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回的消息是什么?”
吹干了头发后,冯成则不紧不慢地问道?。
他一向有耐心,对于想知道?的事?,过多久都?不会忘记。
季清羽闷笑:“是废话啦。”
“废话也说给我听。”他收起吹风机,随手放在茶几桌上,虽然?这张沙发足够容纳两三个人,但他坐下?来后,还是一把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季清羽只好去?玩他病号服上的扣子?,今天一整天她都?没?有机会向他传达“早点回家”的暗号,站在花洒下?时?想起这一出觉得很遗憾,她很想要冯成则对她做一件从未对别人做过的事?。
会是什么事?呢?
就是因为想不出来,所以才会很期待,很好奇。
给他发了那两个字,是让他一个病号别到处溜达,赶紧回来,那么这也算得上是暗号吧?
她抬起手,抱着他的脖子?,靠近了他,在他耳边喊了一声。
有的事?一回生二回熟,称呼也是。
冯成则喉结滚动,放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些,她顺势依偎在他怀里,掩去?了心里的那些不确定。有些事?情没?办法关上耳朵不去?听,只好不去?多想。她没?有兄弟姐妹,不知道?牵绊有多深,这次的事?故,或许会让他们兄弟两个人的关系破冰,她很难去?想象他们重归于好、兄友弟恭时?,站在冯成则身边的她要摆什么表情才合适。
这才多久,她都?没?办法像那天一样说出“如?果你对他感到愧疚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这句话了。
被?他抱着,鼻间都?是他的气息,她逐渐安定下?来。不去?为还没?发生的事?为难自己为难他。
“会兑现吗?”她轻笑着问道?。
冯成则很想说他已?经兑现了,但想来,这个答案她不会满意,便道?:“会。”
季清羽心满意足地在他肩窝处蹭了蹭,“一个星期哦。”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嗯了一声。
这样的时?刻只想拥抱,反而?不想聊天,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清羽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沅宝拨来的视频通话,她条件反射般立刻从冯成则的腿上起来,整理了头发跟睡衣,又低头看了眼他,一时?之间也无语了。
虽然?早就有所感觉,但真?正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她的视线缓缓上挪,定在他神色自若的脸上。
季清羽伸出手,指了指病床,以命令的口吻道?:“去?躺着,盖好被?子?。”
冯成则脸上没?有尴尬窘迫之色,从容淡定地起身,往床边走去?,跟机器人似的,她下?达指令,他听从,掀开被?子?躺着。季清羽还是不太?放心,凑过来瞧了瞧,又扯了扯薄被?,这才按了接通,几秒后,那张圆嘟嘟的脸蛋占满了手机屏幕,冯嘉沅撅了噘嘴,给了个声音响亮的吻,“妈妈,我好想你哇!”
“妈妈也很想你!”季清羽也很配合地将脸往屏幕上贴了贴,算是接受了她的吻,又问道?:“宝贝,奶奶到家了吗?”
“到了!”
老宅里沅宝的生活用品一大堆,她洗了澡,换上了睡衣,正坐在爷爷奶奶主卧的大床上,“奶奶去?洗澡了,她说我可以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那你现在要跟爸爸说话吗?”
“要!”
季清羽将手机递给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冯成则,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沅宝以为爸爸是生病住院了,还很贴心大方地传授妙招:“爸爸,如?果你不想喝药,就含在嘴巴里,等护士阿姨走了,把它再吐出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嗯??”季清羽闻言凑了过去?,挤开了冯成则,“谁教你的?”
冯嘉沅捂住嘴巴,关键时?刻不带一秒犹豫就把好朋友给卖了,“徐逸川!”
她还没?试。
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
“以后妈妈就是护士阿姨!”季清羽语气危险地说,“是
你爸爸的,也是你的,谁要是被?我发现吐了药,后果自己承担!”
冯嘉沅还很委屈呢,“爸爸,那你乖乖吃药,听妈妈护士的话哦。”
她觉得自己害了爸爸,有点心虚愧疚,说了晚安后飞快挂了视频通话。
季清羽哼笑一声,直起身子?,顺便要从冯成则手里拿自己的手机,却被?他拉了一下?,又跌回他的怀里,抬起下?巴,微愣,不解问道?:“你干嘛呀?”
她以为他是在逗她玩,定睛一瞧,他眼眸里没?有笑意,只有平静之下?的晦暗,险些要将她也吞没?。
还来不及去?思索一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他低低地说道?:“过程跟结果,我似乎都?想要了。”
季清羽不懂冯成则说这句话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她揣测。
她知道,冯成则不仅去看过?司机,他还去过?冯昱的病房,应该是他们兄弟俩有过一番对话,才促使着?他说“过程跟结果我都想要?”。
如果是别的事,她会疑惑地问他怎么了,由?着?他给出他愿意给的回答,但这件事她不想含糊,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你想要的是什么过程,又是什么结果?”
冯成则的手托着她的脸,用拇指摩挲着?细腻的肌肤,眼眸也逐渐变得深沉,“你知道,从头到尾,我对五年?前的事都没有感兴趣过。”
“嗯,我知道。”
在季清羽的眼中,冯成则是一个没?有好奇心的人。
他之所以让人去查,也全是因为他想更好地掌握五年?后的自己。
“但今天我很想知道一件事。”他说,手上的动作?也顿住,直视着?她,恨不能看到她的心里去,“你为什么跟我结婚?”
很可惜,很遗憾。
只要?他愿意,这五年?的很多事都能查个清楚,即便有那个自己在强势地拦着?,对他而?言问题也不大。
可唯独这一件,他无法探寻。
季清羽怔了怔,“什么?”
冯成则也觉得自己今天很不对,或许他撞到脑子,但以目前的医疗手段无法检查到吧,不然该怎么解释,他会有这样犯蠢的行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不知道。
“那你觉得呢?”一阵静默后,季清羽轻声问道。
冯成则凝视着?她,“沅宝,似乎是个意外。”
他们都心知肚明,沅宝确实是个意外。她来得太快,在他们有关系到存在,也不过?才两个月,他们的结婚证是一月份领的,也就是说在她怀孕三四个月后他们才领的证。
“这样啊。”季清羽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其?实她现在已经不会再去想五年?前的种种,是因为冯成则这个老师在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或者警示她,事已至此,过?多地回望没?有任何的意义,她听了,不去想了,怎么他反而?开始介怀了呢?
她觉得这样的姿势不太舒适,推了推他,“挪挪,我也躺一下?。”
他只好往边上让了点。
医院的病床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跟寻常家里的一米五差不了太多。冯成则个高腿长,她也不矮,两个人躺着?,虽然不局促,但也不如在家里那般自在。
“我怎么觉得,沅宝是意外,结婚却?不是呢?”
季清羽笑了笑,一把拉过?他的手臂,握着?他宽大的手掌,放在了自己平坦的肚子上,“二十二岁怀孕结婚,有点恐怖。要?是做个问卷,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选择把孩子打掉。”
“不出意外的话,我也是那百分之八十中的一员。”
冯成则收紧手,发现她的手还在掌心,只好又松开,怕在这克制的情绪中,不经意地弄疼了她。
“我不相信无痛人流那一套,但,生孩子哎,怎么着?也比堕胎付出的代价更大吧?”季清羽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没?有人会比我了解我自己,我爸妈你也见?过?,他们从来不会勉强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如果我不想要?沅宝,谁也没?办法说服我留下?她。”
“我一定是心甘情愿的。可是,问题又来了哦。”她侧过?头看向他,两人靠得很近,她的一呼一吸都在他的耳边,“三四个月,那都不能叫宝贝,就是小胚胎,要?说知道她的存在后,我就有了满腔的母爱,我的冯总,你相信吗?”
冯成则没?有搭腔。可是他们两个人都有着?相同的经历,一觉醒来有了会活蹦乱跳的孩子,她还是会跟人互动,会甜甜地喊爸爸妈妈的小女孩,即便这样,难道一开始他们就对沅宝有了很深的爱吗?
“无论是哪个时候的我,都不会为了给孩子一个美满的家庭而?勉强自己,这样说吧,虽然冯家的确很有钱,但嫁给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季清羽说,“光是我爸妈那一关我都过?不了。”
她握着?他的手往上,放在了心口,“懂了吗?”
几年?前,不只是那个他很喜欢她,那个她也一定很喜欢他,不然她不会留下?孩子。
冯成则神情和?缓,即便是他这样的人,听到这番话也会动容,包裹在心脏外的莫名情绪也逐渐散去,变得柔软,他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再问什么,只想低头亲吻她这张太会说话的嘴巴时,她却?撇过?头,只让他吻到她的耳垂。
“你呢?”她轻轻地问。
冯成则愣住,唇还贴着?她的耳朵,“什么?”
季清羽向他展示了她的绝技,变脸。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温柔的笑意不见?,她一把推开他坐了起来,“我说你,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冯成则仿佛被这个问题问住。
季清羽:“……”
苍天啊为什么让她摊上这么个男人??
她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掀开被子就要?起来,却?被他一把压住,“你认为我是那种跟谁都可以的人?”
冯成则很想说,他如果是这样的人,说不定他的孩子都快上初中了,怎么可能还是个相信把药吐出来还可以瞒天过?海的小班生?
“那我可不知道。”季清羽在偷笑,但面上还在故作?生气。
“你知道。”
冯成则不擅长说情话,对于不擅长做的事,最?好别做,免得画蛇添足。他沉沉地看着?她,突然伸手,够住了床边的铃,还好手臂足够长,按了免打扰后,吻住她的唇瓣。
他以为她肯定要?闹一会儿?,没?想到她很配合,比他还要?投入得多。
季清羽自然有自己的小心思。这是哪儿?,医院,病房,生活用品都有,偏偏没?有那个。她对他是有些?意见?的,这张嘴挺会接吻,却?不会说好听的话逗她开心,这像话吗?
她攀住他遒劲的背阔肌,仰着?头跟他互换津液,这间病房隐私跟隔音都做得很到位,病号服上连药水的味道都没?有,质地柔软,床单被套都是纯白色,她的发丝披散开来,宛如一幅画卷。
冯成则的喉结几乎不能随便碰。
以往在家中,她用指腹在上面轻触画圈,他都会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那个时候的他是危险的。
他蛮不讲理。
喜欢感受她的心率,但贴近脉搏的哪一处不是要?害,他大约不喜欢性命在别人手掌之下?的感觉,十分强势。她勾住他的脖子,迫使他俯身,薄唇贴上那锋利的喉结,随着?她闷笑出声,要?亲,又不亲,酥麻感如电流一般,在身躯里来回涌动。
尽管在这个时候的冯成则比起清醒时慢了好几个半拍,但即便如此,也足够他很快明白她这般有恃无恐、肆无忌惮的原因。
哪怕季清羽也被勾得不上不下?,她也觉得今天值得。
懒懒地伏在床上,一头柔顺的长发如绸缎般盖住了白皙的背,仍然难掩玲珑曲线,在灯下?,仿佛覆上一层珠光。
她一边急急地喘着?气,一边又忍不住笑起来,偏头睨他一眼,揶揄道:“这一栋住院部管得特别严,外卖都不能送上来哦。”
这里可不是酒店,酒店工作?人员才懒得去管住客多晚取外卖。
郑家的医院,搞不好他几年?都难得住一次,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看在眼里,只怕是他要?坐电梯出去,院长秘书都要?着?急忙慌地跑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总之,以她对冯成则的了解,他多半只会忍了。
也没?什么的,在半山腰的那次之前,他一直都在忍,早上可没?少起来洗冷水澡,反正他会活一千岁,现在去冲一冲也没?事的。
“我没?打算叫外卖。”
冯成则坐在床上,语气平淡地说道。病号服宽松,他爱干净,在季清羽来之前,也是洗过?澡后才换上的。
她瞧着?他将上装在床上铺开,还在愣神他这样做的用意。
“不是家里,换床单麻烦。”他很有耐心地解释,“衣服无所谓,随便洗洗,明天可以穿。”
“等?等?……”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
“不用等?。”房间的窗帘也是自动拉上的,他关了灯,只留下?一盏小夜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如黑暗中的萤火虫。
季清羽猛然睁大了眼睛,赶忙翻过?身来去推他,“不行的!”
沅宝那是意外。
现在真要?有点什么,谁还敢腆着?脸说是意外,那叫备孕!
不过?,一直到这会儿?,她都以为他是在故意吓她。
“怎么不行?”他随手拂开她的头发,同时,按住她的纤瘦的肩膀。
“你明知故问!”她急了,要?躲开他灼热的呼吸还有吻,“又不是家里,没?那个,想都不要?想。”
冯成则极淡地笑了声,“是吗?对了,差点忘记跟你说件事——”
他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在她惊讶到倒吸一口气时,他低声道:“懂了?”
“……”
季清羽艰难地回过头,一脸难以置信,虽然知道他不会乱开玩笑,但还是愕然问道:“真的假的?”
“这种事,有说谎的必要?”冯成则声音低哑地反问,“你之前都没发现?家里少了?什么?”
一般来说,感情甜蜜深厚的夫妻小家庭里,一定有不可或缺的东西。
哪怕他对这方面了解并不多,却也知道,方式也就那么几种。
可无?论哪一种,他都没看见?,这就很奇怪了?。
思来想去,临时抽空去做了?个检查,结果?并?不意外,他也认为很合理。
“没有!”
季清羽才觉得他莫名其妙呢,谁会有事没事注意这种细节?除非是他很早很早之前就有了?那个心思。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她气得想转过身来,却被他压着?,“那你干嘛要买那个!”
每回还很真情实感,规范操作?
“没用过,好奇。”
听着?他恬不知耻地说出?这句话,季清羽恨不得咬死他。毕竟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该做的,不该做的,通通都做了?,她对他的了?解可谓是一天多过一天。
搞不好,现?在她才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以外最?了?解他的人了?。
男女之间便是这样。没发生之前很难将这种事挂在嘴边,暗示意味太浓,显然不太可取。
她想了?想,如果?那天在半山腰上,他没准备,又临时将这件事说出?来,她还会有那个心思进行下去吗?
不,她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被转移。
好一个阴险狡诈的男人!
“那你这两天怎么不说?”她闭了?闭眼睛,为自己跳进陷阱还在撒欢的行为默默反省,现?在老老实实、清心寡欲还来得及吗?
冯成则抚摸着?她的头发,制止,“之后再说。”
现?在不是聊这件事的时候,她的问题多得只?怕是一通宵都回答不完。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他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刻将它说出?来,好似献宝一般,做这个决定的人是他,但不是现?在的他,总有种窃取了?别?人的功劳博她一笑的错觉。
一阵沉默之后。
季清羽轻轻地、幽幽地叹息,好似被他这隐瞒的举动伤到了?。
被制止的人变成了?冯成则,他突然顿住,皱了?皱眉,握住她肩膀的手,也不由得松开了?一分。
“我?没事,就是有点口渴。”她眉眼低垂,声?音很低。
冯成则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平复着?呼吸,他嗯了?一声?,套上长裤下床。季清羽偷偷用余光观察他,目光流连于他的背部,依依不舍,又告诫自己,以后有的是时间,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可以轻易被男色所?惑。
他才来到小冰箱那儿俯身,还没打开问她想喝什么。
她已经轻盈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披上睡袍,踩进拖鞋中,啪嗒啪嗒地溜进了?洗手间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玻璃磨砂门关上反锁,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听到关门发出?的响动,冯成则微微错愕地直起身子,他握着?瓶矿泉水,略一思忖,走?到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沉声?问道:“怎么了??”
季清羽倚着?门,捂着?嘴偷笑。
她并?不会因为这件事跟他闹脾气,因为她也有事瞒着?他,更何况这是他的身体——不过,如果?他向她隐瞒的是她的身体状况,那就不行。
可明明是她打定主意戏弄他,怎么到头来又被他将了?一军?
她不要面子的吗?
在他的身上她也学到了?一招,兵不厌诈。
“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说呢?”她拉长音调问道。
冯成则听她语调带着?笑意,肩膀一松,从磨砂门也只?能看到轮廓,知道她靠着?门,他也靠着?,一边低头轻松地拧开瓶盖一边道:“出?来吧,你说了?算,我?也没说今天非做不可。”
季清羽哼笑一声?。
她是傻了?才会相信他这话。
“你承不承认你老奸巨猾?”她收住笑意,语气严厉地审问道。
“这话怎么说?”不过她的气势好像没有震慑到“犯人”,因为他回答也是漫不经心的。
“你耍我?。”她控诉,“装可怜问我?为什么会跟你结婚,让我?放下戒心,说了?心里最?真心的话,结果?呢,我?得到了?什么回报。”
冯成则低笑一声?,到这个时候,她还不忘见?缝插针地向他表明她刚说的都是真得不能再真的话,让人心里软了?又软,他想,她以前在易升应该没碰到伯乐,没人挖掘到她的本领,她很适合往谈判方向发展,时刻能够精准地把?握对手的心思,直击要害。
“看我?傻眼你很得意吧?”她哼了?哼,“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这种感觉好极了?是吧?”
“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他重复着?这句话,意味不明地说,“对别?人,对其他事,是。”
语气一点都不谦虚,可以,这很冯成则。
季清羽唇角扬起。
他这话的意思是说她是不受掌控的?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听着?还不赖。
“我?发现?,没有人能掌控一切。”冯成则低声?,“我?现?在赞同这句话,所?以,你现?在生气了??”
“……那倒也没。”
“你感动了??”
季清羽抬手轻拍了?下额头。他也真的很会给人出?难题,这让她怎么回答?太昧着?良心也不太好。
即便隔着?一道门,他也好像能看到她脸上纠结犹豫的表情,缓声?道:“说吧,对着?我?没什么不能说的。”
“……好像也没。”她诚实地回答,她只?是惊讶,就像别?人戳她,告诉她天上有彩虹一样,她会抬起头来哇一声?,但她不在彩虹上,她是看风景的人。
而且,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讲了?怕崩了?人设。对她来说,体验应该都没差,束缚的是他,不是她,他挣脱了?束缚,从而更愉悦的人是他吧?
门外的冯成则听了?这个回答松了?一口气,眼里已经浮现?出?笑意,如果?她为此触动,他想他会后悔在这个晚上没有把?持住,思及此他屈起手指,又敲了?一下,“喝不喝水?”
“你还没回答那个问题。”她故作凶狠地逼问,“说,你是不是老奸巨猾?”冯成则停顿几秒,无?奈,嗯了?声?,她说他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与此同时,另一间病房里的冯昱没让陪护留下来,夜越是黑,反而越睡不着?,他觉得房间里很闷,只?想出?来透透气,顶着?护士的视线,在廊道上缓慢地走?着?,似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这一层很安静,病房几乎都空着?,不知不觉地他离冯成则的病房只?有几步之遥。
“出?来。”
冯成则喊了?季清羽一声?,催促她,“不闷?”
季清羽重新系好睡袍带子,心满意足了?,门内的她才拧了?下把?手,反锁跳开,门外的他已经先她一步开了?门,手臂横过来,将她搂着?,带出?洗手间。
她的背贴着?廊道的墙,慌忙地看向门口。
如果?在这胡闹,有人经过一定会听得到动静。
“喝口水。”冯成则将矿泉水瓶口递到她唇边喂她,她下意识地张开嘴,微微仰头,小口小口喝着?,唇瓣湿润,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已经变了?。
她摇了?摇头,避开,“不喝了?。”
她本来也不渴,完全是找个借口。
冯成则点了?下头,就着?她喝过的瓶口,也喝了?小半瓶水,他重新将瓶盖拧紧,随手一抛,在空中滑过一道线,最?后平稳地落在沙发上。
季清羽也看了?过去。
跟冯成则混过之后,她再也不是过去那个简单单纯的她了?,一低头,看他屈膝挡住了?她离开的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不渴了??”他问。
季清羽:“……”
她紧抿着?唇,不回答这个问题。他俯首,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来,或许是还记得她曾经的抱怨,他握着?她的腰,让她踩在他的脚背上,可以不用那样辛苦。
一墙之隔。
护士悄悄探头朝廊道这边看了?过来,瞥见?清俊的男人背靠着?墙,一轮圆月挂在夜空,透过窗户,照着?他,孤零零,冷清清。
她又收回目光,看向电脑屏幕。
如果?她没记错,他再往左走?两米,就到了?跟他一起住院的哥哥的病房。
不过,怎么又停下来呢?
昏暗的病房廊道上,冯成则伸手托着?她的后脑,不让她撞到墙上,一遍又一遍地吻着?,投入且沉迷,哪怕这一刻,周遭的一切都成为废墟,他也不会放开她。
这就是他想要的过程,也是他追寻的结果?。
他都会得到的。
第060章
冯昱面色惨白地走出了如冷霜般的那一片月光,没有目的地,护士以为他是牵扯到了伤处,连忙走上前来,问道:“您需要帮忙吗?”
“不用。”他摇了摇头,这么点伤他没放在眼里?。
谢过护士以后?,他背影孤寂地往病房走去。
被?遗忘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他关上房门,不疾不徐来到床边,兀自?缓了很久,拿起手机,思索片刻,拨出号码,那头很快接通,传来一道男声,“你没事吧?”
“什么意思?”冯昱皱了皱眉。
“洛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那人?说,“听说那个叫洛崇被?家法?伺候得?只剩半条命了,我寻思着该不会跟你有关吧?”
“不知道。”
冯昱显然没有谈论?这个话题的兴致,“等我出院了我会着手调查。”
洛崇是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
虽然冲动易怒又暴躁,但不会跟不要命似的惦记上给冯家找事,这背后?肯定有什么原因。然而一时半会儿他也琢磨不透,如果是为了洛萱,也说不通,她都要结婚了。
“出院??”
那人?吃惊不已,“你怎么了,住院了?没事吧??”
冯昱坐在床侧,淡淡道:“一点事故,过几天就?能出院。”
接着他简单地说了些前因后?果,一笔带过了在车上的事。
“你大哥呢?”
冯昱有些不耐烦,语气?冰寒地道:“别?问了。”
那人?意味深长地道:“早说了,血浓于水,你心?里?还是认这个大哥的,真要碰上什么危险的事,你也怕他出事吧?”
冯昱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别?说这么多废话。”
“行行行,你好好养伤,要不我替你去查洛家的事吧?反正你也不想再跟那几个人?打交道。免得?到时候碰上都难看。”
沉默了片刻后?,冯昱疲倦地回道:“不了,没有五年前那一出,就?不会有今天,我惹的麻烦,总归得?我去解决。”
“那好吧。”似是好奇他的私事,那人?又试探着问道,“她呢,有表现出对你的关心?吗?”
“我挂了。”
“哎——”那人?急急地喊,“或者你要不要趁着这个时候跟你大哥握手言和吧?一家人?哪里?有隔——”
冯昱面?无表情地摁了挂断键。
病房又一次陷入了死寂中。
啪嗒——
冯成则伸手关了整个房间的灯,只有外面?走廊的光钻过门缝,让屋子里?不至于一片漆黑到什么都看不清,但这光线也太微弱。季清羽也是这两天才琢磨出来的,他根本不是严谨、正经,所以回回都要关灯,而是她在这儿眼泪打湿眼睫,低低啜泣,那他该摆什么表情才合适呢?
既不能面?露歉意,那太虚伪,也不能在她的注视下,泄露出哪怕一丝畅快愉悦。
她仿佛悬崖峭壁旁的一棵树,必须要紧紧地攀着,才能不跌落深渊。
冯成则托着她,在她的呜咽声中,一步一步地走到沙发?那儿。
每一步,都让她这棵树在峭壁那块顽石上扎得?更深。
“还要喝水吗?”他总算停下来,低眸,唇贴着她沁出薄汗的脸颊问道。
“我……”
她连声线都在轻颤,发?抖,“我……”
完全找不到言语,只能说这两个字又没了力?气?。他居然还笑了下,用高挺的鼻子爱怜地蹭了蹭她的脸,“那就?等下再喝,继续。”
在那一瞬间,不止是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是骨头里?都泛着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