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着t?安安静静吃了顿早餐, 吃完, 周宴舟抽了张纸巾擦拭着手指, 睨着对?面的小姑娘, 不?慌不?忙道:“收拾收拾准备下山。”
陈西诧异地瞄一眼男人,不?是说心情差劲?
周宴舟装没?瞧见陈西眼底浓浓的质疑, 他丢下纸巾, 捞起手机, 站起身, 对?着发呆的陈西问了句:“走不?走?”
陈西腾地?一下站起来, 乖巧地?点头:“走。”
周宴舟被她的傻样逗笑, 早上的起床气立马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抬抬下巴, 语气依旧要死不?活的:“明儿回去?”
陈西啊了声, 缓了半秒, 迟钝地?嗯了声。
有客人路过, 周宴舟顺势拉了陈西一把, 避免她被撞到。
等陈西回过神, 周宴舟已经松了手。
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洒脱、淡定,一副看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
陈西的右手腕微微发烫, 她低头看了眼,被周宴舟握过的地?方已经红了。
周宴舟没?注意到这一幕, 他走在?前面说:“明儿我让陈淮送你去机场。”
陈西纠结地?蹙着眉头,为难地?说:“不?用?吧?我跟何煦已经约好了——”
话音未落,周宴舟停下脚步,回头一言不?发地?望了两眼陈西,强势又透着两分凉意的嗓音打断她:“不?提其他男人的名?字不?行?”
“大早上非找我晦气是吧。”
陈西:“……”
不?是他先问的吗?
莫名?其妙。
下山前,酒店经理给周宴舟送了一份小礼物,说是山庄的特产。
周宴舟接过礼盒,随手丢在?后排,压根儿没?把它当回事儿。
倒是陈西留意着瞄了几眼,看样子好像是一套洗护用?品。
墨绿色的包装盒,深绿色的绑带缠绕着礼盒,封面中心一串英文字母,陈西没?看懂。
见陈西盯着伴手礼不?放,周宴舟上了车,侧过身,够长手将礼盒捞过来塞陈西怀里,“拿去用?。”
陈西猝不?及防,看着怀里多出?来的东西,她手指抵在?礼盒尖锐的棱角,陷得她有点疼。
她尝试解读周宴舟的意思,可看他戴上墨镜,面不?改色地?系上安全带、启动?引擎,径直开出?山庄的做派,好像将礼物塞给她的举动?只是顺手,并?没?别的意思。
陈西咽下疑问,不?动?声色地?将怀里的礼盒挪到车门?与身体之间的缝隙中。
周宴舟一直留心着陈西的小动?作,看她避之不?及地?处理酒店的赠礼,周宴舟挑挑眉梢,不?咸不?淡地?解释:“我每回来酒店都会送,早腻了。”
“不?过这家的洗护用?品挺不?错,你拿回去试试,好用?我再给你寄。”
周宴舟照顾着陈西的自尊心,没?说任何过分的话。
陈西只注意到周宴舟说的最后一个字——寄。
他不?准备回西坪了吗?
陈西陡然想?起小舅的警告,突然意识到北京才是周宴舟的归处。
她跟他到底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处的。
按捺不?住心底涌动?的情绪,陈西抿了抿嘴角,试探性地?问:“你不?回西坪了吗?”
周宴舟闻言回头瞥了眼副驾驶的陈西,见她小脸绷着,眼神里透露着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紧张,周宴舟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故意逗她:“你想?我回去吗?”
陈西:“……”
想?啊,想?又能?怎么样。
周宴舟看她低着脑袋不?吭声,意识到再逗下去恐怕又要哭,他还真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
帆船项目已经开始实施,剩下的交给施工方就行,他没?必要时?时?刻刻守着。
至于回不?回西坪,他还真没?想?过。
江迟为了哄他回北京,故意将老爷子的病情夸大其词,实则一个小感冒,住两天院留没?事了。
他老子最近在?国外?考察,压根儿没?在?北京,天高?皇帝远,管不?着他。
孟老师也在?剧院排练新剧,哪有功夫管他?
周宴舟还真没?打算回西坪,那破地?儿也没?什么待的,回去干嘛?
可如今听陈西温声细语地?询问他要不?要回西坪,周宴舟突然之间找不?到不?回去的理由。
他内心有些躁动?,顾忌着车里的人,他没?点烟,只是伸手抓了把早上用?心弄的发型,语气说不?出?的散漫:“去自然是要去的,不?过得等一阵儿了。”
陈西留心他的每一个字,注意到他说的是“去”,而不?是“回去”,陈西不?动?声色地?咬了下嘴唇。
估计他早待烦了吧?
西坪跟北京比,没?有任何赢的可能?性。
如果是她,她也不?愿意回去。
可是她是西坪人啊,她的根在?那,怎么也躲不?开。
周宴舟没?给个具体期限,陈西也没?再问。
后半段路,陈西窝在?座椅里,脑袋侧躺在?皮质椅背,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色。
八月下旬的北京有结束夏天的征兆,早上还出?着大太阳,这会儿太阳被乌云遮挡,隐隐有下暴雨的征兆。
陈西祈祷着不?要下雨,她想?利用?最后一天时?间,再去看看北京。
可惜老天爷并?不?肯听她的祈祷,车子刚开进市区,一个惊雷毫无征兆地?打下来。
没?两分钟,头顶乌云密布,仿佛要压倒一切。
陈西被惊雷吓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眨眨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车子刚开进三环就被堵住了,乌泱泱的车一个爱挨着一个,没?有留一点喘息的余地?。
陈西也被堵在?其中。
她看着缓缓压下来的乌云,再看看被堵在?车流中的迈巴赫,觉得这场雨肯定快了。
周宴舟倒是淡定,还有闲工夫抽根烟。
他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是动?不?了了,果断松开安全带,捞起扶手箱上的打火机、烟盒下车。
陈西看着他潇洒的背影,默默撇了撇嘴。
周宴舟一根烟没?抽完,几道闪电、惊雷齐下,将这本就焦灼的气氛越演越烈。
陈西被吓到,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想?躲进车厢底。
周宴舟回头瞧见这幕,掐了烟头,抬手挥挥身上的烟味,弯腰上了车。
陈西看着突然钻进来的人,跌宕起伏的心脏忽然有了安放处。
她眨了眨眼,声里泄露出?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音:“要下雨了。”
周宴舟不?咸不?淡嗯了声,盯着陈西苍白的小脸,突然开口:“怕吗?”
一个惊雷砸下来,距离近得好像砸在?了车顶,陈西吓得一哆嗦,自然没?听清周宴舟的话,她掐着手心,仰头问他:“你说什么?”
周宴舟只一眼就看透了她眼底藏不?住的恐惧、害怕。
他警告过自己不?要给她太多希望,也不?要对?她太好,否则会很麻烦。
可是此刻,他将那些警告全都抛之脑后。
又一个惊雷落下时?,周宴舟及时?握住陈西颤抖的手指,低声说了句不?要怕。
雷声很大,陈西只看到周宴舟嘴巴在?动?,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好不?容易不?打雷了,拳头大的雨点突然噼里啪啦地?砸在?车顶,整个世界好像被雨声占据,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没?一会儿雨幕便将车窗覆盖,视线也被模糊。
或许是等待让人焦灼,又或许是被这场雷阵雨吓到,不?少车主不?耐烦地?按起喇叭,想?要通过警示去解决这场堵车。
可惜,没?有任何用?。
眼见雨水覆盖住了马路,水声哗啦啦地?滴落车底,周宴舟左手打开了雨刮器。
雨太大,雨刮器即便艰难运作着,也刮不?干净这雨。
陈西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中突然平静下来,她的手还被周宴舟握着。
他手心干燥、温热,手掌很大,能?够完完全全包裹着她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陈西希望这场雨不?要停。
他们虽然被一场雷阵雨困在?三环高?架桥上,却是陈西最开心的时?刻。
因为这一刻,他们不?再是两个关?系陌生、脆弱易断的人,而是一起等雨停的旅人。
至少有那么一瞬间,他们曾怀着同样的目的。
这场雨下了不?过半个小时?,却让交警的工作增加了许多,本就堵车的路段因为一场雨更?堵了。
下过雨的天空一扫而空,干净得仿佛在?水里泡着,绿植上还残留着水滴,空气中也漂浮着一股潮湿的青草味道。
一阵凉风吹过来,陈西刚打开窗,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眨眨眼,忍不?住想?,这个夏天好像快要结束了。
回到酒店,周宴舟怕她感冒,催促她去洗个热水澡。
陈西犟不?过他,只好抱着睡衣进了浴室。
再出?来,酒店里已经没?了周宴舟的身影。
陈西手里拿着一条粉t?色毛巾正在?擦拭湿发,她站在?落地?窗下,看着被雨水清洗过的长安街、国贸大厦以及不?远处的高?楼,突然意识到,她不?属于这里。
周宴舟临时?接了个电话,孟老师排练完节目,终于想?起她这个儿子回了京。
意识到他回京一周还没?在?她面前点个卯,孟老师只好打电话勒令儿子回去。
周宴舟没?办法,只好在?电话里承诺他马上就来。
想?着一顿饭的功夫,耽误不?了多久,周宴舟挂断电话,瞥了眼主卧的方向,叹了口气,捞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掉头就走。
陈西没?找到周宴舟也不?着急,她住进这套房快一周还没?使用?过这里的电子设备。
她心血来潮,跟着说明书打开音响,放着歌慢悠悠地?收拾行李。
行李收拾完,何煦发来短信,问她要不?要一起逛逛颐和园。
一场雨后,又见了晴。
陈西看时?间还早,爽快答应。
离开前,陈西顺便将行李也提上。
关?上那道门?,陈西深深呼了口气,掏出?手机给周宴舟发了条短信——
「我走了。」
周宴舟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正在陪孟老师看戏。
今儿是孟老师的亲传弟子第一次独自?登台演出, 孟老师十分重视,不容半点闪失。
台下?几千观众,大礼堂的?灯一关, 舞台灯缓缓亮起, 一个装扮好的青衣缓缓移步上台。
随着伴奏响起,青衣开了第一声嗓。
估摸着是第一次登台, 唱腔中隐约漏出一丝紧张。
周宴舟坐在第一排, 特意将手?机关了静音, 准备陪孟老师看完这出戏。
虽然从小被孟老师熏陶, 周宴舟也算懂那么一丢丢京剧,可他现在是真没这个闲情逸致。
剧院内不让抽烟, 周宴舟心头莫名烦躁。
他扯了扯领带, 掏出手?机瞥了眼时间, 盘算着还有多久结束。
没曾想瞧见了陈西十分钟前发来的?短信, 周宴舟挑挑眉, 点开对话框, 视线一顿。
「我走了。」
信息框中, 陈西短短几个字就?斩断了所有关系, 言语间没有一丝留恋。
周宴舟扯了扯嘴角, 摁灭屏幕, 想要出去透透气。
结果刚有动?作就?被孟老师一个眼神制止, 他只能息了心思。
这场戏演的?是京剧名曲《锁麟囊》, 台上孟老师的?学生刚好唱到那句——
「他教?我免娇嗔, 去余恨,改性情, 且自?新,休恋逝水, 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
周宴舟呢喃着那句“早悟兰因”,脑海里浮出那张倔强、清淡的?小脸,胸口?有些?闷,他吐了口?浊气,暗骂一句:“小白眼狼。”
陈西发完短信,搬着行李走出酒店,站在马路边给何煦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地址。
何煦得知陈西要去找他,愣了两秒,欣然说出地址,还问陈西要不要去接她。
陈西记住地址,在百度地图上搜索一番,看可以坐公交车直达,陈西断然拒绝。
两人?约好在颐和园北宫门碰头,挂断电话,陈西看着头顶晴空万里的?天空呼了口?气,提着行李箱往最近的?公交车站走。
在公交站等了差不多十分钟,陈西终于等到她要搭的?那班车。
这个站台没多少人?,陈西提着行李箱上去,付完钱,又拖着行李箱往最后?一排走。
中途要转车,陈西怕错过,不敢玩手?机。
她扭着脖子望向窗外,这一路的?风景走马观花似地落入她的?眼睛。
车内不少乘客,大多数都是本地人?,操着一口?流利的?北京话,陈西在这些?口?音中毫无征兆地想起了周宴舟。
他说北京话自?带了一股子痞气,坏坏的?,让人?轻易辨别出他不是个好人?。
偏偏他声?音又很好听,声?线磁性、温柔,好似冰雪都为他融化。
陈西之前觉得她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可是在周宴舟面前,她觉得她是个傻子,总是会?被他吸引。
不管是那张人?神共愤的?脸,还是那副好嗓子,又或者?他的?手?、嘴唇、眼睛……
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她发的?那条短信?陈西想着想着,忍不住问。
车窗开了一条小缝,裹挟着热气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喷在陈西脸上,搅得她小脸滚烫。
她摊开手?掌扇了扇风,对着窗外发了会?儿呆,终于忍不住翻出包里的?手?机,解锁后?点开短信框。
看到短信框里空荡荡的?,陈西的?心也跟着坠了下?去。
没有回信。
他没看到?还是看到了没回?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已经被周宴舟三个字牵着鼻子走了,陈西强迫自?己?放下?那些?不该有的?想法,极力地保持理智。
到达和平东桥站,陈西在广播声?中站起身,拎着行李箱走出公交车,她还得转坐601去地铁北宫门站。
这次等的?时间有点久,陈西无所事事,想起还有一道数学题没写完,陈西取下?背包,准备拿出来看看题目。
谁曾想刚拉开背包拉链,陈西就?瞧见背包里多了一件不属于她的?东西。
那是一只漂亮的?小礼盒,墨绿色、正方形、巴掌大小,礼盒外用一条粉色丝带系了个蝴蝶结,礼盒封面写着“Gucci”几个字母。
陈西彻底愣住。
她迟疑片刻,捞起那只礼盒,一点点解开蝴蝶结,掀开礼盒顶盖,盒子里装了一只樱花粉的?小钱包。
陈西盯着那只小钱包看了几秒,下?意识装好放回去。
这不是她的?东西。
陈西不知道怎么处置这只钱包,只好让它?堆在书包里,她不想看到它?,故意拿练习册挡住,压到最底处。
601公车缓缓开过来,陈西强迫自?己?回过神,提着行李箱机械地刷卡、上车。
路上陈西怎么也没想明白那只钱包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她潜意识里觉得这是周宴舟送的?,所以想也没想地掏出手?机问他:「你是不是送了一只钱包?我刚刚在书包里翻到了。」
「你什么时候放的??这钱包……很贵吧。」
周宴舟收到这条信息时刚好演出结束。
孟老师很满意学生今日的?表现,戏一结束就?去后?台送花,还说要请学生吃一顿饭,祝福她首演顺利。
周宴舟能说什么?只好抽空去打电话安排饭局。
打完电话,周宴舟准备回去找孟老师时,一条短信凭空跳出来。
周宴舟瞥见短信,挑挑眉,指腹点开对话框,瞧了眼内容,他面无表情地摁灭手?机。
现在想起他来了?
不是要走吗?
怎么不走得干脆点?
揣好手?机,周宴舟正了正神色,露出应酬才有的?笑容,抬步走向后?台。
后?台化妆间,刚才装扮妥帖的?青衣已经脱下?戏服、换上常装,如今人?坐在化妆镜前正在卸妆。
脸上的?油彩被卸妆油抹得五彩斑斓,辨不清五官,只能凭借身段看出一两分女性特征。
孟老师很满意学生今日的?演出,这会?儿正站在化妆镜旁指导着学生今日演出的?细节哪里还需要改进。
化妆间乱糟糟的?,周宴舟没进去,人?站在外面的?走廊,点了根烟,百无聊赖地等着。
门大敞着,化妆间内细碎的?交谈声?、凳脚与地板摩擦的?声?音、或轻或重的?走路声?,一声?不漏地传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环境太封闭,周宴舟觉得闷得慌。
他叼着烟狠狠抽了一口?,对着天花板吐出嘴里的?烟雾,终究忍不住,掏出手?机,翻到被他忽视的?那条短信,在回复框里输入几个字——
「我送的?,怎么了?」
发送前一秒,孟老师的?呼唤声?阻止了他的?动?作。
“舟舟,你进来。”
周宴舟手?上动?作一顿,他看着刚输入的?那行字,不动?声?色地退出短信。
他整理好情绪,握着手?机,懒洋洋地嗯了声?,转头走进那乱糟糟的?化妆间。
刚刚涂抹得看不出眉眼的?姑娘如今卸完妆露出明媚大气的?五官,乍一看,还挺像林青霞。
周宴舟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似是没想到孟老师的?学生这么漂亮。
孟老师没注意到这幕,她将一盒油彩放化妆桌上,抬头询问儿子:“位置定好了吗?现在过去吃饭。”
周宴舟扯了下?嘴角,手?插进裤兜,淡定道:“早定好了,就?等您大驾光临。”
孟老师不赞同地瞥了眼周宴舟,嘴上说着:“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
似是想起什么,孟老师低头看了眼坐在化妆镜前的?学生,给两人?介绍:“秋怡,这是我常跟你提的?不孝子周宴舟。人?比你大几岁,却?没你懂事儿,你叫他一声?三哥就?行t?。”
林秋怡早就?注意到了周宴舟。
从她登台那刻开始,她就?瞥到老师旁边坐了位气质长相绝佳的?男人?,再看男人?跟老师有三分神似,林秋怡隐约猜测出对方的?身份,只是没敢确认。
如今听老师这么一介绍,林秋怡心里的?疑惑终于得到了答案。
她急忙站起身,露出腼腆的?笑容,伸出手?准备跟周宴舟握手?:“三哥好。”
周宴舟低眸睨了眼那只柔软白皙的?手?,插在裤兜里的?双手?并?没有取出,只是淡淡笑了下?,语气疏远、客气地称赞:“今儿这戏唱得不错。”
林秋怡看了两秒伸在半空的?手?,尴尬地收回去。
她脸上的?笑容垮了两分,却?还维持着基本的?体面:“是老师教?导有方。”
孟老师闻言满意地笑了,她亲昵地拍了拍林秋怡的?手?背,欣慰道:“第一次登台演出能到这个份儿不容易了。你这孩子别的?不说,韧劲儿这块没得比。”
“这条路还长,慢慢来。”
林秋怡急忙点头,应承老师的?叮嘱。
周宴舟见两人?越聊越起劲,适时地出声?打断:“孟老师,您这饭还吃不吃了?”
孟秋这才止住话头,笑说着走。
周宴舟亲自?开车送两人?去饭店,上车前,林秋怡在后?排和副驾驶之间徘徊不定。
孟老师看出学生的?心思,主动?提议让林秋怡坐副驾驶,说是年轻人?有共同话题,可以多聊聊。
林秋怡窃喜,手?落在副驾驶车门把手?时,接完电话回来的?周宴舟瞧见这幕,及时制止:“坐后?排吧。”
林秋怡动?作僵住,扭头,面色苍白地望着周宴舟。
周宴舟装没看见林秋怡脸上的?难堪,他上前两步,亲自?替林秋怡开了后?排的?车门,体贴礼貌地邀请对方上车,嘴上不忘调侃:“今儿我是孟老师的?专职司机,不用在意我。”
有那么一瞬间,林秋怡确定,周宴舟并?不是因为孟老师,而是因为他不想她坐副驾驶。
她忍不住揣测,能坐他副驾驶的?姑娘会?是是谁?
孟老师见林秋怡被周宴舟赶到了后排, 私下揣测这孩子估摸着是没瞧上?人?。
她虽然存了两分撮合的心思,却也没想强迫他。
如今见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孟老师只好握住林秋怡的手, 替周宴舟开脱:“他就这德性?, 你别介意。”
林秋怡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余光落在男人?宽阔的背影, 笑着说没关?系。
周宴舟还真把自己当司机了, 一路上?任凭孟老师怎么给林秋怡牵桥搭线, 他一概不搭理?, 仿佛没长嘴巴似的。
孟老师试探了几次也累了,终于?放弃。
按理?说她这个?学生家里条件不错, 父辈跟她有?几分交情, 出自书香门?第, 往前数几代还是名臣。
再加上?这姑娘性?子文静、平和, 自身条件也不错, 配她这个?儿子绰绰有?余。
怎么就看不上?呢?
孟老师看着儿子, 忍不住琢磨。
周宴舟压根儿没把这茬当回事儿, 将人?送到?颐和园附近的四季民福, 周宴舟准备开车走人?, 结果被?孟老师留住, 说是几个?月没见, 好歹坐下来陪她吃顿饭。
周宴舟推辞不开, 只好跟着进了包间。
服务生拿来两份菜单, 周宴舟绅士地将菜单递给孟老师、林秋怡,他自己则拉开林秋怡斜对面的椅子坐下, 耐心等待她们点餐。
中途有?人?送来一壶茶,周宴舟全程替两位女士服务, 又是递菜单又是倒茶,没有?一丝不耐烦。
林秋怡盯了几秒菜单,点了份贝勒烤肉、巧拌豆苗,孟老师点了招牌烤鸭、京味爆肚……
放下菜单,林秋怡惊喜地接过周宴舟递过来的茶杯,柔声说了句谢谢。
周宴舟抬抬眼皮,淡定地回了句没关?系。
林秋怡还想跟周宴舟搭两句话,谁知话刚到?嘴边,周宴舟已经?侧过身,端着茶水一边喝着,一边吩咐服务生上?菜速度麻利点。
服务生连连点头,等孟老师点完最后一道菜,从速地退出包间。
孟老师见状,好脾气地问了句:“这么着急做什么?”
周宴舟将茶杯放回桌上?,朝孟老师耸耸肩,无奈道:“事儿多着呢。”
“老头子不知道从哪儿得信知道我回了北京,连夜安排了不少活儿在我头上?。我今儿见面都?是抽了时?间,要不然你回去?吹吹耳旁风,让他别再这么折腾我?”
孟老师闻言无可奈何地睨了眼满身痞气的周宴舟,笑骂:“没大没小的,什么话都?往外说。”
说到?这,孟老师停顿两秒,意味深长地提醒:“你爸这是为你好。要不然,当初那事儿你真以为你能安然脱身?”
“关?月他爸至今不待见你,要不是你爸在头上?顶着,你能这么大摇大摆地回京?”
周宴舟不想听有?关?任何关?月的事儿,他蹙了蹙眉,语气淡了下来:“得,您行行好,甭提这事儿了行吗?”
“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外面人?都?骂我负心汉,可事实您不清楚?”
“关?月那叫正常人?吗,那就一神?经?病。我什么时?候给她信了,说我对她有?意思?她自个?儿患了癔症,非要拉上?我,我能怎么着。”
说到?这,周宴舟叹了口气,狠心道:“话说都?这份儿了,我也跟您老人?家说句实话。”
“我这辈子还真打算打一辈子光棍了,您别想抱孙子了。”
孟老师一个?头两个?大,看着语出惊人?的周宴舟,硬是气得气不打一处来。
孟老师捂着胸口,满脸失望地盯着周宴舟问:“你这孩子是存心想气死我?”
周宴舟无奈地笑笑,正儿八经?道:“孟老师,我真没想惹您生气。”
“我是真真被?关?月搞怕了,好歹一条人?命,再来一次我还能过意得去??”
林秋怡本来无意撞破那些绯闻真相,可包厢就这么大点,她就算想钻到?桌子底下也没法堵住耳朵。
当初那事儿在圈里闹得沸沸扬扬,周宴舟一度成为绯闻中心人?物,林秋怡那时?只远远见过周宴舟一面,并不熟悉他本人?。
如今近距离接触才发现他与传闻不符,当初那桩旧闻好像也不是传说中说的那般。
只是……
他真打算终身不娶吗?
林秋怡捏着手指,余光偷偷落在一旁的男人?身上?,见他面带戏谑,一时?间辨不出真假的模样?,林秋怡禁不住揣测。
周宴舟没给孟老师说话的机会?,见她气得不轻,周宴舟到?底没叛逆过度,还是适时?地给了台阶:“孟老师您可别气坏了身子,不然我罪过大了。”
“好不容易坐一块儿吃顿饭,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您要真过不去?,我去?找根戒尺,您打我一顿?”
孟老师被?周宴舟逗得哭笑不得,只好将这事儿放下。
这顿饭虽然有?些坎坷,可周宴舟到?底是规规矩矩陪着孟老师吃到?了尾声。
因着周宴舟那番大逆不道的话,孟老师气不过去?,全程没跟周宴舟搭话,反而转头跟林秋怡讨论起今日的演出。
周宴舟见没他什么事儿了,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吃饭。
林秋怡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周宴舟,见他拿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桌上?的菜,林秋怡细心记住了他的喜好。
周宴舟不是没注意到?林秋怡的眼神?,只是他视而不见,一心想着陈西那个?白眼狼。
说那番话时?,周宴舟心里其实是有?波动的。
他真打算一辈子打光棍?
那倒未必。
可一想到?陈西的身份,周宴舟就没了念头。
她一个?高?中生,他能做什么?
等她长大?
他有?这个?耐心吗?
世事更迭,最难猜的人?心。
他可做不到?规规矩矩等一个?人?多少年。
陈西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她辗转了几个?站,终于?抵达终点站——颐和园北宫门?。
听说这里游客最多,陈西下了公交车,跟着导航走了几百米的路程,抬头就见何煦穿着白t、灰色运动裤,背着黑色书包,赫然站在灰墙下。
陈西正想打招呼,何煦已经?先一步看到?她。
视线碰撞的瞬间,何煦眼里的紧张、期待立马化为温暖的笑意,他朝她挥了挥手,下一秒大步跑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