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请我吃一碗你亲手做的小馄饨吗?”
周寅初这个人的本色就是得陇望蜀, 他毫无边界感地提及要同她一起回?去的话?,就和吃饭、喝水一样?流畅。
“周总, 你应该吃你的山珍海味,”夜里得到满足的女人好像一瞬间忘性变得极大,瞬间温软的语句里毫无情感,“而不是去吃一碗清汤小馄饨。”
她轻笑,“尝两?口,或许周总你会觉得味道还?算鲜美, 但再多吞几口, 你就会觉得腻。”
有关馄饨的隐喻还?是一不小心转到他们如今的关系层面上。
周寅初失控过后?,半靠床头?:“温宁。”
昨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 哪怕是发生在任何人身?上觉得可笑的难以启齿的事,在周寅初嘴中吐露而出的时候是如此顺理?成章:“要怪就怪外面的雨停了, 我没了证明?的方?式。”
“真是疯了。”
“可我就是想吃你亲手做的馄饨,以前你从来不做任何东西给我吃……”他很?少涉猎过去,欲望占据上风之际,他也绝口不提过去。
“你的胃太难伺候。”
“我改了,”周寅初掀起一半的被子,紧紧勾住温宁的手指,“温宁,你大可试试。”
温宁无法直视周寅初的面孔,更别提他此刻藏在半条被子里欲遮却不能完全遮的肉.体,他总是不吝啬让她的目光领略更多。
“起来吧。”
她原本说的也应该是穿好他的衣服,不能浪费大早上的时光,她是做上午档生意的,经不起他的磨蹭。
但猛然一回?头?,撞进的自然是密不透气的、属于他的怀抱。
手指并非有意轻描,而是地心引力有意困扰,下坠无意间,总能勾勒熟悉的线条。
“难道你真的就不想要了吗?”
温宁恨不得朝他脸上啐一口,却又觉得那样?做只?会让男人更兴奋:“大早上的……要么,我也和你一样?疯了。”
男人的回?复一如既往,不为所动:“温宁,我很?清醒。”
他大胆地将她托举在距离他腰身?相近的地方?。
多靠近一寸,便是陷入新的孽障,而远离一尺,则不像是清晰立场的写照,更像是故意玩弄人心的手腕。
游荡在失控的边缘,他的指尖总是牵扯着另一事端的走向、发展、高潮、结束。
灼热的气息,仿佛让室内的空调形同虚设。
窗外,清晨的鸟雀细微的喧嚣在这细微的响动中都尤为清晰,等温宁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是她开门已?经要比寻常晚的时候了。
他们在酒店楼下分?别。
最后?,是踮起脚尖的错乱的吻,女人像是为了急于办自己的事,而不得不给予的安抚,可这在男人看来,却意犹未尽。
“我还?没做好充足的准备。”
“不急。”
温宁没有带着周寅初回?到她的馄饨馆,她想但凡是个要脸的人,也绝对不可能会这么做。
她难得面露难色,对着已?经烧开了两?个热水壶的小洋说:“不好意思?,起晚了。”
小洋笑脸相迎:“宁姐,不打紧的。”
她已?经麻利地干完了大早上绝大多数的准备活,已?经开始熟稔地给客人的点单逐次下馄饨的。
温宁抓起一件围裙,赶紧开始包馄饨,她坚持每天现做,除非是特殊的打包回?去的冷冻订单,一般都是当?天新鲜猪肉做的。
由于这样?用心,她的口感于外面几家相比,一骑绝尘。
但大城市的竞争同样?也是残酷的,尽管温宁辛苦维持着她的肉质和品控,但那些连锁店里12-20块价位的馄饨还?是占据了主导市场,她近些年生意虽然没有大规模缩水过,但也到达了一定的瓶颈。
她专心地切着砧板上的青葱、香菜。
然而,门前一辆车的逼停意味着那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她确实很?像竭力忽视,但那样?并不实用、过分?招摇的黑金divo很?难让人注意不到。
看出来了,周寅初最近一定很?空,不然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还?特意开车绕一圈的,比起他“一不小心”的经过,温宁更担心的当?然是他突然下了车,毫无预兆地宣布了他们的关系。
她承受着这样?莫名的恐惧。
毕竟,驱动着这辆布加迪的男人从来不按套路出牌。
但周寅初似乎从车窗与自己对视的那一刻,顿时明?白了她的紧张,他只?是寻常地招了招手,然后?开车他那辆布加迪消失在了她门店前。
小洋明?显见宁姐松了口气,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顺着宁姐的视线看去,却又什么都没看见,只?记得一个车屁股有点奇怪的车影,一闪而过。
宁姐却突然单手脱了围裙。
“小洋,你先顾着店,我出去一趟。”
这一瞬间,温宁也不知道自己被怎样?的情绪所支配,又或者对他的高调出场又退场充满着无法言说的感激。
她拿起手机,迅速回?到和他互发的短信页面上。
温宁:【你在前面小区的路口停一下,等我。】
156521***34:【好。】
他秒回?。
环顾了一圈挤满了小店的客人,温宁马不停蹄地多下了一碗小馄饨,又偷偷藏了两?个卤蛋。
一知半解的小洋还?在天真地问:“是要配送什么大的订单吗?”
温宁没脸去看小洋,不自觉地局促起来,端着碗分?量着实不少的塑料盒,喃喃自语:“算是吧。”
越过歪歪绕绕的巷道,温宁在路口绿荫底下的停车位上找到了他。
“亲自给我送早饭?”
她笨拙地亲手递上那一碗馄饨,却不探知男人深邃的眼:“爱吃不吃。”
“温宁,你干嘛一路东张西望,其实本来我俩是看不出有什么猫腻的,”周寅初托举起这一碗馄饨,犹如握紧着他的胜利果实,“倒是你这样?一来,很?容易让人觉得我们偷偷摸摸的,就像是明?摆着告诉旁人,我们之间有着‘不正当?’的关系。”
她明?白周寅初是故意的,她好心来给他送早饭,却忘记了他原本的物质丰盛,白白让他欣赏她脸上的面红耳赤。
“我那里走不开,先走了。”
周寅初郑重其事地端在她送上前的那碗馄饨,评价道:“很?香。”
那碗说好不会有的馄饨突然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周寅初手中,而这一等,就是整整十五年。
十五年的波折太久,久到一向倨傲、眼高于顶的男人会觉得并不真切。
车前镜里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周寅初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那碗馄饨,难得会有人让如今身?份的他想要主动招呼:“阿姨。”
依稀斑驳的背影不是别人,正是温宁的母亲。
头?发花白的女人笑意盈盈地喊住了他。
“寅初?”
“是我。”
“阿姨,方?便上车说话?吗?”
温宁母亲随后?上了车,她不怎么会关这辆车的车门,面色很?是窘迫、着急。
周寅初不厌其烦地教?。
最终,温宁的母亲终于学会了这特殊的关门技巧。
“阿姨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温宁母亲尽管上了年纪,但最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得,她客气道,“刚刚你在吃馄饨,怎么不去店里吃?”
周寅初轻笑了一声。
“怕宁宁不情愿吧。”
“寅初,”温母一知半解,却早从女儿的连夜未归当?中看出了猫腻,“你和宁宁这是?”
“正如阿姨您所看见的那样?,昨晚我死缠烂打,”周寅初点到即止,“不过宁宁也没有完全接受我。”
初夏,第一缕阳光下的照拂下,男人直白地袒露着他正在进行的追求。
“可有句话?阿姨不知道该不该说?”
“阿姨您说。”
“无非是你和宁宁的条件相差得如此之大,你母亲的态度且不论,”温母有所犹豫,最终还?是扯到了最敏感的区域,她对自己的外孙很?满意,却不认为别的男人会这么快接受澈澈,“我们宁宁还?有了自己的小孩……”
“我不介意。”
周寅初对另外一个与他们过去感情相关的人一笔带过,泾渭分?明?:“我母亲做不到我的主。”
他递上一张名片:“如果阿姨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随时都可以来我的公司找我。”
当?一个男人迫切地想要靠近一个女人,世界上是从来不存在难处的,就算有万难,他们也总能想方?设法地排除。
“阿姨,我们已?经错过了十五年,我不希望下一个十五年还?会有遗憾。”
现实中,没有人不爱乘龙快婿,温宁母亲的担忧却溢于言表。
她试图再说些什么:“我们家宁宁……”
并非有意地数落着自家女儿的各种缺点,而是想通过这样?的说辞,来看看周寅初的几分?真心。
“阿姨,不求您帮我。”
“阿姨明?白你的意思?,寅初,你这样?优秀,阿姨没有阻拦你的道理?,”温母见周寅初态度坚决,自己其实也做不到儿女的主,不然也不会任凭温宁昨晚下楼了,她只?不过厚着脸皮叮咛道,“只?不过,我们宁宁已?经比寻常人吃了好几倍的苦,我这个当?妈妈的,实在是不想要看她受委屈了。”
“阿姨,有我在,我不会让温宁受委屈的。”
周寅初鲜少和人做保证,但他看来,作保证的人无非是想要利用口头?的保证来获取些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毕竟,不写在白纸黑字写的保证,从来是毫无意义?的。
他不知道别人在构建家庭的时候通常会说什么话?,但他愿意和她的家人这么说。
而他的手指关节在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发力,等温母下车的时候,紧扣的食指关节已?经发白了。
血色全无。
忙完早上这一波生意,温宁终于空下来可以翻她的手机页面。
有条消息尤为引人瞩目。
156521***34:【你妈同意了。】
温宁:【?】
那条消息急于告诉她一个事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温宁硬是消化了好一阵子。
她分?明?记得昨晚自己母亲如何不希望自己下楼,叙说着自己和别人的天壤之别,劝阻着自己荒诞不羁的行为,重复着“鸡蛋和鹅卵石”的老话?。
之后?在她的回?复后?,传来一条更为全面的短信。
156521***34:【温宁,你妈妈同意我接着追求你了。看得出,她应该很?希望我们能更进一步。】
温宁虽然不清楚母亲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和周寅初说了些什么,让他误以为对这桩感情有了十足的把握。
母亲估计还?不至于那么迫切地希望他们“更进一步”。
最不想公开的温宁看着周寅初在馄饨店前调转的车头?,还?真以为他这一次真的不会闹得人尽皆知。
是她高估了周寅初。
但目前而言,澈澈还?在继续接受心理?咨询呢,她的态度并没有轻易地更改:【那还?是先瞒着着秘密吧,澈澈还?小,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156521***34:【行。】
温宁依然忧心忡忡,她一直明?白一个秘密,就是秘密是瞒得住的,但天大的秘密则未必。
当?她对着周寅初虚假的答应微微一笑,下一条短信的到来则令她猝不及防。
156521***34:【这样?一来,似乎变得更刺激了。】
规矩的温宁气恼于男人的无耻,却反复找不到去否认的话?。
比起和爱人相会,和藏在隐蔽的爱人相会总是令人心驰神往的。
在那些躲在暗处的、不为人知的地方?,他们可以以最传统的方?式隐晦地诉说着彼此的心意。
第26章 v10(微醺)
母亲回来后?, 果然表情和以往不同,对待街坊邻居也比以往神气些。
“妈。”
温宁拉扯着自己妈妈,明白她这些年的不易, 却又不曾希望她将希望寄托在任何?男人?身上。
以为母亲深谙此道, 定然会黯然不发。
但是?普通人?,谁不想一改往日灰头土脸的愁容,平步青云, 过上令人?人?艳羡的新生活?
哪怕是?她眼中素来坚韧、纯朴的母亲。
昨晚阻拦着自己的母亲即刻改变了立场:“你妈我瞧着小周这次是?真心的……”
“说不定你跟了他?, 也能过上好日子, 就不用每天这么早起来,辛辛苦苦支起一家馄饨店了, ”母亲手里的活计是?一刻也没听得下来,声音却越说越兴奋, “你也知道, 在江城,这小生意也不好做。”
她明白母亲的憧憬、幻想。
以母亲的口?吻, 自己飞上枝头的事,指日可待。
并非她私心想着浇别人?冷水,而是?阶层的跨越本?就是?一桩痴人?说梦的事情,温宁着实?在情爱上算不得积极。
她是?个?心如死灰过的人?了。
更何?况,温宁难以摒弃心中阶层的固有观念,虽然不至于叹气, 但到底说出来的话流于悲观:“妈, 周寅初和我多半也不过玩玩,等这阵子热情消减下来, 他?走得比谁都快。”
明知扫兴,却又?不得不这么说。
“宁宁。”
“那周寅初和你说, 他?会娶我吗?”
这问题叫温宁的母亲措手不及,原本?她也是?想都不敢想的,她当然自以为是?地认定了自己女儿不同寻常的魅力,但却不能保证周寅初会娶她回家。
温宁的面?色比以往都要沉着:“妈,我们?还有澈澈,所?以不得不比旁人?都要清醒些。”
“妈妈也就是?一时脑热,”母亲局促地反复以围裙擦着手,“宁宁,你从小到大都有自己的主意,反正,妈妈不去干涉你们?。”
激动不已的母亲顿时像霜打的白菜。
到底都是?俗人?。
任凭白发苍苍的母亲封建、保守,知晓自己和周寅初之间不小的差距,经不起周寅初几句看似肺腑情深的话,就以为他?们?的关系注定会有个?好的收场。
殊不知,他?们?上一回是?怎样分开的了。
温宁怎么舍得为难自己的母亲,只不过,有一点她不得不告诉她,这段感情难得善终。
何?玫不知道的公司季度的招商会上多了几张自助的餐券。
外企的部分政策很宽松,多出的招待券非但可以用于商业来往,对私人?关系邀请来的客人?同样来之不拒。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不是?别人?,而是?温宁。
她把话说得极其考虑到温宁的自尊心,生怕她会拒绝一样:“宝宝,这券多了实?在可惜,我联系过很多人?了,他?们?都说有事、走不开。”
先是?借口?说找不着人?,之后?又?顺理成章地引导道:“你说,现在国?家也在大力倡导绿色环保,我们?这样浪费是?不是?不好?”
话说回来,就是?要喊上温宁一起的意思,温宁又?何?尝听不出何?玫的言外之意。
“可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温宁看似柔软,实?则立场坚定,她又?从来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蹭人?家的饭,通常很难被说服的。
“是?我需要你——”
何?玫原本?根本?就不想提及这一层关系的,毕竟和陆忱早就是?八百年前的事,翻篇了。
可和温宁相处这么些年,她早已掌握了拿捏温宁的办法,要是?直接喊人?过来吃一顿,依照温宁的个?性,绝对是?不肯的,但如果自己有需要她帮忙的借口?,那温宁这种人?一定会排除万难,想方设法过来的。
温宁就是?这种不愿意占便?宜、却又?不会舍弃别人?于不顾的滥好人?。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陆忱了,这一次公司的相关招商他?也参与其中,”深谙此道的何?玫将这技巧玩得炉火纯青,苦不堪言地提及了青春里早已转场的那一位,“我是?怕冷餐会上又?遇见他?,肯定会……尴尬。”
她说得别扭而又?窘迫,犹如难以面?对心事的少?女。
果不其然,温宁说什么大中午也要赶过来,她信誓旦旦道:“你先别着急,我等会儿过去陪你。”
自己感情上的事一团烂泥。
这却并不妨碍温宁想要照顾闺蜜的心理,她果断在午休之前,让小洋提早地拉上了店门,稍作休息。
小洋等她一走,立马拉开店门,一点也不舍得松懈,恨不得多做两碗馄饨的生意。
这次招商层次的规格,比何?玫上回拉她去的金茂标准更高。
云顶这栋CBD建筑,字如其名,坐拥江城市中心最好的视野,而在这样的天气中,直入云霄。
白云之上,温宁没着急取餐盘,而是?想与何?玫碰面?。
然而,见面?的情况却和她想象中的有所?不同,何?玫安之素若,完全不像是?为情所?困的模样。她大大方方地和她的供应商碰杯,又?旋即为他?们?介绍起自己这一位有着特?殊情谊的朋友来。
私下,温宁难免察觉出了猫腻,对自己被喊来一事或多或少?存疑:“我看你一点也不紧张,既然没有需要我的地方——”
何?玫狡黠一笑,她面?上的表情就已经出卖了她:“其实?我内心可紧张来着,这不是?表面?上咱们?先不动声色么?”
温宁顿时心领神会。
何?玫逗弄人?的手段还是?拿捏得如此精准,也是?,她早该清楚地明白,如何?玫一样的人?,早在外企的环境里耳闻目染了这么久,不可能在人?际关系上会是?个?职场小白,面?对起她所?谓的初恋远比她举重若轻得太多。
多半是?,何?玫又?一心想着让她吃顿好的。
在她以往贫瘠而乐趣全无的人?生里,何?玫本?就是?那个?给予她无限乐趣的朋友。
事到如今,温宁认为也没了客气的必要:“那我去拿块芝士蛋糕。”
中国?人?常说,来都来了,反正就这个?意思,温宁也不复拘谨,没有朋友即将面?临的感情问题对她造成的困扰。
她所?能做的不过享受这个?中午而已。
“去吧去吧,这次西点的品控可都是?由?你了不起的朋友,也就是?我一一把控来着,”何?玫在朋友面?前洋洋自得起来,“保证美?味可口?。”
正当温宁以为陆忱不过是?何?玫口?中虚假的借口?,她却真在大堂看见了陆忱的身影,男人?游荡在几个?流水转台前。
清瘦挺拔的身姿,一如当年。
水晶灯下,陆忱热情洋溢地和她与何?玫依次打了个?照面?。
当然,主要是?与何?玫。陆忱没有尴尬地掏出名片,也没有急于介绍公司相关的业务往来,而是?定定心心地和他?们?说起了近况。
他?们?这群老同学谁也没有刨根问底。
倒是?陆忱主动交代:“我和叶姝到底没走到最后?。”
说来遗憾。
面?容瘦削的陆忱没有掩盖自己经济上比起叶家的窘迫:“她的父母看不上我,也是?正常的。”
偌大的江城,处处都是?门阀之见。
温宁默不作声。
何?玫感慨:“初恋往往难有结果。”
却绝口?不提有关她的初恋,她对陆忱,青涩的炙热的情感仿佛已经熟稔地被掩盖得不留痕迹。
温宁并不认为自己从姐妹的脸上看见丝毫的尴尬和难为情。
有的只有历经岁月磨砺留下的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她意识到她的存在有几分多余了。
温宁把难得的独处的时光留给他?们?,体态轻盈地越过这排西式餐桌:“我还想去取一杯朗姆酒,先告辞一步了。”
她鲜少?饮酒,尤其是?在大中午的时候,但当温宁恍惚回神的时候,自己已经默认站在那堆如小山的酒杯面?前了。
一片清透的冒着生机的薄荷叶,气泡从白色朗姆酒精的底部慢慢升腾,柠檬酸涩。
寻思着酒精的比例算不上太高,差不多只能归为碳酸饮料,温宁猛地喝了半杯。
到达她酒精的临界点,她心中有数地放下了酒杯。
却不料,自己有些头重脚轻起来,一时间眼前多了一重的黑影,她想或许是?她低估了酒精的比例,又?或者从一开始就高估了她自己的酒量。
不胜酒力的女人?很快发现面?前的重重黑影,并非是?自己因为喝酒而产生的错觉。
而是?男人?真的近在咫尺。
宽肩细腰形成的映像,身材的比例、结构,都与这一天清晨她描绘过的一模一样。
与此前不同的是?,她多了一丝微醺时的沉醉,只有她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概率在这种秀色可餐中迷失。
“周寅初?”
“是?我。”
眼前的那几分不真切突然落到了实?处。
周寅初的脾气却不像早上见到的那样好,他?顿时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是?有谁灌你酒么?”
温宁连连摇头,生怕有些人?惹是?生非。
“没人?灌醉我,就是?自己好奇这杯酒的味道,”温宁扶额,有意维持清醒,最不想狼狈之际落入眼前男人?的眼底,她徐徐解释道,“所?以多尝了两口?。”
“可你看上去不像是?没有节制的女人?。”
有些话,温宁差点脱口?而出:有节制的女人?,怎么可能同他?鬼混在一起?
温宁已然皱起了眉头,她绝不容许周寅初在外胡说八道,更不想外人?过早看穿他?们?之间的关系。
所?以,当周寅初拉扯着去一个?私密性较好的阳台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
尤其是?何?玫所?在的工作地点,她不愿自己的好友失望,看着自己沉溺于一场结局难测的故事,误入歧途。
醉酒的温宁耳朵红得像是?滴血,却还咬口?死强调:“我们?悄悄的。”
“好。”
周寅初难得配合得默契,只是?指引着她走向另外一个?僻静的巷道,走过顶层花草繁盛、修葺得尽善尽美?的花园,他?们?依次抵达那个?阳台。
微醺时,温宁抬眼望去,顶层有许许多多个?相似结构的阳台,不似重叠的幻影,立体感与科技感十足。
有钱人?总是?懂得生活的,哪怕在最商业化的会展中心,一边包含举办参会的场地,一边也设有私人?安静的处所?。
她站在阳台的时候,明显身后?有人?力的拉扯、羁绊。
他?强势介入:“别离栏杆太近。”
“我不会,只是?看看。”
高空坠楼的风险无处不在,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温宁更警惕,她的丈夫正是?之前死于一场这样的意外。
她只是?静观云海,酒后?的反射弧变得很长,她的反应渐渐迟缓,思绪不再被各式各样的琐碎占领,目光逐渐放空。
但周寅初却并没有因此有所?松动,始终严阵以待,禁锢着她的手臂。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温宁还是?没忍住,爆发出了今天以来最大的疑惑。
“总不会是?在我身上安装了什么定位器吧?”
周寅初试图一句话带过:“恰好路过。”
温宁摇头,她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我不信。”
“薛正尧,”周寅初准确地直呼名讳,“他?和我说在何?玫公司的招商会上看见了你。”
不管出卖人?犯不犯法,但只要能摘清自己,周寅初随时都可以出卖他?的朋友。
“他?也来了?”
温宁纳闷,目光有几分晕眩:“怎么没看到他??”
“谁知道呢?”
好似有些人?无人?问津与否,对于周寅初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他?时刻注意着她是?否在安全区域的范围以内,郑重其事地望向她的眼:“你应该关心的人?,是?我。”
温宁大抵是?醉了,又?或者她不愿意承认她就是?借着她的酒意捧起了周寅初的脸,但下一秒她又?看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立马怯生生地松开了那张脸。
她不该说她其实?也有点关心他?,想问问他?有没有吃过饭的傻话的。
或者说,在赶过来见她的路上,车况怎么样。
有没有遇到堵车。
可哪怕醉酒,她也不忘提醒自己,在他?们?特?定的男女关系的覆盖范围之内,她不该越矩的。
他?抓起她的手,重新磨蹭到他?刮掉胡须却依旧粗糙的地方。
手感却有些微妙。
以为粗粝的、随时会有胡须生长的地方注定是?难以触碰的区域,却渐渐发觉柔软的指腹触及那些的时候仿佛有电流滑过,痒却又?容易上瘾。
而周寅初看上去并不觉得她冒犯了他?,而是?静默地纵容着她指尖的砥砺、摩擦,像是?享受其中。
不吝给予她更大程度的探索的自由?。
她细长的指尖拨弄着他?的下巴,和以往不一样,他?们?之间像是?轻易地调转了各自的角色。
开始渐渐沉沦于这种描绘他?五官形状的时刻。
突然之间,温宁冷不防从不远处看见了何?玫的身影。
她不知,自己的朋友何?时也往这个?方向来了。分明记得她和陆忱在大厅里攀谈,她明知何?玫找自己过来的借口?,也不见得云淡风轻的何?玫会和陆忱有什么牵扯,非要跑来到这阳台。
温宁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狭隘,原本?,来阳台也全是?她朋友的自由?。
可交错设计下的阳台,视野开阔不受限,也就是?说一不小心就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旋即,她紧张得无以复加。
如果说短信上的“刺激”只不过形而上的一个?名词,落在现实?里,她要藏着掖着的心比任何?时候都要焦灼、不安。
而眼见这个?阳台毫无遮挡物可言,温宁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处可去,唯有他?的怀抱。
黑色的紧包坚实?的肌肉的衬衣里,分明是?她早已勾勒过的线条,今早的温习让她对这一领域熟悉得过分——
可投怀送抱的她却依然羞赧难耐,恨不得躲到更为隐蔽的角落。
“我不想被何?玫瞧见。”
她的话音刚落,同样深陷于这个?怀抱却装出随时能走脱的他?说:“求我。”
第27章 v11(补偿)
何玫和陆忱之所以到这个隐秘的阳台来, 并非全然根据何玫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