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名著衍生)如何阻止男主发疯by爆炒小黄瓜
爆炒小黄瓜  发于:2024年08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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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伊德一边后退, 一边观察埃里?克的一举一动。
令他?不敢置信的是?,薄莉也疯了,她居然握住埃里?克的手,亲了一下他?的掌心。
她似乎完全没有感到埃里?克的杀意,还用脸颊轻轻磨蹭他?的手掌。
这就是?她活下来的原因?
把自?己?献给了魔鬼?
如果?不是?为了活下来,谁愿意亲吻一个长相丑陋的魔鬼?
果?不其然,埃里?克顿了片刻,缓缓松开?了她的脖颈,抬眼看向博伊德。
像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博伊德内心油然而生一股恶意,冒出一个孤注一掷的想法——这小妞先是?让埃里?克割掉了他?的手指,又让埃里?克把特里?基的头颅挂在吊灯上。
她亲吻魔鬼的手掌,自?以为找到了驱策魔鬼的办法,但?她真的知道自?己?亲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博伊德冷笑一声,饱含恶意地想,等?她看到画像后,还下得了口吗?
反正都要死。
他?一定要把薄莉也拽下地狱。
想到这里?,博伊德一个箭步冲到画像旁边,把画像抬起来,竖放在桌子上,一把揭下暗红绸布。
“这幅画像跟他?有七八分像……你不想知道自?己?亲了一个怎样的人吗?”博伊德几近嘶吼,“睁开?眼睛,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幅画像——扪心自?问,这真的是?人类的长相吗?你读过书,知道什么是?遗传学,那你告诉我,究竟是?怎样的父母,才会?生出人类与骷髅的结合体——”
话音未落,一条绳索猛地套住了他?的脖颈,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博伊德的颈骨被一股巨力硬生生绞断了。
——这根本不是?人类的力量,如果?这不是?恶灵,那什么才是?恶灵?
这是?博伊德脑中最?后一个想法,随即头颅一歪,森白脊椎刺穿皮肤,砰然倒地。
薄莉没看到这一幕。
她一直紧紧闭着眼睛。
她感到了埃里?克的杀意——亏她还以为,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是?不想她看到血腥画面,谁知是?想无声无息地结果?她!
他?的黑手套很冷,没有任何温度,缓慢摩挲她脖颈时,就像一股冰水在她的血管里?游动,冻得她脖子都僵了。
情急之下,薄莉努力装出无知无觉的样子,拿起他?扣住自?己?脖子的手,低头亲了上去。
血腥味扑鼻而来。
这是?一只杀人的手。
皮手套上,或许还有特里?基的血。
想到自?己?的嘴可能沾了死人的血,薄莉强忍住干呕的冲动,用脸颊轻轻磨蹭了一下他?的手掌。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用脸颊磨蹭自?己?的手掌,似乎杀意已消。
谁知就在这时,博伊德突然发疯,嘶吼着要她看埃里?克的画像。
那一刻,薄莉心里?简直冒出一百句脏话——这哥为什么如此执着要跟她同归于尽?
他?身上不是?有枪吗?
为什么不用枪跟埃里?克斡旋?
博伊德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但?他?死得太快的话,会?客室里?就只剩下她和埃里?克了。
最?后,博伊德还是?死了。
他?太害怕埃里?克,对她的恨意也太深,没有任何挣扎,就死在了埃里?克的绳索之下。
会?客室再度陷入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薄莉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努力去听。
那幅画在哪儿?
绸布被博伊德揭开?了吗?
她现在能睁开?眼睛吗?
埃里?克杀死博伊德后,就松开?了她的眼睛,不知道在干什么。
人闭上眼睛时,眼前并不是?纯粹的黑暗,能看到光与影的聚合离散——那是?埃里?克在她面前走动的影子。
他?似乎在会?客室里?巡睃,检视四周的东西——只听一声巨响,画像被他?扔到了壁炉里?。
火焰嘶嘶燃烧起来,紧接着,是?衣料的窸窣声响。他?一把拽起博伊德,搜查衣服里?的东西。
薄莉听着壁炉里?火焰的噼啪声响,不知道还要多久,画像才能燃烧殆尽。
她的腿有些发僵了。
一直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得想办法打?破沉默。
只有让他?说话,她才能找到破局的办法。
黑暗、恐惧、血腥味、危险、被注视的战栗、冰冷的黑手套、勉强求生的心跳感……她心里?的感受太多太杂太混乱,喉咙里?全是?肾上腺素的酸味,像咽了一口血。
这时,埃里?克似乎搜完了博伊德身上的东西,朝她走来。
他?身材高?大,充满了压迫感,如同有形的阴影,要将她吞没。
薄莉一个激灵,脱口而出:“……你看我写的信了吗?”
他?停下脚步,没有说话,也没有扣住她的脖颈。
薄莉后背已被冷汗打?湿,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良久,他?的声音响了起来,冷漠而低沉,令她耳根一阵酥麻:“信?”
薄莉忍不住用肩膀蹭了一下耳朵。
太久没听他?的声音,就会?这样。每一个字都令她起鸡皮疙瘩。
“……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意图,”她镇定地说,“本想直接把他?们?的信交给你,但?你忽然不见了……我怕你误会?我跟他?们?是?一伙的,临走前写了一封解释信压在上面,就在客房的书桌上,你没看吗?”
他?没有回答。
薄莉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继续说道:“我不管他?们?说什么,也不管你长什么样子……我只知道你救了我好几次,没有你,我早就死在马戏团的营地里?了。”
这是?实话。
如果?不是?他?,她根本无从知道,理查德没有按照她的计划偷走登山包,而是?试图与经理合作。
“你是?不是?以为……”她深吸一口气,“我在树林里?选你而不是?经理,是?因为笃定你能杀了经理?不是?的,我知道经理并不想要我,一个登山包有很多种办法可以打?开?,但?你只有一个。我当时非常清楚,他?的目的是?离间你我,让你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你,回去继续为他?效力。”
一半真话,一半假话。
她知道经理的意图,但?也知道,埃里?克一定能杀了经理。
“以前我不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吞了一口口水,“但?现在,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不是?旁人的说辞。经理说你冷血又残忍,非常危险……可是?这么多天相处,我反而觉得,你并不危险,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埃里?克冷不丁出声:“善良?”
“还记得经理在树林里?说的话吗?他?说,你以前是?波斯王国的重刑犯,是?他?给了你自?由……经理口口声声说,你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没有回报他?,我却?觉得,你早已经回报了他?。麦克那样对你,把你绑在马后面拖行,你有一万种手段可以杀死他?,但?到最?后都没有动手,这不是?回报是?什么?”
他?没有说话。
“博伊德一直说你是?魔鬼,是?恶灵。”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但?是?在我眼里?,你不仅是?一个全能型天才,还有一颗善良的心灵……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你是?恶灵。”
薄莉说得唾液都快干了,感觉自?己?给他?加了一百八十层美化滤镜。
即使如此,他?还是?危险地沉默着,一言不发。
薄莉心脏紧缩了一下。
她不会?美化过头了吧?
埃里?克是?否善良有待商榷,但?他?确实会?对救过自?己?的人手下留情。
如果?不是?因为她穿过来的第一天,试图救过他?,给他?清理伤口,喂他?吃药,就凭他?这个冷漠多疑的性格,恐怕早已死在他?的手下。
薄莉心脏狂跳,胸口几乎有些发痛,感到冷汗缓缓从脸颊滑落。
她摸不清他?的态度,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好话:
“我不看画像,不睁开?眼睛,不是?因为害怕你的长相,而是?因为……我在等?待一个时机。”
他?终于开?口:“什么时机。”
“……你允许我看你脸的时机。”她说,嗓音几分紧绷,几分沙哑。
埃里?克注视着她,以一种冷淡、评判的视线。
来这里?之前,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
他?看过她放在桌子上的信,但?认为那大概率是?一个计谋,一个把他?引向这座别墅的圈套。
一路上,她和博伊德的交谈,他?全部看在眼里?。
即使失去一根手指,博伊德依然年轻英俊,举止彬彬有礼,是?一位无可指摘的绅士。
他?牵起她的手,在她的蕾丝手套上印下一个吻。他?们?是?如此郎才女貌,如同法国小说里?的男女主角。
他?看到马车在别墅前停下,她走下车,姿态自?然地脱下斗篷,露出里?面的衬衫和长裤,把手枪交了出去。
在他?的眼里?,人都是?一个样子。
他?不会?因为其他?人的肉身而感到羞耻,就像野兽不会?因猎物失去皮毛而感到羞耻一样。
然而,她身上的线条——那纤瘦而幽婉的线条,却?像烧红的烙铁,带刺的荆棘,猛地挤进他?的眼睛。
他?的双眼顿时一阵胀痛,太阳穴怦怦狂跳,心跳似乎也挤进了眼里?。
她或许已经知道他?在身后。
她拒绝相信灵媒的话,果?断不看画像,仿佛知道他?会?杀死看了画像的人。
迄今为止,她给了他?太多不切实际的体验。
她的一举一动,就像一个梦——只有梦里?的人,才会?如此坚定地选择他?,相信他?。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不希望她看到如此恐怖的画面。
但?很快,他?又冷漠地想——
如果?这是?一个梦,他?选择在这时醒来。
然而,她却?握住他?的手,亲了他?的手掌,又用脸颊蹭了蹭。
她还说,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全能型的天才。
在此之前,只有她看向他?时,他?才会?感到那种难以形容的羞耻。
但?这一刻,她的想法,她的言语,她的语气,她闭上的眼睛,她开?合的唇,唇间的舌,一呼一吸……都让他?感到恐怖的羞耻。
几近耻辱。
就好像,她一边用视线一寸一寸描摹他?的长相,一边把手指伸进他?的伤口,不断搅合,直到触及一根敏感的神经。
他?神色阴冷,几乎是?竭尽全力,才遏制住体内疯狂翻涌的羞耻感,没有当场杀了她。
薄莉不知道自?己?几句话差点?让他?羞愤欲死。
她在想怎么把话题推进下去。
等?待是?得不到答案的。
但?主动提问,又有激怒他?的风险。
她思来想去,微微歪头,尽量用天真轻柔的语气说道:“……我已经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诉你啦,不管你信不信,在我看来,我们?都没有误会?了。但?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没有回应。
那就是?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什么时候……能看你的脸?”
这一次,他?答得很快,声音冷漠而果?断:“永远不能。”

薄莉想, 反正你的面?具最后也要被女主揭下来。
画像燃烧殆尽后,埃里克才允许薄莉睁开眼睛。
薄莉瞥了一眼博伊德的死状,有些?头疼。
虽然?特里基和博伊德都是罪有应得——前者靠谋杀畸形人为生, 后者专门骗财骗色,但警察并不知道这一点。
埃里克会被警察逮捕吗?
那群逃跑的“女灵媒”会去报警吗?
她要怎么?给他脱罪?
这时, 会客室外传来脚步声。
薄莉一个激灵,还?以为警察赶到了,脑中迅速想好了无?辜的说辞,谁知来者是梅林太太。
梅林太太提着灯,面?无?表情?, 看了看博伊德的尸体,又看了一眼吊灯上特里基的人头,语气漠然?:“他们终于死了。”
她又看向薄莉和埃里克:“你们不用等了,警察是不会来的。特里基是做畸形人生?意的, 早就?跟警察打?好了招呼——这里无?论发生?什么?,警察都不会管。”
薄莉:“……你为什么?这么?冷静?”
“因为这俩都不是好东西, ”梅林太太冷冷地说,“他们骗女主人把?房子借给他们,然?后, 在这里行奸杀掳掠之?事。我跟主人说过很多次, 博伊德不是好人,但主人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通灵术是假的。”
“为什么??”薄莉问。
“因为主人见过真正的幽灵。”梅林太太回答。
薄莉微微蹙眉:“真正的幽灵?”
然?而,无?论她怎么?套话, 梅林太太都不愿再开口了。
埃里克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只是在梅林太太请他们离开时, 一只手提着特里基的人头,另一只手拽着博伊德的衣领, 准备就?这样走出去。
薄莉几乎不忍直视,刚要劝他放下,他却冷静地说:“他们是通缉犯,有赏金。”
薄莉:“……”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恐怖片主角普法了!
“赏金?”
埃里克还?没回答,梅林太太先不耐烦了:“你没去过邮局和火车站吗?全是他俩的通缉令,不论死活,一个五十块钱。我本来想留着他们的尸体,换点儿钱花,但既然?你们要,那就?拿去吧。请立即离开,我要开始擦地板了。”
薄莉迅速想通了其中关窍。
原来,特里基那么?急切地想要埃里克,并不是想把?他制成标本,或让他成为“奇观展”的一员,而是想让埃里克保护他。
这时候的美国,西进?运动还?未彻底结束,警力严重不足,是个人就?能当赏金猎人。
特里基应该是碰到了几拨追捕,整个人都慌了,连贿赂新奥尔良的警察都不管用,便把?主意打?到了埃里克的身上。
谁知,他不仅没有得到埃里克的庇护,反而成为邦扎布套索的亡魂。
临走前,薄莉问梅林太太:“你说,特里基是做畸形人生?意的,那你知道,他把?那些?畸形人都关在哪里吗?”
梅林太太冷笑?一声:“怎么?,你也?想做畸形人的标本?”
“不是,”薄莉耐心?解释,“我想聘请他们,给他们一份正经的工作。”
“正经的工作?”梅林太太说,“有多正经?让他们像猴子一样站在舞台上,等着看热闹的人扔钱,还?是把?他们送到医院去做体检?”
薄莉有求于人,毫不动气,语气温和而冷静:“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工作,是让他们像真正的演员一样,用故事、演技和人格魅力打?动观众,博取掌声和关注,而不是靠与众不同的外表。”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鬼话?”梅林太太说。
薄莉不动声色地瞥了埃里克一眼,垂下眼睫,轻声说:“我不是在博取您的信任,而是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要让他看到,人们的同情?不过是一种?特权。利用这种?特权,畸形人也?可以成为最出色的舞台演员。”
话音落下,埃里克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薄莉不知是否自己?表演痕迹太重,他最近几次看向她,目光都显得极为森冷,如同锋利的刀刃,要将她剖开审判。
只能说,他性格越来越古怪了。
以前,她说他的好话,还?能刷点好感度。
现在说他的好话,他居然?会应激。
出乎意料的是,她这番话没能博得埃里克的好感,反而让梅林太太的面?色缓和了下来。
她上下打?量了薄莉好几眼,说:“没想到你长得像个女混混,说话倒像读过书的千金小姐。”
薄莉:“……我不是女混混。”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纳闷不已,她到底哪里像女混混?
然?而,在梅林太太的眼里,她戴着宽檐女帽,身穿衬衫长裤,面?容清丽姣美,眼睛还?那么?亮——即使面?前有一颗人头,一具死尸,眼中光彩也?不减分毫。
只有女混混、女骗子,不受束缚的女人,才会有这样的神采。
千金小姐——譬如她女主人的神采,则会被宅子消磨,吞没,化为一潭死水。
梅林太太淡淡地说:“你话说得很好听,但很可惜,我还?是不相信你。你走吧。”
薄莉没有死缠烂打?。
她感到梅林太太的态度变松动了,过两天再来松松土,或许就?能从她口中套出畸形人的藏身点了。
除此之?外,薄莉还?想知道,这幢别墅的女主人看到的幽灵究竟是什么?。
但那似乎是梅林太太的忌讳,只能以后再说了。
快要走出别墅时,薄莉回头看了一眼别墅女主人——希里太太的画像。
是她的错觉吗?
这幅画像似乎有一种?说不清的违和感,好像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在了画上。
她正要细看,梅林太太却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薄莉不想得罪她,朝她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屈膝礼,转身离开。
埃里克提着人头和尸体,从容不迫地跟在她的身后。
这画面?太诡异了。
薄莉完全不敢回头看他。
走出别墅,埃里克神色漠然?,单手把?特里基和博伊德扔到了马车的车厢里——特里基那辆豪华马车。
薄莉本来挺想要这辆马车的,看到这一幕后,觉得这马车不能要了。
做完这一切,他坐上驾驶座,拿起缰绳。
薄莉怕他丢下她,刚要手脚并用地爬上驾驶座。
下一刻,他却扯下黑手套扔到一边,朝她伸出一只手。
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是他第一次朝她伸出手——赤裸的手。
薄莉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没人会认为手是赤裸的,她应该是被他对身体讳莫如深的态度影响了。
可是,这念头一生?出,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即使在深重的夜色下,他的手指也?显得极为好看,指骨修长而分明,如同某种?洁白通透的玉石,几线青色筋脉微微凸起。
好看到这种?程度,简直像一种?禁忌,令人不敢直视。
她的视线在他的手上停滞太久,几乎是来回扫视,从指节到青筋,再到腕骨,最后是手臂上薄而紧实的肌肉。
他有些?忍无?可忍,冷声命令道:“上来。”
薄莉这才回过神,握住他的手,爬上驾驶座。
一路无?话。
车厢内,血腥味源源不断朝驾驶座飘来。
薄莉觉得自己?像流了一整晚的鼻血,闻什么?都像血。
凌晨时分的街道全是雾,空气又冷又潮,回荡着车轮碾过泥浆的声响,地上全是白天留下的乱七八糟的辙痕。
无?家可归的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夜深人静,街上却并非空无?一人,不少人都在街边闲聊、发呆、睡觉。
还?有人已经起床,正在一边吐痰一边洗漱。一个妇女提着夜壶出来,随手倒在了街上。
薄莉忽然?感到强烈的孤独。
她不是没有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待过,但这次不一样。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像被什么?禁锢住了,所?以哪怕被骗过一次,听到梅林太太提到“幽灵”,还?是想追查下去。
突然?,马车拐了一个急弯。
埃里克的驾驶水平一向平稳,这次却差点把?她甩出去。
薄莉怀疑,他是不是忘了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为防止他再度漂移,她将思乡之?情?全部抛到脑后,紧紧抱住他的手臂,以免跌下马车摔断脖子。
十分钟后,马车在警局前停下。
埃里克拿着特博二人的通缉令,进?去找警长时,警长还?以为自己?被打?劫了——只有抢劫犯才会戴着面?具满街溜达。
薄莉连忙上前解释一番,警长这才半信半疑地收起枪。
“原来这两个骗子,现在叫特里基和博伊德……真是防不胜防啊!”
警长用手帕擤了把?鼻涕,似乎对这两人在城里兴风作浪的事情?毫不知情?,如果不是梅林太太提过,特里基打?点过警局,薄莉几乎要被他的模样糊弄过去。
“这俩骗子不知换了多少个名字,到处招摇撞骗,残害民众——放这里吧,这是你们的赏金。”
薄莉拿起来,数了数:“怎么?只有五十块钱?不是一个五十,两个一百吗?”
“行了,”警长摆摆手,躺回椅子,双脚架在书桌上,“你们看上去也?不像职业赏金猎人,我不追究你们杀人的事情?,反倒给你们五十块钱就?不错了。”
薄莉心?念电转,摘下宽檐女帽,露出一头短发,一脚踩在旁边的椅子上,土匪似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您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第一次当赏金猎人?跟您说个事儿吧,特里基和博伊德死之?前,交代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不过,我们并非好事之?人,只要您把?剩下的五十块钱给我们。我们保证守口如瓶,绝不对外说什么?。”
警长的脸色微微变了:“你是在威胁我?”
薄莉微笑?说:“不敢。您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最喜欢跟警官打?好关系,不喜欢多管闲事。”
警长见她一个女人剪短发、穿裤子,又拿下了两个棘手的逃犯,怀疑她有点真本事在身上。
这年头不是没有女枪手。女人想要成为赏金猎人,必须比男人更狠,开枪更准,手脚更麻利。
警长也?不想惹麻烦,从抽屉里翻出五十块钱,丢给薄莉:“行,行,看在你是一位女士的分上。”
薄莉收下钱,立刻眉开眼笑?,笑?容灿烂:“谢谢警长。”
埃里克冷眼旁观,忽然?开口:“走了。”
薄莉没有在意他的态度,美滋滋地数着钱,走出警局。
雾气散去了一些?,点灯工已开始一一熄灭煤气街灯,那种?说不清的孤独感再次在她心?头一闪而过。
十九世纪跟现代很像,但又完全不像。这种?跟整个时代都格格不入的感觉,不能细想,一想就?会心?乱如麻。
这时,她瞥见埃里克的身影,那种?不知所?措的孤独感立即被其他事情?挤掉了。
她有太多事情?要做——继续向埃里克示好,找梅林太太问出畸形人的下落,以及,别墅女主人见到的幽灵究竟是什么?。
除此之?外,她还?得给畸形人写?剧本,排演舞台,想办法利用他们,向埃里克传递她不在乎外表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她得让埃里克别再乱杀人。
这次,他杀的刚好是通缉犯,有赏金可以拿,那下次呢?
十九世纪的美国只是法制不健全,并不是没有法律。
她必须找个时间跟他谈谈,最好只杀坏人,别动好人。
还?有马车,车厢里全是血,她得雇人来洗。
一看到埃里克,她就?觉得自己?忙得要命,孤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那之?前为什么?会感到孤独呢?真是奇了怪了。
怪不得之?前,她总觉得,他的身上有一种?古怪的安全感。
原因居然?在此。
薄莉登上马车,坐在埃里克的身边,迟疑一下,撑在驾驶座上,侧身亲了一下他的白色面?具:“谢谢你。”
既有讨好,也?有感激。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改变。
她仍然?是猎物,而他是狩猎的那一方——跟踪,追逐,逼近,轻而易举地掌控她的咽喉。
但她对他的感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显然?是错误的,不恰当的,不健康的。
但她需要这种?错误的变化,活下去。
薄莉抱着他的手臂,闭上眼睛。
埃里克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从下颚到手臂都已变得异常紧绷。
匕首就?在他的靴子里。
绳索在他的皮带上。
伸手就?能掐死她。
甚至不需要这些?,只需要一甩手,她就?会摔下去当场断气。
他有无?数种?办法缓解她靠近的不适。
然?而最终,他还?是没有动手,任由她贴在自己?的手臂上,感到她身上的热气无?孔不入地渗透过来。
像针,像棘刺,让他动弹不得。

薄莉买了一些小?苏打, 倒进水桶里,然?后搅拌成浆,让人涂在马车沾血的地方。
事实证明, 多看美剧就是有好处。
一夜过去,血迹十分轻松地被洗掉了。
薄莉原以为, 埃里克对这种小事不感兴趣,谁知整个过程,他都站在旁边,看着她搅拌小?苏打,在马车上洒白醋, 让清洁工擦洗干净。
清洁工被他盯得汗出如浆,大气都不敢出。
薄莉也有些纳闷。
他最近为什么对她的一举一动那么感兴趣?
她还?是更?喜欢他对她漠不关心的样子。
毕竟,他要是心血来?潮审问她为什么知道?这些,来?自什么地方, 她根本不知如何回答。
他的记忆力强得可怕,洞察力更?是超乎常人——薄莉至今记得, 他是如何还?原门缝上被弄乱的发丝。
要不是她有手机拍了照片,估计真的会被他欺骗过去。
现在,她能对他撒些小?谎, 不是因为她撒谎的技巧多么高明, 而是因为他不在乎,不关心,不追问。
但如果他主动问起, 她肯定不能撒谎。
谎言被戳破, 会失去他的信任。
失去他的信任, 则等于丢掉性命。
薄莉有些汗流浃背,很怕生活再度给她上强度。
幸好, 他只是看着,没有发表评价,也没有要提问的意?思?。
薄莉不由松了一口气。
很快,她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洗完马车,跟梅林太太套近乎的事情?就提上了日程。
梅林太太似乎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中?年妇女——身材粗壮,面?容严肃,不苟言笑,但她每次过去,都会给她上一碟点?心,冷冷地盯着她吃完,然?后请她离开。
几天下来?,薄莉了解到,她丈夫已去世十多年,没有孩子。她把希里太太当成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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