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他说着,脸上的表情沉静了下来。但语气却很认真。带着一如既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
“会掉下去是我的问题,和你没什么关系。”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强调什么,“又不是你把我从那上面推下来的,所以你没有必要道歉。”
“可是你当时是想要救我的对吧”
我想了想,还是直白地说“总感觉是我拖累到你了。”
即使很不想承认,但很明显,虽然同样是夜兔,可兔子与兔子之间却也存在着个体的差别。
神威的身体素质就显然比我更好。在没有我的情况下,如果是他单独面对这种情况,大概率可以找到减少受伤的方法。
“我想要救你,跟,我自己先掉下去,完全是两件不一样的事啊,别擅自把它们混为一谈了好不好。”神威说,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况且你不也是因为想要救我所以才掉下来的吗这只是那个情况下,我们各自所做出的选择而已,没必要太在意了。”
意思是这样就算扯平了吗
我有点懂他的意思了。
“那好吧。”
我点了点头,妥协地道“那说好了哦,既然现在你不怪我,那以后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也不可以生气”
“这种事情一般只有你会做吧”
我立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要不要这么敏感啊。”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说,“所以经常生气的人明明就是你啊”
“我叫你小短腿扑克脸的时候,你不是也很敏感吗”我有理有据地反驳说,“这是兔子对污蔑自己的人进行反击的本能将来小神乐也会有的。”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说不定她能比我更厉害呢”毕竟我偶尔也会说不过他。
“是哪种程度的厉害,听起来怎么有点可怕。”
“唔”我思考了一下,“总之就是嘴巴很能说身体也很能打的那种但外表却又很可爱等等,怎么感觉有点像金刚芭比。”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啊
大猩猩吗”
神威停顿了两秒。似乎幻想了一下那样的画面,语气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
“要是这样的话可就不好了啊。”
他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大猩猩一样的妹妹什么的听起来有点糟糕。”
“不是吧神恩君,”我震惊地看着他,“难道你在指望一个大胃王种族会养出什么淑女兔子吗”
又不是什么生物养成游戏,还带变异种的那种。
“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吧。”
神威说,举了一个我完全无法反驳的例子“我母亲的性格就很淑雅当然了,以前跟父亲吵架的时候不算。”
我“…”
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否认。
说起来,我一直都很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在娶了这么一个风华绝代又性情温婉的大美人以后,还能做到狠下心来整日整夜的不回家的。
未免也太冷酷了一点吧
就这样一路天马行空的闲扯着,没过多久,前方便出现了一道道灰扑扑的城墙。
烙阳星的城区近在眼前。
我心中一喜,顿时将刚才所聊过的所有话题在一秒钟的时间里统统扔进了宇宙,拉起神威的手臂便准备进行最后的冲刺。
不过我却失败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前方景象的一刹那,身边神威的脚步便突然一点一点的变慢了许多。直到完全停止。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体力耗尽,毕竟在太阳下晒了那么久,又受了重伤。
可直到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我这才恍然意识到他停止向前的缘由。
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色衣服,身披斗篷,防风镜下的眉眼锋锐而又沉静。
他是突然之间出现的。悄无声息。手里还握着一把绿色的伞。
“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男人如此说着,将伞柄挪动。宽阔的伞盖遮挡在我们头顶,也挡住了映照而来的夕阳。
明明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甚至不带有任何的危险性。
可在那一刹那,我血脉中的本能被唤醒,全身上下包括血液和大脑的深处都在散发着让我立刻躲开的信号。
虽然已经刻意收敛过,可扑面而来属于强者的压迫感,仍然令我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小步。
“你回来了”
身旁,神威张大眼睛,难掩错愕地看着这名对我而言格外危险而又陌生的中年男人,轻轻动了动嘴唇说道
“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726?18:18:0120220729?05:5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琉璃树下杏花君。、周草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曲六?15瓶;阿令?8瓶;雪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神威的父亲回来了。
一直以来都从旁人口中听说过的家伙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不得不说是一次很奇妙的体验。
在最初的好奇褪去之后,我很快便无所事事的收回了目光,反倒是一旁的神威在怔愣后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连带着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都刹那间明亮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
有点新奇。
“父亲,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神威说,他原本白玉似的脸上此刻还脏兮兮的,向来打理整洁的衣服也因为坠崖后落地打滚而蹭的满是泥土,就连脑后的辫子都有点散了。
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只是仰着脸认真地问道“你去看过母亲了吗”
“当然,就是妈妈让我在这里等你的。”神晃目光柔和了下来,摸了摸他的头,“这是去做什么了”
说着视线便转移到我身上,“不和爸爸介绍一下这位可爱的小姐吗”
对于这位久不相见的父亲,神威在面对他时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怨怼与隔阂。
相比起我,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一切,态度自然而又平常,还带着一点或许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濡慕。
“这是千岁。”
神威侧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将脸转了回去,轻描淡写地说道“今天是难得的晴天,我们刚刚一起去看了夕阳,不小心受了点伤。”
然而我们俩这副一瘸一拐灰头土脸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只是“点”的程度,在大人面前根本就瞒不住。
“原来如此,是从山上摔下来了啊。”
面前一看就不是普通夜兔的男人了然地说,再次轻轻地摸了摸神威的发顶,替他抹掉了眼尾沾到的一小撮灰。
虽然仍是面不改色的样子,但举止间却流量出了不着痕迹的关心,似乎并没有狠心抛下患病妻子与年幼儿女的狠心模样。
见状,我不禁看了看神威又看了看他,心中涌出了几分不解。
不过这短暂的困惑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神威的父亲便蹲下身,看样子似乎是打算将我们两个抱起来。
在神威的强烈挣扎与拒绝下,他最终没有强求,而是背过身屈了屈手掌,示意我们两个爬上来。
我“…”
好吧,总比被抱在手臂上坐着要强一点。
见旁边的神威还在犹豫,似乎并不是很情愿的样子,我扯了扯他的袖子,在他手肘的位置催促式的推了一下。
神威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摇着头仍是拒绝道“我还可以走,你自己去吧,我在后面慢慢跟着就好。”
“…”我想了想,将本来都已经爬上去的那条腿收了回来,“好吧那我也和你一起走。”
反正刚才一路上也是这么过来的。
一点点脚扭伤而已,对兔子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能输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来自我身上的这股诡异的好胜心,神威微妙的沉默了一下。不过还没等他说话,身前一阵人影晃动,神晃站了起来。
神威的长相几乎大部分遗传自母亲,光从外表上来看,很难看出他与面前男人间的血缘关系。尤其是他的蓝色眼睛,又大又圆,从某些角度看甚至有点像猫咪的眼睛。
相较之下,神晃的眼睛虽然普通了一点,眼珠也小,但莫名的极有气
势,垂眸望过来的目光中带着或许连本人也不曾注意到的低沉锐利。
不过或许是脱离了初见的状态,又或许是有所收敛,这次我没再升起那种宛如被猎人盯住的猎物似的毛毛的感觉了。
神晃的视线在我身上停顿了两秒钟,似乎在观察或是判断着什么,但眨眼间便收回了目光,将合上的伞再次撑开,举到我们两人头顶。
“走吧。”男人目光直视前方,眉头微蹙一派严肃的表情。
我看了看几乎已经快要落到地平面以下的太阳,又看了看旁边绷着脸点点头的神威,顿了顿,很明智的将那句“现在好像不用撑伞”给咽回了肚子里。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父慈子孝吧。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神威伤的比我严重的多,走到一半的时候脸就已经因为忍痛而苍白的不像话了,额头上的冷汗把橘红色的发丝都打湿了。
他最终还是趴在神晃的背上被自己的父亲给背回去的。大概是觉得在我面前丢了面子,他在剩下的这段路上始终都把脸埋在神晃的脖颈处,一副只要不抬头就可以不用接受现实的倔强样子。
好耶,大胜利
我学着神威惯常的表情,一脸深沉的在心里对自己比了个v。
“神恩君在我面前逞强就算了,原来在家人面前也是这样啊。”
我说着,假模假样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有些费力的拍拍他的肩膀,自觉相当成熟的安慰他说“没关系啦,偶尔当一下小孩子不也挺好的吗况且你那么喜欢玩吹泡泡,本来就很小孩嗷”
神威连忙将抓住我手腕的手松开,猛地抬起头紧张地看过来,下意识道“没事吧抱歉,我”
大概是不想让我在他父亲面前把这些事说出去,神威刚才情急之下伸手拽住了我的手臂。我那只手和他一样,先前吊在山崖上的时候就有些脱臼,摔下来的时候又不可避免的磕碰到了,再加上他所在的位置比我高,因此虽说不是什么断胳膊断腿的大伤,但这么冷不丁一拽,我直接被他拽的踮起了脚,竟然还有点疼。
走路的神晃也被我们两个闹出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微微侧过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对方这一眼没什么恶意,但我莫名还是觉得周身冷飕飕的好奇怪。
“没事,就是稍微痛了一下下。”
我说,慢吞吞地将手臂收了回来,安分地不再动了。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听完后似是松了一口气不再紧绷的表情,不禁有些好奇“神恩君是在担心我吗”
好像有一点点感动。不枉费我使出毕生功力来帮他包扎兔子腿。
“才不是。”
神威说,重新将头撇了回去,但这次没有再埋下去了,而是把下巴搁在了神晃的肩膀上,因此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语气倒是一如既往,还是很平静的感觉“只是觉得要是把你扯坏了,被你讹上就糟糕了。”
“你好口是心非哦,刚才的表情明明就是在紧张我嘛。”
“才没有。”
“明明就有。”
“没、有。”
“就是有”
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的幼稚拌嘴就这样持续了一路,直到神威被送进家门才彻底停止。
我大人大量的决定不和他计较,毕竟男孩子的自尊心这种东西我从来就没搞懂过。
“你好好养伤啊神恩君,我过两天再来
看你。”我朝着打开的门里挥了挥手。
神威闻言直接将被子拉起盖过了头顶,无情道“你还是别来了。”
“知道啦,”无视掉他的话,我一脸严肃地点头,“我会早点来的。”
神威“…”
神晃还等在门口,天已经晚了,他要负责送我回去。
我喜滋滋的将房门关好,一瘸一拐的和他并肩朝我家的方向走去。
烙阳星上的居民宅大多都很简陋,进入街道后隔着老远,我便看到了家中亮着灯的窗户,很显然是母亲还在等我回去。
想到自己一出门就是一天,母亲大概率是要担心的,于是我连忙加快了脚步,想尽快赶回去。
有点奇怪的是,神晃也一直沉默的跟在后面,我快他就快,我慢他就慢,并没有出声阻止我的意思。
出于对神威的信任,我没想太多,很快便来到了家门口,推开房门大声道“妈妈,我回来了”
母亲果然还在等我,她坐在床边低头似乎在绣什么东西,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摆放了几个碟碗,筷子整齐的码在上面,没有动筷的痕迹。
听到我的声音,母亲当即抬起头看了过来,眉头还担忧的蹙着,但眼中却率先浮起了欣喜的亮光“千岁你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
母亲边说着,边起身朝门口的方向迎了过来。
我乖乖地抬起手让她握住,冰凉而又柔软的触感包裹住了整只右手。
虽然并不能称得上温暖,但却很舒服。
“我和神威去城外看夕阳啦。”
我下意识的使用了神威避重就轻的说辞,看着母亲单薄的身姿,突然想起那些曾被我摘下最终却因各种原因而丢弃的花,老老实实地补充“顺便还给你摘了点花,就是都断掉了不过没关系,我过段时间就去摘更好的回来送给妈妈”
“那种东西怎么样都好,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怎么这里肿起来了一块”
出乎我意料,身为普通人类的母亲竟然也和神威的父亲一样,很快就发现了我受伤的地方。我本来还想蒙混过关的,这下这能乖乖站在原地听训。
然而刚训了没两句,身后似乎有什么人朝前靠近了一步,随即母亲的话语便戛然而止。
我回头,看见神威的父亲一脸肃容的站在我身后。而母亲在看见他以后,表情也变得有点奇怪。
“神晃先生”
母亲不太确定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是我,夫人。”
神晃微微颔首,从落下的几乎遮挡住大半边身子的深绿色斗篷下拿出了什么东西“好久不见这是我回来前千本托我带给你的东西,请收下吧。”
神晃走后,母亲将房门合上,无声的在桌旁坐下,打开了手中的包裹。
她的手已经松开了我,我跟上去,看见包裹中空空如也,只孤零零的放着两沓钱,和一封信。
母亲拿起了那封信,当着我的面拆开,我无意中在信首看到了“给怜子”的字样,当即毫无兴趣地别开了眼睛,没有继续往下看。
怜子是母亲的名字。
我曾经说过,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地球名字。
夜兔是没有姓氏的种族,所有的兔子都只有一个简单的名字来作为他人称呼自己的代号,可人类却不一样。
偶尔我也会想,要是有一天我能够和母亲去往她曾经居住的星球的话,那么我也要用母亲的姓氏来当做我的姓。
桃城千岁听起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据说这个姓氏的由来与桃树有关,那么生长在被桃树包裹的城池中的母亲会喜欢桃花吗
我有意识的抗拒着去接触与父亲有关的一切事物,也不想了解。
直到母亲看完了信,将信纸重新叠好放进床下的抽屉里,我才开口道“所以这是他找人给我们的生活费吗”
母亲点了点头。
“那家伙还是不打算回来吗”我又问。
作为最初的没爸爸联盟,神威现在都已经可以退出了。
不过我也并不怎么羡慕就是了。
面对我的问题,母亲摇了摇头“他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做完。”
我眨眨眼睛,哦了一声,没再接着问下去。
反倒是母亲在短暂的迟疑过后朝我招了招手,我上前两步,顺从的被她搂进怀里。
母亲的身上总带着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香气,并不是皂荚的味道,甚至比衣服上的皂荚味更好闻,我从小就是闻着她身上香香的味道入睡的,这股香味总是能给予我安心的感觉。
我很快就在母亲的怀抱中软成了一团,连身上的脏衣服都来不及换掉,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我即将一秒入睡的时候,头顶传来母亲的声音。
“你父亲千本他之所以离开烙阳,其实是有原因的。”
我还在犯困,含糊的应了一声,基本没在听她说什么。
“之前也和你说过了,但是你似乎不相信的样子,可那就是事实。”
母亲稍微停顿了一下,说“你父亲,他是为了不被夜兔之血控制,才没有留在我们身边的。”
我徒然间清醒了一点,从她的怀抱里直起了身子。
“为了不被夜兔之血控制”
就如同她所说的那样,我茫然重复了一遍,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毕竟对于那时只有四岁的我来说,所谓的血脉也不过只是让我比别的种族强上那么一条街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那时的我也并不知道,这世间几乎所有的强大,都需要付出代价。
“夜兔的强大是一种「诅咒」一种吞灭所有感情与理智,只留下嗜血本能的「诅咒」。”
母亲这样说,紧紧地将我揽在怀中。她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一只冰凉的手落在我脑后,温柔地顺了顺我缠绕在一起的发尾“你父亲不愿意屈服于这样的本能,也害怕留在我们身边会伤害到我们,所以才选择了离开。”
“他是爱着我们的。”母亲说,“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的。”
“那会是多久呢”我从她的怀抱中抬起头
,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母亲柔弱而苍白的面孔,“如果他永远都不能解除「诅咒」,那你就要永远在这里等他吗”
母亲张了张嘴,轻声道“我会等他的。不管多久。”
那天晚上,我罕见的躺在母亲身边,闻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却没有睡着觉。
其实从再小一点的时候,我就隐隐约约已经意识到了,父亲对于母亲的重要性。
很多时候有很多事情,我本能的并不愿意去深想,但这并不代表我不懂。
就比如说,如果在母亲的心中对于“家人”有一个排位的话,那么我的序列大概是要在父亲之下的。
这或许也是我一直以来对父亲情感复杂的原因之一。
但同时我也有很多东西不理解。
我不懂父亲为什么能将抛弃的行为美化,用一个让所有人听来似乎都无法指责的理由就这样一走多年,也不懂就这样理解了他、从此甘愿守在原地等他归来的母亲。
保护是理由。
那责任呢
没有点烛火的夜晚漆黑无比,但对夜兔来说并不算什么阻碍。
我抱膝侧躺在床上,盯着被月光洒满的窗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那天的事似乎就这样过去了,没有人再提起过父亲的名字,而我也很快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说到底也就是一个看不见又摸不着的人,一觉起来什么情绪都淡了,还不如八百屋的鸡蛋降价有吸引力。
又过了几天,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去看望了神威。
与过往的安静不同,这次去时神威的家里很热闹,隔着半条街都能听见他家中传来的笑声。
我走近了一看哦,原来门开着。
大概是神晃的归来也带来了强烈的安全感,这种白天不关家门的事情放在以前,是不可能在神威家出现的。
毕竟就算神威关着门,时不时也会有扰乱市容的家伙前来门口叫骂。
我不清楚神晃知不知道这些事,但是
我看了看美人妈妈弯起的眼睛和眼底露出的笑意,觉得应该不需要我来操心了。
神威肯定不会让自己的母亲再受委屈的。
这么想着,我也为他们高兴起来。
小神乐被神晃笨拙抱在怀里,不知是被抱的很不舒服、还是不开心自己离开了漂亮妈咪的怀抱,很不客气的尿了神晃一身。
偏偏神晃笑的还很开心,这个第一次遇到时虽长相普通但气场却强大而又危险的男人,此时此刻在妻子与儿女的身边,也只是一名幸福的傻爸爸而已。被小神乐一把拽下了帽子也不生气。
不过我看着他隐有不详之势的发顶,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了神威的头上。
神威靠坐在床上,上身打着赤膊,雪白的绷带从右边手臂一路打到了胸口的位置,几乎横亘了半个胸膛。至于下半身则隐藏在薄薄的被子里,想来是腿伤还没好全。
而现在,我也顾不得去思考大夏天他盖着被子到底热不热的问题,一门心思专注地盯着他的发顶,那根翘起的橘红色呆毛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紧盯,竟然像是有些紧张似的轻轻晃动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便是神威略显紧绷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看你以后会不会秃顶啊不是。”我反应了过来,改口道,“在看你的伤到底什么时候才好嘛。”
神威“…”
神威沉默了一
下,完好的那只手摸了摸胸口的绷带,似乎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眼睛。
“应该快了吧”他说着一顿,“倒是你,今天跑过来是有什么事”
我歪了歪头“不是你叫我早点来看你的吗”
“谁这么说了啊。”
神威的表情看上去有点无语,不过很快就叹了一口气“算了。”
他一副不和我计较的表情,深蓝色的眼睛重新抬了起来,眼底神色一如既往的安静沉稳。
似乎并没有被旁边父母和妹妹的笑声感染的样子。
但是我看着他,总觉得今天的他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不过我也没太在意,注意力很快就被他身后披散的头发所吸引,当即有些跃跃欲试。
“咦,怎么神恩君今天没有扎辫子啊,脖子后面不会觉得热吗”
我装模作样的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撩开了他的头发,“啊果然出汗了。”
神威微微偏过头,很警惕地看着我“你又想做什么”
我慢吞吞的将他贴在后脖子上的发丝勾了下来,把所有的头发顺到一起攥成了一把,这才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说“要享受一下吗千岁大人的梳头服务。”
神威顿时朝床里侧挪去,歪着头用一只手企图将自己的头发拯救出来。
“我才不要”他大声说,“明明你自己的头发都是怜子伯母梳的吧,不要装成一副很会的样子啊”
“什么啊,你是在看不起千岁大人吗上次明明也成功给你包扎了的”
“上次是上次”
“哼,别找借口了。”我恶狠狠地说,当即朝他扑了过去,仗着他现在受伤身手不灵敏,成功的将他压在了身体下方,“你就承认吧,千岁大人就是做什么都可以成功”
这边的动静闹得有点大了,房子本来就小,坐在窗边桌子旁的神晃与江华听到声音,不约而同的朝我们看了过来。
我毫不畏惧,仍死死的压制住他,脸凑到他旁边,开始认真地将头发分股。
神威的脸却瞬间红透了,白玉似的面庞被染成了红色,紧张地看了一眼父母所在的方向,然后开始拼命的挣扎。
“快点放开我”
“不要。”我无情拒绝,“马上就好了嘛。”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我果然成功的编出了一条三股辫,除了有些松垮以外,倒也挺像那么回事的。
我很开心,对于自己初次给别人编头发的技术相当自得,举起手里的辫子转身朝着神晃和江华炫耀“看,是不是很好看”
江华忍俊不禁,笑着对我点了点头。
“千岁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她说,柔和的目光落在神晃怀中的小女儿身上“要是神乐以后能够像你一样活泼就好了。”
“那当然会啦。”我相当自豪地挺了挺胸,“毕竟我们都这么可爱”
神威“…”
神晃看着我们两个打闹的情景,目光似有深意。
他像是想说点什么,不过在看到儿子挫败的表情以后,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肃着一张脸深沉地憋出一句“嗯,不错。”
得到了年长者的认同,我喜滋滋地将头转了回来,一扭脸就看见神威把头埋在枕头里,一副放弃抵抗的样子,不禁有些奇怪。
“你怎么啦”我戳了戳他露在外面的一截腰,暖暖的。
“什么事也没有。”
神威整张脸埋在枕头里,耳朵上的红色还没褪干净,像是有些郁闷地道“不要和我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1104?06:47:1320221106?18:5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猫吃成猪猪?50瓶;uy?20瓶;凤梨炖冬菇?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没有在烙阳停留太久,一个星期以后,神晃离开了。
他走的那天我不在,事后和神威一起去买菜时才知道的这件事,当即奇怪地问道“就这样”
神威一愣“什么”
“你们就这样让他走了”
神威沉默了一下,说“有什么不对吗”
那当然是哪里都不对了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都不挽留一下的吗”
神威这次听懂了我的意思。
他微微顿了顿,随即移开了视线,平静地问“如果是你的父亲回来后又离开,你会挽留他吗”
我想都没想“那当然不会啦。”
神威“为什么”
“因为他留不留下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嘛,况且我又不是电视剧里那些非得哭着喊着要爸爸的小鬼,完全不需要他啊。”
我说完就反应了过来,不禁对着他的侧脸眨了眨眼睛“你也是这个原因”
神威握着伞柄的手微微收紧,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