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谭枝—— by溪月眠
溪月眠  发于:2024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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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顽不灵!”
“她就是个怪物!”李谪气的胸口疼,看向躺在床榻之上的谢谭幽,面容还有血迹涌现,而烈焰红唇明显是被鲜血染成的。
再也克制不住,怒道:“她与正常人不一样,早已不像最初一点血便能续命,她会索要更多,你保不住她的,此等怪物,应当远之!”
“今日种种,你难道看不出来?你的心头血供不了她多久了,你会死的,她就是……”
“她不是怪物。”燕恒冷冷打断李谪的话,“她只是生病了,会好的。”
“那你告诉我,三年了,可有见好?”
“那凭什么要她死呢?难道老天就如此不公?”燕恒道:“既是恶有恶报,为何不惩罚恶人?偏偏折磨于她?又为何不让我拿到雪莲,彻底保住她之性命。”
“她是将死之人……”
“她不是。”
“我可以救她一次,便能救她次次。”
“今年便是二十年,我会寻到可以救她的千山雪莲,让她痊愈,不再受噩梦连连。”
李谪道:“既是想好一切,那你还传信于我做什么?”
“师父。”燕恒沉沉一叹:“最后一次,你帮我救救她。”
燕恒忽然软下声来,李谪眉头一跳,“如何救?她已经用惯你的心头血,若突然换成我的,怕她享受不来,会即刻见了阎王。”
燕恒没理会李谪语气里的快意,而是掀开被子一角,让谢谭幽细白腕间露出,李谪视线淡淡扫去,只一眼,便大惊。
只见,谢谭幽腕间有数条红线,像虫子般涌动至整条手臂,看上去,十分渗人。
年少时游遍列国,医术超群,李谪如何不知这是什么,可还是不敢置信看向燕恒,谢谭幽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燕恒闭了闭眼,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几个字:“血傀之蛊。”
以血为食,而又被控制思想,终生被禁自由,只能乖乖听中蛊之人言语。
这是苗疆最罕见高端的蛊虫,唯有圣女和族中长老会。
而苗疆,早在七年前就被踏平的干干净净,当时,带兵的还是燕恒,想来,这世间理应不会再有苗疆之人,怎的,谢谭幽会中了唯有长老圣女才会到血傀之蛊。
燕恒开口解释:“云启身边有苗疆长老。”
上一世,在他陪着谢谭幽的那些年,他便察觉了,只是谢谭幽在,而云启也未做什么,他才没有向云崇明说。
直到后来,某夜,他再去看谢谭幽,因明日要出城,本想近距离看看她。
谢谭幽却在看见他的一瞬,哭出声来,燕恒一脸无措,想安慰,下一秒,她便紧紧抱住他,哽咽唤他:“阿恒。”
只是两个字,便让燕恒红了眼。
“对不起。”谢谭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竟然忘了你。”
“我喜欢你的,阿恒,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她声音很是无助:“你走后我便被接回京了,继母欺辱我,找人毁我清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浑浑噩噩的,后来云启忽然出现,他告诉我,我们认识好久好久。”
“我不想信的,可是当时……”
谢谭幽断断续续说了好多好多,哭声怎么都止不住,最后,她道:“你带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好不好。”
听着她的无助绝望,燕恒心疼死了,却也是万般庆幸开心,阿谭和他一样喜欢他,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连连应好。
二人相约明日城外见。
燕恒等了一天一夜,迟迟不见她来,第二日清晨去寻她,只见阳光之下,她面容绝美,靠在云启肩头,笑着说昨夜的灯会好玩。
那是燕恒头一次发现,明明暴烈的阳光却仍旧冰冷刺骨。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那看了多久,又是什么时候回的府,只记得云启后半夜来寻了他,跟他说谢谭幽记性不太好可却记得有关他的一切,他与谢谭幽自小就相识了,很小的时候便答应过彼此,此生只爱对方一人的。
三年而已,还是不要挂念了,谢谭幽既然忘了便忘了吧,若想去看她之时,就如旧友般,只是不要起旁的心思,因,谢谭幽已经是他的妻子,就算谢谭幽真的想起那三年,最终也会选择他的。
昨夜就是最好的证明。
明明二人相约,可云启忽然出现约她去逛灯会,她依然会放下手中东西,换了身漂亮的衣裙,跟着他出了府。
也是后来,燕恒才知晓,那夜,不过是二人吵了架,谢谭幽才突然想起了他,为气云启才故意说要跟他走。
燕恒低低笑出声,不知是讽还是什么,仰头一杯一杯酒入腹中,月色下,双眸泛起水雾,很久之后才垂眸,眸中之泪砸入杯中,美酒倾洒而出。
三年,于他而言是最重要的。
而在旁人口中却是三年而已,而已……
后来沉寂好久,直到云启娶侧妃他才又去看她,看她失落,真的是抑制不住的心疼,又勇敢一次,问她愿不愿意与他浪迹天涯。
她没有说话,只是问他,他们是不是认识。
燕恒心头酸涩,只告诉她,“如果你愿意,可以唤我燕恒。”
除了这个他要怎么说呢?
说她不在意的那三年,再看她在二选一中,选择云启一次?
人生本就不如意,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此后,他便也只是偶尔来看看她,从一开始谢谭幽的少言变得越发多话,甚至还与他喝起了酒,说起她的曾经,为何与云启在一起,还说她其实记性不太好。
“我知道的。”燕恒淡笑。
“知道什么?”
“你记性不太好,只记得住很重要的人。”
酒过三巡,迷迷糊糊间谢谭幽又唤他阿恒了,这次,他没有应。
后来出征再回来,便是遇上谢谭幽孤零零的躺在西街,当时,他带着谢谭幽去深山寻的便是李谪。
可解相枝子的方法亦是他告知,那时距离上一次雪莲开刚好二十年,那个时候,仔细想来,似乎只有刚回来的云启能托付,瞧他光明正大抱着谢谭幽,一遍又一遍安抚她,又让人查谢谭幽如何会那般。
查出来了,又将欺负她的人都杀了,解决完,又同他道谢救了他的妻子,燕恒记不清他具体说了什么,只是瞧着谢谭幽苍白的面容,心头隐隐不安,想留在京中等她醒来,可也知晓,她需雪莲救命,而他常年出征在外,是最合适前去又能活着回来之人。
咬牙离京,却遇上他国起战,一道圣旨,他便只得先只身前去战场,后来,谢谭幽突然寻来,他惊的从营帐之中站起身,直到看着她完完整整的模样,才彻底信了谢谭幽安然无恙,心头大石刚松下。
谢谭幽忽然道:“燕恒,我跟你走,我们去看外头的山川河流。”
她眉眼真诚。
燕恒有些晃神,不知道该不该信也不知该怎么办。
可脑海之中飘过的都是这些年。
他时常后悔,初见时没有应了她,她给他一个家之语,更是后悔当初离开她身边。
燕恒还是应了,承诺她,此仗胜便带她踏遍山川河流,可令燕恒想不到的是,他会因那一战,从而跌入泥潭,射不了箭,军中之人与他离心,百姓大臣厌弃他。
那一年,他恨死谢谭幽了,更恨自己。
再见,已然是六年之后。
她哭着诉说自己的不容易,说记忆混乱,说了很多很多,他又想起多年前的阿谭来,忽然猛觉谢谭幽的不同寻常。
哪有人一次次记起又一次次失忆。
他直入云启宫殿逼问。
不想,云启却坦然承认。
那个时候,燕恒才知道谢谭幽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在庄子的那三年,他前脚刚走,云启便去了,用幻药使谢谭幽彻底昏迷三天三夜,用忘忧草浸泡,致她记忆混乱。
后来回京,她便是浑浑噩噩模样,被人毁了清白,而云启如救世主般出现,与她说那三年,记忆本就混乱,又是与梦中一般无二的长袍,如何不能以假乱真?从一开始的不信,到后面的一步步坚信。
所有人都知道谢谭幽与云启郎才女貌,二人感情深厚,唯有云启知,谢谭幽每每午夜梦回唤的都不是他的名字。
他恨燕恒,由其不喜欢从谢谭幽口中听到燕恒的名字,所以,每夜他都要端一碗药到她面前去,说是补身子的,不过是忘忧草。
他只想要谢谭幽彻底忘却燕恒,只记得他一人。
中途,谢谭幽想起过不止一次,都被他按死了,直到那一次,燕恒出征,暗卫传信于他,他才从他国暗自提前回京,是谢谭幽彻彻底底想起全部记忆,包括这几年燕恒在她身侧,和他一次又一次的灌药。
谢谭幽眸中含泪,恨恨盯着他:“云启,你会遭报应的!”
闻言,云启似是觉得好笑,低低笑出声来:“报应?”
“我要去找燕恒。”谢谭幽不想与他多说,此时此刻,她只想去见,她心中和脑海之中的少年郎。
每每回想这些年,心脏就疼的受不了,更恨云启,可也知,此时报不了仇,只能忍下,静待来日。
“你要去哪,这里便是你的家。”
“不是。”
“我说是就是。”云启眉眼温和,一步一步朝谢谭幽走去,谢谭幽攥紧拳头,欲反抗,屋中便涌进几个暗卫,将她团团围住。
“阿谭,即便你有武功在身,今日你也出不了七皇子府邸。”云启心情很是不错,挑眉瞧着她。
“究竟要如何。”
“嗯?”
“如何才能放了我?”谢谭幽鼻尖酸涩:“这些年,燕恒一点都不开心,他从未得罪过你,甚至为我甘愿对你俯首称臣,你还有何不满意?”
“阿谭,没办法。”云启笑:“你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外头天气正好,屋中却是一片阴暗。
一道道哭求都未能动摇一人的心思,那般凄厉绝望,她想跑却又被抓住,好多人按着她,死死掰开她紧闭的嘴巴,一碗接着一碗,直至她昏厥过去。
是硬生生,剥夺了她的记忆。
而就那个时候,她体内被下了血傀之蛊,然后被无情丢在西街,等着燕恒回来自己发现,血愧之蛊太小又是刚没入身体里,未以血液融合,相枝子明显的浓烈,李谪虽觉似乎不大一样,却也只能确切的诊出来是相枝子之毒。
“这漓国还真当是不干净!”李谪冷哼:“堂堂皇子竟与苗疆之人勾结暗害一个姑娘,简直不要脸。”
燕恒不语。
起初,云启知晓前生时,便知温凛还活着,是以,他不过是想用谢谭幽拿捏温凛罢了。
而后来,知晓他待谢谭幽的态度,才又将所有只冲他而来,为的不过又要他的臣服。
“蛊虫一般分为母蛊与子蛊,她这……”
“子蛊。”
李谪皱眉:“母蛊在何处?”
若是有母蛊就好解子蛊。
燕恒拳头微微收紧,看向窗外,深吸一口气,才道:“云崇身上。”
李谪心头一颤,忽而恍然大悟:“难怪。”
“难怪你能忍那父子这般久。”
母蛊入体,若是云崇死谢谭幽也会,这是要让燕恒一直护着云崇了。
“云启也真够恶心的,竟然给自己的亲生父皇下蛊。”
蛊虫入体极为伤身,就算日后解除,云崇那身子,怕是也活不久了。
“我如何可以彻彻底底的救她。”燕恒问道。
“血傀之蛊我只听说过,我眼下并不能确保方法,既是还有南疆之人,我便先去南疆查探一番,在这期间,你切记,绝不可让她身体入太多的心头之血。”
李谪道:“并非骗你,而是若心头血入太多,时间太久,她真的会成一个需要靠血存活的怪物,我想,云启给她下蛊虫之时,打的便是这般注意。”
无论相枝子还是血傀之蛊的缓解都是要靠心头血,如此目的,太过明显。
燕恒面色不甚好看:“若相枝子毒发,没有心头血她会受不了的。”
而血傀之蛊,若是被人故意引动,便是锥心之疼,脑海之中又都是噩梦,他知道,今日是云启故意为之,云启说,这血傀之蛊可以让谢谭幽想起她痛苦的前世今生,她不明,只会惧怕的厉害,若是长时间下去,会被梦折磨的疯疯癫癫。
这让燕恒如何不怕。
李谪长叹一声,随手将自己近日练的丹药扔给燕恒,“这个,可保她一次性命,其余等我回来吧。”
“多谢,师父。”燕恒将药瓶紧攥在手心。
“知道谢我就照顾好自己,待我回来,再让我看见你这般,看我怎么揍你。”李谪轻哼:“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要为了你四处奔波,真是悲哀啊。”
“……”
燕恒抿唇,不知道说什么。
“算了算了,我走了,看着你我就来气。”李谪狠狠蹬了燕恒一眼,却在转身之时,忽然问了句:“你何时成亲?”
燕恒抬眸,不解。
“我怕是赶不回来了,你给我生个孩子玩玩,我便不生你的气了。”
“……”
看着燕恒愣住的模样,李谪终是笑开来:“我走了,记得早日生个孩子。”
转身之时,面色却变得沉重,每走一步都是沉沉的。
屋中再次安静下来,燕恒替谢谭幽拉了拉被角,眸中尽显担忧,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昏睡过去的谢谭幽。
“会长命百岁的。”

第65章
温凛刚出宫便瞧见了不远处的黑风,听他说谢谭幽因昏迷不醒,被燕恒带回了王府诊治,当下便急的往燕王府而去。
他到的时候萧然与燕恒正坐在正厅,燕恒面色看上去有些苍白虚弱之感,静静喝茶,不发一言,而一旁的萧然亦是面色微白,却还是一直冷着脸,将人骂的什么都不是。
燕恒竟只是听着,没发脾气。
温凛有些震惊,萧然平时不是很怕燕恒?今日怎么敢这般骂他,偏偏燕恒还一句话不说,震惊归震惊,他眼下最担忧的还是谢谭幽,忙问道:
“幽幽呢?如何了?”
“放心吧。”萧然凝着燕恒,冷笑着回温凛:“就算是天塌下来,名遍列国的燕王死了,谢谭幽都不会有事。”
火气极重,这让温凛摸不着头脑。
“再有半个时辰就会醒了。”燕恒淡淡道。
闻言,温凛大松一口气,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转,皱了皱眉:“你们二人怎么回事。”
“一个一个的脸色都不太好,是受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伤?”
“运气不好,遭人暗算了。”萧然说的咬牙切齿。
“那阿恒呢?”温凛道:“你不是与幽幽去逛长街了?幽幽怎会突然昏厥?莫不是你们也遇到了什么危险?”
燕恒摇头:“出了城,便这样了。”
“大夫可说什么?”
“太累,休息几日便好。”
“那你呢?”
“血流多了呗。”萧然漫不经心的,直接替燕恒回了。
“……”
燕恒神色冷下,看向萧然,眸色暗含警告。
萧然攥紧拳头,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温凛瞧着二人,眉头皱的更紧,终是发觉了二人的不同寻常。
“你们二人有事瞒我?”
萧然不语,只看向燕恒,眼神微挑,似是在看戏。
燕恒面色微沉,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心头思绪万千。
“阿恒。”温凛也沉下脸来:“这几年,何事都是我们三人一起为,就连回京,都是在我们三人需要之时赶来。”
“我以为我们是至交好友,却不想,你们二人竟然还单独瞒了我其他事,这般行径,是要把我撇开在你二人之外?”
“阿凛。”萧然皱眉:“注意说辞。”
“我说辞怎么了?”
“你可以问我,但是你不能,也不该那般对阿恒冷脸发怒。”
温凛转看向萧然,“你二人不会真像传闻那般吧?”
不然,他对燕恒冷脸关他什么事?
萧然:“……”
燕恒:“……”
燕恒算了算时间,也是不早了,他知道,以温凛性子,今日若是不说些什么,必然不会离开,若谢谭幽清醒,怕是要连她也要知晓了。
很多时候,他想过,如果有一天谢谭幽忽然知晓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会更喜欢他吗?
好像不会,就算会,那应当也只是一瞬的感动。
会愧疚吧。
可燕恒,从来要的就不是愧疚二字,他不想看她哭,也是不想二人之间夹着这般,让她难做。
回想云启所说,谢谭幽会在每次血傀之蛊发作时,回想起前世中的种种痛苦不堪,其中还有他,不过是二人不好之时,所以,谢谭幽会恨他的。
可他回想上一世,做的最狠的一次也就是六年不去看过她一眼,让她受云启折磨至久,还以为她过得很好。
如若谢谭幽真的想起来,是不是真的会恨他,怪他,六年都不去看她,明明,她最怕黑,怕暗,怕孤单,他却还是留她一人在那。
他答应过阿谭会一直护在她左右,可他竟然半点都不察觉,那几年,她其实很痛苦很煎熬,是他食言,是他该死,才导致谢谭幽如此。
而重生后,在她来求自己时,他还被那些她所谓的坏蒙蔽,会心里作祟,会恨她对自己这般,甚至对她说不想死就滚远些的话。
如若,谢谭幽真的想起,是不是都会恨死他了。
很久之后,燕恒才缓缓开口:“她中了毒。”
他没说是相枝子,只道:“我已经在找法子彻底根除她体内毒素了,快了,不必担忧。”
温凛猛地站起身:“何时?”
“三年前。”
云启比燕恒还要早知前生,所以他一直都比燕恒快一步,从而显得燕恒很是被动,都得按着他脚步来,还不能将其杀之。
“三年!”温凛怒火中烧:“三年,你们都没告诉我?”
“怎么告诉你?”萧然看向温凛,头一次对他冷脸:“告诉你,她种了这种毒,若一直寻不到解药,便只能依靠心头血缓解,再告诉你,是阿恒用心头血护了她三年,然后再告诉你,因此,他被云启到处拿捏,就连他母妃也是因他一时大意,从而才变得这般?”
“若不是他夜夜紧赶慢赶,终于寻得救他母妃之物,他前有谢谭幽,后有母妃,你还要他如何?给云启跪上一跪?就此臣服云启云崇?”
“此次回京,你为了什么?我为了什么?阿恒又为了什么?”萧然深吸一口气,心头怒气被暂时压下。
萧然的一字一句都让温凛大为震惊,他不可置信看向燕恒,低低呢喃:“三年,心头血……”
“幽幽体内的毒,是云启……”温凛喉头翻滚:“是为了要你……”
燕恒摇头:“一开始是为你。”
只要是有前世记忆,便知温凛最后会活着回京,一人潜入南燕,取下南燕皇帝人头,然后被封大将军。
所以,云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温凛,而想除了燕恒,不过是想要他娶了谢谭幽后,温凛又能为他所用,有谢谭幽,也不怕他不听话,只是他没想到,燕恒也会回来,回到这个时候。
后来,得知他对谢谭幽的态度才将所有只为他,才想急切的将他牵扯其中,血傀之蛊,燕恒若是猜的不错,便是在孟南溪生辰结束后,他故意引谢谭幽去黑林之中时让那位苗疆长老所种。
那日,燕恒只觉得谢谭幽奇怪,一定要去寻云启。
今日看着熟悉渗人,如万千虫子般的红线,他才知,不是非要去寻云启,而是血傀之蛊控制了她入梦,她在梦中看到了什么。
“他如何知我……”温凛大惊。
云启怎么会知道他还活着呢?
燕恒不语。
温凛此时此刻,脑中乱糟糟的,怒火平息,看着燕恒感动又愧疚,张唇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难怪,萧然说,他不该对燕恒冷脸发脾气。
瞧着燕恒面色惨白的模样,身上又隐隐有血腥之气,想来,是又用心头血替谢谭幽缓解了毒性。
“所以阿恒,你从三年前就对幽幽……”温凛不知要怎么说下去,话音顿了顿,转而又道:“救我,也是因她吗。”
燕恒还是没有开口。
可经过刚才萧然那般字字句句,他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燕恒所做一切,都只是因为谢谭幽。
一时间,让温凛有些难受,也是有自愧不如。
他是谢谭幽的表哥,却什么都没有为她做,就连能活命,也是因为她。
反观燕恒,是在用自己之命护着谢谭幽。
燕恒轻抿一口茶:“此事,心里清楚就好了,她快醒了。”
温凛抿唇,自然知道燕恒此话什么意思,可他不解,又或是站在旁观者的态度,会不自觉的为燕恒不甘心。
“你不让她知道吗?”温凛道:“若是……”
“知不知道结果都是一样的。”燕恒淡淡扯唇:“她马上就会是我的妻子。”
望她一生无忧吧,他真的不想看她哭。
“就是。”萧然也笑了:“阿恒与谢谭幽马上就要大婚了,咱们也得忙起来,别哭丧个脸。”
“如何忙?”温凛气道:“咱们三人每次见面,哪次不得向上面那位解释?”
“我今日是从密道进来的,你是谢谭幽表哥,这般你还不好解释?”萧然道。
“再者,你妹妹大婚还不许你忙?”
“什么都阿恒准备就算了,你这哥哥当的真不是东西。”萧然无情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阿恒这不是要娶王妃,是要娶你全家。”
温凛:“……”
尴尬的脸色一红。
细数来,的确没有多少时日了,而他偷偷准备的东西也都还没有全,若是赶不及时,岂不是让谢谭幽被人笑话。
他得给谢谭幽好好准备打扮,让她风光大嫁才是。
想着,他扯了扯萧然手臂:“兄弟,帮帮我。”
“干嘛?”萧然看他:“我可没银子救你。”
温凛:“……”
“天天银子银子,你掉钱眼里了是吧?”
“那我还能帮到你什么?”
“……”温凛皮笑肉不笑:“你这话说的,会让我以为你只有银子能帮我。”
“走吧。”燕恒忽然起身:“她醒了。”
“嗯?”温凛疑惑:“都没人过来通传,你怎么知道?”
“蠢货,他算着呢。”萧然道:“不然你看他为什么都不怎么说话。”
“不过是人老了,怕记性不太好,算岔了。”萧然憋着笑。
燕恒抬脚走在最前,听到后面声动,微微耸肩,散漫道:“若是不想活了,就自己割自己一刀。”
“本王不想脏了手。”
“什么叫脏了手?”萧然怒的跳起来:“我才刚沐浴了,很干净!”
温凛:“……”
“我看你真是欠刀。”

第66章
谢谭幽微微睁眼,迷糊入眼的就是陌生的环境,心下一紧,想坐起身来,却才只是轻轻一动,便不知扯到哪里,疼的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躺在床榻之上,眼前越发清明,单调而内敛却又不简陋的摆设,屋中弥漫着的淡淡梅花香气,让她心头微松。
昏迷之前的记忆涌现,想来,这应当是燕王府。
谢谭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尝试着再次慢慢起身,喉头又腥又苦,难受的让她止不住的皱眉。
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觉醒来总觉哪里都怪怪的。
忽而听闻脚步声靠近,她心头一凛,将自己盖严实了些,门被人推开一半又忽然顿住,紧接着,燕恒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醒了。”
“可方便进去。”
闻言,谢谭幽四下看了看,余光瞥见自己胸前衣物竟是染到了血迹,她神情微怔。
这血从何处而来?
难不成今日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可她似乎什么也记不得。
想了想,她还是道:“让银杏进来吧,我衣裙有些脏了。”
燕恒颔首,挡在还想在推门而入的温凛面前。
“黑风,去唤人。”
黑风应声而去,不过一会,银杏便到了,手上还拿着一套干净的衣裙。
她推门进去,见到谢谭幽已然清醒,担忧了一日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大小姐可算醒了,都担心死奴婢了。”
“我这是怎么了?”谢谭幽任由银杏扶着她起身,然后给她换了脏了的衣裙。
“大小姐才出城不久,整个人就跟病了般。”银杏现在回想起都有些心有余悸,但她还是一边比划一边将整件事原原本本的说给她听。
谢谭幽听着,渐渐陷入沉思,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一面,倒不像是银杏所说的生了病,倒像是着了魔。
“然后燕王就将大小姐带回王府中啦。”银杏笑眯眯道:“还是一路抱回这个院落的,不止这样,还守了大小姐很久。”
谢谭幽心头狠狠一跳,下意识的朝屋外那若隐若现的身影看去,其实,在迷迷糊糊中时她是看见了燕恒的,甚至听见他同自己一遍一遍说,不要怕,我在这。
那声音太过安稳,真的抚平了她所有的不安。
原以为又是梦一场,不想,她昏迷之时,他竟是真的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谢谭幽换好衣裙,从里面将门推开,抬眼就见燕恒,然后是温凛萧然。
温凛一见到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上上下下打量她,见她好好的,还脆声唤他表哥,心头虽然松下,还是免不了的紧张叮嘱。
“这几日得好好待在府中,好好休息,切莫不可在乱跑了。”温凛道:“这几日,我下了朝就回府陪你,你也不会孤单。”
“表哥。”谢谭幽被温凛这般的神情话语逗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何必如此紧张,又不是生了什么大病,动不了。”
“再者,表哥那座府邸已经赐下多时,表哥就不回去看看?”
温凛才被封大将军时,云崇就给他赐了座府邸,说是赐,也就是原来的定国将军府,已经过了三年,定国将军府已经被云崇收回,不久前被赐给了其他武将,却因温凛回来,才又将定国将军府重新赐给了温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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