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收到了几条短信,有武装侦探社的中岛敦,还有织田作之助——或许乱步先生猜到了会和他们说吧——我还看到了林田直人的问候消息,忽然记起来,小说正式出版的时间就在最近了。
抱歉啦小林——SPW财团的人会帮我对接接下来的工作。所以我暂时先将和他的聊天记录全部删除,再把电话号码拉黑……总之,也算是在进行危险的卧底工作,还是不要牵连到别人比较好。
乌丸集团的本部在市区里,是一所看起来很普通的写字楼,据说刚刚我们所在的是第二实验室。
似乎是分为普通职员和特殊职员,反正前台的接待员很热情地和波本搭话了,称呼的名字是他的假名‘安室透’。
我收到了一个临时的身份挂牌,和波本穿过大堂走到后面。
后侧也有电梯口,戒备比起前门来要森严得多,需要刷卡才能进入。
“前六层都是普通办公室。”
波本对我说道,“七层开始是组织培训的场所,八层是射击训练室,九层是自助食堂,十层是休息室。他们会给你安排一个房间,最近就先住在那里吧,如果有任务,我会来通知你。”
他按下十楼的按键,我的视线在四个角落的摄像头上转了一圈,又收回来,笑眯眯地说:“我清楚了,但是波本先生不在的话我会很寂寞哦?”
“柳川小姐。”
他像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你很特殊,和组织自己培养的那些孩子不同,你完全有成为干部的能力,请不要让我为难。”
我的手背在身后,心中被他这幅故作疏离的样子逗笑了,微微弯腰往前,从他的下方向上睥去,观察他的脸,“但是朗姆先生说我们集团不反对办公室恋爱。”
“感情需要循序渐进。”他一板一眼地回答我。
我重新站直身体,撇了撇嘴,“真过分啊,把我拐进组织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电梯行驶到中途停顿了一下,是八层。
在电梯门打开的前一秒,波本往后退了半步,像是个下意识的行为,将我整个人挡在了他的身后。
开合的门外涌进来一股硝烟的气味……八层是射击训练室来着。
我有些好奇地看向从电梯外走进来的两个人——除了要表演出单方面追求波本以外,我完全按照自己平时的行为模式行动。
一个又高又瘦,身上穿着黑色风衣还带着一顶黑色帽子的银发男人,还有一个脸带墨镜身穿黑西装的极为壮硕的男人。
……好像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的芸能人组合。
不过我现在这个打扮,看起来和他们更像是一挂的。
前两天有听降谷零和我提过组织里拥有代号的干部,虽然没有照片,但是现下也能很轻易地对上名字,应该是‘琴酒(Gin)’和‘伏特加(Vodka)’。
“波本,”琴酒的声音低沉,说话也没什么礼貌,听上去就像是在质问,“这女人是谁。”
“新人。”波本简单地回答他。
琴酒隐没在帽檐下的锐利双眼往我的地方扫过来,显得冰冷而残酷,我从墨镜后观察他的脸,大多数都被遮住了,所以只有冷酷的眼睛极为明显。
是杀手……看到的第一眼就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吧?完全没有掩藏自己身边的杀气,像这样的人,有时候连妖魔都不敢附着在他的身上。
“大哥,这是前两天提到过的……那个女人。”伏特加在琴酒的旁边小声提醒他。
“你是那个异能力者——”
琴酒微微眯起眼睛,像是一种无声的威胁:“如果只是个不中用的废物,我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
……现在是真的威胁了。
我有些好奇他是不是会对每个新来的人都说这样的话……杀手,会不会太忙了?
“如果要死的话,还是死在波本先生手里更开心一点呢。”我只能这样回敬他。
琴酒的眉毛皱起来,那双眼睛看上去更加凶恶了一点,我好像听见了他咂舌的声音,然后他就一点都不想搭理我了。
电梯停在了休息室的楼层,琴酒他们率先先迈出电梯,然后我才和波本出去,从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走过去。
有点像是酒店的房间,不过走廊的装扮很有科技质感——性|冷淡风已经完全不能够形容了,金属风?
我慢吞吞地走着,墙壁的金属材质反射着我模糊的身影。
冷冰冰的,和他们第二实验室那些用于分隔的玻璃不遑多让。
“这边。”波本在一扇门前停下,向我伸出了手。
我有点迟疑地将前台接待员拿给我的身份卡递给他,磁卡在电子门上刷过,然后再是输入密码,他才领着我进去。
是很普通的一居室,走得极简风格,也就比毛坯房多了地板和墙纸,靠墙的书桌上放着一台电脑,角落里不出所料依旧联通着摄像头——他们在摄像头的安装上有点过于先进了吧!
里面是卧室,单人床上已经铺好了被褥,只是我有点怀疑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刚换上的。旁边带有浴室,因为楼下就是餐厅,所以没有多余的其他东西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暂时住在这里,”波本说道,“你开过枪吧?晚点我们去射击场检验一下。”
“哦……”我在这空荡乏味的房间里绕了一圈,实在觉得比坐牢还空。
我走进浴室,拧开了淋雨喷头——总归还算是有热水,不算太差。
镜子也是普通的镜子,我对这镜面看了两秒,然后将自己身上的围巾和口罩都摘了下来,放到了盥洗台边。
“波本先生,”我喊道,“过来这边看一下。”
“什么事?”波本往这边走近,身形出现在浴室门外的时候,我伸手拉了一把他,将他拉进了小小的浴室里。
“没什么事。”我将他拉近,手臂抵着波本的胸膛,将声音压低了,“就是想亲一下。”
所有的房间里,只有浴室是无监控区,只有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不会被实时转投到另一块显示屏上。
我凑上去,嘴唇和他相贴。波本维持着不动的姿势任由我不断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但是双唇却热切地欢迎我的贴近,我抬起手臂,穿过他的身侧在他身后交叠——拥抱和亲吻,我最喜欢的两个动作。
我咬住他的嘴唇,发现他将眼睛闭上了,细长到叫女人都有些羡慕的眼睫安静地垂下……这种时候,像是个伪君子。
如果不想惹起别人注意的话,还有十秒钟。
我在心底默数,抓紧这稍纵即逝的几秒用力地纠缠,软烂的舌尖相触再分开。
我推开他,咕哝着‘怎么人都在东京反而要像是异地恋一样’,走出了浴室。
“不是说去射击场试试吗?走吧,波本先生。”
但是准度低得吓人,还不如我直接用板砖扔来得精准。
最早碰到的枪还是太宰治的配枪,我在很长时间里都以为那是玩具枪或者打火机,就是……大家都看到过的,扣下扳机枪口就会跳出火苗,用来装酷的那种——直到那家伙在被人追杀的途中掏出枪对准门锁‘嘭嘭’来了几下,裹着硝烟的子弹砸烂了铜门锁——没时间打开的门锁就让它们消失,也不算辱没他太宰治‘横滨开锁王’的称号。
后来太宰治也尝试过教我怎么使用枪,作为交换,我来教他剑道……反正不到半小时,我们俩就双双宣布放弃了。
太宰治是受不了基础剑道动辄几千几万次的挥剑,我则受不了这个临时老师敷衍的教学态度——
“这里拉一下,然后对准这里、这里和那里,扣下去……砰一下——哈哈,抱歉,忘了和你说后坐力有点大,呜哇,果然射偏了,话说子弹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横滨发生枪战的时候、米花町发生大型犯罪事故的时候,虽然不能说是回回都赶上了吧,但是多数时候我应该会由于个人运气不好而在场……在警察赶到之前,率先收缴了对方的枪的情况也不在少数,但是对于我来说,手/枪全然没有木剑给我带来的安全感要高。
一个异能力者,能力便捷到只要摸到了钱包就足够让面前的人丢盔弃甲原地求饶,如果愿意,我甚至可以让对方跳一支舞,这种情况下,拿着枪反而更影响我的发挥。
所以……我在对于热武器是否酷炫这一方面确实没什么追求。
组织的射击场很豪华,打开枪械库大门的时候给我狠狠地震撼了一下,不亚于《黑○人》里K探员和J探员在别人家中打开武器库时给我的震撼——这不剿灭的确说不过去了,武器收纳范围到这种程度……这已经称得上是恐怖组织了吧?
“有惯用的枪吗?”波本问我。
我诚实地摇摇头。
于是波本从里面抽出了一柄枪拿给我,“这是P7M8,上手不难,可以用来练手。”
我虽然对枪支的型号一窍不通,但以前见过安室透使用这个枪。
“先要验枪。”他对我说。
我眨眨眼睛,困惑地看着手里的武器:“嗯?”
“就是所谓的press-check(枪膛检查),”波本简单地对我解释,他也拿了一柄手/枪,站在我的边上,给我演示了一下,“卸下弹匣,然后将套筒锁定在后方,不用拉太多,这样就能目视确认枪膛是否还有弹药在内。”
我依样画葫芦,感觉好像在某些好莱坞大片里看到过相似的动作。
“检查完之后就可以使用了。”
“唔、好。”我回忆了一下早年太宰治的教学,再结合一下电视剧电影里的姿势,双手举枪,瞄准了缺口和准星。
“肩膀低一点。”波本站到了我的身后,手心轻轻地按在我一侧的肩膀上,往下压了点,“这样容易受伤。”
我依照他的指示调整姿势,但是太靠近的身体让我感到极为不自在——射击场还有其他人,虽然我不认识,但是他们大概都见到过波本,这会儿正用疑惑而兴奋的视线小心地打量我们。
越是不自在,我的身体就越僵硬,姿势也会变得怪怪的。
波本轻轻地‘啧’了一下,“身体自然向前倾,枪面要放平。”
他的胸膛贴到了我的后背上,双手从侧边绕过来,温热的手心覆盖到了我右手的手背上,另一只手托着我的左手腕。
“放松点,注意看靶心。”
我感知到他的嘴唇挨过来,低低的气声里带着一股热意,贴着耳侧拂过,在一片硝烟浓郁的气味之中,他惯用的那股清淡的香水味重新缠上我的身体。
后腰……不知为何有点发酸,像是电流顺着脊背蹿过一样。
“往这边移一点……三、二、一……你来扣动扳机。”
声音像是带着某种神秘的蛊惑,贴着我手指关节的手很快就分开,残余下零星温暖的体温。
我深吸了一口气,食指向下扣动了扳机,金属拨片缓缓地往后被按下。
子弹裹着硝烟的火气,旋转着从枪口冲了出去。
“七环、嗯,还好。”
波本完全离开了我的身体,站在一侧,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清空这两个弹匣之后就休息吧。你是异能力者,只要有一点基础就好了,相信你也有自保的能力。”
我哀怨地盯着他,波本却轻轻地哼笑了一下,在后面的长椅上坐下看着我。
……什么嘛,这个人的性格原来是这么恶劣的吗?报复我刚刚突然把他拉进浴室?
想归想,旁边还有其他人看着,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撇了撇嘴,抬起手,继续对准枪靶。
P7M8的弹容量是8颗,清空两个弹匣之后,我的手就开始发酸了……相比较之下,果然还是剑好使,有这个时间我宁愿去做挥剑练习。
“我打完了。”我对波本眨眨眼。
波本接过我手里的枪,重新检查完,放回了枪械库,“那先去休息……”
他说着,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微微皱了一下眉,“等会儿我还有别的事情。”
“要走了吗?波本先生。”
“嗯……你、这两天会给你安排一些任务,”他对我说道,“在通缉结束前别擅自离开这里。”
我只能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和波本一起走出了射击场。
刚走到门外的时候,我便看到了一位靠墙的金发女人。
“波本,听说你——”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含笑的双眼扫过我的脸,片刻后露出了一副感到有趣的表情:“啊、原来是你,我之前见过你。”
贝尔摩得(Vermouth),组织里拥有代号的重要成员,擅长易容,曾经的身份是美国女明星莎朗·温亚德——怪不得我一直觉得她有点眼熟——经常和波本双人行动。
虽然在我的印象里,我只在法餐厅和横滨的时候见到过她与波本待在一起,但是并没有和这个女人对上的记忆。
不过在过来之前降谷零和我提起过,上一次在东京大酒店的时候,贝尔摩得易容成了东京区前首席法官渡边莉香接近池田光一,那个时候她曾和我来搭过话。
贝尔摩得对组织的态度也有点奇怪——降谷零对此也有过一些猜测,这是个会选择明哲保身的聪明女人,不会在一个地方吊死。
她的那双眼睛好像能够看透内心一般向我投过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只好也跟她打了个招呼:“你好。”
“柳川谅月。”
她念出我的名字,低低地笑了一声,伸出手,“祝你在这里过得愉快。”
我和她握了握手,手指触碰稍纵即逝,她马上又收了回去,视线掠过我的身体,停在了波本的身上,微微扬了一下眉,“有空?我们聊聊?”
“你先回去。”波本的手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应该是又有什么任务……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过拐角的背影,手指在身份卡的长带子上绕了绕,转身走进了电梯。
忙了大半天,有点饿了……不然还是先去吃点别的什么吧。
我在组织的日子过得还算顺畅。
一方面是他们缺少异能方面的人才,另一方面也是我的能力对他们来说足够便捷。
波本的确不常出现在本部,每次给我带来几个任务,没过多久就会离开,好像很忙,但是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非常神秘主义的作风。
出于个人意愿,他每次敲响我房间的门时,我都会想方设法把他拉进去,当然他也就象征性地挣扎几下,很快就被我拽进去了——为此,我们被琴酒和伏特加撞见了不止一次。
每一次琴酒都会用‘有碍观瞻伤风败俗’的痛恨视线看着我们,我都觉得下一秒他就要看不下去暴起给我们一人喂一颗子弹了。
……我都还没嘲笑你和伏特加是不是男同啊!你生什么气?!
“我不喜欢一个人。”
我环住降谷零的身体,埋在他的肩膀上闷闷地说。
“抱歉。”他将手臂缓缓地收紧,“我们很快就会回家的。”
他的声音温和下来,缓缓地安抚着我:“我会……带你回去的。”
……距离计划的日子很接近了。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没想到你会同意这个计划。”
我这么说道。
那天晚上和降谷零提到这个计划,他先是表现出了拒绝的神色,过了一会儿才勉强接受。
按照我以前对他的认识,他的性格里多少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特质,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过于绅士也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我现在倒是有几分感谢他的退让。
“谅月有想做什么的自由,我……不想限制你。”
他轻轻地喟叹了一声,“我知道谅月会成功的。”
“啊,”我在他的臂弯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会成功的。”
虽然我讨厌那些逼讯,感受金钱在手中消失,隔着一面玻璃墙后的人满脸错愕但是不受控制地吐露出隐藏的话语;我讨厌射击场里硝烟的气味,火药会粘在袖口上如影随形般缠绕;我还讨厌那些年轻的孩子,死气沉沉地拿着武器,战术紧身衣上是各种划痕,身体肌肤上带着伤口与浓厚的血气。
但是,这是不得不进行的任务。
“今天去哪里?”
我久违地跟着他下楼,抵达地下停车场,如果要认真算一下时间的话,我已经在上面待了有近一个月了。
外面的温度总算彻底转凉,来之前拿来的围巾又重新围在了我的脖子上。
“第二实验室。”他说道,“今天的任务和咒灵研究有关。”
……总算,走到这一步了。
乌丸集团显然很注重他们目前在研究的这一项目,所以刚加入没几天的我还是被排除在咒灵研究之外。
现在……应该是初级评估已经通过,或者他们实在等不及了,才会叫我再过去吧。
上午我被叫去了审讯室帮忙,琴酒和伏特加都在,大概是对方的嘴很硬,什么都不愿意说,现场满是血痕和腥味。脸上被溅了两滴血的琴酒扭过头来看我,视线阴冷,仿佛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让他说出来那批资金转到什么地方去了。”琴酒冷冰冰地命令道。
满脸是血的人躺在地上沉重地呼吸,血沫和口水都堵在喉咙里哧呼哧呼地响。
我的手背在身后,轻轻动了一下,脑中很快跳出一个答案——他将资金交易明细和账单提供给公安了,警方的人在偷偷地介入调查——如果说出来的话,对方绝对会死。
因为我面前的这个银发阴沉男不会容忍叛徒。
“被港口……黑手党,发现了。”男人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从他艰难睁开的眼睛里看出了惊愕。
对于我的能力来说,让一个人改口并不难……就是要麻烦森鸥外背几天黑锅——反正这里过两天也要被端了。
“和那群家伙……哼。”
琴酒阴森森地咧开嘴,“怎么,你和他们搭上线了?”
一直想要和港口黑手党合作的组织,这种时候应该能将这个作为谈判的筹码。
给公安提供了情报的人,只要能活过这两天,就会有希望。
我用异能力告诫了他一遍别乱说话,就用‘受不了血腥味’的借口离开了……顺带,给琴酒找了点别的事情做,听说基安蒂和科恩上一次的任务失败,是有内鬼放出了消息——其实是我啦——总之这也够他找几天了。
我在波本的车子上闭目养神睡了一会儿,车子开到了那天我们去过的第二实验室,他才把我叫醒。
“到了,下车吧。”
我揉了揉自己的脸,跟着他跳下车。
秋季凉爽的风迎面而来,让我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
“今天这是临时的通知,”波本一边走一边对我说,“他们要进行咒灵融合的研究了。”
“……我知道了。”
我垂下眼睛,看着地面上的瓷砖,胸腔起伏了几下,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实验室和我上次来的时候别无二致,空气里充满了消毒水和寺庙的香火气味。
我和波本刚到,便有一位穿着白色大褂的中年男人在入口处迎接。
“柳川小姐。”
他对我点了点头,没有多寒暄什么,一板一眼地像是机器人一般:“这边请。”
我还没看清他胸口的名札上写着的是什么名字,他就已经转过身在前面带路了。
我抿了抿嘴,跟在了他的身后。
玻璃门需要权限卡才能开启,里面的咒灵被控制在手术台上,好像有什么人给它下了禁锢,令它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攻击都只能待在这里,不能攻击别人。
……有这种咒术吗?我疑惑地想,总觉得……
旁边的男人递给我一副眼镜,“使用这个的话,就能够——”
我随意地晃了一下手,“不用,我看得到。”
无视他露出的诧异的表情,我走上前仔细地打量那只咒灵……三级咒灵,大概是因为什么痛恨加班的愤怒而诞生的咒灵,说不定就是这个实验室里自给自足的。
只是……气息很奇怪。
“这是谁提供的咒灵?”我问道。
“合作人。”男人回答我。
我睨了他一眼,“合作人是谁?咒术界的人?”
“我、呃……对方、对方需要保密。”男人有些支支吾吾。
“如果是咒术界的人,找对方来帮不是更方便吗?我对这些的情况都是一知半解。”我继续说道:“到时候的资金申请也不好批给我。”
他擦了一下汗,“我们要研究的方向对方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才需要柳川小姐。”
他对站在角落的助手招了一下手,才从冷柜里拿过来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
“我们正在研究这两种不同物质的构成,如果可以将这个能量转换为咒灵的能量。”
“这是……什么?”
我套上了橡胶手套,才奇怪地接过对方拿给我的东西,将金属盒盖翻开之后,里面是一个正在跳动的东西。
什——心脏?
我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
认真地观察之后,能够发现那并不属于人类的心脏……要更加小、更加精致一点。
最重要的是,没有什么人的心脏在被摘下来之后还会继续跳动的。
这毫无疑问,是神明的心脏。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脸色铁青地合上金属盒子。
“怎么样,柳川小姐,你觉得可以做到吗?”
我没回答他,只是胸口闷得发慌,又鼓又痛地跃动着。
视线茫然地穿过那些咒灵,以及麻木地走来走去的白袍人员。
角落里转过一个背影,极为眼熟,我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宽大的僧袍一角一闪即逝。
咦?夏油杰……?
第114章
“您提到的那位合作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趟,如果想要咨询的话,我们到时候会联系您。”
“柳川小姐?您觉得怎么样?还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仿佛萦绕在耳边的苍蝇一样。
“如果担心资金提供的话,请放心,我们的项目已经获得了最大范围内的自由,资金提供上是不会有问题的。”
“……”
我惊疑不定地收回视线……是我看错了吗?
夏油杰怎么会在这里?
上次和五条悟见面的时候,他和我说夏油杰因为盘星教的事情回去忙了……商务委托难道是乌丸集团的委托?
可是像夏油同学那样怨天恨地,感觉下一秒就要发表消灭全人类演讲的人,真的会和这样的组织合作吗?让他所痛恨的‘猴子’们将手伸向咒灵的领域……怎么想都有点奇怪吧。
“像那样的能量驱动装置还有不少,我了解过柳川小姐您的异能,如果需要试错的话,我们这边也能配合……”
“能量驱动装置……”
我扭过头看他,“你们是这么称呼的?”
男人一愣,像是被我脸上的表情吓到了,往后退了半步,“是、呃,是啊……研究初阶的时候就发现这些东西提供的能量非常特殊,所以……”
我又开始觉得喉咙里被什么恶心滑腻的东西堵住了。
“……我知道了。”
我闭了闭眼,“我会先研究一下这些……装置。”
“太好了,如果您还缺少什么,可以请尽管提。”男人对我说道。
“在这之前,我能先去一下洗手间吗?”我僵着脸问他。
“呃,嗯,当然可以,在这边,右转就是。”
我匆匆离开玻璃房,刚跑到盥洗台的位置就将水龙头拧开,水流哗啦啦地落在盥洗盆里。
“呕——”
好恶心。
——好痛苦。
祂们好像在对我尖叫。
一旦想到那些跳动的心脏是从无名神祇的胸膛里剖出来的,我就觉得无比反胃。
本来就因为上午去过审讯室的缘故,中午没吃什么东西,我伏在盥洗台边上半天,吐不出什么东西。
镜子里的自己因为生理反应而眼眶发红,目光像是在瞪视什么东西而看上去有几分凶狠。
真狼狈。
我心想道。
等待胸口平息了一阵,我才慢吞吞地将手冲洗干净,把乱糟糟的头发松开再扎上。
就快要结束了。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
听说本部需要召集的组织成员都已经陆陆续续抵达日本了,我现在也成功加入了咒灵研究的相关实验之中,接下来只要向组织上申请异能力需要使用的资金,等到钱额打进新开户的海外银行之后,联合围剿行动就能够正式开启。
我和降谷零都是组织内部的协助者。
他负责技术层面的支援,我提供玄学层面的帮助……
只是,如果刚才经过的那人真的是夏油杰……情况会稍微变得复杂一点。
虽然仔细一想,也能从细枝末节里猜到些端倪——那些咒灵为什么不反抗能够听话地被一群普通人围着研究、这一片废弃经济园区怎么会没有咒灵滋生……如果是作为咒灵操术的夏油杰,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也不算奇怪。
只是现在牵连到了咒术界,难道还要联系咒术高层吗?
啊,不然直接叫五条悟过来的话,是不是连公安都不用出动了?
就是解释起来会很麻烦吧……咒术界的高层没那么好说话,说不定到时候还要让异能特务科的人在中间协调。
我头脑风暴了二十秒,还是暂时先将这个实施起来不太难,后续的烂摊子却会越滚越大的想法抛之脑后了。
“谅、柳川小姐。”
我走出去的时候看到了波本站在门口,他上下看了看我,眉心微皱,看起来很担心:“怎么了?”
“嗯……看到咒灵有点恶心。”我回答他。
夏油杰的事情在这里不方便说,还是晚点到车上再提吧。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波本说道。
“可能是因为昨天没休息好吧。”我瞥了眼角落闪着红光的摄像头,头痛地说,“不同体系的能力转化起来很麻烦,要研究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