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两个小时的研修课已经结束。
关上电脑的白羽绫希并没有直接离开,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而后站在讲台前,态度温和大方地示意底下的学生们可以提问。
白羽绫希话音一落,立刻有人高高举起了手。
还不等白羽绫希开口,青年已经冲她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无论什么都可以吗?绫希小姐。”
轻佻的语气和亲密的称呼充满了暗示意味。
安分了许久的青年们顿时因为这句询问而开始躁动不安,有的抱怨对方出手太快,还有的则是趁白羽绫希没有开口的时候毛遂自荐。
安室透的目光落在那名公安的身上,今天参加研修课的公安名单都在他的手里,他立刻就那份五十人的名单中想起对方的名字与所属。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隶属公安第一课的安田。
他记下了。
……连带着那几个带头起哄和闹腾得最欢的家伙。
“如果是和今天课程内容有关的话,那当然没问题,公安一课的安田。”
白羽绫希丝毫不为所动,她平静地叫出青年的名字。
安田似乎没想到白羽绫希会知道自己的是谁,他愣了愣,表情在短暂的严肃后立刻又变得格外轻浮,他还想说些什么,可这一次白羽绫希却并没有再给他机会。
“虽然今天的课程只说了该如何收集整顿情报,至于作为公安该如何防止自身情报泄漏……小林、井上、藤井,我想这应该是留给你们和安田的家庭作业。”
她一一点着刚才跟着一起起哄的人的名字。
教室内霎时间静寂一片,这下再没有人敢带头起哄。白羽绫希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她的视线再度扫视着面前如临大敌的公安们,最终又再度落在安室透的身上。
“如果大家都没什么问题的话,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白羽参事官辅佐,我送送您吧。”
白羽绫希抱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刚一转身,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从教室的角落里传来。
黑皮金发的青年从教室最后排的角落起身,快步走向因为他的话语而顿住脚步的白羽绫希。
在场的公安虽然有些不认识安室透,却都知道他是警察厅为了今天的研修课派来的监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此刻他亲自出面,就算还有想和白羽绫希套近乎的也不敢再开口。
刚才他们一时得意忘形闹了几句,也不知道会不会碍着这位上司的眼、降低他们今年的升职点数。
而刚才闹得最厉害的几个此刻更是连头都不敢抬,生怕一不小心就和安室透对上视线。
身为公安轻易就泄漏了自己的情报,简直是公安中的耻辱。
值得庆幸的是白羽绫希还好是警视厅的人,他们也不至于被上司责骂得太惨,但一想到他们是因为故意要闹白羽绫希而被对方揭了底,这几个心里就一阵忐忑不安。
女明星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他们一时都忘了白羽绫希还是刑事部参事官辅佐。
白羽绫希就这么看着安室透走到自己的面前。
她也没说让不让对方同行,只微微地扬起下巴,颇为高傲地看着对方:“你?”
安室透冲白羽绫希露出一个她最熟悉的、也绝对会被自己熟悉的下属怀疑是不是生病的温和笑容:“关于今天的研修课,正好还有一些事情要和您商量。”
白羽绫希似是不信他的话:“只是研修课?”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
安室透笑着退了一步。
底下的公安听着这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只觉得心惊胆战。
白羽绫希才不管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她用包含了审视和质问的目光盯着安室透看了好一会儿,在“唔”了一声之后,这才故作傲慢地给出了回应。
“那好吧。”
“谢谢白羽参事官辅佐。”
安室透微笑道谢,跟着白羽绫希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教室,直到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寂静的课室内这才爆发了新一轮的骚动。
没有任何的商议,公安们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一拥朝门口极去。
然而走廊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白羽绫希和安室透的身影。
警视厅别馆的逃生楼梯常年没有人使用,十分阴冷僻静,即使是再细微的声响都能被无限放大。
安室透握着门把、维持着转动的角度,直至门彻底靠上门框,这才小心翼翼地松开把手。他动作放得极轻,愣是没有制造出一丁点的响动。
“呵。”
白羽绫希看着他轻微而又小心的动作冷笑一声,带着嘲讽的声音顿时在冰冷的楼道里扩散。
“绫希……”
虽然是安室透主动将她带到这里的,可面对着显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的白羽绫希,纵使安室透打了整整两小时的腹稿、拥有着骗过组织五年的精湛演技,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白羽绫希没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将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楼梯台阶上。
刚才那一声冷笑直接让安室透心凉了半截,他原以为白羽绫希不愿再搭理他,可此刻看见她这一动作后,他还是稍稍在心中松了口气。
还好,至少白羽绫希看起来还是有和他继续交谈的意愿。
这是好事。
然而安室透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解释,立刻便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人抓住,随即而来的便是一股巨大的冲击。
他虽然也没想着要挣扎,可当他想要调整姿势然而却还是以迅雷之势撞击到冰冷的墙壁时,安室透这才相信伊达班长那句“白羽绫希独自一人在码头解决了十名组织成员”是真的了。
后背以惊人的速度撞击墙壁却并不感到疼痛,这意外的损伤有些出人意料,但安室透很快便意识到这显然是眼前的人留手了。
面前的白羽绫希恶狠狠地抓着安室透的衣领将他摁在墙上,她欺身向前,死死地盯着他,面沉如水,眼眶微红。
在课室内看见安室透之后,便一直被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瞬间爆发。
“今天这是公安内部的研修课,你不是公安的人,怎么敢出现在这里?”
白羽绫希刚才说了整整两个小时的课程,期间只喝过两次水,明明应该是最爱惜嗓子的职业,她却浑不在意,直到最后离开时都维持着刑事部参事官辅佐的威严与矜持。
而此刻,她努力地想要做出厉声质问他的样子,可声音却一点点地变得沙哑。
安室透知道那并不全是讲课的缘故。
白羽绫希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死死地盯着他,漂亮的藤紫色周围染上了一层微微的红,她的嘴角在微微地颤动,可以看得出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就连抓着他衣襟的手似乎也在颤抖。
安室透知道她不是没有猜出真相。
只是想听他亲自说出口。
他虽然被白羽绫希摁在墙上,双手却并没有被禁锢束缚,他伸手抚上她的手背,如同他们交往中的一样,然而现在的白羽绫希却并不吃他这一套,立刻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无声却又准确地向他传递着“话说清楚之前不准碰我”的信息。
安室透沉默地叹了声气。
白羽绫希既然是刑事部参事官辅佐、那个药师寺凉子的直属部下,那么有些事倒也不需要再瞒着她。
只是事到如今,他虽然有了一个能够顺理成章地坦白自己身份的机会,可安室透却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毕竟和白羽绫希不一样,他就连名字都是假的。
然而该说的还是得说,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安室透收回覆在白羽绫希手背上的右手,径直伸向自己西装内侧的口袋。
“因为我是公安警察。”
他将自己的警察证取出打开,送到了白羽绫希的眼前。
证件照上的青年穿着蓝色的正式制服,而照片下只有再简单不过的两行字——
即使她今天在看见安室透的第一眼便有了猜测,但在看见对方递出的警察手册之时,一切的怀疑才终于有了真相。
照片上的青年一脸严肃,可面容却和如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白羽绫希的目光没有在证件照上停留太久,却是用目光细细地描摹着降谷零三个字。
“哈,什么呀……原来连名字也是假的。”
她的苦笑声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尖锐,但紧接着她又压低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也是,毕竟你是公安警察,我早该想到的。”
“抱歉,绫希。”
然而白羽绫希却摇了摇头:“你不需要为这个向我道歉,公安卧底的身份需要保密,这一点我还是能理解的。”
这番体贴的话语却是堵得降谷零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知道白羽绫希和自己拥有相同的立场,可听着她闷闷的声音,却又有些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接受了这一件事实,降谷零沉默了好一会儿,正想收起手册,却不想忽然被对方一把攥住了手腕。
“……等等。”
金属质地的樱花纹样在昏暗的逃生楼梯里格外晃眼,白羽绫希不经意间扫见那证件上的警徽,却发现那是和警视厅相似、却在细节处略有不同的模样。
白羽绫希定睛一看,却发现那警徽上的文字写的不是警视厅,而是——
警察厅。
先前药师寺凉子曾对她提起的各种情报此刻一一浮现在白羽绫希的脑海中:出现在执行人的名单却又不是公安协助者的“安室透”、传闻中除了她之外的另一个卧底、还有莫名其妙就流传到警察厅的她与安室透交往的情报……
她猛地抬起头朝面前依旧被自己摁在墙上的前男友看去,这一次却是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难道……你是ZERO的人?!”
ZERO。
这是一个隶属于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画课的、不对外公开的神秘组织,有关他们的资料在警察组织内几乎不曾流通,能与他们接触的也只有极少数的成员,倒是媒体经常大肆报道他们的黑色新闻。
这个组织的存在始终都非常神秘,外界最常听说的,就是他们的名字曾有过几次变化:
最初是SAKURA、之后又改名为CHIYODA,最近一次更名则变成了ZERO,有着“从零开始”的寓意。不过近期也有传闻说他们不再使用ZERO这个名字,只是白羽绫希也不清楚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她过去曾经与ZERO的人有过一次短暂接触,那是在她即将从警校毕业时发生的事。
当时白羽绫希并没有直接牵涉到其中,只是从警校紧张的空气中隐约察觉到了异常,直到她无意中发现学校将好一批毕业生除名、甚至就当他们从未入学过一样时,才终于肯定学校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可当时警校的教职员对此噤若寒蝉,即使有部分和她一样察觉到这件事的学生或隐晦或直接的追问,也始终闭口不言。
直到后来白羽绫希到了药师寺凉子身边后,无意中提起那事,才从药师寺凉子的口中知道全部的原委,并被告知这是ZERO的手笔。
从此白羽绫希对ZERO的人办事是如何的不择手段有了深刻的理解,更是从此对这个组织产生了“绝对不可以接触,否则会变得不幸”的深刻印象。
没想到,安室透居然会是ZERO的成员。
不,不是安室透。
是降谷零。
现在想想,很多事在从前就有征兆。
药师寺凉子当日为什么会在告诉她安室透和公安有关之后,紧接着就提起ZERO也派了卧底去组织,或许就是在遵守保密义务前提下对她进行的暗示。
只是她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加上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不安,固执地不去往这个方向去细想。
那一日她还当着药师寺凉子的面,信誓旦旦地说不想和ZERO的人打交道。
却没想到,她从一开始就和对方纠缠不清了。
只是……
白羽绫希回想起自己那日的话,当时她坚信ZERO的人做事激进、为达成最终目的从来不在乎手段,时至今日她对ZERO的固有印象依旧没有改变。
降谷零在以波本的身份在组织内行动的那些年,有些时候的作风的确和ZERO的人颇为相似。
比如她从琴酒那里听说的铃木快车事件,又比如她自己查到的他对赤井秀一的执念。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啊。
白羽绫希又是一声苦笑,女演员的表情管理已然崩塌,她垂着视线不去看降谷零,生怕他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那你当日分手时和我说的话……也是真的了?”
降谷零瞳孔一紧。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白羽绫希在猜到自己所属之后最先的反应居然是这个。
而且听她的语气,似乎她在一开始并没有相信过他短信上的借口——
直到在今天知道了他是ZERO的人之后。
难道说?!
“绫希你听我解释!”
“你明知道我需要的不是解释!”
揪紧衣领的手仿佛在瞬间便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无力地松开垂下,白羽绫希满脸疲倦地向后倒退了几步,甚至还踉跄了一下。
降谷零伸手要扶,但下一秒,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寂静的空间。
“啪——”
白羽绫希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臂,抗拒地挡住降谷零向自己伸来的右手,然而手背不小心击中对方的掌心,肢体的撞击发出清亮的拍打声。
这一下让两人都有些傻眼。
降谷零伸出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白羽绫希对于他的拒绝让他怔了怔,他看看对面的人又看看自己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失落地将手收回。
比刚才更让人难熬的沉默在逃生楼梯间蔓延,隔了好一会儿,白羽绫希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拳头,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扎在掌心的肉中,刺得她生疼,却也逼得她不得不冷静。
“抱歉。”
她率先道歉,为自己刚才条件反射的举动:“我只是……”
解释的话语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如今对他本能的抗拒,也是因为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进行说明。
白羽绫希久违地感到了发自内心的疲惫。
自己与降谷零,究竟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其实白羽绫希完全可以理解、甚至可以说是并不是太在乎降谷零对自己的隐瞒。
因为他们拥有同样的立场。
他们都是警察,也都是潜入到组织的卧底。
所以降谷零对自己隐瞒警察身份也好,改名换姓用假身份也好,在任务之前不能暴露自己的警察身份、哪怕是在任务结束之后没有组织的允许也不能向对象坦诚这些她都能理解。
但是唯有这件事——关于降谷零当日对她提出分手的理由,白羽绫希必须要弄清楚。
她相信作为自己男友的安室透。
他们曾经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整整两年,她知道他是卧底,知道他看似高傲严格又固执倔强,但其实温柔耐心又细致体贴。
他重视与他一起潜入组织的诸伏景光、在得知苏格兰的死讯后险些暴露自己的身份,又在得知她是卧底之后将她纳入了需要保护的对象。虽然白羽绫希在那分别的三年里一直对他的离去耿耿于怀,却也知道他看似一意孤行的行为背后实则全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他其实不喜欢为他的行为做出解释,他最在乎的是自己在意的人是否平安,这些白羽绫希全都知道。
她是知道的。
所以当日她能在收到安室透的分手短信之后,依旧坚信对方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另有苦衷的、他和自己交往绝对不是因为短信上写的理由,甚至为此去逼问药师寺凉子。
因为她相信安室透。
他是自己熟悉并托付信任的恋人。
但眼前的人是安室透,却更是降谷零。
他是隶属ZERO的公安警察,完美地混入了组织获得代号、并且直到组织破灭之际才暴露身份的优秀卧底。
他不仅成功地骗过了组织,更是成功地欺骗了她。
白羽绫希动摇了。
更是感到了久违的恐惧。
她在意的不仅仅是他们当日分手的真相。
更是害怕自己迄今为止认识的安室透是否是真实的降谷零,还是那和波本一样、同样只是他演技的一部分这件事。
“你不需要对我说抱歉的。”
降谷零坚定的、似乎没有任何动摇的声音传来。
“当日的分手短信不是我的本愿,这一点无论你问多少次我都可以这么回答。”
白羽绫希没有回答,然而降谷零却发现她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显然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并且正在思考真实性。
降谷零趁热打铁,继续说着自己原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对白羽绫希说清楚的话语:“虽然事到如今你可能不愿意再听我的解释,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把真相告诉你。”
白羽绫希抬头向他看去,依旧是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青空般的眼中满是担忧,表情更是带着几分隐忍与受伤。
这个表情她实在是太熟悉了,那次她的手臂被枪擦伤,安室透便是全程都维持着这样的表情替她处理伤口。
她用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他的面容,从他的眼睛开始,到他紧绷的面部肌肉,又到他抿紧的嘴唇,最终又回到了那双碧蓝如洗、没有一丝阴霾与虚伪的眼睛。
白羽绫希在观察,观察降谷零此刻的表情是不是他的演技。
而最终的结论让她郁结的烦闷稍稍有所纾解。
太好了。
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在白羽绫希的脑中浮现。
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覆上他的脸颊,拇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面容,这是他们交往时最常做的动作。
意料之外却又无比熟悉的亲密举动顿时让降谷零瞪圆了眼睛,而白羽绫希在看见这预料之中的表情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露出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至少此时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他,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如果可以的话,白羽绫希当然也更愿意相信与自己相识五年的安室透并不全是降谷零的演技。
即使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所熟悉的安室透也并不全然都是真正的降谷零。
“不用再遵守保密义务了吗?”
她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向他提出了询问,试图缓和他们之间生疏冷淡的气氛:“公安不能轻易地泄漏自己的情报,我记得有这个规定吧?”
明明这话语充斥了怀疑与质问,却听得降谷零眼前一亮。
白羽绫希这话,分明就是愿意听他的解释了。
“我会在规定范围内回答你的疑问的。”
“你在这么说的时候,其实已经公安失格了吧?”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这里也不是能安心对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点吧。”
这个逃生楼梯间位置偏僻,纵使能从狭窄的窗户里看见外面的天空,可外面的温度也无法轻易地传递到这里。哪怕是盛夏这里也是阴冷难捱,更别说如今已经入秋,白羽绫希在这里待了这么段时间,只觉得手指都快冻僵了。
这里的确不是能够安心吐露真相的地方。
但是他们接下来的对话绝对会涉及到不少任务机密,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一家咖啡店。
那最好的地点只有一个。
降谷零看着白羽绫希拾起放在楼梯上的笔记本电脑,在对方起身后,小心翼翼试探性地捏住了她冰凉的手指。
温热的触觉以及轻柔的动作让白羽绫希身体一僵,可是她的反应只是轻轻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再像刚才一般露出抗拒的表情。
白羽绫希的默许让降谷零鼓起勇气,捏着她手指的手又贪心的更进一步,见白羽绫希依旧没有反抗,他的手越发大胆地一点点地向上,直至最终握住了白羽绫希冰凉的左手。
“那……”
他试探性地开口,握着她的手本能地紧了紧,但他随即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有些过火,连忙稍稍松开些许。
目光在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从白羽绫希的身上偏离了些许,但降谷零很快便又对上她的眼睛,见那抹漂亮的紫藤色并没有从他脸上离开,白羽绫希更是扬着温和又耐心的浅笑静静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降谷零便不再支支吾吾,直接向她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那,要去我家吗?哈罗……不,我想你了。”
最后白羽绫希还是没有去降谷零的家中,而是领着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白羽绫希的办公室在主楼,两人从逃生楼梯来到四楼,一路穿过长长的廊桥,最终搭乘电梯来到刑事部官僚们所在的楼层。
这一路遇见了不少人,但降谷零发现白羽绫希似乎并没有任何特别的避讳——无论是对她如今还顶着的女演员的身份,亦或者是与他走在一起这件事。即使有人认出了她,白羽绫希也是大大方方地回应。
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十分僻静,走廊上几乎没有看见忙碌的警察,在经过参事官办公室之后白羽绫希又转了好几个弯,终于在一个僻静的位置停下。
“到了。”
办公室的门锁着,降谷零趁着白羽绫希拿钥匙的时候细细地打量了门口周围的情况,发现门上挂着的“参事官辅佐室”的字牌崭新得几乎在闪闪发光。
从文字上的落灰程度来看,这铭牌安装的时间也不过就在这几日。
降谷零皱了皱眉。
参事官辅佐并不是什么不重要的冷门职位,完全是可以拥有独立的办公室的。
可白羽绫希的这间办公室不仅像是新布置的,位置也十分偏僻,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临时找了个平时不用的办公室随便塞给她的一样。
他有些不能理解白羽绫希回到警视厅后受到的待遇。
“你的办公室就在这里吗?”
这也太偏僻了些,真的是参事官辅佐的办公室吗?
“以前是在参事官办公室,这次任务结束后,上面说接下来会给我安排别的工作,之后事情会越来越多,也不好一直挤在药师寺参事官那里,就单独给我劈出来了一间新的。”
这话听着像是要让白羽绫希和药师寺凉子强行拆伙。
降谷零也不知道这是白羽绫希得到了上面的重用的征兆,还是明升暗贬。
“虽说这里偏僻,其实我还是挺喜欢这个办公室的,不信你看。”
说话间,白羽绫希终于找到了钥匙,她将钥匙怼入锁孔,转动锁芯,伴随着一声开锁的咔哒声,白羽绫希直接推门而入。
就像是降谷零猜测的一样,这件办公室还很新。
新到里面的办公桌和沙发都包着保护罩,与办公桌同一色调的书架上空落落的,相对于空旷的家具,地面倒是放着大大小小十几个纸箱,降谷零甚至都不需要打开,就能猜到里面装着的应该是资料。
但是……
降谷零眼前一亮。
“的确还不错,是你会喜欢的环境。”
随着白羽绫希关门开灯,明亮的灯光立刻照亮了办公室的每一处角落。
办公室的地上铺着黑色的地毯,家具也都是与之对应的深黑,黑与白的对比格外明显,简单干净,就和白羽绫希现在公寓的布置一样,明显就是她偏好的极简风。
虽然偏僻安静,但是这个办公室位置极好,处于楼层的转角处,两侧的墙壁都靠着窗。
此刻窗户上安装的百叶窗全部放下,屋内又没开灯,所以略显昏暗阴冷,但降谷零相信只要将这里布置一番,一定是极为舒适的办公区域。
的确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这间办公室是你自己布置的吗?”
降谷零能看得出,从家具的颜色和风格,到地毯的款式都是白羽绫希的偏好,就连角落里的那副画,都是白羽绫希喜欢的风格。
“不是哦,这些都是凉子为我安排的,我只选了家具和地毯的颜色。”
不过听到降谷零对自己这件新办公室评价不错,白羽绫希也忍不住扬起嘴角,像是向朋友炫耀自己新买的东西一样,兴致勃勃地说着原本也不打算告诉他的话语。
“办公室的位置想要安静一点的环境也是我的意思,凉子就让总务科的人为我安排了这里,家具也是她亲自帮我挑。”
但最后还是找了庶务科报销大部分。
在听见白羽绫希是参事官辅佐后,他第一反应就是药师寺凉子是在蓄意搞事。
只是现在再听白羽绫希对她的亲密称呼,足可以见这两人私下关系也颇为不错,而药师寺凉子也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熟悉白羽绫希。
“这样啊……你和药师寺参事官关系不错?”
“我是凉子一手带进警视厅的。”
白羽绫希不是没有意识到降谷零语气中的试探,她顿了顿,却依旧没有对他隐瞒自己与药师寺凉子的关系:“她不仅仅是我的上司和前辈,也是我作为警察的老师。”
这个回答听起来倒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白羽绫希的语气相较于刚才的兴致勃勃明显冷了许多,与其说是在向他解释自己和药师寺凉子的关系,降谷零更觉得她像是在坦白。
就像是审讯室里进行问讯的警察和嫌疑人之间的问答一样。
降谷零暗叫一声不好,他试图转移话题,可白羽绫希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从他的身边走开,径直来到了那张沙发的边上。
“抱歉,沙发是昨天刚搬来的,我还没有时间收拾,你先等等。”
“我来帮你。”
白羽绫希说着动手便要去收罩在沙发上的保护套,然而沙发太大,倒显得她有那么些许局促。降谷零立刻察觉到她的慌乱,不等白羽绫希开口便主动上前帮忙。
毕竟是一起生活过的人,即使没有任何言语上的分工,白羽绫希与降谷零也是默契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