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出门,她还带着丝巾遮一遮,今天只要涂点胭脂就能盖住了。
云薇祈祷赶紧消,赶紧消,这样就能把那一天荒唐的记忆一起消了一样。
吃罢早餐,她先去碧枫园看望云朝。
不过才一晚上的功夫,什么区别也看不出,但是云薇隐隐感觉云朝咳嗽似乎少了些。
走路也不像前两天风一吹就倒似的。
云薇关心了几句,就起身离去。
青禾相送,欲言又止的。
云薇道:“有话但说无妨。”
青禾委婉提醒:“叶姑娘还没起床,您看,要不要奴婢过去请叶姑娘?””
云薇摆手:“不用,她爱睡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不要打扰她,也不要喊她起来吃饭,只等她醒了再送过去。”
叶梦娆这人一旦答应了帮忙除蛊,就会上心。
现在没起,有可能是昨夜熬夜研究解法了。
她这人随心,云薇就给她足够的随心。
不过青禾不知她性子,又担心大哥,着急也正常。
云薇安抚道:“我知道你担心大哥,放心,叶姑娘会帮他的。”
青禾应了声“是”,满眼感激。
从碧枫园出来,云薇直奔丽人坊。
今天是若雨的第二场比赛,她得去给这小妮子捧个场呀。
她早已让如风打听到若雨今天是上午的场次,到了丽人坊,先往二楼环视了一圈。
很好,没有碰到顾长凌。
许是他即将要出发去临安,许多事忙着交代,没空来给若雨捧场。
她今天还特意打听了楚姣姣是下午的场次,也碰不到景王。
既然碰不到人,云薇就大摇大摆的走到二楼坐着。
云薇招呼如诗如画还有如风全都坐着,待会儿好给若雨喝彩。
如画如诗没矫情,倒是如风,犹豫了片刻,才坐了下来。
云薇瓜子都没磕完,就轮到若雨出场了。
今天挑的是《折枝》。
主题就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等无花空折枝。
道具是一支梅花。
随着乐师的琴音,若雨每一步都踩在点上,舞姿蹁跹,形态柔美,场下一阵激烈的喝彩。
云薇也看的入迷,没想到若雨真的很适合跳舞呀。
舞毕,掌声久久不息。
云薇起身跑到后台,恭喜的话还没说出来,若雨就扑了过来,抱着她,“云姐,你真的来了,我好开心。”
云薇拍了拍她的头,“我不是说了会来给你捧场嘛,当然会来咯,哝,还有晋级礼物哦。”
是一支紫鸯花玉簪,这妮子喜欢紫鸢花。
若雨不想要礼物,她只想要云姐回来。
云姐才走了两天,可是她感觉就像是走了很久一样。
“云姐,表哥明天就要去临安了,你知道吗?”
云薇道:“知道呀,这不是好事嘛。”
至少在外人看来,能做巡抚,是太大的殊荣。
若雨道:“那云姐能跟表哥一起去吗?”
“哈?我为什么要去?”
顾长凌去临安,虽然超出剧情,但她跟着去也帮不了什么忙,才不跟着去受罪。
而且她这边也有很多事要忙,要救云朝,要找幕后人,要及时把朱砂痣送回去,还要看锦燕开店进度,忙的一批。
哪里有时间去管他。
若雨急道:“可是表哥这一走,快则数月,慢则一年,云姐,你若不跟着,以后跟表哥,可真就无法挽回了。”
那刚好,等他回来,直接和离,说是长期分居,感情不合,借口都是现成的。
顾长凌最好争点气,发挥种马体质,在临安带个小妾回来,她和离的理由就更加光明正大了。
想是这么想,但是看着若雨焦急担心的模样,她还是说的很委婉。
告诉若雨缘分天定,人各有命,反正就是顺其自然,不可强求之类的。
若雨耷拉着脑袋,“话虽如此,可是……”
云薇摸了摸她的头,“别可是啦,今天你晋级,想去哪儿,云姐都陪你。”
若雨眼珠一转,“云姐上次答应我,晋级了请我去望月酒楼吃饭的,可还算数?”
“算,当然算,走,我现在就带你去吃大餐。”
只要若雨不再纠结她跟顾长凌就好。
若雨去后台换回衣服就拉着云薇直奔望月酒楼。
正值晌午饭点,望月酒楼生意出奇的好,云薇要了个雅间,跟着小二去时,一回头,发现若雨没跟上。
东看西看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云薇走过去,想问问她找什么呢,猝不及防在走廊拐角处,听到一道窃窃私语的声音。
“诶,料加好了吗?”
“当然,保证他喝了当场耍酒疯。”
“嘿嘿,让他嘚瑟,能得到这个位置,一看就是靠色相,走裙带关系,又沾了岳父的光。”
“一个吃软饭的,也配。”
“就是就是,我们这也算是替那些兢兢业业反而没有得到机会的人出口气而已。”
“好了,快走快走。”
“我迫不及待的想看他出糗的样子了。”
两人男人搓搓手,端着酒壶从云薇身边擦肩而过,然后往若雨的方向去。
在天水阁停住脚步,推开了门,里面的鼎沸就传了出来。
若雨看向里面,故作惊讶,“表哥,真的是你呀?我刚刚路过走廊听到声音,还在想是不是我听错了呢?”
顾长凌被一群同僚围着敬酒,看到若雨,才脱身出来,“若雨,你怎么会来?土明没送你回去?”
若雨道:“我比赛晋级到最后一轮了,云姐说要带我来吃饭庆祝,没想到刚好碰到表哥。”
顾长凌一回眸,就跟云薇的视线对上。
云薇正在想事,刚刚那两个人进的是顾长凌的屋子,在联想那些话,不难猜测其意图……
她微微皱眉,顾长凌就以为她不想看见自己。
僵至两秒,他就收回视线,让若雨跟她去吃饭吧。
若雨愣住,好不容易把云姐带过来了,结果两人一句话不说,就这样?
她心里着急,正想着怎样让云姐和表哥能处处呢,忽然雅间里走出两个男子,大着舌头催表哥:“顾兄啊,今天可是你的践行宴,务必要陪兄弟们喝个痛快,怎么一个人跑到外面躲着了?”
若雨灵机一动,“我表哥才没有躲着,只是我表嫂来了,他肯定要出来招呼一下呀。”
大舌头的男子似乎都没反应过来,“表嫂?你表嫂是谁?”
若雨指向:“我表嫂肯定就是我表哥的夫人拉,哝,那就是我表嫂。”
两个男子估摸是真的喝多了,一时都没想起来他夫人是谁,在旁起哄,让顾长凌把人喊来,打个招呼见个面。
屋内的人听到这起哄声,笑道:“顾兄的夫人可不是我们随意能见的,人家可是郡主,你们两个怕是喝多了听错了。”
伯安和宋章也在,一听说郡主,急忙出来。
好家伙,还真是郡主。
两个人急忙过来见礼,云薇客气回应。
场面到此,她若一句话不说,就这样拂袖走了,顾长凌怕是很没面子。
于是就跟着伯安和宋章走了过来。
随着云薇到来,鼎沸的人声终于静了下来。
原身鲜少出门,再说和这些寒门仕子也不是一个档次,真正见过她的就三人组。
现在一看,原来传闻中刁蛮跋扈的郡主,竟然长得如此漂亮,个个不由愣住。
还是在宋章提醒下,这些人才知道见礼。
云薇示意他们不必多礼,态度端庄大方,没有传闻中的眼睛长在头顶,过来对他们一阵白眼。
反而和气的招呼了他们几句,婉婉有仪,给足了顾长凌面子。
一众人都有些受宠若惊啊。
惊的下巴都合不拢。
打完招呼,云薇才扭头看向顾长凌,还没说话,若雨忽然捂着肚子,说肚子疼,要失陪一会儿,然后不等云薇多问一句,就一溜烟的跑下了楼。
云薇不放心她一人去,暗地给如风使了个眼色,跟着去。
等若雨走后,天水阁的门只关了半扇,另外半扇不知道是忘记关了,还是房间里面的人故意留的。
云薇和顾长凌站在门口,尴尬蔓延。
少頃,她先说话,“今天是你的践行宴?”
顾长凌看着她客气的样子,嗯了一声。
云薇道:“挺热闹的。”
顾长凌又嗯了一声。
他不喜这种热闹,践行宴本不想来,但是同僚说他去临安,一别数月,又说为他庆贺之类的,硬是把他拉来的。
那些人说的热情洋溢,他若拒了,倒显得在端架,只得同意。
云薇指尖无聊的绕着帕子,又问了句:“明天走?”
他还是嗯,话比她还少。
第142章 顾长凌醉酒,我扶,我服
这客气的问候是进行不下去了,云薇示意顾长凌跟她过来,有话想单独给他说。
顾长凌犹豫了一下,跟了过去。
到了廊檐拐角处,确定屋里的人听不见他们说话,云薇才道:“屋里面两个穿黄衣的男子,给你的酒别喝,我刚刚听到,他们往你酒里加了料,应该想让你出糗。”
顾长凌终于不嗯了,说了句谢谢。
云薇理了理披帛,说:“你朋友还在等你,就不打扰了。”
刚走几步,她又转身,“祝你明天一路顺风。”
顾长凌微顿,没有出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雅间内。
“这次去临安,真不带郡主?”宋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
顾长凌收回视线,“带她做什么?”
宋章揶揄道:“她是你夫人,你说带她干嘛,这一去,不寂寞啊。”
顾长凌没理会他的调侃,抬脚往天水阁走去。
宋章三两步跟上,正色道:“好了,不开玩笑了,我是真心建议你带上郡主的,你跟郡主还没分开过,所以你不知道,这夫妻再好的感情,只要一旦分开,就会淡的。”
他们没有感情,至少,她对他没什么感情……
宋章还在扒拉扒拉,说他的一个朋友就是这样,才分开三个月,两人感情就淡的不行之类的。
见顾兄一直听不进去,忽然道:“你也不想几个月后回来,郡主就跟了别人吧?”
听到这句,顾长凌终于停住,皱眉看着他。
宋章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说郡主耐不住寂寞,品性不好,相处几次,我觉得郡主人很好啊,不像传闻中的那样。”
“我就是想劝劝你,不要听外面流言,郡主就在你身边,对你怎样,你不比谁都清楚,可千万不要被谁蛊惑了,将郡主一个人丢在京城。”
顾长凌沉默片刻,最终说了句,“缘分天定,随缘就好。”
“哎,你个木头,这种事怎么能随缘……”
宋章还在后替他操心,他已经闪身进了热闹的屋内。
喧嚣让他听不见自己心中那一抹不舍的声音。
所以他觉得,就这样分开,也好。
他本也打算与她分开,冷静一下的,不是吗?
云薇在雅间里点的菜全部都上齐了,可是若雨还没来。
如风也没回来。
正百无聊赖的等着时,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喧嚣。
推开窗,先前两个黄衣男子在大街上耍酒疯,拉着路人就傻笑,甚至还开始脱衣服,完全像是没了理智的二傻子一般。
云薇知道,顾长凌最喜欢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那些酒,怕是被两个罪魁祸首喝了。
有几个同僚冲出来,脸色不虞的将人捆到马车里送回。
热闹渐熄,除却街上三三两两的议论。
怕是这二人的酒疯,明日成为茶肆酒楼的头条。
命如诗关上窗后,如画着急道:“若雨姑娘跟如风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郡主,要不奴婢去看看?”
云薇等的也急啊,这菜都凉了,“行,你去看看。”
刚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宋章。
宋章面色绯红,想来也喝了不少酒,看到如画,客气的拱拱手道:“请问……郡主在里面吗?”
如画道:“在。”
云薇起身过来,“何事?”
宋章见礼,道:“顾兄喝多了,同僚已散,他说会有人来接他,但是我等到现在还没看到人,家中有小厮来报,说急事需回,顾兄那边,就麻烦郡主暂时帮忙照看一会儿,谢谢了。”
云薇都还没同意,宋章说完这些话就走了。
似乎真的有急事,都是小跑下得楼。
云薇犹豫一瞬,还是提裙去了天水阁。
屋内酒杯杂陈,一片狼藉。
浓郁的酒气熏得她不适的以帕捂鼻,如诗急忙去开窗。
酒桌这边没人,环视一圈,在临时歇息的暖榻上,看到了顾长凌躺着的身影。
他面色薄红,一手搭在腰腹,一手盖在额头上,单腿屈起,眼眸半阖,呼吸平稳。
云薇喊了声:“顾长凌?”
没有反应。
这是喝了多少,竟然醉成这样?
云薇道:“如诗,让厨房弄点醒酒汤来吧。”
“是。”
“不用……”顾长凌忽然睁开了眼,然后扶着暖榻站起来,“我没事。”
刚说完,就没站稳似的朝云薇倒去。
“喂喂喂,你走都走不稳了,还说没事。”
云薇及时扶住他,男人的重量压的她承受不住。
刚喊如诗来帮忙,顾长凌似乎终于找到了支撑点,拥着她道:“送我回去。”
云薇道:“土明待会儿会送你的,你再等等。”
顾长凌摇头:“我现在就要回去。”
说着就踉跄着自己往外走。
到门口的片刻的功夫,顾长凌充分展示了蛇形走位,一路上碰的桌椅花瓶东倒西歪,噼里啪啦。
云薇真是服了,喝多的人就安静等着人接,瞎逞什么能?
她吩咐如诗跟上去扶着他。
如诗思绪一转:“奴婢扶不妥吧,郡主,外面这么多人,奴婢若是扶,怕是会被误会,有损顾大人的声誉。”
他刚被封为巡抚,就在酒楼里搂着一个女子醉醺醺的出去,确实不好。
云薇一跺脚,真是欠你的。
有人扶顾长凌瞬间老实许多,老实的下楼梯,老实的走到门口。
正巧土明驾车来了,“大人,大人。”
云薇看到了救星一样,“土明,快过来扶着他上车,他喝醉了。”
土明诧异:“郡主也来了?”
“嗯,偶遇,好了别多问,你赶紧把他弄上车。”
土明哦哦了一声,健壮的腰身一弯,就打算把大人直接给扛上马车一般。
云薇正准备松手,谁知土明又退了回来,摸了摸鼻子道:“还是郡主帮忙扶上去吧,属下想起来我们家大人不喜欢男人触碰。”
嘿,有人扶都不错了,还挑男的女的,再说男人扶才是最正常的啊。
云薇故意不扶,一松手,某人一下没站稳。
眼看着要摔个屁股蹲,云薇又及时给拉了回来,“行行行,我扶,我服。”
手脚并用的将顾长凌弄回马车里,云薇正准备下去,土明却猛地一甩鞭子“驾!”
马车奔跑了起来,如诗在后面都没跟上呢。
云薇被突然起步的马车颠的一个趔趄,喊道:“土明,停车,我还没下去呢。”
第143章 如果不爱我,别再对我心软……
土明道:“大人喝醉了,属下担心他待会儿从马车里掉出来,能不能麻烦郡主帮忙看一会儿,属下驾车很快的,一会儿就到顾宅,到时候在送您回来行不行?”
云薇:“……”
她能说不行吗,看土明这马车都当成汽车开了,如诗都被甩的没影了。
算了,她叹口气,好人做到底。
放下帘子,把顾长凌扶好,身旁给他垫了一个靠枕,怕他被颠着。
忽然,土明不知道轧到什么,整个车身一歪,顾长凌就好巧不巧的趴在了她的腿上。
“郡主,大人没事吧,刚刚属下为了躲避一个孩子,轧到石头了。”
云薇看着腿上的某人:“……没事,你驾车稳点,我担心你把他颠吐了。”
“哦哦,好。”
后续果然稳了许多,云薇想把人扶起来,顾长凌大概是真醉了,竟然来了一句,“别动,我头晕,让我靠一会儿。”
云薇嫌弃:“头晕去靠靠枕上躺着,我又不是靠枕。”
顾长凌没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云薇觉得这姿势太亲密,想强硬推开他,却忽然注意到他脸上的那道伤。
从鬓侧一直蔓延到了脖颈,结了一道浅粉的疤,在白皙的脸上如此明显。
云薇心想,她当时那一巴掌,有给他划拉出这么长一条口子吗?
想起今儿一众为他送行的同僚,有的是酸他的,揣度他靠父亲上位,有的还想看他出糗,不是每个都安好心。
也不知道他顶着这道疤,又被议论了多少。
原著顾长凌为什么最恨云薇打他脸呢?
因为所有伤口他都能遮住,隐瞒,不让别人看到,嘲笑。
唯有脸上的印记,像是明晃晃的羞辱,走到哪儿,就被议论到哪儿。
云薇想起原著里他经历的嘲讽,态度稍软,但还是想推开他。
“喂?”
他没出声。
“喂?”
还是没声。
看着睡得安稳的某人,最终没有推开。
云薇抓狂,“欠你的,都是欠你的。”
你赶紧去临安,一年后咱俩平静和离,两方欢喜。
到了顾宅,土明依旧不搭把手,说是上一个冒然出手扶的小厮,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云薇稀奇,顾长凌这么排斥男人扶干嘛?
原著里似乎没怎么说过这点,当然,也可能是她看漏了。
她本想找几个粗使婆子来扶也行,谁知道这厮一个不让近身,非赖着她扶。
土明请求她将人送到兰居,就即刻送她回去。
云薇咬牙,行,我送佛送到西。
一路踉踉跄跄,将顾长凌扔到床上的那一刻,云薇累的直喘气。
别看他瘦,但到底是个男人啊。
她现在充分怀疑这厮就是故意醉酒来折腾她的!
跌坐在他床榻旁,歇了一会儿后,云薇正准备走,忽然听得他喊:“云薇……”
“云薇……”
云薇停住,这是说醉话?
说醉话竟然喊她的名字,稀奇。
她故意试探:“干嘛?是不是想杀我?”
听到这句话,顾长凌微微睁眼,看着她。
那双往日细锐淡漠的眼眸里,氤氲朦胧的睡意,也氤氲着一丝漫无边际的怔然,像是在大雾里走失了一样,迷茫,又孤独……
好吧,他应该不是想杀自己,而是醉的没有意识。
云薇拍了拍裙摆,刚走一步,猝不及防衣袖被抓住。
回头,就看他又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他声音很轻,轻的不靠近都听不清。
云薇好奇他喝醉会说什么话,就凑了过去,然后就听到了那句,“为什么讨厌我……”
“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
云薇愣住,听着他几分痛苦的声音,一时哑然。
因为这些话,在原著里他刚娶了原身时,被折磨,被鞭打,借酒消愁时,反复自言自语过。
为什么呢?
他是欠了救命的恩,可他也是个人啊,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为什么要把他尊严踩在底下,为什么将他当做狗?
他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他不够包容吗?
到底为什么,命运如此待他……
云薇叹气,蓦的想起最开始顾长凌也想好好过,也想过讨原身的欢心,心口发软。
“你没做错什么……。”
是原身将失德的怨气发泄在了他身上,是原身恨他娶了自己,让她跟太子再无可能。
是原身看不上卑贱出身的他。
可是在他眼里,原身也是她……
云薇靠在床榻边,惆怅道:“关于以前,我只能说对不起,真的。”
所以,她尽可能的想弥补他,和离除了私心,对顾长凌来说,也是一种成全。
屋内寂静,只有顾长凌平稳的呼吸声。
云薇帮他脱了靴子,盖上被子,看着他昏睡的样子,叹息一声,再次离去。
刚走一步,她就走不动了。
弄半天这厮还抓着自己的袖子呢。
她试着抽出来,但是意外的他拽的死紧,上好的云锦都被他攥出丝丝褶皱。
云薇皱眉,手摸向他的枕头下面。
果然,有一把匕首。
这厮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哪。
拔出匕首,寒光流泻,晃过顾长凌紧闭的眼。
云薇没注意,他将袖口攥的更紧了。
刺啦一声,半截衣袖掉落,云薇慷慨道:“既然那么喜欢这袖子,送你送你……”
可惜了她这一身上好的云锦裙了。
收回匕首,塞到枕头下,云薇转身走人,轻轻帮他带上房门。
脚步声渐远,顾长凌缓慢的睁开了眼。
他怎么会让自己在外人面前毫无防备的喝多呢?
不过是为了糊弄那些心怀不轨的同僚。
顺便,糊弄了一下她……
本以为她大概会不管不问,没想到她来了。
看着手中半截衣袖,顾长凌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明明不愿意见他,可是真的碰见,她又能很和气的说话,甚至在外人面前给足了他面子。
明明不想靠近他,可是自己醉了,她扶了,抱了,也送他回来,由着他靠近……
甚至听到自己的醉话,还跟自己道了歉。
顾长凌摩挲着掌中丝滑的锦袖,目色迷茫。
云薇,如果不喜欢我,不打算跟我过,那就做回你以前,别对我心软……
我怕……有一天我会陷在你的心软中……
云薇出兰居时,就碰到了许老。
上前打了招呼后,说:“顾长凌喝的有点多,许老待会给他弄点醒酒汤喝吧。”
许老表情有些复杂,“行,我待会儿就去给他扎几针,让他醒醒酒。”
想他一个老人家费劲儿把如诗如画若雨他们全部拦在门外,不让靠近,就是为了给长凌和薇儿制造独处的机会。
没想到人这么快出来了!
这孩子不会借酒装个疯,多跟薇儿“接触”一下吗?
死心眼啊死心眼。
云薇又关心了许老几句后,若雨就跑了过来。
刚想问表哥怎么样,谁知云姐先说话了,“吃饭时你去哪儿了啦,久不见人,让我担心。”
若雨瞬间支吾了起来,“没,没什么,就是望月楼太大,我迷路了,如风找我,所以耽搁了会儿。”
云薇在二人中间看了看,若雨是路痴,但是如风可是当时就跟着下去了,需要找?
她也没多问,岔开话题,“那菜我吩咐人打包送上府了,不能陪你在酒楼里吃,就在家里吃吧。”
若雨生怕云薇再多问她跟如风,忙应着好。
云薇邀请许老一起吃饭,并说带了望月酒楼的招牌秋露白。
一听有酒,许老也不想着去跟顾长凌扎针了,吩咐人去熬点醒酒汤对付下,然后就拉着小薇儿往风清轩走。
菜挺多的,因为云薇当时点菜时就算了如诗如画如风的份儿,所以她招呼着全部人都一起坐了下来。
空旷的风清轩,再次喧嚷了起来。
午后的微风,将这一室热闹传了好远好远,远到兰居那室清冷都被扰动……
云薇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
夏日天长,霞光还懒懒的挂在天边,宛如一条长长的锦带铺陈……
她刚到碧琼院,还没喝口水呢,如影就匆匆来报,说是派去监视曲裕德的城郊别院的暗卫回来了。
云薇一顿,示意人进来。
暗卫行了个礼后,恭敬的说那处庄园偏僻,并没什么人往来,很是安静,一切看似正常。
但是他蹲伏了一天一夜,意外的发现那些仆人都有武功,而且不低。
一个小别庄,放那么多武功高手做什么?
云薇又问:“还有别的可疑之处吗?”
暗卫想了想,又补充了句:“那个别院并不华丽,但是院里却种了很多花,挺漂亮的。”
就是周围都光秃秃的,突然一院子花,看着总感觉有些怪。
“什么花?”
暗卫摇头:“属下不认识。”
云薇心中一闪,起身在纸上划出大致的轮廓,“是不是这种花?”
暗卫道:“对,就是这种花,郡主怎么知道?”
云薇手中的纸飘落。
垂丝花,原著里练蛊需要从此花里提供一种特殊的养料。
她当时是从作者的话里看到,作者描写的垂丝花是参考的大丽花,只是在书中改了个名字,寓意病危垂死。
所以能画的出来。
为什么,现在太子就开始练蛊了?难道是幕后人干扰过他,让他提前练蛊,做两手准备?
还有云朝,他撒谎了。
明明太子已经开始练蛊,他若是真的潜进去,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他却告诉自己没有证据,还说无甚异常。
云薇心里一咯噔,忽然想起了原著里,他拿到证据转手陷害给了父亲。
所以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故意藏了证据,是打算死前拉着全国公府陪葬吗?
终于明白了幕后人为何要让云朝按着原剧情走了。
如果云朝去捅出太子练蛊,成了,就会和原著剧情一样,牵连太子,顺便牵连国公府,让太子瞬间失去民心,为垮台做根基。
幕后之人也不会被发现。
若是不成,以云朝对云震的恨,死之前还是会拉上国公府陪葬。
仍然是斩了太子一个得力助手,也同时斩了顾长凌一个助手。
怎么算这笔买卖幕后人都不亏。
云薇草了一声,提裙就往碧枫园去,她必须去云朝那里把证据拿回来。
碧枫园。
门窗紧闭,云朝躺在床上,衣衫凌乱,看着眼前毫不顾忌,就这么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实在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声,“叶姑娘一定要这样帮在下看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