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是男人遗弃的西装外套,外套旁是黑屏的手机。
昨晚光线不明,如今阳光照进房间才发现这套房的环境和地理?位置比她想象的好,可以说是西坪最好的一家。
出门就是市中心,拉开?窗帘就能看到人民广场的纪念碑,下楼就是西坪最大的商城。
陈西扭头望了眼隔壁关得严严实实的木门,想起周宴舟昨晚的交代,她蹑手蹑脚地将?懒人沙发搬回原处,又将?落在地板上的毛毯捡起来折叠好,规规矩矩地放在沙发。
做完这一切,陈西转头走进洗手间洗了个脸。
洗手间没有多余的牙刷,陈西打?电话找前台要了新的洗漱用品,又要了份早餐。
等待途中,陈西无事可做,又进厨房翻了翻冰箱。
除了水和酒,冰箱里什么也没有。
陈西联想到男人的私生活,撇撇嘴,一脸的不赞成。
她太?无聊了,又不敢走,只能找点事做。
被茶几上的打?火机吸引,陈西蹲在地上,捞起打?火机仔细打?量着。
是一只定制打?火机,银色外壳,长方形,封面是一个卷发红唇、曲线凹凸有致的九十年代画报女郎,底部刻了三个字母——zyz。
陈西下意识跟读了一遍字母,慢慢品咂出一点东西。
她盯着画报女郎看了片刻,忍不住撇嘴。
这一幕刚巧被睡醒出来找水喝的周宴舟瞧见?,他啧了声,故意歪曲她的意思:“喜欢?喜欢送你了。”
陈西诧异地抬头,对上周宴舟戏谑的眼眸,她默默将?打?火机放回原处,装没听见?地站起身,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周宴舟。
刚睡醒,周宴舟头发乱糟糟的,额前刘海竖起两根有些?搞笑?。
他穿着睡袍,腰带系得松松垮垮,露出大片胸膛,隐约可见?腹肌的痕迹。
陈西有些?纳闷,为什么这人长得人模狗样,还能得天独厚地享受那么多的资源?
周宴舟瞭了眼人,插着兜,拖着拖鞋懒洋洋地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呼噜呼噜喝了大半,喝完拧好瓶盖随手丢在一旁。
他还没睡醒,脑子嗡嗡的。
走出去见?前台已?经?送了餐过?来,周宴舟走上前瞥了两眼。
一碗红油抄手,汤底红通通的,每个都裹满了油,看得人口冒津液。
周宴舟不吃辣,瞧见?这碗抄手,忍不住蹙眉:“一大早吃这么油?”
陈西怕油洒地上,她小心翼翼端着盘子挪到餐桌。
面对周宴舟的质疑,陈西偷偷睨了眼人,小声吐槽:“西坪人都这么吃。”
周宴舟短促地笑?了下,拉过?椅子坐在陈西身边,饶有兴致地看她吃东西。
陈西刚舀起一个抄手准备往嘴里塞,察觉到周宴舟的注释,陈西吹了吹勺子,小口咬了一口。
汤汁太?烫,她差点咬到舌头。
她呛得满脸通红,捏着勺子不敢再吃。
周宴舟见?了,微掀眼皮,慢悠悠吐出一句:“好吃吗?”
陈西:“……”
怕陈西不自在,周宴舟没再逗她,推开?椅子进了房间。
周宴舟一走,陈西立马恢复平时的胃口,一口一口吃着抄手。
饿了一整晚,陈西吃了个精光。
吃饱喝足,她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站起身准备消消食。
谁知?她刚准备伸个懒腰,周宴舟就换了身行头从主卧走出来。
白衬衫配西裤,领带打?得齐齐整整,没有一丝褶皱,头发上喷了定型喷雾,额前翘起的两根碎发也服帖地顺在一边。
一整个大变样,完全看不出刚刚睁着惺忪睡眼,一脸起床气的男人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贵气。
陈西被周宴舟惊艳到,手伸在半空好一会儿才放下来。
周宴舟睨了眼不远处站着发呆的小姑娘,再看看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餐桌,挑挑眉,轻飘飘问:“吃饱了?”
陈西咬住嘴唇,没吭声。
准备打?个电话,手刚伸进兜里,周宴舟才想起手机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他皱了皱眉,转身回去找手机。
翻了半天没找到,他皱着眉出来,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看风景的陈西,下意识问:“看见?我手机了吗?”
陈西:“……”
犹豫两秒,陈西慢腾腾走到沙发,掀开?他昨天穿的西装外套,从沙发缝里掏出他的手机,不紧不慢地递给他。
周宴舟:“……”
接过?手机,周宴舟摁了下开?机键,一夜没充电,已?经?自动关机。
他啧了声,转头翻出充电器插上电。
一切做完,周宴舟叹了口气,抬眼望向电视柜前站得笔直的陈西。
她眉眼弯弯,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嘲笑?,好似在说:你日子好像也过?得一塌糊涂。
周宴舟翘起二郎腿,伸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陈西坐会儿。
陈西踌躇两秒,乖乖走到他旁边坐下。
刚坐下,一只大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下一秒,男人凑到她耳边,幼稚反击:“瞧不起我?”
陈西怕痒,脖子缩了又缩,结果对方不依不饶,非要她求饶才作?罢。
陈西嘴硬,闭着眼做出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任由周宴舟折腾。
结果对方慢慢松了力道,转而?落在她的后脑勺,力度轻且柔地摸着她的头发,低声道:“小姑娘嘴这么硬?怎么就不知?道服个软呢。”
陈西被那声小姑娘弄愣,她下意识睁开?眼,扭头撞进周宴舟温柔的双眸。
那一刻,她好像住进了他的眼里。
陈西心脏顿时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她忍住身体的麻痹,极力克制这股陌生的情绪。
逗弄的人却没注意到这幕,一个电话进来,周宴舟松了手,起身去接电话。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周宴舟态度一反常态的好。
平日接个电话拽得要死,这次却规规矩矩地回答电话那头的问t?题,连早上吃什么他都说得一脸诚恳。
陈西听不清内容,只能凭借偶尔漏出了一两个音节认定对方是个女人。
她不敢发出声音,又不想偷听,只好往远处站了站,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落地窗下放的那盆绿植。
这个电话没打?多久,最多两分钟就结束了。
陈西还没从绿植上收回目光,周宴舟就已?经?跟过?来。
他今天心情好像很好,一反常态地提起了他自己——
“我今年25,算起来也不小了。至今也没做几件家里满意的事儿,祸倒是惹了不少。”
“来西坪也算是个意外,要不是中途出了点问题,这地方我估摸着我一辈子也不会踏足。”
“……”
陈西猛地心情一沉,她扭过?头,意味不明地望着突然敞开?心扉的周宴舟。
周宴舟察觉到陈西不信任的目光,无可奈何地笑?笑?。
下一秒,他双手搭在她的肩头,指着不远处的人民广场讲:“半年后这里会多一家媲美Passalacqua的帆船酒店。”
“到时候提起西坪的地标性建筑人们口熟能详的将?是我的帆船酒店,而?不是一旁的人民纪念碑。”
说到这,周宴舟低头看着满脸懵的陈西,蛊惑地问:“你信不信我?”
周宴舟问得巧妙, 留了几分私心,又不?那么明显。
陈西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着落点会?回到?她身上,她诧异地瞪大眼?, 不?知道该怎么回。
私心来说, 她是信的。
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周宴舟也没?想一个答案,他目光深沉地望向远处, 不?知道在设想什么。
两人在落地窗下站了片刻, 周宴舟抬抬下巴, 交代?:“给我点时间, 我吃个早饭。”
陈西:“?”
吃饭也跟她说?
等?周宴舟吃完早餐,他捞起?玄关柜的车钥匙, 说送陈西回去。
陈西不?想他送, 皱着?眉不?肯。
周宴舟白了眼?人, 轻飘飘吐出一句:“有始有终懂不?懂?”
陈西:“……”
她拗不?过周宴舟, 被?他拽着?胳膊一路拖到?车库, 最后被?压着?上了副驾驶。
陈西讨厌他的强势, 一路上没?给他好脸色, 周宴舟也不?生气, 反而?笑着?问她:“小小年纪脾气这么大?”
那天天气很好,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陈西放下挡光板, 抱着?手臂扭头瞪了眼?人, 没?吭声。
周宴舟开车挺稳当?, 开过大道,后面有车按喇叭想超他, 他也没?生气,反而?降了速度给人让道。
陈西意外地看一眼?周宴舟, 不?太相信他这样的人会?这么谦逊,毕竟有时候他拽得跟什么似的。
这眼?神太过赤/裸、直白,周宴舟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他不?可置否地笑笑,耐着?性子解释:“没?听过道路千万条,行车需警慎?”
陈西:“……”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陈西有点踌躇,不?知道回去面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场面,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夜未归的事儿。
她莫名害怕,害怕未知的恐惧。
路过一个红绿灯,周宴舟将车停在路口,视线落在皱着?小脸的小姑娘身上,周宴舟忍不?住问:“好端端的,谁惹你不?高兴了?”
陈西越想越后怕,她没?那闲工夫跟周宴舟谈笑风生,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地盯着?不?停数秒数的红灯。
周宴舟见陈西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伸手捏了捏她温热的耳垂,慢悠悠试探:“害怕回去无法解释这一晚上干嘛去了?”
陈西猛地回头,对上周宴舟了然的眼?,她紧张地吸了口气,低声讲:“……我第?一次夜不?归宿。”
周宴舟挑眉,脸上划过一丝戏谑,吊儿郎当?地夸赞:“那你真是个乖孩子。”
陈西:“……”
她没?好气地斜了眼?人,扭过头看向窗外,不?想再搭理周宴舟。
周宴舟笑笑,耸肩道:“我在你这个年纪可以用混世魔王称呼,整个大院的大人看到?我都头疼。”
“天天打架不?说,还故意搞破坏,也不?怎么好好学习,弄得老师家长都为难。”
“后来孟老师气不?过,扬言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我这才收敛一点。”
陈西听得连连摇头,最后评价一句:“那你挺厉害的。”
周宴舟被?陈西不?冷不?热的态度逗笑,他煞有介事地抬抬下巴,慢悠悠道:“所以你担忧什么?”
“有我在,不?会?让你难堪。”
陈西刚还准备奚落两句,没?曾想听到?后半句,她诧异地张了张嘴,对上周宴舟自信的眼?神,慢慢将话吞了回去。
车子开到?小舅家的院门口,陈西小声说就停在外面,她自己就行了。
周宴舟没?听她的,直接将车开进了院子。
陈西被?周宴舟这一番动作?弄懵,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正想控诉周宴舟几句,就见小舅满脸惊讶地走了出来。
陈西看到?小舅,气焰一下子熄灭。
她犹豫了许久,直到?小舅走到?车身旁与周宴舟打招呼,陈西才慢慢吞吞地松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在周宴舟的注视下轻轻喊了小舅。
或许是害怕,陈西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徐敬千忙到?早上才回来,其实并不?知道陈西一夜未归。
直到?看到?周宴舟送陈西回来,徐敬千才意识到?陈西昨晚跟周宴舟待了一晚上。
他神色复杂地打量一圈陈西,看到?她衣服还是昨天的那身时,徐敬千悬着?的心终于安定点。
思绪到?这,徐敬千摆手道:“西西你先进屋,我跟周总聊几句。”
徐敬千这话说得不?怎么客气,态度也没?从前?那般尊敬,却又顾忌着?什么,没?敢说太死。
陈西闻言担忧地瞥了眼?驾驶座上的周宴舟,见他泰然自若的模样,陈西乖巧地哦了声,脚步迟缓地走进屋。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陈西上楼经过儿童房,有意往里瞄了眼?,依旧没?人。
舅妈没?回来?
陈西想到?不?用面对舅妈,莫名松了口气,她回到?房间,第?一时间换了衣服。
她不?知道小舅会?跟周宴舟谈什么,也不?想知道。
她唯一在意的是,这样水深火热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楼下,院子。
周宴舟将车熄了火,推开车门,伸出大长腿下了车。
他比徐敬千高一个头,两人面对面站着?,周宴舟的气场直逼徐敬千。
徐敬千本来在组织语言,结果被?周宴舟一个淡漠的眼?神骇住。
他吓得滚了滚喉结,斟酌着?语言说:“我们家西西今年也就十六岁,这个年纪正是懵懂无知时,很容易走错路,遇到?一些看不?透的问题。”
“其实她挺乖巧的,学习也认真,只要再努努力,未来肯定有大好前?程。”
“她爸妈去世得突然,如今我这个小舅是她唯一的亲人,我肯定是——”
徐敬千话音未落,周宴舟一个眼?神瞥过来,彻底让徐敬千后半句胎死腹中。
周宴舟立在车旁,从兜里翻出烟盒、打火机,当?着?徐敬千的面点了根烟,中间还不?忘给徐敬千来一根。
徐敬千惶恐地接过烟,望着?眼?前?一言不?发的男人心里忍不?住泛起?嘀咕。
明明比他年长十几岁,徐敬千在他面前?,竟然看不?透一点想法,也猜不?出他什么打算。
就算徐敬千想旁敲侧鼓地提醒周宴舟几句,他也不?敢做得太过,毕竟公司后面几年的发展全靠这位。
更?何况,他身后的家世、背景,足够令人畏惧。
徐敬千想到?这,看向对面的男人,难为情地提醒:“……您觉得我们家西西如何?她以后会?不?会?有个好前?程?”
周宴舟闻言抽了口烟,意外不?明地瞥了两眼?满脸担忧的徐敬千,轻飘飘反问:“你的外甥女你自己不?清楚?”
徐敬千一噎,显然没?料到?周宴舟这么不?给面子。
他舔了舔嘴唇,尴尬地配合:“是是是,是我唐突了。”
“她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虽然有点倔强,不?过总归是个好孩子。”
周宴舟不?可置否地笑了下,意味深长道:“小孩倒是个好小孩,大人是不?是称职的大人就不?知道了。”
这话摆明是在内涵。
徐敬千想到?昨天的种种,脸上顿时滚烫,仿佛被?人当?面扇了一巴掌似的,令他难堪、尴尬。
周宴舟不?想搁这儿跟徐敬千浪费时间,他掸掸烟灰,态度不?咸不?淡地结束话题:“你的想法我都明白。您放心,我没?禽兽到?对一个高中生下手。”
“不?过是看她日?子过t?得艰辛,顺便帮一把。您要是真这么关心她,合该好好管管您的妻子,别什么气都撒一小孩身上。”
说到?这周宴舟顿了顿,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小洋楼,似笑非笑地评价:“这事儿做得挺没?品的。”
徐敬千脸色当?场大变,他压着?情绪,一个劲地低头说是。
周宴舟闻言挑挑眉,掐灭烟头,转头上了车。
车子开出院子,周宴舟踩着?油门钻入车流。
徐敬千站在门口看着?那辆消失在车流的奔驰,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他没?想到?,他年近四十,竟然还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上了一堂课。
陈西并不?知道周宴舟做了什么,她换完衣服发现手机没?电了,怕收不?到?消息,连忙找出充电器充上电。
怕有人闯进来发现,她特意将手机藏在了枕头底下,用被?子盖住。
本以为小舅会?对昨晚一夜未归的事儿讨论一番,没?曾想一个下午过去也没?见小舅问一句。
下午吃饭,舅甥俩坐在饭桌上吃着?饺子,陈西看着?满脸愁容的小舅,好奇询问:“小舅,舅妈去哪儿了?”
徐敬千还在琢磨事儿,闻言啊了声,抬头看一眼?满脸乖巧的陈西,他解释:“说是去她娘家住几天。”
陈西其实猜到?了。
平时舅妈只要有一点不?高兴就会?收拾东西带着?表弟回娘家告状,每次都要小舅亲自去接才回来。
只是这次惹舅妈生气的是她。
陈西咬了口饺子,看着?徐敬千,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徐敬千一愣,联想到?周宴舟临走前?说的话,徐敬千叹了口气,为难道:“西西,你怪不?怪小舅偏心?”
陈西迟疑地摇头。
徐敬千放下筷子,柔声道:“你舅妈从小被?父母宠大,性格难免有些娇纵。再加上前?两年生了你表弟后身材走样,精神压力大,所以……难免脾气比较大。”
“我知道她有时候做得过分,小舅替她道个歉好不?好?”
陈西只觉嘴里的饺子变了个味似的,怎么也不?像之前?那般好吃。
面对小舅的道歉,陈西勉强扯出笑容,面不?改色地撒谎:“小舅没?关系,我从来都没?怪过舅妈。”
“我们是一家人,不?用道歉。”
徐敬千满意地笑笑,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去北京?我在那边有几个熟人。到?时候交代?他们带你玩玩。费用问题你别担心,我全出。”
陈西彻底没?了胃口,她眨眼?,满脸平静道:“……下周一,学校包食宿的,用不?着?浪费钱。”
徐敬千没?多想,“那也行。好不?容易去一趟,多去逛逛景点。”
吃完饭回到?房间,陈西在线上跟何煦讨论了一番竞赛稿,又约了约去北京的时间。
知道何煦父母都要陪同后,陈西犹豫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出发。
还没?想明白,周宴舟就发来短信问:「想不?想去北京玩两天?」
陈西盯着那条凭空冒出的短信看了片刻, 一时?没想?好怎么回他。
私心来说,她不想她的生活跟周宴舟三个字搅合在?一起。
小舅虽然没有明说,可明里暗里提醒多次, 有意无意让她离周宴舟远点?。
真要斗, 她不一定玩得?过?他。
可谁能预判命运的走向呢?
小舅不放心她一个人前往北京,得?知有个同学一起, 他三?番两次嘱咐陈西一起做个伴。
陈西无奈, 只得?跟何?煦商量日程。
日子定在?八月中旬。
那两周陈西忙着搞英语竞赛, 压根儿没时?间关注周宴舟。
他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突然从她的世?界消失,好像从没出现过?。
夜深人静的时?候, 陈西也偶尔想?起他。
想?他那张不用费劲打扮都让女?孩子着迷的脸和他那轻描淡写的语气, 还有他那双多情温柔的桃花眼, 总是含着各种各样的笑, 让人应不暇接。
最让陈西着迷的是他那什么时?候都淡定得?不行的性子, 好像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万事万物都不被他偏爱。
这样没有弱点?、没有缺点?的男人很难不让人惦记。
陈西忍不住想?, 他这辈子真的没有遇到过?一个让他梦生梦死的女?孩吗?
应该是没有的。
或许这辈子都没有。
每当这个时?候, 陈西都莫名?遗憾, 遗憾周宴舟这样的人竟然没有体验过?爱而不得?的痛苦。
还真是得?天独厚, 老天都宠他。
陈西撇撇嘴, 晃动脑袋, 努力甩掉脑子里除了学习有关的思绪, 强行说服自己不要去想?他。
时?间一晃而逝,八月十二号早上, 陈西一大早就起来收拾行李。
比赛分三?天,陈西至少得?在?那边待一周。
她挑了几套衣服塞行李箱, 又?塞了本练习册准备闲的时?候写写作业。
洗漱用品全是一次性的,陈西备了一套。
走之前还不忘将手机、充电器、耳机一骨碌地塞进她平时?常备的粉色背包。
跟何?煦约好在?机场见,陈西最后检查一遍行李,拉好行李箱拉链,提着拉杆、放轻脚步慢慢下?楼。
怕打扰舅妈休息,陈西没敢放下?行李,全程提着,直到出了门陈西才放下?地,拖着走出院子。
本想?搭公交车过?去,没曾想?小舅亲自送她。
路上小舅说了不少注意事项,还嘱咐她有时?间去清北走走。
陈西一一答应。
这个点?正是上班时?间,容易堵车。
航班起飞时?间是十点?整,陈西害怕耽误时?间,一路上都挺紧张。
好不容易开到机场已经八点?半,陈西害怕迟到,一下?车就拿上行李箱、背着书包往候机大厅跑。
徐敬千看她慌里慌张,让她不要着急。
陈西顾不上小舅,一口气跑进去,拉着行李箱到处寻找何?煦。
等她值机口转了大半圈,累得?气喘吁吁时?才听?到何?煦在?背后叫她:“陈西,这里。”
陈西当即停住脚步,回头看过?去。
何?煦穿着白t、牛仔裤、帆布鞋站在?咨询台旁,满脸高兴地看着她。
他长相很清秀,这装扮少年感?十足,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陈西想?,他应该算是校园文男主角吧?
成绩好不说,长得?又?高又?帅,性格也不错。
“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何?煦慢慢走到陈西面前,看她跑得?满头大汗,领口都湿了,忍不住问。
陈西喘着气,弯下?腰,手肘撑在?行李箱拉杆上,累得?嗓子眼冒烟。
广播一直在?播放某某航班几点?起飞,提醒乘客登机。
候机大厅陆陆续续来人,大多都是赶时?间的旅游,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着急。
面对何?煦的询问,陈西伸手扇了扇额头的汗水,小声解释:“我怕错过?航班。”
何?煦勾唇一笑,伸手接过?陈西的行李箱,又?从兜里取出一张纸巾递给陈西,声音温润道:“时?间还早,别急。”
“我刚办理完托运,你行李箱是托运还是随身携带?”
陈西特意带了只20寸的行李箱,重量并?没超过?免费托运额,陈西本想?随身携带,后来觉得?太麻烦,还是排队去托运。
值机口就几个人在?排队,陈西从包里翻出身份证,一边排队一边跟何?煦说话。
何?煦很绅士,一直帮她提着行李。
“你来了多久?”陈西捏着身份证,回头问何?煦。
何?煦手搭在?行李箱拉杆,低头看了看跑得?满脸通红,到现在?额头的头发丝还湿着的陈西,耐心回她:“也就比你快十分钟。我妈很守时?,一直催我。本来想?给你发信息的,结果中间出了点?小插曲,忘记了。”
陈西眨眨眼,表示没关系。
轮到陈西时?,工作人员冷着一张脸让陈西把身份证放上面。
陈西听?话地放下?身份证,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录像。
好不容易拿到登机牌,陈西捂着胸口,一身轻松地走到一旁,小声嘀咕一句:“刚刚工作人员好凶。”
何?煦笑笑,低声开玩笑:“可能是失恋了?”
陈西噗嗤一口笑出来,满脸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何?煦耸耸肩,一脸神秘道:“因为那女?生是我哥前女?友。刚分手一周。”
陈西:“……”
她也没想?到这么戏剧化啊。
倒是何?煦笑着道歉:“对不住,刚刚是我连累你了。”
陈西猛摇头,她叹了口气,难以言喻地问:“你哥为什么跟她分手?”
何?煦认真琢磨了两秒,摇头:“不知道……”
“不过?男生要分手不就两个理由?”
陈西好奇:“哪两个理由?”
何?煦摸了摸脖子,低声道:“t?不爱了或者爱上了别人。”
或许是何?煦的语气太过?认真,搞得?陈西都怀疑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或者被感?情伤过?,不然小小年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悟。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
陈西拿到登机牌,跟着何?煦去跟他父母汇合,途中陈西听?何?煦简单介绍了他父母。
他爸妈都是中学教师,妈妈是英语老师,爸爸是物理老师,性格都很好相处。
陈西不懂何?煦为什么跟她讲这些,她忽视那些怪异的想?法,转而问何?煦:“一家子老师会?不会?压力挺大?”
“教师子女?应该要求挺高吧?”
何?煦耸肩,一脸无奈地点?头:“从小就开始规划我的未来,大大小小的补习班上了不少。”
“有时?候觉得?我是他们的实验品。”
陈西同情地望了眼何?煦,突然想?起了她的父母。
她眼里闪过?一丝艳羡,小声讲:“我爸妈对我唯一的要求是开心快乐地过?好每一天。”
何?煦知道陈西的父母在?一场意外中去世?,闻言心疼地望一眼陈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
不远处的男人看到这一幕,嘴角忍不住勾出冷笑。
没时?间理他,倒是有功夫在?机场跟男孩眉来眼去。
还真是个白眼狼。
江迟一直打电话催他回北京,周宴舟本来没想?搭理,没曾想?老爷子突然生病住院,他不得?不回一趟京。
帆船酒店的项目已经开始运作,只等手续审批下?来就可以开始动工。
周宴舟打电话跟徐敬千对了时?间,末了才知道陈西今天也要飞北京,好巧不巧跟他同一航班。
周宴舟挂断电话,转头给陈西拨过?去,结果对方一直关机,联系不上人。
他赶到机场准备现场逮人,没曾想?撞见这一幕。
说生气也谈不上,就是有点?烦躁。
周宴舟站了两秒,无视两人,安检一过?,直接进了vip候机室。
陈淮也跟周宴舟一起返京,察觉到周宴舟情绪不对劲,他看了眼外面,试探性地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周宴舟一屁股坐进沙发,翘起二郎腿点?了根烟,想?起陈西那张笑容灿烂的小脸,他轻飘飘开口:“把她叫进来。”
陈淮一愣,显然没弄明白周宴舟说的是她是谁。
见陈淮没动静,周宴舟蹙了蹙眉,说了句算了。
陈西压根儿不知道这一幕,她跟着何?煦一起过?了安检,何?煦父母早已经等在?登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