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寿!夫人又帮首辅大人纳妾了by宁慕溪
宁慕溪  发于:2024年08月13日

关灯
护眼

湘姨的手艺真不是盖的,比那小公主弄得还逼真,逼真的让她仿佛真的看到了白首鬼医那个变态,讨厌。
一头青丝散落,叶梦娆不甚在意的往后拢了拢,便急着掏出碧落之珠,对着日光查看。
是真的。
闻听碧海双珠内藏乾坤,之前薇薇把海蓝之珠送给她了,可惜被那个孙毅给抢了去!
不过这珠子是真的好看,在她对着光研究的时候,一道紫色身影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来。
站在门前,眺望天边。
起风了。
风荡着她烟紫色的裙摆,扫过斑驳青苔,沾染了脏污……
她回头,逆着残红霞光,让人瞧不清样貌,只能听到一声感慨,“梦娆,走吧,该去做个了断了。”
梦娆这才收起珠子,眸中也正色起来。
陆行亦因为心系姣姣,所以一路走捷径,没有经过集市,没有听到那些流言,更不知道如今宣武门前是何种情况。
纵马狂奔,待到宣武门口,才被迫停住。
宣武门位于皇宫西面,气势恢宏,与之对应的是崇文门。
崇文门与宣武门的命名上遵循了“左文右武”的礼制,两门一文一武对应,取“文治武安,江山永固”之意。
因为取武为意,城门守军训练用的护卫校场就设在宣武门外。
但今日没有守军训练,校场却站满了护卫,大臣,百姓,将门堵的水泄不通。
陆行亦才入宣武门的宫道,就看到了乌泱泱的人群,被百姓们团团围住。
有人高喊,“陆行亦回来了,大家快来看!”
流鹰叱喝,“都反了吗,竟然出言不逊,直呼皇上名讳,来人,把这些刁民拿下!”
“且慢。”
在一众围堵中,以柳太傅为首,带着一众大臣走来。
他们的身影似乎染了天地间的浩然之气,夕阳也拉不歪的影子,笔直的朝他走来。
陆行亦眉头紧锁,心中惊惑,但是面上还维持着帝王应有的淡定。
“柳太傅,为何聚集大量百姓在宣武门口闹事?”
责备的语气,威压,让人下意识会胆怯。
但是柳太傅不会。
他行最后一个君臣礼,复又站直,“回皇上,非是闹事,而是事出有因。”
柳太傅做了个请的姿势,隐匿在人后的沈青斓立刻上前,哭啼着说她的发现。
并一直喊着她不要跟大魏联姻,不要也像那些女子一样被练蛊,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让护送她来的大皇子嘴角直抽,却也无法辩驳。
毕竟事实摆在眼前,他尽管馋这桩联姻,但这种情况还偏袒,那就说不过去了。
只好跟着质问,指着城门口右边,让大魏皇上给个交代。
陆行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瞳色一缩。
只见福阳宫那些女子已经被抬出来,身上的衣服可以穿好,但是脸上那狰狞的血线,明晃晃的照耀在残破的夕阳之下,令人发指。
因为宣武门也通往菜市口,乌泱泱的阵仗,所以那些女子一被抬出来就吸引了不少老百姓前去围观。
其中有女孩的父母,认出那些躺着的自家姑娘,哭得死去活来。
百姓瞧见那些女子遭遇,恨不得向皇上扔臭鸡蛋,所以刚刚就是直呼个姓名算是轻的了。
陆行亦攥紧了掌心,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他的蛊就可以练成了。
他沉沉盯着沈青斓,像是要把她撕了。
沈青斓打了一个冷颤,草,这厮真的很阴森啊。
她根本不用装害怕了,直接就是真害怕躲在大皇子身后。
大皇子也是一抖,“……”
只能硬挺。
陆行亦仿佛要把大皇子给盯穿了。
误入?沈青斓是不可能误入的。
他知,自己中计了。
有人利用姣姣之病,他出去的空档,趁机让沈青斓发现福阳宫之事。
不,也不是趁机,或许是和沈青斓合作。
最近和沈青斓接触最多的就是陆鸿远。
他望向人群背后,一抹黑色衣袍若隐若现。
却始终瞧不见正脸……

陆行亦面色不悦,目光沉炽,像翻滚着铁水。
他其实早在被姣姣发现的时候,已经开始琢磨换地方了。
只是,这一切还是发生的太快,他没有撤退完毕……
他也不是没有留后手,废太子陆行止,就是他最后的替罪羔羊。
于是他稳住心态,示意大家安静,声称这事他最近也在追查,已经怀疑到有人在宫中练蛊。
他宣称废太子旧部仍有谋反架势,于是制造各种证据,证明是太子与宫中旧部串通,在福阳宫制造人命嫁祸。
为此,他也就早早开始布局,所用一切人,都曾经是侍奉忠于过废太子。
并且一个月前,他就已经赦免废太子的流放罪,允许其回京,这就更加有废太子心有不甘,利用旧势力栽赃的借口。
只是,在他一番有理有据的解释后,腰间竹筒忽然躁动,盖子莫名被顶开,爬出几条丑陋骇人的蛊虫,落在了地下,被马蹄践踏,冒出绿油油的浆液。
一霎,他先前的各种说辞都被推翻,蛊虫就在他身上,他怎么解释这些都跟自己无关呢?
再有,柳太傅手中还有一封信,就是刚刚陆行亦为了从白首鬼医那里拿解药,所立的不予追究白首鬼医掳害幼童之罪,并让六扇门都不得监管。
一封信不可信,可以伪造。
几个蛊虫也可以解释,是普通虫子。
那些被练蛊的少女们也可以说是别人嫁祸。
但是当这三样事情串联起来,都正对着一个人时,那这些就成了致命的证据。
原来,连他出去见的白首鬼医,也是被人早早安排,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现在暴露。
他扭头看杜太医,杜太医一个激灵,立刻嚎叫,“不要杀我啊,皇上,微臣也不知道这是怎么暴露的,微臣冤枉啊。”
他嚎的比喇叭都响,嚎破音了让陆行亦听出了他的原音。
他与许老接触不多,在临安为了躲避他的诊治,当时和他错开了。
所以关于许老的声音,稍微伪装一下,他是分辨不出来的。
没想到连杜太医都是伪装的,沈青斓已经在宫中,到底谁还能帮他们易容?
思绪百转间,眼前的景象也是百转莫变……
因为许老的一声嚎,直接做实了他练蛊之事,直接把民众的情绪点到最燃。
人声鼎沸到像是干烧的锅,炸的锅盖都飞上天。
在这种民众愤懑的声音下,似乎孙大学士的良知受愧,再次主动给群众扔了一个瓜。
说他刚好调查出几个月前的曲裕德的成交别院练蛊事件,也是皇上参与的。
眼下有现成的案例在前,这城郊别苑的练蛊之事,几乎无需太多证据,就可以套到陆行亦头上。
更何况,还有个证人,彩云。
陆行亦想杀掉彩云,终究是失败了。
顾长凌已经早一步就提醒过云朝,将彩云藏起来了。
彩云说站出来就站出来,显然孙大学士有备而来。
果然,他当时还是太心软了,不该只杀孙瑶敲打,而是发现他有嫌疑之心,该直接弄死。
一时的犹豫,如今的倾倒。
孙大学士那是格外卖力,将他练蛊的事全然捅开,并且将他嫁祸给祁王的事也渲染了。
陆行亦练蛊,孙大学士是参与人之一,因为孙瑶之死,让孙大学士心生芥蒂,觉得陆行亦过于无情。
又因自己曾无意泄露给祁王一丝线索,担心被发现,斩草除根,最终决定,投靠祁王。
哪儿怕以后没有仕途,只求落一个家人保全。
这事他没有直接证据,但因为知道具体流程,说的有模有样的,再配合彩云之词,此刻俨然是铮铮铁证,无法驳倒。
宣武门聚集了不少朝中肱股之臣,其中内阁几个人大臣都是陆行亦的心腹。
自然是替陆行亦辩驳的。
孙大学士那张嘴,不愧是大学士,叽里呱啦的怼一众大臣,还能爆粗。
直接说他们屎糊了眼睛,要用尿洗洗,看清楚当今圣上到底是不是如所传那样。
陆行亦森森的盯着孙大学士,盯着那些躁动的百姓,攥紧了缰绳。
正在激烈辩驳时,忽然一道女子哭的格外响亮。
“民女有诉状,要控告当今皇上在临安为谋取一己之私,私铸兵器,囤积势力,炸堤坝,毁良田,害人命,民女表哥临安巡抚顾长凌窥得真相后,被皇上嫁祸,于巡防堤坝时失踪。”
“民女表哥兢兢业业,最后落得这般下场,恳请柳太傅和在场的忠良之官为民女主持公道!”
此女子就是若雨。
她一身白色衣服,呈着诉状,请求在场的文武官为她做主,声泪俱下。
柳太傅接过诉状,已然是指尖发抖。
原来,早先祁王殿下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他两朝为官,能在朝中屹立到现在,就是因为,他谁的队伍都不站,只保持本心。
所以在陆行亦上位后,最终决定暂时不动他。
因为柳太傅声誉好,为官清廉,上位就动他,那就百官寒心了。
陆行亦计划再过一个一年半载就让他告老还乡的。
可现在,都为时已晚。
柳太傅倒向了陆行川那边,开始质问他诉状上之事,是否属实。
陆行亦那边的大臣仍是顽强的狡辩,站出来质问若雨,“刁民,你口口声声说皇上是罪魁,可有证据?”
“还是你被人贿赂,故意在这里起哄,污蔑皇上,待等本官查实,你们这些人通通都要捉拿在监!”
若雨有证据,她忽然指向人群中一直被忽视的那抹黑色身影。
“他能帮我证明,民女所言一切非虚!”
所有人视线望去,夕阳下,男子一袭黑色锦服,镶红色云纹边,端的是贵气翩翩。
有人认出来,说:“这不是平南王世子吗?”
有人讨论:“是啊,平南王世子怎么现在就在宫中了,不是离藩王进京还有一段时间嘛?”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陆鸿远缓缓走来。
错错乱乱的视线中,陆行亦与陆鸿远视线却正正相对。
陆鸿远是个有些桀骜张扬的性子,可是现在,就那么站在人群之中,稳如一汪深水,不见底……
这种样子,一瞬间让他想起一个人。
一霎电光火石,让他狠狠一惊。
下一秒,他的震惊应验。
“陆鸿远”摘掉了面具,露出那张比面具本身还让人惊艳的脸……
乌眉水目,面容雅润,夕阳落在他的脸上,泛着珍珠一般淡淡的光泽。
他的安静与周遭喧闹哗众形成鲜明的比对,像是浓墨之中的一滴朝露,固守清净本心,丝毫不被周遭所晕染。
那么平淡,平静,仿佛尘埃落定……

人群中涌出诧异之声,“顾大人不是死了吗?”
“我确定那就是顾大人,跨马游街的时候,我可是瞧见过呢。”
状元郎跨马游街的时候,那绢花可是被撒了一路,一提起,确实有人跟着附和。
“好像真是顾大人……”
“顾大人真没死啊。”
一霎,百姓们又喧嚣了起来。
周培山三人组其实早先就知道顾兄还活着了,但是此刻见到真人明晃晃的障碍日光下,还是激动,上前关怀。
顾长凌缓缓收回与陆行亦对视的视线,安抚了三人组。
转身,朝柳太傅行了一礼。
在青天白日下,终于将他被杀害,又侥幸活下来,潜入皇宫寻证据之事,通通说了出来。
“下官是临安巡抚顾长凌,在临安执行先皇定的国策改稻为桑中,发现有人在临安承千县五莲山建立据点,私铸兵器,走.私边关,于是暗中走访,继而发现临安知府钱军与五莲山据点有交易往来。”
“深入调查后,发现幕后主使者,乃是当时借口在临安游玩的景王殿下,几番试探下来发现景王殿下早已痊愈,并早在几年前落地临安,暗中培养势力,钱知府为景王效命,也包庇祸藏。”
“景王聪慧,早在建立据点后,将里面所有的旗帜标记都换成了祁王殿下的,微臣发现后,不敢打草惊蛇,便暗中书信给祁王殿下,请求圣上做主,派了当时的大理寺卿裴泉盛前来调查。”
“可景王利用卑鄙之计,窃取大理寺卿裴泉盛的踪迹后,然后将下官杀害在五莲山的九天瀑布处,对外宣称下官死于巡视堤坝,继而制造假象,蒙蔽了裴泉盛裴大人,导致祁王蒙冤。”
“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下官命大,落潭后被在临安游玩的夷然小公主所救。”
沈青斓听到,立刻诧异的跳出来附和,“原来当时救的是你呀,你受那么重的伤,我还寻思救不活呢,谁知道你活了,伤好后就没影了呢,我还寻思着你忘恩负义呢。”
顾长凌作揖,表示歉意,“非是在下不愿报答,而是当时已经登基的景王,因没有见到下官尸身,仍在暗中大肆展开追杀,在下怕连累公主,不得已才藏匿到宫中,顺便寻找当时景王陷害祁王的证据,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沈青斓哦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呀。”
顾长凌再次向柳太傅行礼,又将宫中皇上抓人练蛊的事再提一提,加一下百姓怨气。
他通篇没有咬文嚼字,说的言简意赅,通俗易懂,没有夸大,没有缩小,如实的描述事实。
态度不卑不亢,声音沉稳有力,沉稳的让人光是听,都觉得每一个字可信。
毕竟,还有什么证据,比被害人站在民众面前,赤.裸裸揭露真相来的精准。
陆行亦看着场中那抹身影,震惊,错愕,最后竟然笑了出来。
哈哈,他就说为什么一直找不到顾长凌,原来,人已经在眼皮子底下了。
又恰巧因为他想挟制沈青斓,不再相帮他们,将她召入宫。
“陆鸿远”天天陪着她逛,可是能完美的利用沈青斓的易容术隐藏了。
好好好,都在这等着呢,都在这给他布局呢。
从一开始练蛊被捅出,他就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是有人精心设计,有备而来。
想打的他措手不及,打的他阵脚自乱。
他笑容逐渐变得阴森,倒要看看今天这戏能唱到哪里,正主才会出现。
陆行亦关于柳太傅一派的质问,什么都不与回答。
他的党派却还在尽忠职守的找顾长凌话中的漏洞,想证明他也是被人收买,故意冤枉。
毕竟最有力的证人裴泉盛早在陆行亦上位时已经处置了,其他的证词,都是顾长凌的一面之词,也可以说是他的杜撰,不足为信。
正在这时,又听得哒哒马蹄声,疾驰而来。
顾长凌转身,极轻,极淡的说:“你们要的证据,来了。”
众人也都跟着回头,就看镇守临安的云总督,一袭凛凛铠甲,打马而来,身后带着一队护卫。
如今的云朝,眉眼更加沉稳,锋利,像是一把利剑出鞘。
身后的披风划出的弧度,利索下马的动作,让隐藏在人群中的某人尖叫。
丫的,几个月不见,她的阿朝越来越好看了。
不行,晚上一定要他穿这身,弄他!
云朝还是维持着规矩,行礼,“参见皇上,关于临安,祁王炸堤坝,私铸兵器之事,臣有事启奏。”
话落,云朝身后缓缓出现一个如今已没有任何富态之相的钱知府。
在临安,钱知府尽忠职守,一直为陆行亦暗地里掩护,可是却没想到,陆行亦一朝登基,就是派人暗杀他。
仅仅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
那个当时落魄到临安的少年,饮一杯酒,笑着跟他说抱负,说理想,说以后如何让他飞黄腾达的少年,早在皇权争夺中,死了。
可惜钱知府还在做着女儿入宫,自己分封为藩王的美梦,若不是云朝回到临安的解救,他早已是刀下亡魂。
钱知府这下将他在临安所做的一切事,包括陷害给祁王,全部捅了出来。
最后,比顾长凌多补充了一项罪,就是他炸了堤坝……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留最后一个退路,陆行亦在临安所做的每一笔勾当,钱知府都有账本记录,包括炸堤坝当时的密信他都留着了。
钱知府的证据山一般的厚重,瞬间将民众的怨愤声抬高了八个等级。
私铸兵器啊,走.私啊,谋利啊,嫁祸啊,民众们还勉强能当八卦听听。
毕竟皇子夺嫡,太多卑鄙的手段,没有一个皇子上位,身后的路是干净的,雪白的。
都是踏着尸山血海走出来的。
可是陆行亦比别人踏的都多。
因为他为了提高声望,彰显能力,私炸堤坝,淹没良田千顷,沿途村庄人命,一千四百五十三条!
一个不爱惜百姓性命的帝王,一个将人命视做蝼蚁,为一己私欲练蛊的帝王,终将是被民众无情抛弃。
以往陆行亦的声望堆积的多好,此刻就崩塌的多彻底,如齑粉。

那些个大臣再也辩论不住,被人群挤得频频后退。
百姓推搡,不停的靠近陆行亦,讨伐他,流鹰见状怒斥,利剑出鞘,直接蛮力镇压。
“你们都傻了吗,听得小人三言两语,竟任由这些刁民围攻皇上,回头楚将军来到,皇上查明实情,你们通通都要被捉拿问罪。”
对,皇上还有楚将军支持。
那些个护卫虽然对皇上不满,但最终还是畏于皇权,开始驱赶那些平民。
有一个老头因为姑娘受害嚎的最凶,流鹰阴鸷,直接斩杀,以示警戒。
可是千钧一发时刻,一道利箭挟裹着劲风,直直的射到他的剑刃上,发出轰鸣之声。
那个老头也傻了,摸了摸脖子,呆呆回头一看。
只见不远处,一个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上,率领诸多大军,朝着宣武门而来。
距离拉近,那个老头激动的高喊,“是祁王殿下!祁王殿下来了,来为我们主持公道了!”
一时间,陆行川的到来在百姓中引起共鸣,尤其那些被迫害的女子家人,纷纷上前,祈求他给做主。
陆行川归来仍是一袭紫色蟒纹袍,贵气不凡,眉眼英朗,比之先前,更为沉稳,干练。
他只是一摆手,百姓们纷纷安静下来,甚至连那些驱赶百姓的护卫,都不自觉给他让出一条路。
那下意识的态度,仿佛他已经是王。
在他的旁边,跟着真正的陆鸿远,一身白色铠甲,端的是威武不屈。
陆鸿远的身后带着蒙力将军和大批军士,浩浩荡荡,来势汹汹。
陆行亦冷眼旁观。
终于,都掐着点现身了。
风吹得陆行川的披风猎猎作响,像是战争前吹的号轰鸣……
四目相对,气氛凝滞,终是陆行亦率先打破宁静,笑道:“九弟,好久不见。”
陆行川看着他这平淡的样子,也久违的回了一个微笑,“七哥,好久不见。”
单看问候,二人似多年不见的兄弟,但是再看双方阵仗,又是那样剑拔弩张。
陆行亦垂睫,环顾今日之景象。
今日参与拥护陆行川之大臣,有孙大学士,柳太傅,隋尚书,周培山,伯安,宋章,甚至云朝……
这些在原著中支持他的人,最终都还是支持他。
该来的,终于都来了。
“看来九弟如今高调回归,想来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陆行川淡淡的看着他,“是,你的那些罪状,包括你为夺权弑父,栽赃嫁祸于本王,也该告知于天下了。”
弑父一词一出,瞬间再次一片哗然。
虽然皇上已经罪恶累累,多一宗罪也没什么,但是弑父,却仍是让人震惊!
陆行川带了一个小太监来,就是当时伺候先皇的一个小太监。
先皇死后,所有的太监都被屠戮殆尽,只有一个,被人保留下来,如今送到陆行川的手中。
小太监死里逃生,将那天逼宫的事全然诉说出来,并且说到是他亲手勒死的先皇。
期间先皇挣扎,哀求,死不瞑目,可是陆行亦却没有一丝心软。
到现在说起当时的情况,小太监仍是发抖,恐惧,畏惧。
因为那天陆行亦的样子,真的是他的人生阴影。
陆行川虽然总是怨父皇偏心,但是让他弑父是不可能的。
而且,父皇也曾疼爱过他,也曾摸着他的头,夸他资质甚佳,鼓励过他……
所以,他怒。
比他更怒的,还有陆鸿远。
皇伯伯一直很疼爱他的,如今竟然是被人亲手勒死,死的那样屈辱。
他当即一杆银枪指向陆行亦,“逆贼,你还有什么狡辩?”
今是个很好的天,此刻夕阳暖融融,轻风拂,像是春天。
可惜,到底不是春天……
陆行亦背靠夕阳,逆着光,身影被拉长的无限远,远到诡谲。
“狡辩?”他在唇齿间磋磨了这两个字,随即就大声笑了出来,“朕为何要狡辩!”
“你们眼中的父皇,皇伯伯,是个温润慈爱的人,可是真的如此吗?同样是儿子,他怎么对我的,你们是瞎了,还是故意忽略?”
“他玷污我母,将其召入宫中,随便安了一个名分不管不问,待我生下,就被先皇后下了软麟毒,体弱多病,太医又被买通,说我先天不吉!陆雍将我扔在后宫,不管不问。”
陆雍是先皇的名讳。
“我母人微言轻,外祖家又只是普通商贾之家,在后宫没有一点势力,你们知道为了让我活,为了给我请太医,我母亲又遭遇了什么?”
“我屡次三番去求见他,均被拒绝,因为他的不待见,你们知道那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你们吃过馊饭吗,被人按在水里反复淹过吗,被人当成狗一样,爬着去捡过东西吗?被人差点……”
差点凌辱……
宫中险恶,那些个变态的太监,将主意打到刚刚穿越而来的他身上。
不是娴妃路过,不是娴妃尚有良知敲打那些人,他将什么都不剩。
楚姣姣以为的肮脏和恶心就是一些尊严上的羞辱。
焉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所以,他不能听到脏,不能听到恶心,因为他真的差点就在那脏水里彻底淹没。
“你们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一个是意气风发被人捧着长大的的小世子,一个是生来健康,母妃受宠,金枝玉叶长大的皇子。”
“你们都活在温暖乡里,饿了,有人着急忙慌的弄几百样吃的伺候,渴了,琼浆玉液恨不得都能奉上前,伤了病了,所有宫人都要自责,自责照顾不好你们。”
“而我呢?”
“饿了,要去巷子里求一些冷饭馊饭,渴了,严严寒冬也只能自己去打井水,伤了病了,只能自己等着愈合。”
“你们说,这种情况,我要如何去做一个菽水承欢,养生送死的孝子!”
回想起往事,每一幕都那么清晰,清晰的让他目眦欲裂。
“陆雍该死,他欠我的!”
“他是皇上,明明什么都知道,可是他跟你们一样,故意视而不见,任由我自生自灭,苟延残喘,后宫那么大,养不活一个皇子吗,可是他就是冷漠的任由一切发生。”
“但凡期间他对我有一丝,一丝丝父亲的怜悯,我也不会亲自动手!”
陆鸿远没吃过苦,他是被平南王捧着长大的世子,被皇伯伯夸奖的峥峥男儿。
无法想象陆行亦口中那个冷漠的帝王,是他的皇伯伯,所以他不信。
“皇伯伯的皇子那么多,怎么可能做到每个都疼爱,再者,就算你不受待见,到底是个皇子,怎么可能让你过的比平民差,你不过就是为你的私欲找借口罢了。”
“借口?哈哈……”
陆行亦笑了起来,“等你母亲能经历我母亲的遭遇,你再看,能不能轻飘飘的说出这一切都是你为私欲找的借口。”
他仍是坐在马背上,俯瞰那些百姓。
“所以,那时候我发誓,我就是要往上爬,我要拿高高在上的帝位,我要曾经虐过我,欺负过我的,统统不得好死,我有错吗?”

第357章 百姓的命也是命,不是你的棋子
说到这,他激进的情绪又开始递减,怒焰余火烹煮着悲恸,喉咙里尽是苦咸。
“陆雍在世,沉迷修观寻道,不务朝政,任由贪官当道,搜刮民脂民膏,而他为了修建他的寺庙,动用国库,致使国库亏空,百姓怨声载道,我登基以后,可有继续让你们多缴纳一分赋税?”
“我不仅没有,反而广赦天下,改革政策,拓宽贸易往来,自己想办法填补亏空,所有艰难我自己扛,又可有往你们身上压上一分?”
“这几个月,我兢兢业业,从不罢朝,上到国家安危,下到民间疾苦,哪儿样不是亲力亲为,你们现在指责我残暴,难道我比陆雍昏庸,比陆雍在位残暴吗?”
一时,人群中逐渐安静……
皇宫中的残酷,或许是他们想象不到的,陆行亦脸上的痛,恨,怨,确实很能调动人的情绪。
而且,这厮上位以后,广施良策,百姓是最直接的受益体,确实也不能全部昧着良心将他的功劳隐没。
陆行亦适时悲鸣,“你们说我残忍,可是我不反抗,死的就是我,换做你们,你们作何感想?”
百姓们最后的争议声也小了下去,唯有一道声音清亮端正。
“你反抗,你要报复,可以,都行,但是在你患难中,祁王是唯一伸手帮助你的人,他对你做了什么?”
“你三番两次嫁祸于他,将他逼到绝境,斩杀他所有支持者,仍是不甘,一直暗地里派人暗杀,有没有一刻,你顾念了手足之情?”
“还有在这一路上被你无辜牺牲的人,被你练蛊的人,被你炸堤坝淹没的那些百姓,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立人之道,日仁与义,而你却为捷径邪至,丧心病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视人命如蝼蚁,此等品性,何以安邦,何以立国?何以让百姓们信服?”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