揆叙没再吱声,但现场众人却都听明白了,他这哪里是怕恒亲王吃不消,分明就是想把恒亲王搞下来,他们塞自己人进去,从而趁机分杯羹。
十阿哥虽然没听懂这言外之意,但十四阿哥却懂了,直接问道:“敢问揆叙大人,咱们的人里可有五嫂那般有本事的?”
揆叙一怔,那自是没有的啊,别说他们的人里了,就算是整个大清了,都找不到第二个像恒亲王福晋那般有本事的人了。
“这不就得了,据我所知,黑龙江那边垦荒建农场之事,一直都是五嫂的三哥在负责,你们觉得若是五哥出事了,他还能继续在那里干?”十四阿哥道。
揆叙回道:“那不是正好,这位子空出来了,之前都建了这么多农场了,经验也早已成熟,谁过去管都一样。”
十四阿哥哂笑道:“揆叙大人不了解种地之事,能说出这种话也正常,种地上的学问可大了去了,也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当时我们在农事学堂上学的第一课便是,要因地制宜,黑龙江那边自古就是蛮荒之地,情况本就复杂,要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做的,那边何至于荒了这么久。”
揆叙被怼到哑口无言,轻‘哼’了一声,道:“十四贝子何时与恒亲王那个这般交好了,竟这般维护。”
十四阿哥回道:“交好谈不上,但当年在大殿之上皇阿玛要劈了我,是五哥冒死抱住了皇阿玛的腿,所以,只要他无意与咱们作对,我就绝不同意对他出手。”
揆叙冷笑了一声,道:“那下官奉劝贝子一句,成大事者,最忌讳妇人之仁。”
说罢,又看向屋内的其他人,问道:“这事你们觉得呢?”
十阿哥这会也听明白,顿时就急了,“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五哥又没招惹我们,我们对付他做什么!”
鄂伦岱和王鸿绪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站在了揆叙这一侧。
毕竟,那边可不止垦荒建农场这么简单,边塞地区有驻军,也就意味有兵权,若是能派他们的人过去,那便有机会渗透一二。
阿灵阿余光注意到十阿哥在看着自己,默默叹了口气。
他小妹去世的时候,自己这个外甥还小,虽说有钮钴禄家在宫外给他撑腰,后宫里也没有那等子捧高踩低的奴才敢轻视他,但一个没娘的孩子在后宫里总归是要受些委屈的,好在他那会同九阿哥交好,宜妃对他也算颇为照顾,而恒亲王夫妇更是待他像亲弟弟一般。
据说当时在兆祥所时,恒亲王福晋经常会给九阿哥送些吃食和新鲜玩意,十阿哥同样也会有一份,从未落下过,他们钮钴禄家也一直感念这份照顾。
“恒亲王和福晋既然不喜欢争端,咱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呢,让他们种地也挺好,总归是对大清社稷有益之事,八贝勒,您觉得呢?”阿灵阿道。
这话言外之意,无论日后谁登基为帝,像恒亲王福晋这种人才都是需要的,八阿哥也不例外。
所以,这会他们又何必上赶着去把人得罪了呢。
众人表达完自己的意见后,3人赞同,3人反对,局面持平,随即他们不由把目光落在了八阿哥的身上。
八阿哥低着头,眼睛微闭,似乎在沉思什么。
揆叙他们想的那些利益和好处,八阿哥又何尝不懂,只是,对五哥五嫂出手,从内心来讲,他是不想的。
可他又很清楚,谋大事者,本就不能妇人之仁,当断则断才好。
但不知为何,八阿哥突然想到了他额娘,他额娘是去年去世的,当时她病重拒绝服药,一心求死,他知道他额娘都是为了他。
那时朝臣举荐他为太子,他皇阿玛公开表示他额娘出身微贱,给否决了,于是他额娘觉得自己连累了他,这才心灰意冷,一心求死。
八阿哥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悲伤,可他额娘哪里知道,他从未觉得是她连累了自己,想要什么他自己会去争,他只想要她活着。
可他额娘终究还是走了。
他额娘生前位份不高,出身也不显赫,在宫里被人轻视是常有之事,但从他额娘的言语中能听出来,五嫂每次见他额娘都很敬重有加,从未仗着出身贵重有过任何轻视之意。
也许在旁人看来可能没什么,但八阿哥自己却很清楚这有多难得,因为就连八福晋都未真正做到,但单论出身的话,五嫂可是比八福晋还要高。
还有他五哥,小时候在上书房时也算对他照顾有加,还有之前他额娘去世时,他也一直忙前忙后……
“阿灵阿大人说的有理,五哥他既然无心与我们为敌,我们没道理先对他动手。”八阿哥道。
揆叙脸上闪过丝惊讶,不是,怎么就没道理了,这夺嫡之事的道理可不是这么算的。
“八贝勒……”
八阿哥却抬手制止了他,直接表示:“此事不用再议了。”
众人不由一愣,揆叙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才是恒亲王和福晋的厉害之处,他们看似与世无争,却该得的好处都得了,又偏偏很得人心,且看如今各皇子之间早已为了利益各自为营,互相猜忌,但大家似乎对他们却总是能卸下几分心防。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在恒亲王夫妻身上,好像不太适应。
他们若是不争还好,一旦有了争夺之心,怕是……
罢了,他们不动手也行,反正太子那边怕是没这么坐得住。
安清和胤祺是赶在宫门落锁之前出来的,他们中午陪着太后用了膳,顺便在宁寿宫歇了个晌,待起来后,便又去翊坤宫坐了坐,不知不觉都过了一下午。
至于两个小崽子嘛,他们却没带出来,直接丢在宫里了。
不用带孩子,安清瞬间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旁的不说,这回来的马车上就安静了不少,至于什么时候接回来,就再说吧。
马车一路驶进恒亲王府,两人刚下马车,便有人来禀报,说是九阿哥来了,在前院等他们呢。
两人不由有些纳闷,都这么晚了,这瞧着是有什么急事啊,他们也没再耽搁,径直去了前院。
九阿哥见两人来了,忙起身迎了上来,“五哥,五嫂,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这都喝了一肚子茶了。”
胤祺径直问:“发生什么事了?”
九阿哥也没兜圈子,轻点了点头,回道:“今个傍晚,十弟突然去我府上找我,说有要事让我转告给你们。”
安清不由一愣,十阿哥?
胤祺眉头微皱,“何事,快些说,别卖关子。”
九阿哥撇了撇嘴,他哪里是卖关子,这不是还没来及说嘛,“十弟说,让你们小心太子党的人,他们近期估计要针对你们。”
说罢,他便把十阿哥告诉他的事全说了出来。
其实,今个八爷党一众议事结束后,便各自离开了,十阿哥是和他舅舅阿灵阿一同离开的,这消息也是阿灵阿透露给了十阿哥。
十阿哥知道自己如今站到了八哥阵营,怕给五哥添麻烦,就没直接过来,而是找了他向来要好的九哥。
九阿哥近年来一门心思做买卖,衙门里的差事只是担了个名号,点卯都不去,京城不少人都觉得他不务正业,很是瞧不上他,所以,这些人倒是少了不少忌惮。
安清和胤祺对视了一眼,心想还真被皇玛嬷说准了。
“八阿哥一党没有什么动作吗?”安清问。
她虽然觉得这话十阿哥估计也不会说,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谁知,却听九阿哥直接回道:“我也问了十弟,他说有人提了,但最后被八哥给强势摁了下去。”
安清不由有些意外,他们和八阿哥向来没什么交情,没想到他竟会在利益面前不对他们动手。
事情说完了,九阿哥却没着急走,而是看着安清问道:“五嫂,你说,真的不能将十弟也拽回来了吗?”
近些年,他才明白当初她五嫂将他从朝堂争端中拉出来有多明智,反正他也没有什么野心,当个闲散王爷,逍遥自在也挺好。
只是,当初他也劝十弟来着,可是他还是卷进去了。
安清默默叹了口气,关于十阿哥的事,她也很无奈。
其实,她也私底下劝过,但十阿哥当时是如何回她的呢。
“五嫂,我知道我一直都不聪明,没有其他兄弟那般能干,但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安清不傻,稍稍反应片刻,便知道他这个苦衷是指钮钴禄家。
“我额娘去世的早,但宫里的人却从来不敢怠慢我半分,我知道都是外祖和舅舅为我在宫外撑着气势,包括皇阿玛待我还算不错,也是因为我背后靠着钮钴禄家。”
所以,他没得选,钮钴禄家为了家族未来,选择站队了他八哥,那他也只能同他们站在一起,人不能只享受好处,丝毫不付出的,这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安清无法反驳,因为事实确实就是这样。
要不然之前第二次大封时,十阿哥是如何跳过八阿哥、九阿哥,直接和七阿哥一起呗封为郡王的,正是因为他的母家钮钴禄氏。
不过,安清倒也不太担心十阿哥,都说福祸相依,如今看来,他是因为钮钴禄氏无奈牵扯进了夺嫡之事,但历史上,十阿哥算是八爷党中结局算是比较好的了。
雍正之所以对他能百般容忍,也正是因为他背后的钮钴禄氏。
钮钴禄一族在朝野门生故旧遍布,这样的背景使得十阿哥在政治上有一定的优势。
安清想着,等日后雍正继位后,他们再劝着十阿哥些,不让他给雍正找麻烦,想必余生安稳应该是没问题的。
第144章 五福晋144
谁能想到,十阿哥刚将消息递过来,当晚参胤祺的折子就已经递到了康熙的案前。
这晚是王贵人侍寝,近些年来,康熙对王贵人虽不像前些年那般宠爱了,但每个月里还是会召她侍几日寝。
王贵人过来时,见康熙还在案前看奏折,便没上前去打扰,而是径自坐在旁边候着。
而康熙这边,随着手中一个个翻开合上,眉头也越发紧皱了起来。
这一沓竟都是参老五的,说老五结党营私,平日里和其他阿哥走的很近,如四阿哥、七阿哥、九阿哥、十二阿哥等等。
当看到这些时,康熙心里却完全没当回事,但当看到十三阿哥的名字,他却不由一顿,随即认真看起了那奏折上禀报之事。
近一个月内,老五同十三共见了四次,其中三次是在宫里遇到,两人同行出宫,另外三次则是在宫外,一个茶馆的包厢中,两人竟单独待了一下午。
康熙虽然这些年还算信任胤祺,但出于目前对十三阿哥的忌惮,心下不免有些迟疑。
所以,两人这一下午究竟在聊什么?
还是说,在密谋些什么?
王贵人见康熙神色不太对,忙走上前轻声轻语地关心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保重身子重要。”
康熙这才乍然回过神来,见时候确实不早了,也没说什么,起身离开了桌案。
王贵人忙跟上前去,服侍着康熙洗漱更衣后,两人便进了里间。
康熙这会显然是心中有事,眉头始终紧皱着,待走到床边时,他突然转头看向王贵人,问道:“你觉得老五如何?”
都说当局者迷,他倒是要看看,在旁人心中,老五是不是如他一直以为的那般。
王贵人听到这话,脸上立马露出一丝惶恐之色:“皇、皇上,妾身就是个妇道人家,哪里懂朝堂之事。”
康熙见她这般反应,却没什么意外。
王贵人是汉妃,在这宫里向来小心翼翼,这些年最受宠时,但却也不见任何骄纵,一直本本分分,即便生了三个儿子,也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胆小温顺,恪守本分,这恰恰也是康熙最喜欢她的地方。
“无事,这不牵扯到朝堂,就单单论老五这个人,朕准你说说。”
康熙突然问起了五阿哥,王贵人心下不由泛起了嘀咕,她方才过去时,余光恰好瞥到那奏折上出现了十三阿哥的名字。
她不傻,知道这定然不是巧合,难道是皇上怀疑五阿哥同十三阿哥之间有什么?
那这可不妙啊,十三阿哥如今的处境,王贵人虽然在后宫深居简出,但也是知晓些的,皇上近几年越发多疑了,若真让他对五阿哥留下什么疑心,日后怕是后患无穷。
王贵人沉思了片刻,出声道:“妾身一直都觉得,恒亲王有一点和皇上特别像。”
康熙面上不显,但心中不由一紧,他以前常听说大阿哥和太子像他,后来又听说十三像他,但事实证明,这几个儿子都心太大了。
难道老五也是这般?
“这话怎么说?”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追问道。
王贵人不慌不忙地回道:“依妾身看,五阿哥和皇上一样,都很是重手足之情。”
康熙神色不由一顿,“重手足之情?”
王贵人点了点头,回:“以前妾身看到皇上和裕亲王的感情那般深厚,便打小就告诫十五他们,也要像皇上您一般,切记要兄弟友爱,但妾身后来却发现,恒亲王在这点上才是最像皇上的。”
说罢,她也不再等康熙追问,继续径自说道:“不瞒皇上,当初小十八没了的时候,其实那会去塞外时,恒亲王还特地写了封信给十五,交代他十八年纪小,在塞外一切要多留意些,还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说是弘晊小阿哥初到塞外时就遇到过。”
康熙不由一愣,怪不得当时十五去找他,说小十八年岁小,想找他寻个太医在身侧看顾着,原来是老五嘱咐的啊,还是不远千里,特地写封信送过去。
只是,小十八当时病症太急了,即便有太医在侧,第一时间发现并救治,还是没能救回来。
康熙想到那个早夭的小儿子,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若不是当初他将他带去塞外……
“是朕的疏忽,当初要是不带着小十八,说不定就……”
王贵人忙打断他的话,“皇上千万别这么说,都是妾身的不是,不该在皇上面前又提起这事,这都是小十八的命,怨不得旁人的。”
她说这话时,眼眶也不由泛了丝红,康熙牵起她的手,轻拍了拍。
他们俩是小十八的父母,对于小十八的事,自是没有人比他们更不好受的了,特别是王贵人,小十八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王贵人冲着康熙摇了摇头,道:“皇上,妾身没事的,所以,也正是因为那次的事,妾身才觉得五阿哥和皇上是极像的。”
康熙微微颔首,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小十八当初还这么小,老五关心小十八能图个什么,还不就是念着手足之情罢了。
想到这里,康熙心里也不由为方才的猜忌有些愧疚。
他一直都知道的啊,老五打小就是那么个性子,温厚纯良,这么多年了,老五那孩子从未变过,还是那般忠厚心善,一片赤诚之心。
十三就算再不济,那也是他骨肉兄弟啊,他不为其他,只是单纯关心弟弟而已。
现在静下来仔细想想,若是老五真想谋划什么,那定也不会选择茶楼那种场合,应找个更加私密的地方才是。
王贵人见康熙的脸色好了不少,心下也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她这一步并没有没走错,进宫快二十年了,关于这位眼前这位帝王,她约摸着也能了解几分,他是矛盾的,既有着帝王的多疑,却内心深处又是个极注重亲情和孝道的人。
当然,这个前提是那人不能让他有半分疑心,就比如对太后这位嫡母,和裕亲王这个哥哥。
所以,她才想着以此事为切入口,来打消他对五阿哥的疑心。
但王贵人自觉也没乱说,当初五阿哥给十五写信之事,她也是后来听十五提起的,那时距小十八离开已经一年多了,但她心里是念着这份情的。
更不要提,当初在农事学堂时,安清对十五那般照顾了。
所以,今个这事既然被她碰到了,虽然违背了她在宫里向来明哲保身的原则,但那也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大概过了几日,安清和胤祺见康熙并未有任何异样,便觉得此事可试,于是当日胤祺便去了乾清宫,这一去就是一下午,待他回来时天都已经黑了。
胤祺一进门,安清便急切地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晚,皇阿玛为难你了?”
按理说,农政司也不是六部中职权衙门,而且为了保险起见,给十三阿哥的也不是什么关键的职位,这事风险应该不大才是。
难道是他们预估错了形式?
胤祺摇了摇头,回道:“别担心,皇阿玛没有为难我,我同他提了想让十三弟进农政司的事,皇阿玛只问了我一个问题,然后便同意了。”
安清不由好奇道:“什么问题?”
胤祺回:“皇阿玛问我,为什么要帮十三弟。”
安清心里不由一悬,康熙用的这个‘帮’字,就很耐人询问。
“你如何回答的?”她问。
胤祺回:“我说,十三弟也要养家。”
安清怔了下,立马意识到胤祺这回答高明啊。
康熙那个‘帮’字一出,就基本给胤祺此举定了性,若按照他们之前想好的那般解释,多少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意。
但胤祺这个回答却再合适不过了,他只是想帮弟弟养家活口,和朝廷上旁的事都无关,只是家事。
康熙之前可能是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当胤祺这么直接表明时,康熙再怎么样也不好看着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连家都养不活吧。
“你反应还真快。”她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胤祺却摇了摇头,这还真不是他反应快,而是他一开始有了心理准备。
“今个在宫里时,我碰到十五弟了,他提醒了我一些事。”
安清“啊”了一声,有些不明白这和十五有什么关系。
胤祺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他说,他额娘让他转告我,无论皇阿玛问什么和十三弟有关的事,只管往兄弟情分上说。”
安清不由一愣,王贵人?
两人都不傻,自是很快便猜到了缘由,虽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多半是王贵人之前在康熙面前替他们打过掩护。
多半是太子那边人动的手。
“皇阿玛说,十三弟去农政司当差的事先不要声张,再等等。”胤祺道。
安清眉头不由皱了皱,再等等?
所以,康熙这是要等什么啊。
但这个困扰并未困扰安清太久,大概过了几日,某日上朝时,朝中突然有几位大臣联合起来当朝参了胤祺,其意就是说他结党营私,居心叵测。
要知道,这可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当众参胤祺,尤其在康熙如今如此敏感之际,再加上胤祺手下有管着好些重要差事。
众人都纷纷意识到大事不妙,就算这事最后落实不了,恒亲王此次怕是都别想全身而退了,十有八九会被康熙猜忌上。
谁知,康熙却一反常态,当场斥责了那几位大臣,力挺了恒亲王。
“老五是什么人,朕最清楚,怎么,朕的儿子就不能重情重义,念兄弟情了,嗯?”
这话一出,朝堂上下顿时鸦雀无声,虽说都知皇家向来无情,但任谁也不敢公开反驳啊。
但不得不说,经此一事,朝堂众人也纷纷意识到了,皇上对恒亲王的信任程度,日后若是有什么想法,想必也要掂量掂量了。
对于这个结果,安清和胤祺也是比较满意的,能少一事是一事,毕竟,他们也没有受虐体质,安生日子谁不想过啊。
不过,这次之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太子一派所为,众人想着此次恒亲王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泥人还有几人性子呢,怎么也得还击一二,不然也太软柿子了吧。
太子党众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并都打起来十二分精神想着如何应对。
但谁知,恒亲王这边却迟迟都没有动作,人家该怎样还是怎样,压根没想着要还击。
好像压根不怕被当软柿子似的。
安清心想,软柿子也好,硬柿子也罢,但事情一旦做了,那必然要留下痕迹,他们如今能得到康熙的任性,恰恰是因为他们什么都做。
至于太子那边,他是不是会因为此时而记恨上他们,安清便无从得知了,但她也不担心对方会再次对他们出手,毕竟,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现下已然是康熙五十一年,离第二次废太子并不远了。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四季交替。
大自然的规律亘古不变,田地里的庄稼也响应着时节变换着,从幼苗,到成熟,再到丰收。
转眼进了九月,安清正在皇庄上忙着收她的水稻,近几年来,她一直致力于研究高产水稻,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效果还是甚微。
看来得找个机会去南方一趟了,通过这十几年的努力,大清境内的农业科学种田这块已经小有所成,在这部分她也可以松口气了,而接下来,杂交水稻似乎也可以试着提上日程了。
就在这时,小喜子突然匆匆跑了过来,满脸慌张之色。
“福晋,王爷让人来禀报,说皇上再次废了太子。”他低声道。
安清不由一顿,“好,我知道了,让人准备马车,咱们回府。”
对于这事,她本就有心理准备,自然也不会太惊讶。
但二废太子也不是小事,她还是快些回府才是,雅利奇和祝敦还在宫里呢,这种多事之秋,还是把他们接回府里更稳妥些。
皇庄离京城本就有些距离,安清紧赶慢赶,回到府里时已经是傍晚,这会再进宫去接人是来不及了,只能明个再说。
谁知,她才一进府,雅利奇和祝敦便冲了过来,“额娘,您可回来了,我和哥哥都等好久了呢。”
安清愣了下,看到旁边的马祥才明白,胤祺这是知道她应该来不及,提前把人接回来了啊。
至于胤祺自己,他则是很晚才从宫里回来。
“在宫里可有用晚膳?”安清问。
胤祺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疲惫,“没来的及,皇阿玛今个召见了不少大臣,我们兄弟几个见的比较晚,都在乾清宫外候着呢。”
这种时候,早已乱成一团,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啊。
安清也猜到了,早早便让春晓给他留好了饭菜,一直在锅里热着呢,这会端上来正好可以吃。
胤祺之前还没觉得,但等饭菜端上来,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吃了两碗饭了才稍稍缓过来。
安清也没催他,只静静地等他吃完。
胤祺终于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将今日宫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皇阿玛发现了太子谋反的切实证据,还有,太子前些日子说的那句狂悖之语,也已经传到了皇阿玛的耳朵里。”
想到太子前些日子那段流传千古的狂悖之语,安清默默叹了口气,‘古今天下,岂有四十年太子乎’,这和直接说康熙该退位了有什么区别。
不得不说,太子这几年,真是眼瞅着越发疯魔了,虽说这话他是在私下里说的,但隔墙有耳懂不懂啊,这不,就被八爷党的人抓住了把柄,直接一击而中。
“谋反的证据是什么?”安清问。
胤祺叹了口气,把事情始末简单说了一遍。
安清听完便明白了,这就是历史上的托合齐饮酒案。
九门提督托合齐是太子党的人,在一次酒桌上,他联合了康熙身边的大太监梁九功,兵部尚书耿额,和刑部尚书齐世武等人,结党营私便罢了,他们竟还搞出了一份让太子提前登基的奏章。
这是康熙的情报头子和贴身大管家都成了太子的人啊,不管太子是想逼宫,还是下毒,都有了实施的可能,也怪不得康熙此次反应这般迅速警觉,直接便将给太子废了。
没法子啊,谁让太子这把玩的太大了,不管他有没有谋逆的念头,他切切实实都有谋逆的能力,再加上他那句狂悖之言,任谁看了都得觉得太子这是要谋逆的意思啊。
当然,重点还是太不小心了,但凡有这么个队伍,那不得想法子藏着掖着啊,竟然还敢将他们聚集起来,要不然也不至于一次酒宴就给一网打尽了。
“皇阿玛很是震怒,直接下旨将托合齐挫骨扬灰,耿额是绞刑,齐世武是铁钉钉墙之刑,梁公公被终身监禁。”胤祺说道。
安清下意识点了点头,从这些人的极刑能看出来,康熙是真的挺生气的。
相比较而言,梁九功倒算是不错的了,可见康熙对于这个自幼陪在他身边长大的人,还是念了几分旧情的。
只是,她一直有一事想不明白,梁九功为何要牵扯进这事中?
像旁的人都还好理解,他们都是为了前途,为了家族荣耀,为了子孙后代,但梁九功是太监,什么子孙后代、家族荣耀和他是无缘了。
至于前途,那就更不应该啊,他本就是康熙身边的第一人了,日后不管是哪个皇子登基了,定是都不会亏待了他去,何苦要冒这个险啊。
安清虽对梁九功不是太了解,但从以往接触的经验来看,这绝对是个聪明人,所以,才说不应该啊。
“你可知,梁公公这是为何?”
胤祺自是明白安清的困惑,他想了想,回道:“你也知道,二哥是打小由皇阿玛亲自养大的,但那会皇阿玛国事也忙,很多时候都是梁公公在陪着二哥。”
据他额娘说,那会去乾清宫时,经常能看到梁九功背着熟睡的小太子回寝殿。
安清明白了,所以,梁九功是冲着情分去的。
“而且,在皇阿玛彻查之后,发现梁公公并未有要谋害皇阿玛之意,他只是不忍太子再度被圈禁,所以,选择站在了他那一侧,但却也只负责在皇阿玛身侧刺探些消息。”胤祺神色也有些感慨。
安清点了点头,要是这么说的话,那确实就好理解了。
这大概也是康熙在审问众人之后,之所以能对梁九功网开一面的另一方面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