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娘已经诊过脉,说是夫人有喜,还请小郎中来确诊一下。”
黑豆一听是喜脉,顿时嘿嘿笑:“沈小郎中再诊诊!”
沈修瑾赶紧将衣衫穿好,顺道问着:“雪娘也在?”
“是今天府里有宴,雪小娘子也过来聚会,没想到我家夫人吃着吃着就吐了。”
很快,宁梅从内院出来,请沈小郎中诊脉。
沈小郎中比荣雪瑾慎多了,同样是诊脉,他要安春风躺在凉榻上平静下来,双手左右一诊脉,就确定是滑脉有孕。
沈修瑾虽然年纪轻轻,可他的医术还是得到安春风和金湛的信任。
有他确认有孕,顿时金府上下都乐开了!
福伯脸都笑开了花,马上给沈小郎中封了一个大红包,还对一院的男孩女孩大声道:“你们每个人都有赏!”
金府冷清这几年,还是夫人来了才热闹起来,以后就更热闹了。
金牧野紧紧抓住娘亲的手,他知道自己就要有弟弟妹妹,顿时眼泪差点哭出来。
就要有跟自己从一个娘肚子出来的手足骨肉,自己不再孤独。
前世悲惨的经历一点点在打破撕碎,离他越来越远,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金牧野迫不及待开始想给弟弟妹妹取什么小名了。
金湛狂喜之后,立即平静下来,他开始思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安安怀孕的消息一旦传出,那么在去年秋凉宴上,安安为推脱太后赏赐说的谎话就会暴露。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快一年,太后或许已经忘记,就怕有心人在太后面前故意提起。
金湛转头看向自己的书房,双唇紧抿。
之前不知道安安在哪里学来的街遛子话,说当小弟要日子想过得好,就要学会讨老大喜欢,有什么好东西只管往上送。
所以提前献出扎鞋机给皇上,还得了乡君封号。
现在又说若是太后要故意为难她,那就准备一出好戏。
第325章 推拒宫宴
等欢天喜地的牧哥儿离开,身边再没有其他人,安春风拉住金湛,微微一笑道:“就要当爹了,开心吗?”
刚才她自己推算应该是怀孕一个半月,预产期在明年的春暖花开之时。
自己有宝宝,家里会有变化了。
安春风心里清楚,金湛对金牧野很好,牧哥儿也积极回报。
可或许是因为男人之间表达感情的方式不一样,牧哥儿礼貌,金湛客气,始终有一丝生分。
现在自己有孕,一家人应该能更加亲近。
金湛反握住安春风的手没有出声,他只嘴角轻扬,将脸贴放在安春风完全没有变化的小腹上,行为已经表露出心意。
比起有孩子,太后那些烦心事已经不重要了,大不了自己带着妻儿老小外任,都不许谁搅乱现在幸福生活。
夫妻俩温情脉脉,院外的廊道里,荣雪跟沈小郎中站在一起说话。
有玉嬷嬷这两年时间教导,四个小丫鬟很是懂规矩,没有乱跑,就立在不远不近处虎视眈眈的盯着。
沈修瑾正问荣雪今天指挥使夫人吃过什么,喝过什么。
荣雪规矩答道:“安姨只吃了几口甜食,其他就是寻常食物,就是喝菖蒲饮子时吐过一次。师傅,有孕菖蒲饮能喝吗?”
“咳咳咳!”
听到荣雪又叫自己师傅,沈小郎中心里一慌,顿感气紧,咳嗽着将话打断:“菖蒲饮子……石菖蒲具有开窍豁痰,醒神益智,化湿开胃的功效,可以消暑热胸闷,孕妇最好是不用。”
“幸好夫人没有喝下饮子,也是孩子在保护自己。”
“还有……我只能教你一些基础知识,你、你不用叫我师傅!”
荣雪记住孕妇不能喝菖蒲饮子,这事需要告诉苗嫂子以后不能再用菖蒲。
可听到沈小郎中不让自己叫师傅,她立即抿唇一笑脆声道:“沈郎中给我治脚,还教我医术,叫一声师傅也是应该的。”
从去年十里巷内涝共同施药之后,荣雪拿了沈修瑾的书籍和手稿学医,开始认真学习。
因为荣雪要来金府,两人时不时会见面,荣雪就自作主张认他为师,说话也是师傅长师傅短。
她已经十三岁,有玉嬷嬷两年精心调养,如今容貌长开,日渐美艳绝伦,此时抿唇微笑,灯影中灿灿若花。
沈小郎中赶紧将头低垂下,不敢看眼前女子的脸。
可低垂的脸还是涨红了,结结巴巴道:“还是大家相互学习吧!就好像你刚才说安……夫人的脉有什么不同,我就没有诊出来。”
因为荣雪是女子,服装作坊里又全部都是女人。
只要荣雪听到谁有什么不舒服,都要去问症诊脉,那些女人也都会完全配合。
如此下来,荣雪虽然不开药,普通病症却看了不少,就连喜脉都诊过七八个。
她一年摸的女人脉,可能比普通郎中几年里诊治的女人都多。
对荣雪想专攻妇人病的想法,大家都是支持,除去沈小郎中的手稿,玉嬷嬷也找了不少医书。
崔相还在各地门人清客中,找到不少妇科名医书稿送去梨花巷。
荣雪虽然才接触医学,可术业有专攻,对妇科一面她博览甚广,有时候说出来的话,也有沈小郎中不知道的地方。
比如刚才荣雪摸出安春风的喜脉有些异常,而沈小郎中没有发现。
两人默契的交流起心得来。
荣雪第二日回梨花巷,玉嬷嬷就知道了安娘子有孕的消息。
她没有亲自登门,只让小林子送来燕窝和人参,还自责让安娘子跟着自己大热天去了户库,差点惹出事来。
以后生意上的事安娘子就不用管,只需要在家好好养胎休息,等到秋凉之后再说。
牧哥儿过生日叶青没有在京,他跟着布商出去谈生意。
等他回来已经是十天后,得知夫人有喜,也是开心金府有了后人。
跟那些有老人的家庭不同,金湛没有长辈,安春风更是孤家寡人。
平时自在,现在安春风有孕就有些着急了,没有一个可靠的在身边,金湛喜忧得上衙都不安宁。
好在苗嫂子生过两个孩子,知道怎么安排饮食。
而玉嬷嬷担心安娘子这边缺了老人看顾,还是悄悄让人去宁家请来宁阿婆。
有对生育孩子,照顾孕妇经验丰富的宁阿婆住进金府,顿时人人都轻松下来。
虽然宁阿婆只能住半月指点苗嫂子,也让金湛感激。
宁阿婆却道,当初若不是金大人去固国公别院抓走尹世子,宁家也不会有现在的清静日子。
安春风自然跟宁阿婆是亲亲热热,每天学着做孩子小衣小袜,听从宁阿婆安排,又雇来几个忠实下人。
转眼又到七夕节,安春风在府里接到太后懿旨。
这也是她受封乡君后,第一次接到宫中对命妇们的聚会。
金湛听着太监带来的口谕,脸色阴沉:“安安,我明天去宫里禀明皇上,请求免除你的问安!”
说起来,安春风受封乡君之后就应该进宫去给皇上太后谢恩的。
正如她所说,太后不喜看见她,受封也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大家都不提谢恩。
可这一次七夕节,太后没有去赵王府摆什么秋凉宴,而是要在宫中招见各位命妇。
安春风作为贵妇圈里突兀出现的一朵奇葩,出现在王府已经污了众贵人的眼睛。
若是再进宫,那就是众矢之的,明摆着就是鸿门宴,一定是不能去的。
不说她不想再跪来跪去被人嘲讽,就现在肚里有孩子,也不能被人折腾。
听到金湛要去皇上面前请假,那必然是要将自己怀孕的事说出来。
以有孕在身,胎未稳不宜出门为由推脱宫宴没毛病。
太后再是对安春风不悦,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弄出残害臣工子嗣的名声。
只是这事一旦传开,以赵王爷为首的那几个赌徒就要嚷出来,弄得满城风雨的,毕竟金湛“行不行”的赌约还没有结束。
虽然可以当清风拂面一笑了之,但这种事总归要伤金湛在民间的声誉。
对这种后果,安春风在成亲时就准备好补救措施。
现代人玩娱乐八卦,从来都不是硬封,那样只会弄出一些更难听的话。
最好的方法是一件事上热搜,就爆另外一件事来压住。
在娱乐匮乏的大梁朝,这种事就更容易了。
安春风摸着自己还没有显怀的肚子,面露微笑问道:“你安排的戏班那边怎么样了?若是排练到位,可以在七夕节那天开唱。”
说起戏班,金湛露出一丝轻松:“红雀班主说随时可以出戏,那就在七夕节放出曲目。
安安,你认为这样民间不再谈论我们的事,而且太后也不会再赐婢女?”
第326章 消息传开
上次太后赏赐宫婢,安春风用一句“不行”的谎言拦住,还讹了太后一千两银子。
现在有孕暴露,若太后心生怨恨,借着安安有孕不能伺寝为由,再提赐婢之事,就没办法再推了。
身为太后若真是小肚鸡肠到这种程度也就少见的。
安春风只是未雨绸缪,她不想再弄得慌慌张张。
去年牧哥儿生辰,安春风带着孩子们在书店买话本子戏册子,差点被教导主任陈槐抓包,就动起印刷戏本子的念头。
这一年里她慢慢将《新白娘子传奇》整理出来,还让月娥按照赵姐姐的剧情设定画了图,又找人用剧情做成各种绢人和绣品。
金湛对京城中各行熟悉,年节时献了“祥瑞”后,就找到一家没有名气的小戏班,签下三年契约就开始排练。
现在金湛说已经可以上台,安春风立即信心十足。
“太后皇上肯定不会赏赐,而且我们还能赚上一笔钱!”
大梁朝的戏剧都是固定曲目,不光是剧情唱词需要编排,就连戏服头饰道具都需要设计。
耗时耗力耗钱,也只有大戏班才能做成,一年也难得出一折新戏。
安春风的话本子让小戏班大开眼界。
这种戏不成戏,唱词如小曲的新鲜本子都不需要添置戏服,直接几个人穿着寻常服装就可以。
甚至都不需要戏台,屋里、院里站着走着就可以唱,可以说。
安春风相信,这部电视台年年播放,几乎家喻户晓的电视剧,可以将大梁朝京城炸个底朝天。
而且,到那时人人口中对着坏人婚姻的“法海”喊打喊杀,谁都不想冒出来讨骂。
太后皇上若是聪明,应该不会在这当口插手臣子后宅了!
金湛在七夕之前的一次朝会后,单独跟皇上禀明霓裳乡君有孕,无法入宫赴宴,请求谅解的事。
听到安氏有孕,皇帝呆滞片刻哈哈大笑:“辰哲,不愧你这些时日去寻神医讨方子,终于是有子嗣了!朕一定要恭喜你!”
金湛在正月跟安春风去城外找神医被骗,虽然破案有功,也让京兆府一众人很是取笑了一番,越发坐实他“不行”的事实。
这让皇上感叹内疚不已:虽然金大人又破一案,但堂堂男子没有子嗣,总归是人生一大憾事,就让太医给金湛开方子排毒调理身体。
现在突然得知乡君有孕,自然是惊讶,还以为金湛身上的毒性终于排除干净。
金湛不能说实情,对皇上的恭喜也面带焦虑道:“幸得皇恩浩荡,微臣命不该绝嗣。
只是乡君有孕后身体疲乏不堪,整日孕吐不止,进宫恐扰了各位贵人的雅兴。”
这就是小事。
金湛的子嗣来得艰难,又有“祥瑞”在前,皇上对安春风的印象也是极好的。
知道霓裳乡君孕吐厉害,胎相不稳,自然免了七夕节进宫问安的宴会。
皇宫就是一个大筛子,什么消息都能从不同渠道传出去,更何况金湛身上还挂着赌约。
他人都还没有走出皇宫,就被几个内廷侍卫在宫门拦住。
“金大人好有本事,毒已清除都没给兄弟几个透个信,害我又去加了五两银子!”输了钱的侍卫苦着脸,也不怕当面说出来让金湛不悦。
他们也是无聊,赌的是金湛什么时候生出孩子。
每过一个月就要兑一次赌金。
这人压的是两年之后才有子嗣,没想到现在有孕,让他亏了五两银子。
其他侍卫却是眉开眼笑:“恭喜金大人,贺喜金大人,兄弟们也庆贺安娘子喜得麟儿。金大人,什么时候寻个时间出去喝一杯!”
这几个人跟着安春风在逍遥山庄里放过火,救过人,那就是过命的交情,就连婚礼上都要来凑热闹。
现在丝毫不影响他们拿两人什么时候有孕下赌注。
金湛知道这些家伙是要讹自己一顿酒宴,他也大方,直接道:“几位兄弟知道金某不胜酒力,不能陪同畅饮。兄弟们只管找下值时间去心仪的地方吃酒,银钱记在我账上就是。”
领头侍卫一拍他肩膀哈哈笑道:“金大人豪气,那兄弟几个就盛情难却了。”
说着却是看向其他几个侍卫道:“听说百花楼里新来了美娇娘,哥儿个就抽时间去瞧瞧?”
众人哄然应合,眼睛却盯着金湛等他答复。
在百花楼里吃一次酒菜至少需要十两银子,相当于五品官明面上的半个月工资,哪怕皇宫内侍也不敢随便花销。
金湛却是面不改色:“兄弟们玩得开心就好!”
这是答应在百花楼给几个侍卫包场子了。
那些侍卫顿时眉开眼笑,把金湛勾肩搭背的送出宫门。
娶了一个会生金蛋的媳妇进门,银钱上金湛已经不再拘谨。
一年多时间里,余家木器店的“沙发”凉榻卖得火热。
所谓的梦乡床垫更是重金难求,安春风当初只要半成红利,现在每月进账也是丰厚。
而在梨花巷那边跟秋水玉嬷嬷的服装作坊生意,再加上严氏的果盘铺子生意,这些都是安春风的嫁妆生意,也是她的私产。
金府的收入就是城南的服装厂,有毛铁匠他们打制出机器,各种衣帽鞋袜的生意虽然薄利,架不住多销,如今都开始盈利。
不用再担心开支的金大人,交际应酬也就频繁起来。
很快,七夕节前,陈槐和赵王周成锦他们也知道霓裳乡君有孕。
周成锦跟那几个护卫一样将金湛敲诈勒索了一番,只有陈老夫人是乐呵呵登门道喜来的。
她从孙子那里知道安娘子有喜,马上找到黄御史夫人,打点起礼品送来。
同时随着两位夫人来的还有一个嬷嬷,五十多岁年纪,态度恭敬有加,上来就对安春风行礼。
黄御史夫人拉着安春风的手温声道:“这位嬷嬷是最擅长调理妇人生育的,祖传手艺,在徐家待了大半辈子,伺候了几房媳妇。要是你信得过,就让她随时过来瞧瞧!”
旁边陈老夫人也道:“安娘子放开心,老婆子也懂些调养,槐子还是我亲自动手剪的脐带。”
在这几个上年纪的妇人眼中,金大人跟安娘子都没有正经长辈,对这些事肯定不够细致。
安春风笑着感谢,心中感动莫名。
来到大梁朝,自己跟金湛的婚事虽然有太后添堵,这几位夫人还是真正关心自己的。
这个吴嬷嬷是徐家奴婢,送人过来也是徐家的一番心意。
毕竟现在安春风是乡君,女婿陈槐跟金府关系不错,徐家自然就想到送一个可靠的稳婆过来联络感情。
只是现在府里有宁阿婆在,吃穿用度上都有指点,苗嫂子和采青也是尽心尽力,自己行动方便,不用人围在旁边伺候着,于是就让吴嬷嬷过两月再来。
七夕节的前几天,红雀戏班悄无声息在寻常演大戏的庙会戏台开演。
因为这里是免费的戏台,自然也收不了茶水钱,想看的站在台下就随便看。
第一折 是“双蛇出世”,台上摆放用竹枝树杆搭成的仿真假山道具,一青一白两位女伶人戴着面巾妖娆现身。
随之就是戏腔歌曲《青城山下白素贞》:
“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啊!勤学苦练来得道,脱胎换骨变成人……”
台上通俗易懂的唱词,平易近人的服装,还有就是女伶人不再浓妆艳抹的装扮。
看腻了武戏文戏,突然看到是一出妖物化形报恩的新戏。
不同以往的喧天锣鼓,只有丝竹琵琶的清丽之声顿时将街上的人都吸引住。
第二折 就是经典的“借伞”。
虽然同是才子佳人两情相悦的戏,可憨憨的许郎君,温婉贤淑的白娘子,还有俊俏可人的巧丫鬟。
没有循规蹈矩的戏台动作,而只是简单揉和在一起,让人耳目一新。
“樾湖美景三月天哪……春雨如酒柳如烟……”欢乐悦耳,入景入情的曲调更是引人入胜。
第一天就唱这两折戏,时间不长,于是上午下午加晚上共反复演十场。
台下人越聚越多,上午看过的人下午又来,到下午散场时,每个人都哼唱着“千年等一回”离开。
后台边,红雀班主就被人堵住,那些茶楼纷纷来邀请去自己的戏台唱全剧。
这一出新剧才第一天就如此火爆,接下来定是大赚特赚。
红雀班主早就被金湛签下三年合约,以后的事根本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那些酒楼的掌柜东家只能失望离开。
其中不乏有人想砸银子买下剧本,也有想要动强把戏班子全部带走。
可有兵马司的人守在旁边,让他们看红了眼,也凉了心思。
第二日的戏同样是两折。
随着剧情一折一折的展开,来看戏的人就更多了。
“三生石上结盟约,双茶巷里结了亲!”许郎君跟白娘子在双茶巷的破屋里拜堂成亲。
台上唱腔婉转,台下人头攒动。
在戏台旁边一处长长的摊位上,摆放着许郎君、白娘子的喜服装人偶,还有各种绣品。
上面在唱戏,下面就能得见跟戏台上栩栩如生的喜娃娃,顿时听戏的人喜欢上了。
尤其是那些慕名而来的小娘子们,纷纷让奴仆下手抢购。
喜娃娃和绣品的价格都不便宜,从最低一两银子的绣帕到二十两银子的绢人,每个价格都卡在人的心巴子上,得咬牙才能买下来。
每张绣品的人物和动作剧情都不一样,每天卖出来的产品都跟戏台进度同步。
这些东西是月娥提前参考戏班女伶设定,绣娘们连着赶工一个月的成果,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谁也不知道明天的绣品和人偶是谁,要想买全套……呵呵,那就是大坑。
京城够大,有钱的憨女孩也多,安春风让秋水布庄的秋掌柜提前准备的绣品再限量销售,价格一路飙升。
演过的剧目还有戏册子出售,上面有戏词,价格同样不菲。
这让其他戏班看见商机,都跟着抢戏册子想排练戏剧。
于是,每天戏台上演什么,戏台下就有人在守着摊位出货。
几天下来,每个茶楼酒楼的小戏台都在唱着“千年等一回”,白娘子的爱情传说闹得满城风雨。
安春风的计划实现了,她没有收一分茶水钱,只是免费看戏把故事传扬出去,而卖周边才狠赚了一把。
七夕节,皇宫里设了宴席,那些京城贵妇们又云集一处。
这次除了是惯例的大型相亲交易会,还有人在等着看霓裳乡君怎么出丑。
对这个身份低贱硬生生闯进上层圈子的女人,她们是一万个不喜欢。
去年太后赐婢女,安氏当众回驳,让太后大怒,还说些金大人身体不好的借口。
现在听说霓裳乡君有孕,这可是明晃晃的欺君之罪,于是都等着在宫中看一场好戏。
只不过,她们的戏已经提前开演,也已经结束了。
又是一年过去,依然盛装大扮的太后明显老了一大截。
也不知道是哪府的夫人坐在太后下首,态度恭卑道:“太后难得热闹一场,霓裳乡君都不来露面,真是目无法尊的低贱之人。”
太后沉着脸没有出声。
若是往日,肯定要对她的话表示赞许,可此时却是心乱如麻。
这话还得从一天前起。
临近七夕节,皇上来了太后寝宫问安时,说起霓裳乡君有孕不能前参宴。
时间已经过去一年,换成其他高门勋爵,太后也就淡忘了。
可是对敢顶撞自己的安氏,她是怎么都不会忘记的。
这次七夕节,也是专门为安氏准备的。
听到皇上说乡君有孕不来拜见自己,太后怒火冲天:“皇上对那些庶民越发宽厚了。
金湛已经升官进阶,这是朝堂之事我等妇人不能干涉。
可你连哀家问都不问,就给一个庶民赐下封号。
身为命妇,现在连进宫问安都敢拒绝,是不是还想踩着皇家颜面往上爬?”
对逍遥山庄一案杀了几家皇亲,其中还有自己娘家子侄,太后始终是过不去这道坎。
对那些女子的愧疚感变淡,难以压制的隐怒就直冲金湛几人而去。
皇帝听得眉头微蹙,他知道肃清成王一案后,金湛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在城里设下数十个兵马司治安所,以点带面街上太平。
再没有纨绔子弟敢公然为非作歹,城中上下气象一新。
如此人才,正需委以重任。
不过后宫不得干政,太后的话皇上不会放在耳中。
只在册封乡君一事,荣帝还是要解释几句:“母后,给安氏封乡君是因为她进献了一种能做衣做鞋的机器……”
皇帝不提缝纫机还好,一提那怪物,太后就是厌恶:“皇上,女工女红是女人的天职本份。
用一坨铁器做出来的衣物,怎么有对家人的温暖情意。
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妻子,只有亲手给家人做衣,才是爱家人的表现。”
“你还是别让工部打制了,这是对女人的侮辱!”
听到太后这些无知言论,皇帝也只是淡然微笑。
太后出身贵族之家,长大就入宫为贵人,都是生下皇嗣才提升为妃,只会琴棋,哪知做衣做鞋的辛苦。
皇帝笑着道:“当日在朝堂上,众臣见过机器后纷纷夸此物之绝妙。
一些出身贫寒人家的还睹物思情,当场落泪,说若是早有机器,家里老母也不会冬夜为家人纳鞋受寒,落下寒咳病根。
这是让黎民百姓不再受苦受冻的好事!
母后,朕自该大赏安氏,再说乡君封号还是定远侯提出的,其他臣子都同意。”
太后呆了呆:“定远侯提出的?”
“是!朕也是顺应众意!如今霓裳乡君有孕,不便进宫,朕就允了。”
太后沉默片刻,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微笑:“如今金大人身体已经康健,夫人对社稷有功理当奖励。
既然有孕不便伺候夫君,那就选两个新进宫的秀女赏赐吧!”
不得不说,太后娘娘的主意非常好,时机也把握的刚刚适当。
在这种情况下,妻子有孕,用小妾通房什么的伺候夫君是很正常的事。
稍微宽裕的人家就会如此,更别说金湛还是一个朝官。
并且是皇帝赏赐的秀女,那是面子里子都有了,安氏再是有理由也无法拒绝!
可荣帝听得这话,没有应声。
他有三宫六院妃嫔成群,对臣子也时有赏赐美女的行为。
若换成其他人,太后说要赐婢皇帝也很支持。
因为这次有些不一样。
一则金湛本人不喜女色是早就出名的,娶庶民安氏本是无奈之举。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金湛是以身回报,连人带崽的都娶进门。
二则安氏对朝堂有功,比不得寻常妻子,这边刚有孕,皇室马上就要夫君纳妾也有些不妥。
以安氏敢为金湛夜闯逍遥山庄的脾气,硬送人闹出事来。
哪怕最后秀女入门,丢的还是皇家颜面。
把安氏和金湛逼急了,说不定还会惹出一些皇室不想暴露的秘密。
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也是不能随便赏人的……
荣帝叹息一声,幽幽道:“太后在宫中时久,还不知外面的事情,如今坊间有一折戏很是动人心。
若是太后闷得慌,也可去赵王府听唱上几折子,赵王这几天进宫都在哼哼唧唧!”
看出皇上不愿意赏赐秀女,还提什么让自己看戏,这话里有话呀!
太后心里再不悦,也不能惹得皇帝儿子不悦,只能将这话再次搁下。
安氏和金湛左右不过是命妇外臣,自己以后随时可以处置,还是先打听什么戏剧再说。
这心思存了一天,此时接见这些外命妇都心不在焉。
昌平伯夫人说过霓裳乡君,又开始说各府的八卦。
这些事本来是太后喜欢听的,可今天她忍不住问道:“昌平伯夫人,外面可有什么新戏?”
说到新戏,几个陪坐的夫人顿时来了精神,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开了:“太后还不知道,如今坊市里到处都在唱一出白蛇传说的新戏。”
“对,里面的唱词新奇,就好像小曲,呵呵,听着还很是有趣的!”
“都是些淫秽之词,我府里那些丫鬟都会唱了,还说什么十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哎!听得我耳朵疼!”
这是一个喜欢清静的老夫人,每天不是誊抄经文,就是打坐养神,对外界新事物一律不接受。
最近几天府里那些下人时不时就哼唱几句,让她很是不高兴,还罚了几个丫鬟婆子的月银。
这个老夫人的话让几个正兴奋的夫人顿时哑了口,不再提坊市上的戏班。
可太后却被勾起兴趣来,她是爱听戏的,宫中梨园还养着戏班,只排宫中嫔妃们喜欢的唱。
可这些年下来,这一出出戏唱得再是精妙绝伦,也是腻味了。
夫人们在太后跟前还要拘谨着,而那些随母亲被带进宫的小女娘就自由多了。
凉亭游廊里,姑娘们三两个聚在一起,说的也是白蛇传说的新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