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听听小孩子的心?声其实也无关紧要。
在读作文?的小事上也不至于?上纲上线,她不觉得澈澈身上有半点?见不得人的,也不觉得孩童的文?字在哪里是见不得光的:“你要是愿意?读给周叔叔听,妈妈也没有意?见。”
回家的路上,暮色逐渐浓重,但他们却又好似随时拨开这层层雾气?的遮挡,直视今天最后的太阳。
后来,温宁明白澈澈的犹豫和纠结不仅在于?自己的态度。
“这是一篇看图作文?,图片中有一座医院。”
最初的一切还?算比较正?常,这就是一道看图说话的作文?题,其实从低年级开始就已经在训练了。
接下来,李澈表情更加犹豫不决了:“所以我就写了上次周叔叔送我去医院的事……”
温宁从这个时候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怎么一篇普通的作文?,还?会扯上和他们交集不大的周寅初?
她转而想起医院那天发生的事情来,其实那一整天零零总总的琐事不少,但温宁总会将男人逾越地伸展在自己腰后的手?联想在了一起,那种掺杂着羞耻难言的感?受,挥之不散。
最终,这件作文?的走向最终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李澈认真地审读着这道作文?的主?题,富有情感?地朗读道:“那一天,我的妈妈以为我不开心?,坚持要我去医院问问医生,但我们没有认识很多的医生。于?是,正?直善良的周叔叔主?动帮了忙……”
也正?是在这一瞬间,李澈在父亲死后难得听见了母亲爆发出一阵轻铃般的笑声。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他的妈妈这样肆意?、毫无负担地笑过了——
温宁这辈子也没想过,有一天,“正?直善良”竟然?是可以用来形容周寅初的词。
第29章 v13(煲电话粥)
周寅初大言不惭:“写得不错。”
脸上的洋洋自得像是辨析不了这作文?的虚实, 信以为真。
他?对着年幼无知的孩子发出平常对员工吝啬而不可多?得的夸奖。
“笑什?么,”周寅初很快反客为主,逐渐在车内此刻的气氛掌握着他?的主导权, 一双微挑的桃花眼毫不躲闪地盘问起温宁, “难道温小姐你的意思是认为我不够正直善良?”
正直善良的人会做威胁的事,会将?自己套房的房卡随意地通过助理转交到她手中?
会站在大雨如注的天气里,精准地利用她的心软?
看透人性?的男人是狡黠的、冷漠的, 凡是无利可图的, 他?绝不会去做。
这“正直善良”的词注定和周寅初不沾边。
但温宁却没?有表露。
如果周寅初需要“正直善良”的tag, 无所谓,这个标签随时可以给他?。
有些心知肚明?的话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脱口而出, 出于一位母亲的心理,她无法同他?当面计较。
一阵笑声轻易地淹没?在车流里, 戛然而止, 温宁又变回了那个内敛、不善言辞的温宁。
但这并非是周寅初所想?要的。
他?也很少见她在他?的面前流露出轻松、愉悦的笑容,更?别提肆无忌惮的样子了。
再见的温宁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唯一不变的仍然是她保留完整的棱角。
她躲避在属于他?们的黑夜里,却不愿意让他?们的关系见得到太阳,而以往的温宁虽然会害羞地躲避与他?相处的时光,还不至于否认同他?之间的关系。
少时,他?们可以在一个同样无聊的话题上耗费一整天,而现在, 她却不愿意多?同他?说一句话。
就连李澈会找上他?, 全亏自己上一回特意留下的号码。
他?深知,以温宁的秉性?, 宁愿待在原地等到天黑,也不会想?到来找自己。
为此, 他?早有预判,等温宁下车那会真的又同他?讲千篇一律的客套、生?疏的话,周寅初才替自己今天从火车站疾驰而来的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恼怒。
“今天辛苦你了。”
温宁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和周寅初打?招呼,她不擅长分别,也不是有意打?断别人的出差行程。
对于周寅初尽心勉励地驱车送他?们回来,她很是感激,能够说的也不过一句过分日常的“辛苦”。
显然,周寅初为此不满。
温宁还以为是破坏男人时间规划造成的愤怒,于是她略有些犹豫地承认:“今天的事,算我祸害了你。”
她担下责任,并且歉意连连。
从不来,李澈那头竟然有她的电话,令温宁更?加倍感意外的是,那台电话手表的快速拨打?功能如此强大。
但这似乎仍然不是男人想?要的,周寅初步步紧逼地走?向自己:“你在今天无助的时候就一刻也没?有想?起我?”
温宁又一次的如闷葫芦不吭声,没?有正面的回答周寅初提出的问题。
她无法告诉他?,其实人在面临危机的时候脑袋总会胡思乱想?,会把所有的身边人想?了个遍,唯独想?起他?的时候她会以最快的速度告诫自己不能去想?。
“祸害?”
周寅初饶有兴致地重复着她口中的说辞,颇有玩味。
温宁难为情地解释道:“不是耽误了你的高铁列次么?”
“哦,无所谓,我赶夜里的飞机过去,并不影响明?天的行程,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周寅初漫不经心道。
“这就是你所认为对我造成的影响,如果你确定这就叫做‘祸害’的话,”他?突然对着她毫无保留地张开了双臂,“温宁,随时欢迎你来‘祸害’我。”
落入温宁的耳中,这仿佛是周寅初缓缓在说“欢迎来到他?的世界”的宣语。
无需刻意的装饰、堆叠以及修饰的词语,仅仅是周寅初的这张禁欲难耐的脸,轻易地会让人混淆了试听。
如此具有致命的诱惑,难免上头。
哪怕温宁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步调,让自己不至于那么随意地闯入一个男人的怀抱。
只要周寅初逾越地上前走?两?步,哪怕她没?有主动?的姿态,也已碰触到他?身体的胸腔,此刻,他?们的心跳正在共鸣。
而当温宁认识到自己误入了怎样的怀抱,她连连后退,只身抽离而去。
老实的女?人慌乱地挽起长发,却在男人的眼中无异于一场撩拨,然而,那只不过是她对抗尴尬和维持形象的方式。
她兀自想?起逃脱的办法,提醒起有关他?的正事:“早点出发吧,别弄得太晚了。”
“关心我?”
周寅初看上去很快接受了她的抗拒,正当温宁以为周寅初不再步步紧追,他?轻巧地凑到了她的耳边,留下半句:“温宁,你变了。”
温宁并不好奇她身上的变化究竟在于何处,她知道以周寅初的口吻绝对说不出好话来。
果不其然,他?静悄悄地同她讲着私密无限的话:“一下床,你就变得铁石心肠。”
“薄情”的女?人被他?激得说不出话来。
她赶人连带着推搡道:“快走?吧你。”
他?却一脸有恃无恐,在地上的位置纹丝不动?,如同一堵推不动?的墙:“等我到广州给你打?电话。”
澈澈要上新学校了。
归根到底托周寅初的福,尽管温宁不愿承认,但老实说哪怕口口声声不愿意祸害人的自己,也已经在太多?地方麻烦到他?了。
但温宁仍然以为,目前的情况不过暂时的,她不认为周寅初会真又一次栽在她身上。
那有关“十万”旧账的事,尽管他?们各自不提,但谁也没?有办法轻易地使之遗忘。
过往的既定的对他?造成的伤害,温宁觉得她根本就找不到弥补的办法——他?的生?活看上去完美无缺。
这才传来简讯的终于不再是那个153开头的号码,他?们彼此加上了微信。
寅:【我到了。】
配图来自于一张高空的城景图。
被称为小?蛮腰的广州塔尽收眼底,直观的距离看上去并不算太远。他?的酒店依旧在寸土寸金而又令人望而却步的地段。
Ning:【嗯。】
温宁应了一声,也没?有别的可以交流的文?字。
过一会儿,周寅初的电话正如他?的人一样极有侵略性?地拨打?过来,温宁站在阳台上,生?怕制造出了旁的动?静。
“这么晚了,还不睡?”
温宁搞不懂男人说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这个男人打?过来,吵着不让人睡觉,这会儿还问她怎么不睡觉。
他?们在此之前已经很久没?有通过电话了,她想?不起上一次电话煲的情形,不过大抵也是那一次,她听见了不远处来自他?母亲的雷霆震怒。
他?走?漏了风声。
不然的话,或许他?们估计还会再谈一阵子。
“要睡了,这不是为了接你电话,”温宁原本是不愿意说出这种迁就男人的话的,尤其是她一旦说出口,这对于周寅初来说,更?像是一种激励,他?对他?自身盲目的自信必然更?胜一筹,“所以才急赶赶到阳台上来。”
“你别吹冷风。”
温宁欲言又止,很难用一通电话迅速熟稔起来吗:“那我挂了。”
他?的贴心到此为止:“再陪我讲两?句。”
温宁是不乐意的,但思及今天确实自己理亏,劳烦了旁人,也比寻常要有耐心起来:“周寅初,我在想?广州的食物比较清淡,应该还算适合你的肠胃,如果时间充裕的话,不妨多?吃一些。”
“可多?吃的话,薄肌就没?了,就变成脂包肌了。”
“影响的可是你的幸福。”
任何话经过他?之口,从此之后,就变得不着调起来。
“你无耻。”
“你去睡吧。”
温宁怀疑周寅初是故意找自己的,就是为了听自己骂骂咧咧两?声,听见之后,便心满意足,不再折腾明?早还要早起的她了。
只有确切地听见她口中的骂声,周寅初才会恍惚觉得自己置身于的不止是一场虚无的梦。
原本以为一切都无法挽回的他?,老天再一次慷慨地赐予了他?延续他?们故事的可能。
他?再次拧动?瓶身,直至瓶塞松动?,完美起开香槟,面对沉沉夜色,男人不再百无聊赖。
远处的珠江南岸的水面波光粼粼,周寅初的视线却没?有随着江波缥缈而走?远,始终停留在他?们1:09的通话记录上。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身为周寅初身边多?年的“挚友”,当然这主要归功于薛正尧的一厢情愿。小?薛总一整天都不大正常,原本乐呵呵的脸顿时变得像是天塌了下来。
他?无法理解何玫的举动?,更?想?不出这个蠢女?人还会执迷不悟地接受陆忱邀约的理由。
上一次,他?之所以从中搞破坏,亲手毁掉何玫的情书。
薛正尧觉得并不是全无理由。
他?分明?看见那个时候陆忱已经和叶姝走?得很近了。
虽然没?有明?面上的证据表明?两?人已经在一起,但薛正尧从不觉得一个男生?可以同时接受两?个女?生?的好意,很显然,与何玫交流做题经验的陆忱看上去并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不介意用他?的方式提点他?。
而早在那个时候,何玫就护着他?,说纯粹是同学之间的互帮互助而已。
可同样是男人的薛正尧,他?十分清楚的明?白一个道理,有些男人只是享受那种被女?生?包围的暧昧,陆忱虽然出生?贫困,但他?并非不知晓人情世故,相反,好学生?的他?只会对这类事情看得更?加透彻而已。
左右逢源的陆忱享受着旁人释放的善意、好感,以及那些情愫。
而他?亲眼看着何玫深陷其中,又在目睹着他?和叶姝成为班对时强忍不发而难受,薛正尧记恨起了陆忱。
在他?看来,陆忱会选择叶姝,而不是何玫的原因?十分简单,叶姝家世显赫,背景远比何玫更?强大。
而现在,陆忱之所以想?回头,莫过于他?稍微有了一点钱,不愿意受到叶姝家里的压制,他?选择何玫的原因?也不外乎何玫个性?单纯,能力不弱,当他?的贤内助绰绰有余。何玫漂亮热情,身材养眼,个头又高挑,怕是当年陆忱也一心两?用过。
“傻子。”
这是他?对何玫的评价。
好不容易在毕业后将?近十年的时光里,跻身成为一家外企还算不错的项目主管,在感情上却还是那么容易受到蒙蔽。
何玫打?了个喷嚏,不知道到底有谁在讲她的坏话。
但她无暇理会,满脑子都是今天午餐会时发生?的事,她一心一意地在想?和周寅初私会的人到底有什?么来头,差点忘了自己一不小?心答应了陆忱明?天的午饭。
她想?起来的时候直懊恼,或许,在青春迷蒙的时候她确实对陆忱产生?过一点好感。
但今天的陆忱还不至于让她心动?。
对于八卦的热爱差点害自己至于尴尬的险地,很快,她拼命联想?起班级里其他?的同学来,想?着两?人的聚会本就是借“老同学”的名义,要是再加上一两?位的话,其实也未尝不可,这也能委婉地同陆忱表达她当下的态度。
如果薛正尧愿意少说话的话,那他?必然是自己心中的不二人选。
薛正尧这人坏就坏在,屁话太多?了。
想?起他?今天莫名其妙怼人家陆忱的几?句话,她都有些听不下去,不过这样一来其实也好啊,何玫决心换一种思路,就变成了老同学之间存在一些小?矛盾,她这不是正好出面调解了?
这个聚会的名义不要太顺理成章些。
她立即就给薛正尧打?电话,先是对他?今天中午不成熟的样子进行了批评:“你不觉得你对陆忱未免太刻薄了些?”
也不能说心中有所偏向,何玫自以为站在了公正的立场。
然而,接到这一通电话的薛正尧没?好气,尤其是听那些褒扬陆忱的陈词滥调。
占了理的女?人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我跟你说,你呢,虽然出生?豪门,但并不代表你可以瞧不上任何人……”
薛正尧瞬间跳起来反问:“那你平时为什?么看不起我?”
何玫当场翻脸:“那能相提并论吗?”
薛正尧自觉没?趣,在何玫的打?压下他?不想?多?说了,“如果你是为了陆忱这种人对我说三道四,那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不,”何玫巧妙道,“其实呢,我的意思是同学之间的友情也很重要啦。”
薛正尧分明?一点也不舍得挂电话,偏又装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来:“到底还有什?么事?”
“我确实有事要拜托你。”
“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一回事就答应了和陆忱明?天一起吃午饭,现在想?想?其实没?这个必要,”何玫想?起这些交际就觉得头疼脑大,“我想?着要不趁这次见面的机会,把你也喊上,我做东,这样一来,说不定也能增进你们的同学情谊……”
“有事没?事和他?联络感情?”
不过,迟钝的男人最后及时反应了过来。
薛正尧听出了何玫话里话外对同陆忱单独见面的不情愿,所以才邀请自己缓解这尴尬,但仍然装模作样地不情愿道,“我很忙的。”
他?的关注点还不止于此:“你早干嘛去了?”
“既然不想?去,又何必答应呢?”薛正尧出言讽刺,“难不成你在这如狼似虎的年纪一不小?心又色欲熏心了?”
何玫骂人从来不留情:“薛正尧,你给老子死——”
薛正尧于是乎大气也不敢出,不过,很快,薛正尧想?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出席明?天的午餐。
联络感情或许他?并不擅长,但破坏感情他?一定是专业的。
他?可不想?看见何玫那个蠢女?人对陆忱上头那样,特殊时期,他?也不介意玩一些特殊的手段。
“我陪你去,”薛正尧立即换了一种态度,“有免费的饭吃,我为什?么不吃?”
何玫像是早就猜中了自己不敢拒绝的结果,通知道:“明?天十一点见,等会我把西餐厅的地址发给你。”
薛正尧一想?,这还约在西餐厅,那不就是男人哄骗女?人的地方?
可算是被他?抓住了答应的机会,不然何玫这不是上赶着去给人家送人头吗?
他?赶紧道:“行,我一定听从何主管的安排,尽心尽力地和老同学交流情感。”
何玫对于白天的事到底心心念念,她知道问薛正尧这个傻子未必问得出什?么像样的答案,但她还是旁敲侧击多?问了一句:
“周寅初最近是和什?么女?人在一起么?”
薛正尧哪里敢管周寅初的事:“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说,只要他?不去祸害你那纯情的闺蜜,不就行了吗?”
“也是。”
何玫瞬间不再纠结有关周寅初和那个扑在他?怀里的女?人的情事,反而觉得要是周寅初真有了新的选择……这对于温宁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松了一口气,却仍然不免为自己美丽迷人而不自知的纯情闺蜜的前途感到隐忧。
第30章 v14(利用)
她那纯情?的?闺蜜此时此刻的想法却称不上纯情?。
至少, 温宁是这么认为的,她的?动机不?良。
与周寅初掰扯了这么久,以及思及她为自己已经谋求了这么多的?事……人的胃口总是会变大的。
贪得无?厌不过受人性本能的驱使而已。
尤其是在自己和周寅初相处得还算愉快的?情?况下, 温宁对他们之间迎来的?短暂的?和平而感?到有些不?大真实。
可?她, 确实又有求于他。
刑事案件的?一审开庭迫在眉睫,没有说任何不?信赖她请来的?律师的?意思,只是这一次关键证人的?缺失, 让顾律师和温宁不?约而同地意识到路并不?好走。
睡前, 她不?止接到周寅初的?一通电话。
还收到她的?代理律师也打来了问候。年轻的?刚刚执业的?律师原本信誓旦旦地保证要?让不?正义的?人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但很显然,他这几个?月来忙得焦头烂额, 为这件事四处奔波,却仍然没有找到头绪。
形势与他们设想的?背道?而驰。
他们谈话的?气氛一度变得有几分?低迷。
虽然彼此嘴上一边相互说着“相信法律裁决”, 却又一边对现?存的?证据感?到忧虑重重。
以往触及这件事的?悲伤被再度牵引了出来。
这是一桩对方家长口中的?“过失”和“意外”, 声称原本只是想要?教训一下在家里本就毫无?规矩的?二女儿,谁知道?这个?时候会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老师站出来替女孩发声。
目前, 老阁楼的?拐角并没有监控摄像头,而小区唯一一处的?数码监控设备,只记录了李远哲倒地不?起的?画面。
血泊里的?男人,任凭哪个?女人都无?法直视,温宁作为枕边人,自然也无?法面对最后的?这段视频。
温宁在一遍又一遍地追问。
真的?只是过失吗?
难道?不?算是故意杀人吗?
那为什么女孩父亲在所?谓一时的?怒不?可?遏下就失手了, 导致她的?丈夫当场身亡?
温宁以前其实很少细想这件事的?始末, 原因简单明了,但凡和李远哲死相关的?事情?在她这里都算是个?禁忌的?话题。
那种伤痛是一下子?发生的?, 没有等待疾病离开的?过程,直接宣告了她丈夫的?死亡。
而在此之前, 那个?普通的?却说要?守护她一辈子?的?男人相当健康,真正的?痛或许也不?止是李远哲死去的?那一个?瞬间,而是她突然一夕之间在日常生活里发现?少了一个?搭把手的?人。
温宁时至今日,依然时而回避她丈夫的?死。
却又因为善良的?折磨,收不?下半分?钱的?赔偿款,想要?让对方为此付出真正的?代价来;尽管对王雪晴起初找李远哲一起家访的?事情?有所?记恨,认为是王老师连累了李远哲,害得他落了这么个?下场,但基于案情?的?需要?,她仍然没能对王雪晴怎样,反倒是王雪晴对她之后的?种种做法嗤之以鼻。
她对李远哲身上有关生死的?事情?看得很淡,甚至可?以说漠不?关心,却对李澈转学的?事情?颇为敏感?。
温宁还是以为王老师只是因为不?想影响到她的?铁饭碗,所?以不?想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去。毕竟,和这些一旦扯上了关系,似乎也宣告了一辈子?待在教师岗上的?一动不?动。
而对于澈澈转学的?事情?,或许也时刻提醒着她间接造成的?不?可?弥补的?创伤,她才不?愿意接受。
这并不?难理解,可?却着实影响了定罪量刑的?一条通道?,剩下的?两?条路并不?好走。
所?以,温宁的?目光不?可?避免地再一次回到她和周寅初通话聊天的?页面上。
又亲手掐掉了手机屏幕发出的?光亮。
次日,温宁来到了市内的?一家公立医院。
如果她从警方那里得知的?信息没有出错的?话,那家出事的?女儿应该就躺在这间医院的?监护室里,等待苏醒。
她手执一捧新鲜的?白色桔梗,在护士台历经询问过后,步履维艰地走到了监护室门?外。
她尚且还没来得及换上消毒过的?外科医用外套,已经被人家母亲当场拦在门?外。
女人的?脸看上去凶神恶煞般,出言就是一顿底层人常来的?问候和羞辱。
似是不?从她身上扒一层皮就誓不?罢休。
“臭女人,你怎么还有脸来的??”
她两?手插着粗壮的?腰身:“还嫌害我老公害得不?够惨?”
她动手的?丈夫在看守所?,而她,不?曾想过他被审讯的?理由,却一味地将丈夫进去的?责任推在温宁一人身上。
可?温宁的?丈夫,此时已经变成了骨灰,埋在土里。
无?奈之下,温宁尽可?能不?惹对面的?人,避免女人的?情?绪波动过大,“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女儿的?情?况。”
中年妇女叫骂了一声,又手脚并用地直接迎上来,如果不?是温宁有意躲闪,她也差点被眼前人推搡倒地:“用不?着您瞎好心!我女儿今天躺在病床上,还不?是你那少年亡的?男人害得!?”
她想起警方对她到来前的?友情?提醒,说他们这样的?人很容易情?绪暴躁,动不?动暴跳如雷,女孩如今还躺在床上,她本就问不?出什么结果。
可?温宁还是想试一试,毕竟,这也算一个?切入点,总比直接去找周寅初来得要?强。
且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和对于周寅初的?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她并不?认为周寅初会好心到帮她解决李远哲遗留下来的?问题,更别?提为了另一个?男人身上所?受到的?冤屈着想了。
所?以,她还是决定先来医院走一圈。
尽管自己并不?受这家人欢迎,哪怕他们家二女儿醒来,站在自家人同一侧的?可?能性更大,但温宁仍然愿意执着地一试。
她总是愿意相信人性的?善在某种程度上一定是大于恶的?。
而她虽然没有如愿看见苏醒的?少女,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在护士长了解了案件的?始末以后,还是表示,等女孩儿醒来以后,愿意第一时间通知她。
可?见,人们也总是有同理心的?。
温宁湿润的?睫毛微颤:“那就麻烦你们了。”
护士长说了声“别?客气”,就有条不?紊地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可?那肇事者的?妻子?却没有适可?而止,见到自己后情?绪更为激动,要?不?是她的?大女儿就在她身边拉扯了一把,怕是今天她压根儿不?打算不?向自己兴师问罪。
又过了一阵子?,女人吵吵嚷嚷着“不?治了”,要?带她躺在病床上的?二女儿回家,她身旁的?大女儿几番劝阻,说是用自己发廊店挣来的?钱,她也不?见得有所?收敛。
而是在医院的?长廊里,毫不?客气地大骂着自己大女儿的?“没有良心”。
“都白养你了,以前不?拿钱给你弟弟买奶粉,也不?来孝敬你亲爹,现?在可?倒好了,给你那个?赔钱货妹妹治病……”
无?时无?刻怀抱着手中的?儿子?,生怕磕着碰着,别?提有多金贵了。
“妈,你快别?说了。”
那户人家的?大女儿听到那些习以为常的?话只是扯了扯母亲的?衣角,仿佛不?是因为母亲说出这番话而有意制止,而只是因为这里是在医院。
她的?母亲又啐了一口,动静大到很难不?怀疑是故意制造给自己听的?。
而她那个?在发廊店打工看上去头发颜色有几分?非主流的?大女儿朝自己无?意地看了一眼,那无?力的?眼神似乎无?言地在说,赶紧走吧。
温宁静静地将花放在病房外的?过道?上,终于明白等女孩醒来,重新阐述这件事的?始末的?可?能也变得微乎其微。
这一证人还在昏迷,作为她家庭的?受害者,但也从不?代表她会为自己的?丈夫发声吧。
而自己这么做,又怎么不?算是令别?人家的?小孩左右为难呢。
人在扮演了母亲这一角色以后,总是很容易去体谅别?人家的?小孩,无?论是这家辛苦挣钱养家的?大女儿,亦或是在父权之下倒在重症监护室的?二女儿,温宁没有办法不?去理解她们的?难处。
不?止她陷入巨大的?悲痛里,又或者,不?少的?世人由于这原生家庭,也在拼了命地挣扎、逃脱,却又被困厄其中。
眼下,周寅初变成了解决这件事的?不?二之选。
只要?能解她的?燃眉之急,饮鸩止渴又如何,无?妨。
“一张去广州的?机票,要?经济舱,越快越好。”
半个?小时后,年轻果断的?女人出现?在机场大厅里,她对着排队窗口的?工作人员如是说也。
抵靠在登机台的?行?李箱很轻,很明显没有超过经济舱规定的?20kg行?李额。
温宁环顾四周,现?代化的?机场灯火通明,她看着来往的?旅客、出差的?行?人,自己再度陷入群体性的?盲流之中。她的?胸口小幅度地喘着气。
温宁在决定去找周寅初这件事情?上没有多余的?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