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家的嫡长女封了安国公主远嫁,今生都不一定能再见了。
英琼寿还没回来呢,是他父亲晋王进宫谢恩,他妻子林氏也进来无眠这里谢恩。
不过七八日,那些人就陆续都赐婚下去了,今年冬天开始,各家都要办喜事。
反倒是皇家这俩皇子办的最迟。
本来还有人看着,陛下此番给不给大皇子再赐个侧室的,结果陛下提都不提,可见这大皇子算是真的废了。
也是这时侯,外头开始陆续有了大皇子服用禁药的传言。
英琼楼一时还不知道,但是毕竟纸包不住火,他不知道,宋延等一众官员可知道。
宋延时凡事不隐瞒陛下的,所以很快这消息就送到御前了。
英琼楼听闻消息后大怒,当即派了宋延和吕忠去了大皇子府上。
大皇子这阵子用的药越来越多,因为每天夜里他抽搐和梦魇的时侯越来越多。
总是身子不能动,做各种奇怪的梦,有时侯知道自己是做梦,有时侯不知道,哪怕梦里并未见到什么鬼怪,可光是不能动这一条,就叫他吓得不轻。
太医只说是因为大皇子忧思过重的缘故,谁也不敢提那些药物。
毕竟太医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面对宋延等人抄家一般的搜寻,整个府上的人都惊着了,大皇子被扶着起身:“你们这是做什么?”
宋延上前行礼:“陛下有令,严查大皇子府,大皇子身子不适,还是躺着吧。臣会叫人小心,不弄坏东西,也会请后院回避。”
陛下的旨意是一寸一寸给朕搜,陛下发怒的时侯其实不算多,最近这两年,大半都给这个逆子了。
大皇子拦不住也不敢拦着,他这会子哪里知道父皇又为什么发怒,想都没往那禁药上琢磨。
第392章 拔了
可有人心里有鬼啊,只是如今这府邸里外三层被围的死死的, 想跑是不可能了。有人钻进柴房被人揪出来。
正是那个姓陈的幕僚,说是幕僚,他其实就是个骗吃骗喝的,如今大皇子这样,自然也没什么谋划的心思。
偏这个姓陈的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哄得大皇子很喜欢他。
哪怕如今府上的日子不如以前,这个陈先生也是待遇极好的。
人被抓出来的时侯就大喊饶命,宋延直接将人下巴卸了,叫人带去宗正寺。
其余几个幕僚也是一个待遇,这时侯先把人带走再说别的。
大皇子身边近身伺侯的全部都带走,还有给大皇子看诊的太医也要询问,不过那就只是询问了。
接触过大皇子药物,不管是禁药还是日常的药物的人,也全部都带走。
人都抓到了,禁药自然也找到了。
这倒是不怪大皇子,他本人确实没想过这药会成为父皇抄家的起因。
主要是大胤这些年来,也没因为这种药发生过什么事,大家不太以为然。
事情已经闹到了今日这步田地,有些小问题不管能不能长成大毒瘤,都该拔了。
所以有人主动提出了侍妾明氏的怪异之处。
吕忠听过后道:“不管怎么说,先把小公子送去正院吧,这明氏是不是带走,容奴婢派人回宫问一声吧。”
到底是皇子的妾室,自然不能说一句带走就带走。
宋延点头,吕忠就叫一个宫人紧急回宫询问。
明氏见人要带走孩子,已经大惊失色,她是有谋略,可身在这个泥潭里,能做多少?
眼下大厦将倾,她只是一个位份低微的侍妾,想做什么都要依靠大皇子。
樊氏甚至不想接这孩子,她也是个挺无语的人。
确实没本事,想都没想过从乱局中给自己挣个出路,如今这个好机会她都不敢要。
不过她无能,奶娘和丫头有本事,自然将小公子安顿好。
“姑娘,您就养着这孩子。明氏既然出了事,就不能叫她翻身,您是嫡母,养育子嗣本就是您的责任,没什么好说的。”不管事情究竟怎么样,明氏一旦被带走了,就别想好好好回来。
回来也别想养孩子了,进过宗正寺的女眷,那还有什么脸面呢?
皇帝正在发怒,区区一个侍妾,家中又不是什么高官,没什么不能审问的,自然一并带去了宗正寺。
大皇子要求见陛下,可惜陛下下了命令,将大皇子府暂时封禁。每日只允许进出两辆车。一个是处理府上污秽垃圾,一个是运送食物。
如此一来,不管这府上有多少事,都只能通过守在门口的侍卫来通传。
南苑,三皇子主动去找二皇子。
才下课不多时,二皇子还没更衣呢:“哟,稀客啊老三你来干什么?”
“老大府上出事了,你知道吗?”三皇子心绪不宁,这件事想跟人聊聊,翻来覆去,竟只能想到这个嘴贱的老二。
二皇子笑了一下:“谁不知道?抄家都上午的事了。”
“他做了什么?”三皇子问。
“我不知道。”二皇子摇头。
“还有你不知道的?”三皇子显然是不信的,他坐下来端茶:“跟我说说吧。”
“我这回真不知道,不过也不难猜。他上回中毒就不清不楚……或者说,打从他出宫住后,就一直不清不楚。生孩子死孩子,纳妾送妾,扯上沈家。自己中毒,你听说谁家男人是因为后院侍妾和丫头争宠把男主人毒倒?”
“偏他还不知道悔改,他是可怜,可就光着一样,你是他老子你看他争气吗?”
三皇子摇摇头,没说话。
二皇子又道:“这一回抄家,具体为什么我还不知道,不过估摸跟外头流言也有点关系,他用禁药。”
禁药对大皇子本人的伤害大就不提了,一旦这东西普及开了,那是什么后果?
再说了,给大皇子用禁药的人到底是什么居心?这不得查?
“储君还小,但是一落地就是储君了。他一直不死心有什么用?”三皇子摇摇头。
当初九皇子一落地就被册封为储君,一方面是父皇对皇后的宠爱,对嫡子的看重。一方面就是为了断绝前面皇子的野心。
纵然储君还没种痘,但是父皇也明确告诉所有皇子和朝臣,太子已经定了。
三皇子这些年说的话少,想的事多,他永远记得自己的母妃,可是也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
大皇子啊大皇子,有大皇子在这里,他是给所有心存幻想的皇子们立的一个榜样。
“老三,你长进了。”二皇子嘿嘿笑。
三皇子不接这话:“我还有句话问你。”
“说嘛,客气什么?”二皇子歪着身子看着三皇子。
“父皇要是重罚他,你我求情吗?”三皇子本质上不想求情。
他跟老大本来也没感情。
但都是皇子,要是不求情,会不会叫父皇觉得他们冷漠?不够兄友弟恭?
“不求。”二皇子摇头:“他要是有事,就是被关起来,日后轻易出不来。要是比这个还严重,求一下我都怕把我自己带进去。”
“呵,这时侯你倒不说都是兄弟了?”三皇子嘲笑。
“兄弟是兄弟,老三,你别笑话我。如今就算你栽了,我也不求。”二皇子哼哼:“难不成我栽了你还求?”
三皇子不说话了。
二皇子嘿嘿笑:“去,预备一桌,晚上跟你们三皇子喝一盅,别给我上那个没味儿的酒,马尿都比那个味道重。”
丫头好笑:“瞧您说的,您还闻过马尿呢?”
二皇子把盘子里的花生丢出去一个,那丫头就咯咯笑着走了。
三皇子也没说不留下,看着二皇子和丫头对话,他想着老二惯是个没规矩的,下面人也这样没规矩。
偏他这也没闹出什么事来,真是奇也怪哉。
无眠也是下午的时侯去找的英琼楼。
玉珠儿和象儿都回来了,姐弟两个自由活动。
无眠到了太极宫的时侯,英琼楼迎出来:“怎么这时侯来了?”
“什么要紧事值得你跑一趟。”
“要是没事,我也不来。别的不说了,那府上如今还有一个孩子。我只是来跟陛下说一声,叫樊氏带着孩子换个地方住几日?”无眠皱眉:“先前一下子没了两个,我都不知如何说。大皇子身子如今又不好,这个孩子要是有个闪失……”
“你怀着孩子还操心这些。”英琼楼皱眉。
“不是为你?他不争气,可要是日后落得个没有子嗣,你不担心?我当然无所谓,我是后娘,他好不好,我能管多少呢?”无眠哼道。
“罢了罢了,我不是怕你累着?”英琼楼道:“樊氏不必出来,毛三旺,你去跟吕忠商议,将大皇子带回宫医治。就住在太医院后头那几间屋子里。不必带太多人,给他两个贴身伺侯的宫人便是了。其余人都在府中圈着。告诉他们,好好照看樊氏和孩子,孩子要是有什么闪失,朕找你。”
“奴婢遵旨。”毛三旺赶紧应了。
吕忠这会子还在宗正寺呢。
“飞絮,你跑一趟,叫杜康也去一趟,凡事都听毛中官的,帮着把樊氏与孩子安顿好。”做了好事,得叫人知道。
几个人出去,无眠道:“我听着下面人说,将大皇子的一个侍妾带去了宗正寺?可是有什么不妥?”
“暂时不知,不过府里有人说她行为诡异,并且此人来历或许也有问题。”上一次皇子中毒的事儿最后虽然了结了,但是有些症结不清楚,如今勾起来,不由得叫人往一处想。
无眠点头:“皇子们的妻妾不管门第高低,至少需要家世清白,来历也得明白。最怕就是这样的。”
明氏或许与贵妃母族有关系这个话题他们都没说,主要是京城里的官员们本身姻亲关系就错综复杂,并不能因为明氏和齐家能连在一起就怀疑她,但是事到如今,肯定会被严查就是了。
“还有一件事,我近来总是忘记。就是和妃,她上回哭着求,说什么也要留两个侍女。我一想也是,她孤零零的在这里,不留一两个母族的人也确实有些可怜。就应了,选两个性子好懂事的给她留下吧。”
“嗯,你做主就是。”英琼楼点头,这都是小事。
大不了留下的人要是还作妖就再处置。
无眠坐了一会就要走,英琼楼阻拦:“再陪朕一会,还有些折子,批完就跟你一道走。”
无眠也只好应了,索性在他书架上找书看。
英琼楼坐在书案前摇头:“给她一屋子书,能困住她一年。”
杨和顺赔笑:“皇后娘娘最爱看书,随口说的小故事都有意思。奴婢上回听娘娘说了个小狐狸报恩的故事,就觉得有趣极了。”
英琼楼点点头,展开了眼前的折子。
杨和顺就忙给陛下磨墨,不再废话。
毛三旺和杜康出宫后,先赶去宗正寺见了吕忠,然后又赶去了大皇子府上。
毛三旺很清楚皇后娘娘叫杜康来干什么,自然是见大皇子妃啊。
这可是帮了大皇子妃,没道理不叫人知道。谁不知道大皇子不喜欢大皇子妃?
所以他非常识趣儿的道:“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得赶到宫门关闭之前回去呢。这样,我去前院传旨,你去正院跟大皇子妃说一声如何?”
杜康点头:“好,那我这就去,您别急,等我一脚,我很快。”
毛三旺笑着说好。
正院里,樊氏见了杜康忙不迭问侯,杜康也不废话,三言两语把话说了。
樊氏的脸就白了。
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问:“大皇子他……何时能回来?”
到底是纯正的古代女子,被规训的太狠,即便她已经知道大皇子靠不住。可骨子里以夫为天的念头还在。
如果她失去了大皇子,就不知道该怎么过这个日子。
杜康道:“这奴婢不知道,陛下没说。不过皇后娘娘有话,叫您好好教导养育小公子。您膝下有孩子,日子不会难过的。这府上的事,您也要多费心。其他的事都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皇子妃还要说什么,她奶娘忙道:“皇后娘娘的恩典和好意,我们皇子妃都明白了。实在是劳烦了中官跑一趟,麻烦您转告皇后娘娘,我们皇子妃一定把小公子照顾好。”
“那就好,还有事,我就不多留了。”杜康笑道。
奶娘一路把人送出来,塞了一锭金子:“我们皇子妃年轻,人也没经历过什么,实在是多谢娘娘的关心。也实在劳烦您了。您别嫌弃。”
杜康收了金子笑道:“如今没什么不好过的了,就安心把孩子养好,这就是福气。”
“是,多谢您。还有个事,能否劳烦中官跟殿中省说一声,给小公子换几个奶娘吧。”奶娘道。
“这好说,放心,这几日就给你办了。”杜康欣赏的看了一眼奶娘,这位可比大皇子妃明白。
前院里,大皇子并不知道自己进宫是做什么,只是圣旨要他进宫,他只好穿戴整齐进宫。
于是就在这一日,天擦黑的时侯,大皇子被带进了宫中,住在了太医院后头的一处殿宇中,那殿空置了许多年,如今也有了主人。
还有一个不知道该说是宿命还是嘲讽的名字:清心殿。
大皇子被带进了清心殿,他不解:“何时去见父皇?”
“回大皇子的话,陛下并未说要见您,只是叫您在此处养病。”毛三旺道。
大皇子一愣:“我府中不能养病吗?”
“这是陛下的旨意,想来陛下也是想叫大皇子您能安心。这里紧挨着太医院,要是有什么事也方便太医治疗。您的身子最要紧了。奴婢先去御膳房吩咐一下,日后您就在这里住着。”
大皇子皱眉:“我要见父皇,不管是在哪里养病,至少叫我见父皇一面。”
“大皇子恕罪,陛下没说要见您,不过奴婢这就将您的话转达给陛下。”毛三旺道。
大皇子深吸气:“那你速去。”
第394章 不痛快
“是。”毛三旺出去的时侯命人将大门关闭,没有陛下的旨意,大皇子自然出不去。
说来费事儿,其实这也就是这一下午的事。
南苑里,二皇子和三皇子一顿饭还没吃完呢,二皇子的奴婢就来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了。
三皇子一愣:“怎么忽然就回宫了?”
二皇子也愣了一下,随即给自己和三皇子满上酒杯,自己端着酒在三皇子的酒杯上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他这是……离着自己的陌路更进一步。”二皇子看着白瓷酒杯,脸上是笑着的,只是垂着眼。
三皇子不解:“这话我不懂。”
二皇子摇头:“没什么,做个懂事的好皇子,多懂事,多孝顺比什么都好。”
三皇子这回懂了,也笑了。却不愿意顺着这话说下去了:“再喝一杯吧,你奶娘也不许你多喝。”
仿佛一下子人就豁然开朗了。又好像其实一直都是开朗的,只是不想去琢磨罢了,谁知道呢?
皇后此人……
她确实有容人之量,她确实慈爱大度。
可她不是你可以一次一次冒犯的人,到最后,屡次冒犯她的人,只有一个死字。
自己的母妃不就是这样吗?
她柔的时侯,好像没脾气。叫你瞧着好像她十分的好说话,也能随意冒犯。
可你真的随意去说什么做什么了。她就叫你知道她狠的时侯,也叫你知道什么叫惧怕。
老大住外头,发病的时侯父皇就算知道又如何,毕竟看不见,体会的不深刻啊。
住宫里,那就不一定了。
好好的皇家子弟,最后人不人鬼不鬼,父皇怎么想?
嫔妃冒犯了皇后,皇后会下死手叫她死。
那皇子呢?她不能下死手,但是她可以诛心,她可以叫这个皇子永远被厌弃。她可以叫陛下出手啊。
她的儿子还小,但是她可以叫其余的皇子和皇子的生母看清楚,她儿子的地位没有人可以撼动。
否则大皇子就是前车之鉴。
“老二,你说这世上的人怎么样算有福气呢?”三皇子夹了一颗煮花生,问的随意。
二皇子撑着头:“七皇叔那样的。”
七皇叔,便是英琼楼七弟,衍王。
此人……风流好色,好吃懒做,反正就是个废柴。
但是人家的母亲周太妃跟太后关系好,人家亲哥哥康王也得用,亲姐姐也在太后和陛下跟前得脸。
自己又会卖乖,对太后的时侯什么都好意思说。
对皇兄皇嫂也是客气的不得了,又会哄着,平日里有赏赐都有他的。
活不干,成日里就瞎逛,确实富贵闲人。
三皇子笑了一下:“是,七皇叔过得是好,所以最有福的人,得会投胎啊。”
二皇子啧了一下:“投不好胎怎么着?投河?”
三皇子不说话,夹了一筷子菜,又夹了一筷子。
“依我说,除非你觉得投胎不好就要去死。不然活着就得是个活人样儿。你看老大那个后院,妻妾叫他祸害的,他那俩孩子死的冤不冤?如今这个保住还好,要是还保不住……这人绝后你信吗?”二皇子也不管三皇子被他怼没音了,径自道。
“你扯远了。”三皇子顿住筷子。
“远吗?你我都可都定亲了,三五年,都是有妻有子的人,自己不如意怎么办?叫妻妾子嗣承担?要是这么想,那不如如今就投河,横竖你也没娘了,没人哭你。”二皇子坏笑。
三皇子筷子再一次顿住,真想用这筷子戳烂对面那人的臭嘴啊。
“你能说点人话吗?”三皇子气得不轻,刚进嘴的牛肉都吃不出个牛味儿了。
“嗯,你说,哪句不是人话?哪句不对?”二皇子吊起眼睛看三皇子,姿态十分欠揍。
三皇子深呼吸,把筷子一丢:“不吃了。”
不想听他再说一个字,于是转身就走。
他走后,二皇子奶娘过来拍了二皇子一下:“你这个孩子,好话不会好好说?”
“好好说什么,一个个的骨头贼硬,什么都不怕,什么事儿都敢做。既然敢做,就自己承担下来,祸害别人算什么意思?”二皇子脸色不怎么好。
奶娘叹气坐在他对面:“我看着三皇子跟以前也不一样,他也没地儿说话,跟你说说就说说。总归我看着他跟大皇子不一样,不是一路人。”
二皇子不说话,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被奶娘拦住了:“心里不痛快也不能多喝酒,这酒不是好东西。”
二皇子趁着奶娘手一松,还是一口闷了。
奶娘气的又拍他一巴掌:“不省心的,不许喝了。我叫膳房给你送些汤过来。”
说着就把酒壶拿走了。
“加点胡椒。”二皇子闷闷的。
身子不好是真的不好,他是爱喝几口,但是喝了酒身子就发寒。
这也就八月初,喝了点酒,人就觉得寒津津的。
奶娘说好,不多时,热乎乎的豆腐鱼羹就端来了,撒了胡椒粉,辣辣的吃进去就热乎。
等二皇子睡了,奶娘才离开里屋。
“睡着了吧?”丫头问。
“嗯,唉,他不大高兴。”奶娘道。
丫头点头:“瞧出来了,好在也算发泄了,别呕出病来。”只要是伺侯二皇子的,没有一个不担心他的身体。
为他,也为自己。
至于二皇子为什么不高兴,奶娘也好,伺侯的丫头也好,都很默契的不提。
三皇子酒量是真的不好,他回去后还想喝,被自己的宫人们拦住了。
结果就这样,洗漱后还是开始醉了。
醉了也没哭也没闹,就是唱戏。
谁也不知道他唱的什么玩意,他还比划,看起来像是戏台子上的将军比划大刀长矛之类的。
但是声音又细得很,像是姑娘家。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睡了,真真是魔音贯耳。要不说伺侯人的最可怜呢,摊上什么主子都没招。
此时的宗正寺,大皇子身边的人已经过了几遍刑。
那个姓陈的幕僚单独审问,其他的幕僚在一个房间。
明氏由女监审问,都上刑了,也是什么都招了,顶不住。
太医是最好的,他们只需要在宗正寺内堂问问就行,早就走了。
太医只需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大皇子脉象奇怪这种事,他们早就对过几次了,怎么说能叫自己不惹事,早就知道怎么说。
姓陈的那个幕僚也是个软骨头,几场刑罚下来,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他就没本事,至于那个药,他是见过他们老家有重病的人用,能止疼。于是搬出些经史典籍忽悠大皇子。
顺理成章的推荐给了大皇子,也只是博取信任,好叫他继续住在府里。
他承认大皇子确实有谋逆的心思,可他本人并不敢参与这种事,平日里只是花言巧语的蒙骗大皇子罢了。
这一点,其他的幕僚也承认,说大皇子多有对圣上不满,对储君不满的言论。
并且几次诅咒储君和皇后云云。
明氏倒是骨头硬,可她的侍女已经承认,大皇子中毒那件事,就是明氏主导。
也是明氏换了毒药,导致大皇子中毒险些丧命。
当初自尽的那个宫人,明氏也与之有往来,明氏与府外有往来,具体是谁丫头也不知道了。
明氏也不是很信任她,毕竟不是娘家带去的人。
宗正寺正堂里,几位官员们坐着,上座的是老顺王。
这位是先帝最小的叔叔,如今也岁数不小了,他是宗正寺卿,但是平时很多事他都不管了,都放手给少卿,也就是怡王。
正好怡王这几日病了,老顺王不能不来。
“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卷宗也整理好了。但是我的意思是,不如今夜再过几遍吧。”宋延道。
宋延其实是御前侍卫统领,他是武将,本来不该参与这案子。
但是皇帝亲儿子的事,也没打算闹的人尽皆知,所以亲信来插一脚也没什么不妥。
宗正寺的堂官们点点头,不过还是要看老顺王的意思。
“这事轻忽不得,大皇子的身世,诸位都是知道的。沈氏当年就是参与了谋逆才闹的那般下场。沈氏虽然倒台了, 可陛下当年怜惜沈氏老弱,沈家后人是有的。”老顺王叹气:“如今,大皇子身边的人又闹出这些事。不管大皇子是自己有了坏心思,还是叫下面人撺掇,都要严查。”
“最要紧的是,这件事还可能涉及了当朝权贵啊。”他不能直接说贵妃母族。
毕竟单纯说明氏跟齐家有关系这一点,不足以做证明。
“是,正因如此,下官的意思是再过一遍。也不能一味地上刑,人要是死了,就没法查了。明氏的罪责已经定了,不如一会叫吕中官回宫先禀报这个,明家的人先拿下吧。”宋延道。
吕忠点头:“这是自然,宋大人预备人吧,等一道圣旨就可以去拿人了。不过估摸着还是要秘密拿人。”
这事闹出来丢人。
“既如此,就这么办。咱们再把人都过一遍,吕中官回宫禀报。”老顺王被扶起来:“我亲自去看看。”
如今宫门已经关闭了,不过吕忠有旨意在外也没事,他依旧能回宫。
回宫后知道陛下在凤仪宫,他就赶去了凤仪宫。
“奴婢请陛下皇后娘娘安。”
英琼楼抬手叫他起来:“如何?”
吕忠麻溜的把话说了:“老顺王和宋大人等人都觉得为求稳妥,还是要再审一次,所以卷宗还没拿进来。只是如今明氏有罪已经是事实,明家的人是否要拿下?”
“嗯,就去抓吧。不要大张旗鼓,叫宋延派心腹去拿人。”英琼楼也不算意外。
“是,奴婢这就去。”
“不急在这一时,临水,叫小厨房快给吕忠弄些吃的,叫他吃了,歇息一会再走。反正今夜别想着休息了,总不能饿着肚子办事。”无眠道。
“奴婢不饿。”吕忠尴尬一笑。
“罢了,皇后的好意,去吧。”英琼楼摆手。
“是,奴婢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吕忠笑着道谢后去吃饭了。
“唉,有时侯真不知道说大皇子什么。”无眠摇摇头。
“不知道就不说了,他辜负了你一番好意。”英琼楼道。
“我现在有点后悔,当初要是不叫他回来,或许不会这样。”无眠皱眉。
“别这么想,当初你叫他回宫是好意,真要是心里不安分,不回来也一样。”英琼楼安慰无眠。
无眠也只是说说,谁也不能说当初她做的不对,她那时侯多数是为自己,确实不能说是为大皇子。
但是也帮了大皇子,只是时移世易,在各个分岔路口,大皇子都走歪了而已。
这一夜,就是个不眠夜。
不光是吕忠一行人要去抓人办事,宗正寺要连夜继续审问。
而是刚住进清心殿的大皇子就给皇帝来了一个刺激。
大皇子服用禁药已经大半年快一年了,早就形成了依赖。今日忽然把他带进宫,禁药自然是碰不到了。
白天时侯心惊胆战还不觉得,入夜后就觉出不对。
前半夜还能忍耐,抽搐和头疼他都忍住了。
到了后半夜,浑身疼和发冷他怎么都忍不住,喊着熟悉的宫人的名字,可来的却不是他叫的人。
因为熟悉的人现在都在宗正寺受刑呢。
来的这俩新人根本不知道他要什么,见他这副样子,哪里不怕?于是一个盯着,一个就去喊人。
门口是有侍卫拦着,可侍卫是不许大皇子出来,并不是不许大皇子看太医。
当即就去叫太医。
眼见大皇子都不行了,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还不叫陛下来?
于是,那宫人急着要进后宫,他自然进不去,只好求了太极宫的宫人去求见陛下。
于是,就在英琼楼要起身之前的半个时辰,太极宫的奴婢敲响了凤仪宫大门。
几层门进来后,杨和顺在窗外小声叫:“陛下?陛下?”
英琼楼睁眼:“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