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诈尸了!”中岛敦吓得连连后退。
太宰治环顾四周,看见天降正义险些把他砸死的凶手、举着手机留下劣迹斑斑的我、毫无同事爱只顾看好戏的江户川乱步和非主流发型的白发少年中岛敦。
起猛了,太宰治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是一具泡发的木乃伊。
他再躺会儿。
“少年,感谢你救下两条无辜的生命。”
我紧紧握住中岛敦的手,上下摇晃,“因为你,他们的命运自此改变。”
“真的吗?”中岛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他们会拥有美好的未来么?”
“当然,我怎么会骗你呢?”我斩钉截铁,指向地上咳水昏迷的凶手。
“这个人本想自杀,命丧黄泉,被你救下之后,他就能去蹲大牢了呢!”
是不是功德一件!
中岛敦:“……”
那他可能不是很想谢我。
救人的成就感,突然就消失了:)
“还有这位。”我指向地上泡发的木乃伊,“你帮他完成了每日入水每日被人打捞的打卡任务,替下游的渔民省下一张渔网,也是功德一件。”
“呿。”太宰治撇嘴,不满意地嘟囔,“还我清爽明朗充满朝气的入水。”
少年中岛敦,见义勇为救下两条人命后,开始怀疑这个恩将仇报的无理世界。
他真的在做好人好事吗?
“咕咕咕!”
肚皮打鼓的声音响彻鹤见川,中岛敦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对不起,它太吵了。”
“没关系。”我宽容地说,“不是只有你的肚子在叫。”
我比他更大声。
“说来也是有缘。”我感叹,“这里五个人,四个没有稳定餐源。”武装侦探社没有食堂。
中岛敦:“有一个人例外吗?”
天底下还有比牢饭更稳定的餐源吗?
“我听你说,你之前饿到差点去抢劫,结果看见了一群跑步的军警?”我大为遗憾,“这不是好机会吗?速度快些,你今晚就有饭吃了。”
中岛敦犹犹豫豫:“可是牢饭不提供茶泡饭。”
“这便是政府的错了。”我闻言道,“听说当年织田作先生也是因为牢饭的咖喱饭不够辣怒而出狱,但凡能让人吃好点,何至于此?”
倘若散播监狱特供牛奶有增高奇效的谣言,说不定连港口黑手党的干部都能被骗进去蹲几个月,横滨和平近在咫尺。
“相逢既是有缘。”我摸了摸咕咕叫的肚皮,它正和中岛敦的肚子一齐唱双簧,“想吃茶泡饭对吗?那就让——”
“河对岸的国木田先生请客吧。”
太宰治:“臣附议!”
江户川乱步:“好耶!我还要三色团子。”
河对岸的国木田独步:“哈?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是个穷鬼,乱步先生和太宰先生没带钱包。
国木田先生,这正是侦探社下任社长的考验!
想想看,等福泽先生退休之后,太宰先生和乱步先生还在侦探社工作,到时候是怎样一片惨淡的光景?
现在不把心态锻炼好,日后崩溃抑郁高血压更年期该如何是好?我是在帮你啊!
还不快说谢谢并带我们去吃每人三碗起步上不封顶的茶泡饭大餐。
国木田独步:咬牙强忍.jpg我们一行人先把昏迷的犯人送到了警局。
我,柔弱女大,非武斗派,有伤在身,不抬人。
中岛敦,饥肠辘辘几乎昏迷,撑着最后一口吃茶泡饭的气。
江户川乱步,侦探社珍宝,从不干体力活。
太宰治:“人家武力值只有中下,抬不动啦。”
国木田独步被夹子音恶心吐了,遇上太宰治是他一生的劫,他命好苦。
知道为什么国木田独步在侦探社群聊里的ID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工作”吗?
请看VCR:
一行六人,四个春游小学生,唱着茶泡饭之歌快乐奔走在前方。
国木田独步落在最后,肩上扛着一具沉重的人体,一边步履蹒跚地前行,一边大吼:“栗子,不许把我的钱包甩着玩!太宰,别以为偷拿我银行卡我看不见!乱步先生,看着路,前面不转弯!敦,不要饿死在半路!”
麻麻操碎了心,不孝子们被怒吼声震慑了一瞬,然后继续唱茶泡饭之歌。
“茶泡饭~茶泡饭~美味的茶泡饭~你一碗呀我一碗,我一碗呀他一碗!碗和碗,堆起来~结账单,钱包空~钱包空空怎么办呀怎么办——把国木田先生留下来刷碗碗!刷碗碗,一个碗,两个碗……”
警察从国木田独步肩上接过犯人,真诚地说:“国木田先生,您辛苦了,考虑跳槽吗?”
国木田独步:在考虑了.jpg茶泡饭是一款物美价廉的美食。
指我企图把国木田独步吃穷留他在后厨洗碗的邪恶计划无法实现,令人遗憾。
我和中岛敦面对面坐着呼哧呼哧地扒饭,江户川乱步咬着一串三色团子,边吃边懒洋洋讲松下宅的案情始末。
“异能者和凶手是两个人。”他一口咬下一颗团子,说话声含含糊糊,“本质上不是多复杂的案子。”
“是我找到的异能者哦。”我把脑袋凑过来,“国木田先生,上交异能特务科的报告请务必强调这一点,把我功劳更大几个字写在第一行,写三遍。”
“再把‘安吾先生背信弃义没有眼光,后悔得罪我了吧活该’写在封面上,用黑体字,加粗加下划线!”
国木田独步:这是报告,不是你的复仇宣言……
他开始庆幸栗子没加入侦探社了,否则光是给她改报告格式,删改她夹带私货的内容就是一大笔工作量。
我:怎么可以删减我的内容!
要是把私货删掉,我的报告不就只剩下标题了吗?
“好吧,我退一步。”我一向好说话,“封面可以不加粗加下划线,但我功劳更大几个字一定要有。”
“写吧。”太宰治劝国木田独步,“反正是安吾看。”
现在压力来到坂口安吾身上。
国木田独步良心有些痛,然后他看了眼中岛敦和我面前高高垒起的空碗,顿时更痛了。
不是良心痛,是肝痛。
“我加班加了两个月拿到的奖金……全被你们吃完了……”国木田独步捧着空空如也的钱包,眼镜无力地滑了下来。
中岛敦捧着肚子摊在椅背上:“吃饱了,好幸福。”
我留了半碗茶泡饭给土匪,自己鬼鬼祟祟地挪椅子。
江户川乱步听着耳畔椅子脚在地面上嘎嘎的摩擦声,加快了吃三色团子的速度,猫猫猛吃。
“给我留一串!”我奋力抗争,“一颗,一颗也可以,给孩子尝一口吧。”
“没有笨蛋栗子的份!”江户川乱步努力地咀嚼,腮帮被吃不下的团子塞得鼓起来,手举得高高的。“犯下贪婪之罪、暴食之罪的江户川乱步先生,心之怪盗团已经深知你的罪业,这份扭曲的欲望就由我收下——”
我从椅子上跳起,想要咬下木签上最后一颗团子。
江户川乱步手疾眼快,他猝然收手,牙齿咬住团子,把它从木签上咬下,叼在嘴里。
腮帮里的团子尚未吞下,江户川乱步只能把团子叼着,得意地朝我挑起眉峰:“唔唔唔。”我吃了。
我:谁说的,不是还有一半在空气里吗?(气晕.jpg)
惹到我这位超绝的投机主义者是他不幸。
我飞快凑过去,狠狠给了名侦探一击头槌。
“咚!”
额头碰触间,我啊呜一口撕咬下半个团子,带着红红的额头和战利品潇洒离去,吧唧吧唧咽下。
“和我斗,乱步先生还差得远呢。”我快乐地挪回椅子,去撸我的小鸟,“土匪吃饱了没?还可以再加一碗哦。”
国木田独步没有为这番再度摧残他钱包的话动容,他迟疑地与太宰治交换视线。
太宰治:好嗑吗?好嗑就是好糖。
国木田独步缓缓移动目光,看见痛到弯下腰一边揉额头一边大声嚷嚷的江户川乱步。
国木田独步:真的不是仇人见面相见恨晚吗?
他不是很懂太宰治的CP观。
“请问,是哪位点的山楂苹果汁?”服务员端着一杯饮品过来。
“我。”我举起手,“放到乱步先生面前就好,谢谢。”
“三色团子吃多了会积食。”我把山楂苹果汁推向江户川乱步,“喝这个会好点——分我一半明明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乱步先生是小气鬼。”
大声嚷嚷的猫猫声音变小。江户川乱步嗅了嗅果汁,探出舌尖尝了尝,酸酸甜甜的,他捧着杯子喝起来。
国木田独步又一次和太宰治对视。
太宰治:这还不嗑?没品的家伙。
国木田独步:不对,果汁也是我买单啊!
这家店今天改名国木田独步伤心餐厅。
“多谢款待。”中岛敦真诚地说,“自从被孤儿院赶出来之后,我一顿饱饭都没吃过。”
看出来了,第一次桌上有人垒的空碗比我高。
“没钱吃饭的滋味,我懂。”我立刻感同身受,深深共情了,“敦君之后有什么打算吗?现在工作可不好找,你学历如何?”
中岛敦埋头:“很不如何。”
辍学儿童啊,那是难办一点,但这里可是横滨!
“横滨企业不是很看重学历。”我让敦君安心,“比如森式株式会社,干部级的成员也是辍学儿童,平均学历低的令人安心。”
太宰治:笑死,辍学儿童中也哈哈哈!
我:“其实侦探社也不看重学历,哪怕是从对家跳槽、中间有两年空窗期的辍学儿童,不也照样在侦探社摸鱼。”
太宰治:笑容消失.jpg
“辍学儿童也能找到工作,敦君,不要灰心。”我拍拍少年的肩膀,鼓励他,“哪怕没有企业要你,成为自由职业者未必不幸福,我正好知道一件赚大钱的工作。”
“什么什么?”中岛敦十分惊喜,“告诉我没关系吗?”
“有钱大家一起赚嘛。”我大方地说,“本来就是公开悬赏,有能力者得之。”
“何况赏金那么多,几个人分都够——足足70亿!”
70亿,中岛敦的呼吸都轻了两分,他的眼睛变成金钱的形状,没有看到太宰治一口喷出的茶水。
“即使在黑市,也是难得一见的大买卖。”我很有带新人入行的自觉,和中岛敦分享我的小道消息,“你知道雇主出这么多钱是想要什么吗?”
中岛敦压低声音:“想要什么?”
“人!”我说,“70亿悬赏一个人!必须活捉。”
“你现在肯定在想,什么人值70亿?”我对青少年的思想了如指掌,中岛敦点头如捣蒜,他确实好奇。
70亿能吃多少茶泡饭,居然只为了抓一个人?
“当然不是一般的人。”我给他细细分析,“豪门,70亿,活捉,狗血文学的DNA动了没有?”
中岛敦摇头,他之前住孤儿院,没见识过狗血文学的精彩。
“要多读书啊少年。”我恨铁不成钢,把手机塞进他手里,“看完我的分析贴,你就什么都懂了。”
国木田独步被勾起了好奇心,他决定和中岛敦一起看。
“我就不用了。”太宰治狼狈地擦掉桌上喷出去的水,从口袋里掏出医务室拿的胃药,“我吃颗药预防一下。”
“分我一颗。”江户川乱步赶紧说。
两个手握剧本看穿一切的男人一齐仰头吞药,怜悯看向一无所知的中岛敦和国木田独步。
胃药还剩两颗,保证始作俑者以外人人有份。
中岛敦手握我的手机,和国木田独步一起念出标题:
“《震惊!豪门70亿追妻真相竟是……》”
国木田独步:什么玩意?
中岛敦:狗血文学原来是这个意思,大师,我悟了。
劲爆的标题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这就是置顶加精标红帖子的含金量,不愧是我,大文学家。
主楼,我用鞭辟入里的语言、一针见血的分析和拿捏人心的话术多角度论述我推理的合理性,将“70亿悬赏的活捉对象为什么是豪门在逃小娇妻”的理由论述得淋漓尽致,逻辑自洽到杠精来了都挑不出一个标点符号的错。
回帖的侦探们对我的支持更是极有力的佐证,看看他们的论坛等级吧,都不是一般人!
【srds头脑依旧聪明】——每年剧场版必念一长串开场白的老演员了,江户川柯南AKA工藤新一。(我:小学生上课时间在论坛回帖,小心被老师抓到打屁股。)
【毛利老师门下弟子】——屑人,在论坛用老师的名气招摇撞骗,知道真相的我被他很能打的肌肉震慑不敢吱声,波洛咖啡厅的铁血服务生安室透。(我:他十条留言九条劝人报警,怀疑是帮警局拉业绩的,建议查查。)
【是没灵感不是鸽了】——楼上上的亲爹,咕咕咕鸽子精侦探小说家,正在和乱步先生绝赞争夺儿子抚养权的工藤优作。(我:你看这个人,和他儿子都不是一个姓耶)。
【大版人不是黑皮禁止刻板印象】——以一己之力加深了大版人都是黑皮刻板印象的服部平次,令人难以置信但的确是事实的是:安室透比他白一个度。(我:真好,这下安室君在大版就可以被叫小白脸了。)
【华生的好朋友】——英伦风侦探白马探,给人报时一定要精确到秒的装逼犯。一身福尔摩斯套装,cosplay走火入魔,令人不禁思索:他该不该认柯南为父?(我:那乱步先生岂不是当爷爷的人了!)
【普通误入魔术师】——不太熟,但论坛等级高不可能是一般人,发言中时常出现偷窃字眼,可能是个贼,莫非是怪盗基德?(我:成功打入敌人内部,有前途啊朋友。)
江户川柯南、安室透、工藤优作、服部平次、白马探、怪盗基德,这六个人全都支持我的推理,全都无法在我精妙绝伦的逻辑中找到一个漏洞,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我,必然正确!
我既真理!
“服不服?”我嚣张拍桌,“谁敢与我一较高下?”
国木田独步:家人们,汗流浃背了。
好想把眼镜摘了假装自己是个瞎子。
“你的意思是,钟塔侍从、死屋之鼠和Guild三家联合悬赏70亿,是为了抓、抓在逃小娇妻?”国木田独步一句话说得分外艰难。
我:“嗯哼。”
“可是他们有三家。”国木田独步努力地想把我的逻辑拐回正常人赛道,“小娇妻只有一个。”
“书读少了吧?”我大手一挥,张嘴就把逻辑圆上。
“她,清纯可人,卖身葬父,委身钟家,钟家对其百般折辱,将其送给鼠家作为礼物,视如敝屣。”
“在鼠家,她过上了一段温馨时光,好景不长,鼠家家主的俄罗斯未婚妻回国,在暴雨天将她赶出家门。”
“她饥渴交加,流落G家,这一次,她发誓不再寄人篱下,她要黑化变强,将那群男人变成女人的玩物!”
“他们追,她逃,她插翅难逃。她没有想到,不仅G家和鼠家怀念她的美好,连最初抛弃她的钟家都赶时髦加入追妻火葬场,三家齐心协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非抓住她不可。”
“好可怜。”我擦擦眼角,“如果可以我也不愿赚这70亿,但资本家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国木田独步:猫猫星空.jpg知识以一种不可名状的方式注入他脑子里,他触及到了人类不该了解的领域!啊,这混沌的感觉!是什么缠住了他的脚,在他耳边嗡嗡诉说:先生,能浪费您两分钟吗?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们全知全能的主克苏鲁……
“胃药分国木田一颗。”江户川乱步对太宰治说,“他快不行了。”
不,国木田独步尚在挣扎!
“最后一个问题!”国木田独步艰难吞下救命的胃药,“她的代号可一点都不在逃小娇妻。”
江户川乱步:完了,人称代词已经被带偏了。
太宰治:国木田君被污染了(蜡烛)
“一位立志将男人变成女人玩物的奇女子,给自己取代号为‘人虎’怎么不行?”我反驳,“没听说过福瑞控吗?”
国木田独步,KO!
“我被说服了。”他捂住脑袋,精神恍惚,“我竟然被说服了……救救我,救救我。”
“敦!”国木田独步抓住最后的稻草,“说点什么反驳她,敦!”
白发少年的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在国木田独步的呼唤声中他如梦初醒,拔腿就跑。
“你跑什么?”国木田独步看了眼桌上高高的空碗,一个过肩摔把人按倒在地,“等下结账要是钱不够,你得跟我一起去后厨刷盘子。”
面前同样堆着高高一摞空碗的我抱住自己受伤的右手,深情款款:有你是我的福气。
中岛敦在地上挣扎:“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我疑惑,“你的裤腰带落在孤儿院忘拿了?”
中岛敦:“是的没错,我现在要回去拿。”
“可疑。”我摸摸下巴,“十分可疑。”
“我懂了!”我一敲掌心,“你是不是有人虎的线索,想一个人独吞70亿,所以才这么快要和我们散伙?”
我谴责他:“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敦君!”
中岛敦心虚地眼神直飘。
他是个好孩子,一旦被人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便节节败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真有线索?”国木田独步压住中岛敦的肩膀,“喂小子,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这边在审问,另一边,太宰治朝我招招手。
“栗子。”他笑眯眯地说,“觉不觉得敦君很眼熟呀?”
眼熟?这么说来也是,我应该见过一次他的脸,是在哪儿呢?“想起来了。”我灵光一闪,“是太宰先生欠我委托费的那次!”
他委托了我一个找猫的工作!
找一只白色的,差不多有三个中也先生叠加那么高,拥有獠牙与猛爪的十分凶猛的、被通缉的、猫。
太宰治:欠钱的事不用记那么清楚。
“栗子当时说,我两周之内会在鹤见川与由猫变人的妖怪少年命运般相会。”
太宰治看向中岛敦,“不愧是栗子,准的可怕。”
“那么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我懂了,我完全明白了,我大彻大悟。
我:“四个人分?”
太宰治:“正好整除。”
我:“乱步先生作为见证人。”
太宰治:“国木田君去交悬赏。”
两人:“这票,干他丫的!”
我伸手,太宰治掏出他上吊用的绳子放在我手里。
绳子拉缩,试试松紧,质量不错。
我左包抄,太宰治右包抄,江户川乱步站在中间,我们三人缓缓逼近中岛敦。
被按在地上的白发少年察觉到脚步声,挣扎着抬起头。
他看见手握绳索桀桀怪笑的我、脸蒙上黑色打光的太宰治·黑时宰版和森绿色眼眸完全睁开的江户川乱步。
中岛敦的眼泪飙射出来。
“救命啊!!!”
他后颈好痛,仿佛被某人痛下杀手,一手刀劈出淤青。
身体动弹不得,绳子捆他捆得好紧,好绳艺,令人细思极恐。
累得气喘吁吁的中岛敦:什么绳子,质量这么好的吗?
那可不,太宰治严选,您居家杀人旅行抛尸的好助手。
“你醒了。”太宰治合上手中的完全自杀手册,他抬头看向仓库外明亮的月亮,“时间差不多了,月亮出来了呢。”
中岛敦:什么意思?太宰先生为什么突然念出文艺系中二少年的台词?
不,不对,更不对劲的是……
“我的身体……”中岛敦喃喃自语,“有一股力量,我的、我的……”
“我的王之力!觉醒吧,月下的魔法少男——中岛敦参上!”
仓库外,一处视角很好的落脚点,我用力替敦君说出他未尽的台词。
“安静点。”江户川乱步卷起手上拿来打发时间的报纸,轻敲我的脑袋,“里面正精彩呢。”
“确实很精彩。”我举着手机录像,“看啊,太宰先生在被老虎追着咬耶。”
而他的两位同事站在我旁边看戏,袖手旁观,丝毫没有展现同事爱的意图。
这就是报复吧,来自被太宰治霸凌一生受害者联盟的报复,天道好轮回!
一只巨大的白色老虎追着太宰治狂咬,他双手插兜,从容地在仓库中躲避,连风衣衣角都未染上灰尘。
我:啧,想拍丑照勒索太宰先生邪恶计划被他识破了吗?
怎么有人被老虎追杀还不忘耍酷,帅是他的命吗?
早知道我就在布置仓库的时候多放几只香蕉皮了。
邪恶.jpg国木田独步一边观察仓库里面的景象,一边奋笔疾书,我观他的脸色,竟品出一丝感动。
我:你在感动些什么啊?
感动有老虎追着太宰先生的屁股狂啃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国木田先生!
“终于……”国木田独步摘下眼睛,擦了擦眼角,“终于不是只有我在工作了!看啊栗子、乱步先生,太宰在干活!他在工作!”瞧把人感动的,眼角都酸涩了。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啊,国木田先生。
太宰先生这只工资小偷,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
终于,仓库追逐战走到尾声,巨大的白虎将太宰治逼到死角。
“【人间失格】!”
“乱步先生。”我戳了戳江户川乱步的腰,指尖凹下去一块,软软的,“我有个问题想要讨教。”
“问问题就好好问问题,不要动手动脚。”
江户川乱步往旁边挪了半步,让我从可以轻易地戳到他变成胳膊脱臼勉强戳到他——真可恶,只剩一只好手都不让让我,坏!
“敦君的异能力是变成大老虎。”我比划比划,“你看他的毛色,是不是和发色一模一样?”
“如果他染了头发,老虎皮会变色吗?”
江户川乱步陷入沉思:这道题,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
我:“他现在是白虎,但他可以是西伯利亚虎、孟加拉虎、黑小虎和黑心虎。”
“以及彩虹跳跳虎。”
我恶魔低语:“你想要白虎还是彩虹跳跳虎?”
彩虹糖爱好者江户川乱步大手一挥:“国木田,你回去就帮敦把头发染成彩色,染七个色!”
国木田独步:“乱步先生?!”
“把那玩意染成绿色也可以。”我借着乱步先生狐假虎威,教唆国木田先生,“多么环保的配色。”
我:“绿色是抹茶大福的颜色,乱步先生也喜欢吧?”
江户川乱步:点头,点头。
国木田独步:你不该当侦探,你这天生的教唆犯。
“我可没有抱男人的兴致,我丢。”太宰治一身轻松地任变身时间结束的魔法少男中岛敦摊在地上呼呼大睡,他左顾右盼,寻觅他的同事。
让他看看,在他辛苦加班的时候,其他人都在干什么……
“我姑且问一句。”太宰治冷静地问,他从未如此冷静过,连当年在港口黑手党搞刑讯的时候都没有现在冷静。
“栗子,你手上那瓶绿色的染发剂,不是给我用的吧?”
“怎么可能?”我摇晃染发喷雾,“染发剂是国木田先生用异能变出来的,用在太宰先生你身上不是浪费么。”
太宰治:谢谢你,人间失格!
他爱异能异能爱他,人间失格是横滨的牛顿棺材板。
“不错的想法。”确认被害者不是自己,太宰治积极响应号召,“加我一个。”
此时的中岛敦,对未来晦暗无光的职场环境一无所知。
我:被太宰治霸凌一生受害者联盟欢迎新人入会,撒花撒花!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中岛敦又双叒叕受到了惊吓——整整三次!
第一次,他得知自己竟然是异能者,那只一直追在他身后的白虎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我恐吓我自己.jpg我被自己吓得到处逃命.jpg第二次,说好帮他介绍工作的太宰治把他送入狼窝,啊不,是武装侦探社,他却遇见了挟持无辜女社员的罪犯!
都是演他的。
赤.裸.裸的职场霸凌扑了他一脸。
第三次,谷崎润一郎演完后向他道歉,而后小心翼翼的、用一种生怕刺激中岛敦的语气问:
“敦君,你是受了情伤吗?”
母胎单身中岛敦:啊?
谷崎润一郎眼露同情:大家都是同事,没什么好瞒的,说出来哭一场,明天又是一条好汉。
中岛敦:“我真的没有!”
谷崎润一郎:“那你为什么要把头发染成绿色?非主流?”
中岛敦,裂开。
他在太宰治控制不住的狂笑声中冲进洗手间,双手撑在镜子前。
“啊啊啊啊我的头发!!我的少白头!!!”
他变成绿岛敦了!
国木田独步咳嗽不止,他推了推眼镜,凛然正气地说:“一次性染发剂,洗洗就掉了。”
中岛敦幽幽地问:“国木田先生,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国木田独步:目移.jpg对不起,职场霸凌有他一份。
“洗之前,你能再表演一次那个吗?”国木田独步想起栗子一遍又一遍的嘱托,艰难地说,“就是那个。”
中岛敦:“哪个?”
国木田独步闭了闭眼,他将自己想象成某人,如果是栗子在这里,她一定会十分自然又轻松地说:“猫猫变!给我变!”
她不是会在路边指着猫猫强求人家变人的死宅。
她是会在侦探社强求乱步先生变猫的魔鬼。
中岛敦用不理解但尊重的目光深深看了眼国木田独步,变给他看了。
“噫——依然是白虎啊。”太宰治失望地说,“虎毛为什么不随发色?”
中岛敦:不要在那边发出一点儿科学依据都没有的声音!
“栗子和乱步先生好奇的问题有答案了。”太宰治左顾右盼,“他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