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让那姓郑的男人少在外应酬,找郎中看病,有子的希望也比现在大一些。
看着安安气鼓鼓的脸,金湛伸手捏了捏,好笑道:“你何必为这些人气坏自己身体。”
安春风一把打开,白他一眼:“说正事呢,你别动手动脚的。”
金湛知道她在气什么,也不戳破,只道:“郑家不能承认自己儿子不育。
这对一个男人来说,影响太大。
若是让人确信他无子,族中会逼他过继子嗣,或者产业上要移交给其他房。”
这就是要吃绝户饭,这样严重?
安春风傻了,呆呆看着金湛:“那,那我说你……”
金湛微微一笑:“要不然太后怎么会给百两金,皇上也有补偿。正如你说的,我们不亏!”
他还有心调侃,安春风的心却拧紧:她还是现代人的思想,没有将这种假话带来的副作用放在心上。
不行,这种话以后不能再说了。
自己当着太后说金湛“不举”,还让人开了赌局。
自己只当一个笑话,可金湛在外面肯定要承受一些调侃和歧视。
见安春风沉默,金湛显然不想多提这些话让人难受,他直接说起那伙骗子。
说起来,这事也是最简单的。
都说高端的的食材只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高端的骗局也是最简单的过程。
那伙骗子不知道从哪里找到黄纸糊墙一寸厚就可以吸音的方法,将破败不堪的古悬寺打造成神灵禁言之地。
那种安静得过头的环境,很容易就将一个人的认知打乱,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而且,这些人只在驿站给那些初次入京的外地老年人宣传。
就好像陈老夫人在那里歇脚,就有人给她说这里的神医如何如何。
外地人刚入京,人生地不熟,哪怕发现被骗也没有胆气报案,只当吃了哑巴亏就这样隐瞒下去。
也有像郑家这样明知有问题,也将错就错,只望能生下孩子,自是不会说出去的。
还有人真正相信自己在里面躺着,就可以消除百病。
不用留宿,跟家人同来同走,当地人也看不出破绽。
于是,这样一个用蒙汗药加静音房,大梁版的科技与狠活。
大白天骗色骗财的计谋,就光明正大存在一年之久。
“京兆府已经督促当地里正查询这些骗子的来历!也要调查受骗人数,还需要一些时间。”
安春风点点头,她自觉心硬,此时也无心再问那些被骗女子的下场。
有些事情外人无法干涉。
三娘子也好,还是其他的不幸女子,能救性命的只有她们自己……和家人!
难怪金湛每天回来都是冷冰冰一张脸,很少谈及公事,除非自己问,才简单说一句。
实在是看了太多人间悲剧,他们笑不出来。
安春风环抱着金湛的腰,将脸贴在他胸膛喃喃道:“我们还是早些要一个孩子吧!”
这个问题在回来后,她躺在床上就想出解决办法。
以后不能再说神医神药,遇上这种事也实在是太丢脸了,旁人还不知道怎么议论金湛。
自己可以说家里有调养,病情在缓解。
皇帝性格和软,心里对金湛的“病情”有愧,若自己怀孕,皇上也不会有责罚。
至于太后那里……
宫斗也要分个大小王。
要是自己有能力让皇上看中,皇上就可以庇护。
王爷那里自己也要讨好一下,一旦自己怀孕,太后若要生气自己撒谎,就让他帮忙敲敲边鼓。
如果皇上王爷都护不住自己,那也就是说,自己跟太后八字犯冲,命有一劫,那就更需要给金湛留后了。
听到安春风突然说要生孩子,金湛莫名:“我们还没有找好理由……”
安春风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道:“我自有办法,太后不会找上门来的。”
金湛:“……?”
他想说,太后肯定不能找上门来,都是宣旨入宫。
说干就干,出门旅游的事就此放下,安春风又像打了鸡血一样忙碌起来。
就连金湛休假在家,也被她抓了当长工。
城南服装厂已经修建得差不多了,现在唯一等待的就是缝纫机。
安春风第二日就去毛铁匠的铁匠铺。
年前,从毛娘子去大牢见过服刑的毛铁匠,他就签下二十年的合约。
在这二十年里,安春风负责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银,一年两季衣服,另外就是米面粮油。
这点钱比起他自己打铁要少一点,但胜在稳定,再加上米面,家里吃喝不愁。
有赏有罚,安春风另外给他提出若是在三个月内打制出图纸上合格的齿轮,就给十两银子的奖励。
在大年之前,叶青就说过已经打出成套齿轮,只是还需要再调试。
年后叶青就天天守在铁匠铺,也只在上元节放假才在家待了一天。
安春风到时,叶青正跟毛铁匠在一个特制木台上摆弄着铁器,弄得两人脸手都是黑灰。
看到金大人和夫人都来了,毛铁匠赶紧过来行礼。
安春风看着旁边竖起的缝纫机支架,还有上面七零八落的齿轮问:“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年前就已经打出齿轮了吗?怎么还这样零散!
叶青道:“这是第二套,毛师说磨得精致一点,现在套不上了!”
现在齿轮的打磨全凭人工,没有经验,已经废了好多套,好在毛铁匠自己就会打铁,废了就回炉再打,白天晚上没有歇过。
第314章 第一代缝纫机
“还有第一套?那就拿出来!”安春风也想亲眼看看大梁朝的第一台缝纫机。
金湛也来了兴趣,他只知道安春风前些日子每天画着一个奇形怪状的架子。
一边画还一边捶头,还直骂自己是傻瓜,怎么就能忘了!
对这个叫什么鸡的奇怪东西,金湛问过是哪里看见的。
安春风说,是小时候跟着当游方郎中的爹到处走看见的,至于是什么地方……年纪小,早忘记了。
既然大梁朝的第一台缝纫机,自然就不好看。
粗糙工艺,笨重的架子,不仅整个台面有半人高,就连铁针都足有牙签粗。
叶青在铁匠铺时间长,对这架机器也最熟悉,他见金湛和安娘子要看,立即开始演示。
“大人,夫人,你们看,现在缝纫机是能带线的,就是要仔细着手。”
叶青站在操作台前转动上方手柄,铁针果然带着长长的线在布料上下移动。
只不过台面下的底线不能自动勾挂,还需要手工拉动弹针喂线,针距也需要人控制……
操作起来还不方便,需要两手控线,不过就这样已经让安春风惊喜不已。
她清楚自己画的设计图是啥玩意!
毛铁匠能将那些自己都差点绕晕的东西理清楚,还做出一个勉强能用的雏形,已经是成功了。
虽然麻烦了些,但大梁一号缝纫机还是真真切切的跑了一段线。
“还不错啊!我以前就说过,毛师傅做出效果就有奖励,今天就付,以后只要有精进改造同样有奖。”
十两银子说起来不多,但细水长流,只要有改进之处就有钱拿。
重赏之下必出奇迹。
安春风就不信大梁朝的工艺能做出各种精细的镂空花雕,繁复的头面银饰,就无法打制出精细的机械设备。
毛铁匠见自己的心血得到认可,而且以后还有嘉奖,也是激动兴奋:“夫人放心,第一个机器太笨重,不好操作,现在小人做的第二个缝纫机要小一半,只是底线盒还需要重新打制。”
安春风笑着点头:“好!只是你在测试时,要注意布料不同,走线松紧也要不同。”
毛铁匠赶紧记下,他在做第一代机器时就有发觉哪里不对,现在夫人这句话可以让自己少走很多弯路。
金湛在旁边看得大为惊奇。
虽然粗粗的缝衣针几乎把布扎出米粒大的洞,缝上也报废,而且缝几针两手都在忙。
但有一说一,就叶青操作机器的缝针速度,也能跟上手脚最麻利的绣娘。
初见成效,金湛顿时对缝纫机来了兴趣。
这还是安安口中的第一代,再改上几代,像安安说的那样,只需要脚踏翻板,上面针头就不停,到那时还不知道怎么个快法。
对笨笨的第一代缝纫机,安春风也不嫌弃,她感觉这款机器很是有些眼熟。
在现代,曾经每个街头都有一个补鞋匠,手摇高脚缝机,哒哒哒给人扎着各种开口的鞋帮鞋面。
现在这个粗笨也可以试试。
她让毛娘子拿几双家里正在做的鞋子过来。
大梁朝有成衣铺,同样也有鞋店。
虽然绝大多数家庭都是妇人负责给家里人做衣做鞋。
但不是每个人都方便做,也不是每个人都擅长做,所以就有各种店。
鞋店里除去各种下雨穿的木屐和冬天的皮靴子、草鞋。
最多的还是名叫“踢倒山”的千层底布鞋,这是每天在外行走的男人最喜欢穿的,结实耐用,而且脚很舒服。
只是鞋好穿,不好做,最难的就是鞋底。
需要妇人们提前用面糊将各种旧布碎布粘贴在一起,晒干。
做时叠放数层,里面有时间杂一些笋壳苞米皮增加硬度和防水,再剪成鞋底大小,最后用麻线一针一针纳紧。
这是最辛苦的活计,结实的鞋底根本无法用针扎进去。
只能先用锥子扎出洞,再把针线从孔里穿过收紧。
每扎一针都是体力活,一不小心就要勒伤手。
但凡人多的家庭,妇女们一年不停手,晚上还要熬夜,才能保证大人孩子有衣服鞋袜穿。
毛铁匠对夫人突然要鞋底很不解。
但毛娘子还是老实拿来她跟两个闺女平时的针线簸箩,里面都是鞋底鞋垫。
有编了布条的男式草鞋,有女人的软底绣鞋,还有两双男式千层底布鞋,布料一样就是尺码不一样。
安春风亲自动手,将一只软底鞋放在缝纫机的铁针下,可她不会做鞋:“毛娘子,你过来扶着鞋底,该在哪里下针就将鞋挪过去。”
毛娘子赶紧过去,一脸懵:“夫人,鞋底也能用这机器扎?”
安春风轻笑:“能不能做,试试不就知道了!”
在两人配合下,铁针顺利完成一圈鞋底缝制。
毛娘子翻看着手中的鞋底,眼中满是惊讶和新奇,立即经验老道的点评:“真的好快,也平展,就是比不上一针一针纳的结实!”
这次速度的快已经是显而易见的,用机器做完一只鞋底,只需要一刻钟。
而在平时,一只女人穿的软鞋底,不用纳得太紧,手快的针线娘子也要一个时辰。
安春风顿时激动起来,这样也行啊!
服装厂可以做鞋,自己的鞋厂还能先开生产线。
旁边三个男人也看出这里面的门道,毛铁匠立即从簸箩里拿出最硬最厚的千层底,叶青给他辅助。
重新换线一番准备,在机械设备的力量下,铁针轻松扎穿鞋底。
随着铁针的上下抬动,硬邦邦的千层底布鞋出现一圈圈整齐的线环,将鞋底锁紧。
情形越来越好,最后,丑陋的铁家伙摆在屋子当中,安春风和金湛坐在旁边看两个男人扎鞋底。
大家都等着看结果。
此时,一个小娘子一会送茶水,一会端果盘,在屋里来来回回,还拿着热巾子替紧张到出汗的毛铁匠和叶青擦脸擦手。
终于在一个时辰后,第一只用机器扎的千层鞋底就完成了。
“安娘子,你看这鞋做得怎样?”
叶青激动的将刚下机器的鞋底递过来,安春风接过来看,一切都好。
缺点也正如毛娘子说的那样,线不够紧致,不过这是可以调整解决的。
于是,毛铁匠的第二代缝纫机改进先放下,开始进行扎鞋机的完善。
想不得会有意外之喜,回到金府安春风都还很开心,马上将叶青金湛叫到书房商量鞋厂的事。
不过,在说鞋底之前,她还想问清楚另外一件事。
“叶青,在毛家铁匠铺给你端茶递帕子的小娘子是哪一个?”
毛家小娘子是孪生姐妹,安春风见了两面也分不出来大小。
不过看那位小娘子跟叶青亲近的举动,就连在旁边的毛铁匠都已经习以为常,肯定是有了默契。
毛家虽然是铁匠,不是什么官员家庭,但也是身家清白的人家,两个女儿都是规矩踏实。
金湛也是上心了。
叶青从退亲后,就不再提相亲的事,可让他发愁。
现在若是有心怡的小娘子,正是求之不得。
听到安娘子问起端茶递帕子,叶青脸有些红,迟疑片刻才道:“端茶的是大双,递帕子的是小双!”
安春风试探着问:“叶青,你在跟两个小娘子交往?”
叶青涨红脸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是前些时日我帮毛铁匠磨轮子,大双小双给毛铁匠端茶擦汗,顺带、顺带给我也……”
金湛蹙眉:“你要是看上谁,我就去帮你提亲,不能这样黏黏糊糊的理不清。”
叶青苦笑:“湛哥儿,我虽然有时糊涂,可心里还是明白的。
毛家小娘子只是在伺候毛铁匠时顺带给我的,没有别的意思。”
说到这,他的情绪也低沉下来:“我这人脑子笨,连娶一个都不能搁平,哪敢娶两个回家,那还不得把我烦死。再说我现在也没想再定亲!”
他的初恋折在张小娘子身上,而且还是差点出人命,前几天的上元节都在醉酒。
金湛知道叶青不会对自己说谎,而且也没有必要撒谎。
再说又在毛家夫妻面前的事,毛铁匠亲眼看着都没出声。
说不定是因为毛铁匠平时因为炭火灰尘弄得脏污,家里女眷就经常给他们递帕子擦干净,对叶青也一样态度。
既然叶青没有这意思,还想到那伤心事,安春风跟金湛也就不再多问。
以后若真是跟姐姐或妹妹有了感情,该提亲就提亲,这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三人如今重要的还是扎鞋机。
叶青现在负责南城服装厂,他积极支持先扎鞋底:“南城布商那边多的是麻布,棕丝,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扎鞋底的,马上让人做起,粗布衣的下料就直接做鞋底卖。”
毛娘子很会做女红,她说鞋底用麻布和棕皮是最耐磨,但很难做,用机器就少了这麻烦。
如果用机器扎好鞋底,别人买回去只需要手工做鞋帮,销量肯定不错。
安春风不懂这些,她找来苗嫂子,问她要是有扎好的鞋底,愿不愿意买了回来只做鞋帮。
果然苗嫂子说,要是鞋底便宜,她肯定愿意买,不想自己纳。
这样看来,第一条生产线就定下了,只需要毛铁匠把扎鞋机多多打制出来。
京城中每一样都需要银钱买,最不缺的大概就是人工。
尤其是女人们能做的活计,那就更少了。
都不用在其他地方找人,就毛铁匠夫妻俩的朋友家就能凑够几桌。
接下来的时间里,叶青就天天泡在城南铁匠街上,又挑了几个铁匠一起打齿轮,加班加点的赶制。
金湛继续休假,有些事他需要避风头。
古悬寺的骗子不归兵马司管,他也不露面,可金大人出城找神医治病的事,还是传开了。
好在已经变成金大人休假也破案,又得皇上在朝会上夸赞。
金湛没有上朝,这话是陈槐过来说的。
陈槐也是从他的准丈人徐太常那里得知,专门过来取笑金湛。
上元节时陈槐跟徐家小娘子相亲成功,徐家女知书识礼,跟陈槐也能吟诗作对,两家都觉得合适,自然就进入定亲的流程。
现在陈老夫人也没空再来金府找安娘子,她每天都跟黄御史夫人在一起,讨论陈槐婚礼筹备。
京城的规矩跟陈槐老家不同,老夫人也大气,她进京带来家里全部积蓄,哪怕没有多余的钱,也说按京城里来。
可徐太常那边知道陈槐家资不丰,又是初入官场,就只让他用十两银子过府下聘。
徐家不在意银钱,只在意陈槐这个新秀的人品未来。
对婚礼这事,安春风没有发言权。
她的婚事特殊,过程里很多地方是简了又简,又有玉嬷嬷和萍姨娘在帮忙操持,自己都没有费心。
虽然无法帮陈老夫人出力,但安春风让金湛给陈槐送去一百两银子,就当预支牧哥儿给老师的几年束脩。
毕竟状元的一对一辅导班,学费贵点都是应该的。
陈槐对金湛送来的百两银子没有拒绝,只坦然道了一句:“辰哲今日助我自当记在心里,十年后还你一个状元之才便是!”
金湛回来说给安春风听,他对陈槐的大言不惭很是不满:“十年后没一个状元给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对这两人的相生相杀,安春风只是哭笑不得!
时间一晃就又到了金牧野的休沐日,金府又热闹起来。
荣雪坐车送牧哥儿,顺带也过来作客,把自己做的胭脂香粉送给安姨。
采青又煮奶茶给牧哥儿和雪娘喝,这是安娘子调制的配方,也是金府秘饮。
荣雪在梨花巷有玉嬷嬷管着,每天能喝杏仁羹,玉竹羹,藕粉羹,就是没有这种滑滑腻腻的奶茶,她很是喜欢。
金豆子喝着珍珠奶茶,吃着里面Q弹滑腻的薯粉小珍珠,对安春风道:“安娘子,要是这些东西在我们书院外卖,肯定每天都要抢破头!”
安春风对旁边腼腆偷笑的采青道:“听听,你这手艺以后是可以挣钱的,敢不敢去学丰书院外面开店,我给你筹钱?”
采青赶忙摇头:“不能,夫人,奴婢不敢!”
安春风也是逗她,采青是个胆小闷性子,要她去开店应酬,恐怕要躲在柜台下面。
家里的事情够多,也不急于这样挣钱。
旁边金豆子眼珠子转着,看看又在院角练拳的黑豆,笑眯眯道:“采青姐姐都要跟黑豆哥成亲了,还这样不好意思,不如你开店,让我给你招呼生意……”
他话还没有说完,采青已经站起来,满脸通红:“我要伺候夫人,才不卖奶茶。小豆子你在学堂也要专心伺候小郎君。”
说完,她就捂着脸跑出去。
安春风掐着金豆子的脸,又好气又好笑:“你浑说什么,小心黑豆揍你!”
采青和采蓝都是玉嬷嬷买回来的婢女,家里小厮合适就可以婚配。
现在小林子十六岁,黑豆十五,小林子大一岁没有成亲,倒是黑豆先提起定下采青。
这两人已经跟在安春风身边的一年,都是不多话的,做事合拍,就有了感情。
安春风问过采青的意思,就给两人定下,等一年后才成亲。
采青腼腆得几天不好意思抬头,才刚刚好些,现在金豆子不知死活来打趣,被黑豆抓住肯定要挨打。
金豆子也不怕,还在嘻嘻哈哈:“黑豆哥昨天才夸过我,不会打我的。”
他是五岁时被黑豆从街上捡回来的,两人早就像亲兄弟一样。
金牧野一直斯斯文文喝着奶茶,听到金豆子又在夸他自己,笑道:“娘,你还不知道,豆子在书院竞技时,投壶端茶得了第一。”
“端茶?端什么茶?”安春风有些迷糊了。
金牧野笑眯眯道:“就是给自己主子送茶水,金豆子跑得最快,还赢了五两银子。”
旁边,金豆子咧嘴笑得开心:“是啊!夫人,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牧哥儿都已经喝茶吃饭了,那些郎君还得等着。”
安春风听到只是送茶,也没在意,还觉得这些孩子真会玩,于是笑着道:“金豆一向跑得快。哎!豆子的鞋怎么破了?”
金牧野的衣服由秋老板承包,再加上安春风和玉嬷嬷添置,每天都是锦衣。
小豆子虽然是小厮,但跟着去书院也不差,布衣布鞋,件件带新,更不能穿破鞋。
金豆子赶紧将自己的脚藏起来,憨憨笑:“是走路不小心踢破了!”
于是金牧野就说起自己参加竞技的事。
他所在的低级班有围棋,骑马,射箭,金牧野的成绩都不错,金豆子也不错。
对两人说的话,安春风没有怀疑。
每个休沐日金牧野回金府来,除要到陈槐那里补课,金湛还要教他练习拳脚和骑马射箭功夫,自然不比别人差。
金牧野要学,小豆子也要跟着学。
以金湛的说法,不图样样出众,至少文武兼修,以后不能成弱不禁风。
见母亲没有继续问,金牧野跟金豆子对视一眼,就把这个话题扯开,说书院吃吃喝喝的趣事。
对竞技比赛他俩不敢说太多,害怕引起父母不必要的担心。
学丰书院每年都有春季竞技,也就是春季校运会。
学子比试射箭、赛马、围棋、书法,拔河,武术。
书童们也不闲着,有比赛,拿些小彩头。
既然是比小厮们,自然不能是骑马射箭这些东西,而是小厮们的看家本事。
除去带着对赌性质的投壶,还有就是必须有一项技能,快速送饭送茶。
要小厮提着沉重的食盒,再端一盏滚烫的茶,快速跑过书院的廊道花圃,还有错乱放置的座位,将吃食送到自家郎君的面前,否则郎君们这一天就要被罚禁吃的。
这可是一项高难度运动,几十个小厮挤在一起跑,摔倒烫伤都是常态,还有使阴招下跘子,抡拳打架。
特别是郎君们之间有矛盾,这时候就要从小厮身上找回场子。
金牧野入学一年屡被夸奖,其他同窗心生嫉恨的大有人在,自然会对金豆子下手。
金豆子也是一番折腾才赢下的,衣服裤子都破了。
按照一年年传下来的惯例,这种事都是高班学长们组织。
因为参赛选手都是小厮,只要不出人命,有点争斗书院不会管的,比赛时有伤也不允许家长知道。
金牧野和小豆子也带了伤,好在伤不重,回家当晚就有玉嬷嬷和荣雪处理好,现在都不用娘担心。
时间一晃就到三月,第一批订单也拿下。
叶青找到南城布商,一方面要买麻布和棕丝,一方面也是将各种样品展示给众人看。
鞋店卖的都是成品,现在会有人只卖鞋底?
每个人对这突然出现的品样很感兴趣。
看着各种样品,有胆大的直接下单,数量虽然不多,也是一个好的开端。
此时,有几个新签约的铁匠入伙,扎鞋机已经打造出二十台,安春风说的第一条生产线也悄悄运行了一段时间。
在城南招来的工人忙碌着将麻布粗布先黏合烘干,再裁剪鞋样,剩下的就是上机器扎纳成结实鞋底,再由人做鞋出售。
皇宫中,朝会已经进行一半,草草说完各处灾案大事,每个朝臣都把目光盯向皇帝脚边盖着锦缎的物件。
他们已经听说了,这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金湛送上的祥瑞。
所谓祥瑞年年有,什么奇珍异兽,天材地宝,不过是一些趋炎附势、阿谀逢迎之徒的逗乐而已。
没想到金不二也走到这个地步。
人群后面,金湛面沉如水,对那些文武官员的异样眼神恍若无睹。
只有难得上朝一次的赵王爷兴趣盎然。
见面前诸臣都对今天的“祥瑞”感兴趣,皇帝也不再掉大家胃口,对崔相道:“崔爱卿,你来替大家解惑!”
崔业,也就是崔御史,如今他已经登上相位。
当初左相被牵连进逍遥山庄成王案,不得不致仕告老,崔中丞就借势上位。
只是他才五十岁,虽为相也资历尚浅,在有着左、右相,首辅、太傅这样的内阁大臣中不算出众,还需要时间和政绩。
没想到金湛找上门送来一个祥瑞,简直就是他最需要的。
皇上要展示祥瑞,崔相款步走出朝班,对众人朗声道:“所谓国运,利在天时,重在人和,天赐人杰是为皇上荣恩所感召。”
“今天有一异宝出现,就是为解天下黎民衣食温饱而来。”
他这开篇就让龙椅上的皇帝心怀大慰,大梁朝也算是政通人和,只有成王是皇上的心结。
虽然一年时间过去,但皇族宗室里依然充满阴霾,皇帝需要一件祥瑞给自己增加喜庆。
废话少说,崔相直接掀开扎鞋机上的锦缎。
呈现在大殿上的就是一个造型怪异的东西,铁臂嶙峋,三脚鼎立,前突状似鹰嘴,后方还带一个圆盘,很是异样。
崔相对着因为官职低已经站到柱子后面的金湛道:“金指挥使,此物是你进献,还是你来展示给大家看。”
玉娘叫人给自己送信,在梨花巷安宅见到缝纫机时也尝试操作过。
此物看似简单,哪怕崔业饱读诗书,可手眼协调能力不强,还是差点扎穿手指。
此时还是需要金湛亲自动手。
这是什么东西?
每个人都好奇起来,也不顾此时是在朝堂上,全部围成一圈。
金湛如今早已经对扎鞋底有经验,更何况现在这台已经是第三次改进,不用两个人同时上手。
只见他坐在大殿上,手握摇柄,一手将还没有纳过的新鞋底放在前端鹰嘴处。
摇动手柄,鹰嘴里就射出钢针,吐丝带线,将鞋底快速扎穿,密密匝匝整整齐齐的线圈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哎呀!还真是有趣啊!”
“这是能做鞋的!”
在场的人里面没有傻子,虽然没有人做过鞋,也是天天穿鞋的人物,此时一见扎鞋机工作,就辨认出作用。
顿时大家议论纷纷,赞誉声一片。
有人说是皇恩浩荡感动上苍,有人说是民间自有人才出,也全靠金大人慧眼识珠。
在场几十官员里,除那些出身仕家宗亲,从小锦衣玉食的之外,大部分官员都或多或少见过家人纳鞋做鞋。
千针万线都是情,说的就是纺纱织布、缝衣做鞋耗时耗力,若真是能解决这个问题,普天下就没有受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