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湛气恼道:“我口中答应婚约已经是尽力,要去下聘是不可能的。”
口中婚约已经让自己焦头烂额,为了张小娘子的声誉还不能说出来。
自己要是再去下聘,那就真是脱不了身,接下来还怎么跟安娘子解释。
“叶青,你若跟张小娘子真心要共度一生,就去跟张大人说清楚。
我看张大人也是爱女心切,才会匆忙答应我这样的屠夫,而不是送女嫁去成王府!”
“叶青,坦诚相待才能走得长久!拖得越久若是闹起来越难看!”
叶青沉默。
他现在是金湛长随,吃住都在金府,月银也是金湛发放,并无官职在身。
当初金湛本来要让叶青进兵马司,叶青觉得被外人呵斥管束不习惯就拒绝了。
现在要想进赵王府,就还需要一段时间,显然张大人那里等不得。
现在金湛也不愿意继续骗婚定亲。
见叶青苦恼,金湛又道:“若是你要下聘,就让福伯将家里银子全部拿出来给你用……”
说到银子,金湛一噎,他想起安娘子说的那句“重金筹谢”,顿时眉头紧锁。
家里的银子还都是安娘子送来的,只为寻求自己的庇护,结果……
结果自己还真就成挟恩图报的小人了。
罢了,银子还是先给叶青用,赶紧将这荒唐的婚约消除,自己才好跟安娘子说明白。
叶青今天才跟张小娘子见过面,此时浑身上下都是爱情的酸腐气,见金湛要自己去下聘,也是心动,顿时羞臊道:“我还是先去跟婉儿商量一下。”
金湛怒道:“还商量个屁,你怎么沾上女人就磨磨唧唧起来。
张夫人是急着将张小娘子打发出门,你再拖延下去,一纸婚约许给旁人,你就等着哭去吧!”说完,气冲冲的走了。
叶青被骂得脸青,之前的羞臊尽退,他诧异看向金湛离开的二门:大人今天怎么急着要自己赶紧定亲?
之前可是说好等到二月张大人离京之前,自己去赵王府入职才挑明的。
叶青不解,福伯从旁边的房里出来,幽幽一叹:“叶青,湛哥儿今天的脾气不怎么好,你真不知道为什么?他是刚从梨花巷那边过来的。”
叶青一个激灵,连连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他看出金湛对安娘子情有不同,可这话不敢说。
要是福伯知道湛哥儿对那带着孩子的安娘子动心,肯定会不赞成。
现在大人自己都没有挑明,自己可不能说漏嘴坏事。
再说了,那两个人在一起,哪次不会闹些事来。
前晚湛哥儿去十里巷抱了安娘子一路,回来胳膊疼了一天都没吭声,今天一大早就又巴巴去找人,现在又蔫了吧唧回来。
叶青收回思绪,还是考虑自己去提亲的事究竟有几成把握。
婉儿也说过,最好尽快定下亲事,以免夜长梦多。
再说梨花巷,上午时有金湛情难自持的一场闹剧,后来两人虽然都神情镇定离开,可还是被玉嬷嬷看出不寻常之处。
第191章 霸总病娇人设
等到傍晚小林子送走秦牧和小豆子,家里再无旁人,玉嬷嬷拿着几套新衣进了东院。
安春风正在厢房整理秦牧换下的衣衫,见到玉嬷嬷拿着新衣过来,忙笑着道:“嬷嬷辛苦了,牧哥儿的春衫才做好,这么快我的也有了!”
玉嬷嬷觑眼看她:“你眼中就只有牧哥儿,只有衣服,就没有旁的对我说?”
安春风假意怒道:“嬷嬷也跟我猜起谜来,明知道我脑子糊涂,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玉嬷嬷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今天金大人走时怎么脸色不好,也不送你回来了?”
安春风没想到玉嬷嬷的眼神这样好,她自觉看不出金湛的冷脸有什么好坏区别,现在被抓包问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玉嬷嬷也不逼她,只叹一声道:“安娘子,你觉得金大人这人怎么样?”
这话她已经是第二次问,之前安春风给发了一张“好人卡”。
此时再问,必定不能再用好人卡搪塞。
对自己是否再嫁,安春风认真想过。
大梁朝是允许寡妇再嫁的,而且未满三十的妇人孀居,还会有官媒上门询问。
玉嬷嬷,秋水,萍姨娘,宁阿婆,还包括秦牧,自己身边的每个人都把再嫁当成理所应当的事。
安春风前世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说不知情为何物有些夸张,但的确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
人非草木,这一世,对突然闯到自己身边,还屡次伸出援手的金湛,安春风无法避免的心生好感,有着怦然心动。
只是这好感才到暧昧的程度,就被金湛突然的举动给冷下去了。
安春风觉得,自己的情况跟金湛不说有着天差地远的距离,至少跟门当户对四个字不沾边。
嫁不嫁的就别再提了,况且金湛本人也没有这意思,表达好感大概也只是想一夜风流。
原身未婚先孕,身份差距大惨遭抛弃,还搭上一条命。
自己要是也这样跟人苟合,以后的结局也不见得会好。
现在不愿婚嫁,要是推拒让金湛羞恼难堪,又该如何应对?
这种男女事在大梁朝该怎样做才对,玉嬷嬷肯定比自己精通。
对金湛的所作所为,安春风也不打算再瞒着。
于是,安春风直接说出金湛的无礼之举,又道:“嬷嬷,之前我还觉得金大人是端方君子,没想到也会趁人之危。”
玉嬷嬷也被惊得目瞪口呆,连声道:“老身也万万没想到金大人会是这样的……热情似火!”
安春风瞪她:“流氓登徒子还差不多!”
玉嬷嬷呵呵笑:“你且不说金大人怎么冒犯你,只说感觉金大人如何?不瞒你说,那日我们见到金大人跟小娘子约会,恐怕是误会一场!”
安春风挑眉:误会?自己亲耳听到的还会有假?
玉嬷嬷坐下淡淡道:“老身活了几十年,经历坎坷无数,这点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那日金大人要到十里巷来寻你时,对你没有提前告知他很是生气,直说是不是不信任他,老身就说安娘子你是不想耽搁大人成家大事。
你猜金大人是什么表情?他是懊恼不已,说我们误会他了!
只是因何误会,金大人没有细说。
以金大人的脾性,他无须对我们这等妇人撒谎!”
她说完,看着安春风笑吟吟道:“老身笃定金大人没有定亲!”
听到这话,安春风没有激动,依然神情漠然,叹息一声:“唉!嬷嬷,金大人定不定亲,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难道还会不明白,我们身份地位不相配!”
玉嬷嬷的笑容渐渐淡去。
是啊!不相配,不娶不嫁,金大人定不定亲又跟安娘子有何关系!
玉嬷嬷微微蹙眉:“安娘子,你就没有想过……”
她说不下去,安娘子为何离开唐家她是知道的。
若能忍住当通房小妾,那就会老实留在唐家,又何必跑来梨花巷,惹来这一滩事。
如此一想,玉嬷嬷也歇了劝说的心思,安娘子不是平常娘子,心中自有定数,怎样过活也不用人指手划脚。
见玉嬷嬷不再多说,安春风知她是不会再劝自己去当妾室,笑着感激道:“嬷嬷,我觉得现在过得很好!”
玉嬷嬷摇摇头,鬓边两支金钗交映生辉,却又显得落寞苦寂。
没有家庭,这如孤芳暗影、飘零在外的日子究竟苦不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无法劝说安娘子与人为婢为妾,但其他事还是可以告知的。
对于安春风担心金湛翻脸不认人,会对自己如唐玉书那样泄愤报复,玉嬷嬷坚决否定:“安娘子,你对金大人了解不多,还不知道他有一绰号叫金不二!”
“金不二!这是什么意思?”安春风此时来了兴致,她还真的不知道金大人还有这样一个名字。
“这名字也是京中人私下相传,一是金大人无有双亲,是孤身一人。”
这一点,安春风倒是知道,福伯曾经养他幼童时期,现在金湛对福伯孝敬就如长辈。
玉嬷嬷继续道:“第二是说金大人性情刚直,说一不二,就连皇上金殿赐酒也敢推拒。”
安春风闻言顿时微微变色:“嬷嬷的意思是,金大人是个执拗不变的人!”
玉嬷嬷点头:“也可以这样说,金大人尽忠职守,言出必行。
这对你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人无完人,若金大人心中只有你一人,那就是海枯石烂,抛开一切都会娶你。
若金大人只为风流快活……唉!你就难逃他的控制了。
反正他不会害你,也不会轻易放弃你!”
安春风彻底傻眼,自己在金湛心里会是哪一种?
她突然想到在自己面前像是变了一个人的金大人,后背顿时升起一层鸡皮疙瘩。
难道金大人是个走霸总病娇路线的,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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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大郎想要尽快给广安伯府洗去污名的催促下,只用了三天准备,万年县对逃婢逃奴一案就开堂审案。
哪怕有宋琪帮忙应诉,安春风和黑豆作为被告也必须到场。
在原告的要求下,今日是闭门审案,没有闲人围观。
万年县衙在京城众衙门中,是最小最卑微,也是最繁忙的。
县令黄大人在万年县令这个位置上已经五年,早就混成老油条。
原告要求闭门,他就闭门,原告要求旁听,他就允许旁听。
从离开唐家大半年来,安春风还是第一次再见到刘氏这个原告。
当初那个高高在上,一脸倨傲的官夫人,已经是半头白发,满是衰败之气的老苍头。
此时身形消瘦得厉害,正被两个粗使婆子架住,才堪堪站稳。
看见安氏容光焕发的站在自己面前,刘氏立即面目狰狞的嘶吼:“你这个贱人,你害了我家,是你害二郎!”
面对刘氏的歇斯底里,安春风眉眼都没有动一下。
宋琪在来之前就说过,有讼师在自己不用开口说话,所有事他自会应对。
现在宋琪都没有出声,自己也不用出声,况且这里是县衙公堂,不是唐家的后院,刘氏撒泼放刁有人会管的。
果然,堂上一干衙役围着刘氏站成一圈,手中水火棍在青石地板上跺出“咚咚”声,口中高喊“威武”,顿时就将刘氏的尖叫压下去。
刘氏一口气堵在胸口喊不出来,老脸憋得紫涨,指着安春风直喘气。
终于等到衙役们停手,黄县令对刘氏咆哮公堂仿佛未见,只悠悠开口:“今日所审为逃奴案,原告先陈述案情!
本官有话先要言明,本案只审户籍真伪,辨是否是逃奴。
跟案情无关事一概不问,若是再牵连其他,就需再递一份状纸来!”
他当万年县令时间长了,分管着京城数十万人口,还有几处坊市,每天鸡毛蒜皮的事数不胜数。
尤其是这种家长里短,只要说起来更是前三十年、后三十年没完没了。
要想避免那种短话长说,越审越复杂的情况出现,黄县令的方法就是一事一状。
事情复杂点的,诉状都得写一大摞。
这样一来,每份状纸把每个环节都写得清清楚楚,几句话就能审完一个案。
效率高不得罪人,还能养活县衙门口一街的状师。
若只是一些小事嫌麻烦,自然就不找县衙打官司了。
刘氏今天是原告,她刚才咆哮一阵,在公堂上吃了一个暗瘪,也消停下来。
现在要自己陈述案情,她顿时急不可待起来。
双臂一振,将搀扶自己的两个婆子甩开,冲上前指着安春风的鼻子道:“这个贱人是我家撵出去的弃妇,她不孝敬长辈,心胸狭窄,出手伤人,还勾结外人潜入我家,拐带走孩子!”
话一落,堂上顿时静谧。
也不知道唐家太过托大,还是只来走一个过程,居然都没有找讼师,就这样任由一个老太婆大吵大闹。
不等刘氏说完,宋琪上前拱手道:“大人,原告不仅污蔑被告,还对大人刚才的话不放在心上,说的话全跟本案无关,是故意挑衅大人,还希望大人展现律法威严!”
坐在公案后的黄县令抬起肥厚眼皮,懒洋洋撩了宋琪一眼:这个老讼棍又在撺掇自己动刑具。
他怎么肯上当。
虽然刘氏只是内宅妇人,但夫君唐品山是丁忧在家的官身,儿子唐景瑞也在户部当值,看在这两人的情面上,自己就不能随便动刑。
黄县令将惊堂木一拍,对还想喋喋不休的刘氏道:“本官再重申一遍,与本案无关的事不许提,公堂之上,每一句话都要有证据。”
刘氏嚎啕大哭:“这贱人害了我家,怎么我还说不得!你们是要庇护这贱婢。”
被人一口一个贱人,一口一个贱婢,安春风也怒了,她对黄县令道:“大人,按大梁律法,原告胡言乱语,污蔑名誉,枉告乱诉该如何处置?”
见她还敢出声说自己污蔑,刘氏本就恨意上头的脑袋彻底疯狂。
摇摇晃晃“嗷”的一嗓子就扑过来,看那架势是想在这公堂上把安春风撕碎。
安春风又怎么可能怕她一个走路都要人扶的疯婆子,立即撩起衣袖,只等刘氏扑过来就给她一拳,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这是公堂上,两边站着都是全副武装的衙役,又怎么会让两个妇人在堂上打架,手臂粗的大木棍一架,就将两人隔开,宋琪又道:“大人,原告屡屡扰乱公堂,该严惩不贷!”
刘氏还在木棒后又哭又闹的蹦跶,这案子是一句没有说,先就乱了!
黄县令见怪不怪,取出县令印章,打开卷宗道:“原告无法陈述事实,本案作废!若要再诉,一月以后再……”
“且慢!黄县令!”
从旁边屏风后传出一男子声音,唐大郎黑着脸走出来。
安春风挑眉,她早就听到屏风后有人,只是想到这审逃奴,大概应该是唐玉书躲在后面不敢见人。
没想到是唐大郎在躲躲藏藏,让一个疯妇在外丢脸。
唐景瑞一出来,黄县令就松了一口气,刘氏这样闹腾,若是换成普通庶民,早就一通水火棍打出去了。
唐景瑞也是憋屈,他本不让刘氏出堂,而是让唐品山来走一个过程。
可父亲说自己身体不适,不愿露脸,母亲刘氏却是硬抢着要来过堂。
没想到母亲会突然情志失控,只是几句话,成了一通闹。
要是黄县令将案件撤下等一个月再来,广安伯府那里定是要自己滚出京城。
刘氏见唐景瑞出来,顿时嚎叫着:“大郎,快把这个贱人打死,打死她替二郎抵命!”
这些话是能在公堂上说的吗?
唐大郎黑沉着脸对两个粗使婆子道:“老夫人病了,你们赶快送她回去。”
两个婆子应一声,就将双眼赤红,力大如牛的刘氏拖出公堂。
刘氏拼命挣扎着,口中谩骂不止,状如疯癫。
她也真的是疯了!
一边是凄风冷雨的唐家,两个灵牌前还点着长明灯。
一边是鲜亮娇艳的安氏。
在刘氏眼中,安春风就是一把锋利的刀子,都不用说话,光是站在那里也戳得她的心鲜血淋漓。
黄县令端坐案后,轻叩桌面,神情漠然,对下面站着的唐大郎没有客气。
唐大郎心中发狠,他知道母亲这一闹,已经给主官落下嚣张跋扈的印象,局势明显不利。
他现在虽然是六品,比七品县令高出一级。
常言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现在却不敢有这想法。
自己也曾经是一个县令,知道破家县令灭门府尹的意思,站在别人的地盘上,就要低头。
黄县令也不能对一个上官无礼,等刘氏的声音从堂上消失,就让人端来凳子,请唐主事坐下。
安春风冷冷看着这一切,不以为意。
官场中人为了彼此颜面,背地里打破头,当面还要装出笑脸。
此时,唐大郎第一次看清楚安春风的容貌,也找到自己母亲突然失控的原因。
安春风穿着一身蟹青的缎面掐腰小袄,下着一条石榴红长裙,头上不仅插着银梳步摇,还戴着一朵绢花。
更别提脖子上被玉嬷嬷特意戴的璎珞圈,整个人水润艳丽,光华照人。
看见这样鲜亮的安氏,唐大郎惊艳之后心生警惕又有些迷茫。
这个安氏真是歹毒。
公堂上不禁止穿戴,但也没有谁这样打扮,这明显就是故意来刺激娘的,而且还让她如愿。
这种明招让人防不胜防。
他只是想不通,在大梁朝,女人上到公堂总有羞怯之意,安氏这样张狂,底气从何而来?
除非……她真是个傻子,只有傻子才会这样故意挑衅别人。
这次主要说的是安氏和黑豆是逃婢逃奴。
宋琪递上安春风的身份户籍,还附带黑豆小豆子的奴籍证明,上面有朱红官印,作不得假。
黄县令默不作声的看过,他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问。
因为黑豆奴籍证明上的印章,还是他在两个月前盖上去的,送来的人是崔中丞!
这就是一场浪费时间的闹剧。
唐景瑞还是说了几句安氏是唐家之前婢女的话,能找到的证据也是唐家街头巷尾几个婆子的传言。
至于黑豆是逃奴这事,他也去西城牙行查过。
当看到拿出来的是商队千里之外的那几份证明,心中就明白自己是在做无用功。
这种东西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假证明,要是不信,非要等人去查实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唐景瑞只能在心里对死去的二郎一通埋怨,招人也不知道仔细些,早早埋下祸根。
从家里新进下人,到黑豆在唐玉书成亲日拐带那个庶子潜逃,也就只有短短几天时间。
虽然祖母去世是巧合,这也摆明就是人家设好的计策,逃跑只是迟早的事。
现在逃奴就在安氏身边,那个庶子肯定也在。
唐景瑞不是刘氏和唐二郎那样的蠢人,没有证据,他不会说出来打自己的脸,而且认不认庶子,跟自己有何干系。
短短一盏茶时间就审案结束,证据充分,唐家败诉,当场赔银十两!
安春风没有要银子,而是将钱直接捐给县衙的善堂,说给那些幼童添一碗稠粥,让黄县令心情大好!
可唐景瑞看得心情越发不好了,这个安氏真不能小觑。
惊堂木响起,退堂威武再喊。
唐景瑞拿着盖了官印的判卷,心中怅然。
来打这场官司,唐景瑞做好两手准备,如果能将安氏定为逃婢,能把黑豆这个逃奴抓回去自然是好事。
若是不能,也可以证明二郎不是有意掳人,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为了不让唐家和广安伯府被刑部录案,自己亲手给安氏过了明路。
以后安氏和黑豆他们就可以毫不掩饰出现在唐家人面前,任何人都不能再说逃婢逃奴了。
对这样的结果安春风是早有预料,想到以后能大方行走街头,再不担心刘氏等人跳出来骚扰自己,还是心情舒畅,不枉此行。
宋琪也很高兴,这简直是他当讼师后第一次这样轻松。
唐家要的就是一个败诉,主动证明只是误会!
黑豆没有什么反应,他只管跟着安娘子,安娘子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三人一道往外走,刚出县衙二门上,后方有急促脚步声过来,还有一声高呼:“安娘子,且慢!”
这是唐大郎唐景瑞!
安春风停住脚,方才在大堂上,唐景瑞没有提自己正月初一偷钱袋和打他的事,但知道这事肯定会找机会再说。
唐景瑞带着两个下人从后方急步过来,站在安春风面前。
都不用安春风开口,旁边黑豆立即挡在中间。
宋琪开口道:“唐大人,请镇定,这里是县衙!”
对黑豆的动作和宋琪的话语,唐景瑞没有反应,只死死盯着安春风,冷声道:“为什么?”
安春风摸着胸前的璎珞圈,淡淡道:“唐大人想问什么?”
见安氏还在装傻,唐景瑞咬牙道:“为什么要在酒楼偷我钱袋?”
安春风挑眉轻笑:“谁偷你钱袋,有证据吗?若说打你巴掌,这我会承认,那也是你该打!”
唐景瑞脸色急变:“你这个女人真是无耻!”
安春风沉下脸:“唐大人,说话要有证据,你当县令时也是凭推测判案的吗?”
唐景瑞一噎,再次开口:“为什么要害死二郎?”
这一次,安春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给了他一个鄙视目光,转身就走!
没有证据,那就是胡说八道,自己若开口回答一个字都是心虚!
唐景瑞没有追过去,只是在身后气急败坏道:“本官如今是户部主事,安氏,你和那小崽子若是想过安稳日子,就老实把勾结赌铺的事交代清楚,只要乖乖听话,本官还能给你留条生路。”
安春风站住脚,猛的回身看着唐景瑞:这是在威胁自己!
还没等她出声反驳,就听从县衙口外传来一句话,声音沉沉带着杀意:“唐大人好大的官威,不知道你说这留一条生路,究竟是怎么个生法?
本官手中都是死人,还没有生过,很想见识一下!”
听到这话,安春风的脖子都僵了。
金湛怎么来了?自己可没有让他来掺和此事。
唐景瑞看着一身常服也难掩血腥杀气的金湛步步靠近,顿时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口舌打结:“你……你又是何人?”
金湛淡淡道:“本官北城兵马司指挥使金湛!”
唐景瑞脸色剧变:安氏这个贱人怎么又招来这个杀神?
金湛站在安春风身后,冷冷盯着唐景瑞。
空气仿佛是凝固了一般,几个人大眼瞪小眼,没有动。
唐景瑞是被金湛所逼,下不了台。
安春风也不知道怎么面对金大人,从跟玉嬷嬷谈过话后,她还没有见过金湛。
只有宋琪眨眨眼,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他转头对金湛道:“金大人来得正好,我们已经结束,正要回去!”
这就是废话,人都走到衙门外,当然结束了。
金湛却像是在等这句话,嗯了一声就道:“走吧!”
安春风僵着身子,微微蹙眉,像是提线木偶一样顺从转身。
不是她愿意这样听话,这时候要是不跟金大人走,总不能还留下跟唐大郎谈心。
抬头瞥一眼金湛,见他依然是冷着一张脸,还是以前那样子,连眼神都没有多看自己。
安春风心中腹诽:一会疯得像野马,一会又像杀神,也不知哪一面才是真正的金大人?
唐景瑞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几人离开万年县衙,他心中怒意翻滚,却不得不压住。
他只知道京城里人情勾结复杂,不是自己那方小天地,没想到安氏一个弃妇,也会有这样的人脉。
安氏那几份户籍看似平平,他却看到其中一个印章是御史台,这是御史台有人作保。
这个妇人究竟是有什么手段,有御史台作保,现在还有一个五品武官来接人。
他原本不认识金湛,只认识金湛腰间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铜腰牌,那是五品实权武官才有的。
等听到金湛的名字,才知道这就是京中人人避之,也是广安伯府恨得牙痒的杀神。
第194章 繁忙的春季
出了万年县衙,宋琪就说有事要跟衙前街的同行交流消息,撇下安春风和金湛走了。
黑豆赶车,金湛骑马同行,一同回到梨花巷。
玉嬷嬷看见金湛也在,很是惊讶,她也不是多嘴多舌的,立即招呼金大人用过饭再走。
金湛道:“嬷嬷不用多礼,我跟安娘子说过几句话就走。”
安春风走进东院的前厅,就见金湛负手站在桌边,认真严肃道:“安娘子,我没有定亲!”
这突兀的一句让她微微蹙眉:“金大人,这跟我没关系!”
金湛抿唇:“现在是没关系,以后就有关系了!
另外这段时间我很忙,不会再来梨花巷,有事你找叶青!”
果然是金不二,说几句话就真的只有几句话。
说出自己没有婚约时,金湛隐隐有些激动。
今天他陪着叶青去张府,给张大人说了自己不答应婚事,要解除口头婚约。
张大人听到时很是气愤,觉得金湛是在欺骗,不过这事本来只是两家的一句话,他再是气恼也没有用。
没想到张小娘子得到消息,直接到前院来跪地相求,说哪怕就是平民也愿意嫁给叶青。
这可把张夫人气坏了,当着叶青的面张口就是骚春的贱人,就是把张小娘子送去尼姑庵,也不愿意她败坏门风。
张大人到底还是心疼自己女儿,知道这些年女儿在继母手下的日子不好过,只是后宅事自己一个男人不好多管。
那成王府五子也是个寻花问柳的老手,嫁过去同样要吃苦。
眼下自己一走,女儿婚事就更难,最后还是答应叶青提亲。
因为金湛承诺叶青很快会进赵王府,或者进兵马司。
等到叶青谋到稳定官职,再跟张小娘子成亲,在此之前还是住去外祖家。
京城里有未婚夫和金大人照顾着,两个舅舅也不会苛待。
这样一来皆大欢喜,接下来就是福伯帮忙准备聘礼将婚事定下。
能解决事情,金湛心中无比轻松,这才赶到万年县衙,正好遇到唐景瑞大放厥词出言恐吓。
这些细枝末节的事金湛并没有多说,只告诉安娘子自己没有婚约就走了。
梨花巷留下一个满腹狐疑的安春风:金大人专门来就是说他没有婚约?
他不婚不娶,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也是金湛专门过来就只为说这句话的行为,就这样不上不下搁在她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