??”
季清羽转过身,在她身后不远处是神色憔悴的洛萱。
毛菲菲没有见过洛萱,还以?为是季清羽的熟人。
直到季清羽语气疏离地应道:“洛小姐。”
毛菲菲猛然意识到这是谁。她跟季清羽的关系是在那?一个月里?突飞猛进成为特别好的朋友的,从大一报到至今,她们已经?是认识九年的好友,对季清羽的事情她也知情。在大四时,冯昱简直就是二十四孝好男友,毛菲菲也从一开始的观望到了后来的赞同、祝福,她那?时候还在想,原来这个世界上也是有童话的。
可是季清羽毫无预兆地跟冯昱分?手?了。
她们几个室友都震惊极了。要知道在毕业那?天,冯昱送上了鸽子?蛋,浪漫到她们作?为旁观者都差点就把持不住,跟那?些男的似的喊“嫁给他嫁给他”了……
如今想来,毛菲菲都觉得这是她的赛博案底。
季清羽在她公寓暂住的那?一个月里?,什么都跟她说了。
毛菲菲几乎立刻就挡在了季清羽的身前,警惕地看向洛萱。就算不是那?个洛,多半也是与之?有关的人,总之?,碰上就绝对没有好事。
洛萱勉强定住心神,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头脑意识也越发地清醒,她知道,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于是低声道:“冯太?太?,你放心,我不是要为我弟弟说情,也不是要为此纠缠。”
“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无论我跟我弟弟会付出什么代价那?都是应该的,我认。”洛萱脸色苍白,短短几天没见,她更?消瘦了些,但已然不见那?时候的心虚惶恐,她眼里?也闪过一丝痛意,“可是,背后做局的那?个人也不能全身而退。”
将这段日子?的一切串联起来,她更?真切地意识到,她走?进了别人设的局中。
她也好,弟弟也好,他们这样的小角色,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如此大费周章?
只怕有更?大的阴谋,而他们不过是一盘棋局中,随时都可以?被吞掉被舍弃的棋子?。
那?个人或许还在得意洋洋,沾沾自喜,认定骨子?里?便自私懦弱的她,还会再一次保持沉默,缄口不言。
第063章
季清羽之前就猜到这件事背后应该有什么隐情,但冯成则似乎不太希望她为?此?烦心,一直都在安抚她,这些?都是小事。由于其中还牵扯到了冯昱,她的好奇心反而就没那样强烈,而她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她也没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