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娘娘，日后……只怕是敏妃她们也会升上来的。”紫菊道。
贵妃没再说话，只是闭上眼。
见她这样，两个丫头只好退出去。
贵妃倒不是因为物伤其类，她和徐清雪一向不对付，巴不得她跌下去。
只是眼下，她发现自己看不清楚宫中的局势了。
很明显，丽昭仪也算失宠了。就算陛下给她一个儿子，可陛下都不去含凉殿了，这算是好事么？
丽昭仪短期内不可能升上来。
如今陛下见的更多的还是新人。
这叫贵妃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总会失宠。可今日徐清雪的下落，叫她敲响了警钟。
紫瑛说的没错，以前是因为皇子太少了，太珍贵了。所以养不好孩子的徐清雪也能身居高位。
如今不一样了，那自己呢？
贵妃摸着肚子想，如果我要是生不出儿子呢？将来这个贵妃的位置还坐得稳么？
无眠可没想这么多，她从宣微殿回来就叫小厨房下了一碗面。
本来都睡了的，这一折腾，把人折腾饿了。
鸡汤小青菜煮面，又香又热，吃饱了简单一洗漱，那困意是挡不住的：“我可不行了，要睡觉，你们也去吃点，好吃的很呢。”
照花和雁鸣应了，先伺侯她入睡。才去吃，这折腾一趟，确实都有点饿了。热乎乎来一碗，简简单单，舒舒服服。
在这个寒冷的初春夜里，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思绪。
无眠无所谓贤妃降位，是一品妃位还是二品妃位都没区别。
贵妃不会想到这一切从什么时侯开始的。她甚至还没意识到，曾几何时，她是剑指后位的，可如今她担心的是自己的贵妃之位会不会动摇。
人很难看到全局，所以贵妃不会意识到，正是因为无眠下了力气护着李美人和宜美人，两个皇子平安降生而导致本就病弱的二皇子更加不会被重视。
皇子如此，皇子的生母又如何？
而贵妃此时还没意识到，哪怕她生出了皇子，也会因为后宫不缺皇子而并没有多么金贵。
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次日一早，所有人都知道了贤妃降位成了徐妃。
这倒是排到了容妃和敏妃之下了，都是二品，可前两位有封号，这就差了一等。
不过，容妃和敏妃还是让了一步的。
叫徐妃坐上一位，毕竟她是东宫老人了，皇子也比她们的孩子大。
丽昭仪今日显然想报仇，于是刚落座就开始了：“徐姐姐受委屈了，不过今年二皇子就要入学了吧？想必陛下也是心急。”
“陛下是不是心急，丽昭仪你清楚？陛下与你说了？我受委屈了？你的意思是，陛下有错？”徐妃先让火气在心里存着呢，对别人也罢了，对如今也算失宠了的丽昭仪，她有什么不好说的？
丽昭仪被怼的有点愣怔，一向徐妃这个人都不这么说话的。她对外一向是文静的样子，还有书卷气。
怎么今日这么厉害了？
容妃掩唇笑：“哎呀，丽昭仪心急的很。”
“心急是一面，另一边是丽昭仪如今得意的很。这四皇子才养育了几日啊，怎的如今是看谁都不如你了不成？”姜昭容发挥稳定。
“你胡说什么？”丽昭仪不敢对容妃横，但是瞪着姜昭容：“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怎么刚还动气了？瞧你，你养着四皇子，我膝下空着，我不就不如你？现成儿的例子呀。”姜昭容忽然学皇后。
嗯，我就是不如你，可我就是这么轻飘飘的跟你说我不如你。
你明知道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样？
“你！你处处与我作对，我究竟何处得罪过你？当初你孩子没了，是我的错？是你自己养不好孩子，难不成怪我？”丽昭仪也是气急了，口不择言。
“周雨潼！你还敢提起我的孩子？她命苦，落地就没了，你如今如意？你自己的孩子怎么留不住？抢别人的孩子，你还得意了？人家亲娘活着呢，你养着有用？过个十年八年，孩子大了懂事了，未必认你！”
“你！你！”丽昭仪如今最大的心事就在这里，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下首的李美人。
李美人低着头，手里端着茶，看都没有看过来一眼。
“皇后娘娘到了。”有宫人唱和。
众人都起身请安。
无眠摆手：“都坐下吧。老远就听见你们吵架，是怎么了？”
姜昭容要是对上陛下，那肯定不敢随便告丽昭仪的状，但是对上无眠，她果断就告状。
“皇后娘娘，是妾的不是。可吵嘴归吵嘴，姐妹们时日长，谁跟谁难免磕碰。丽昭仪万不该提起妾那早逝了的女儿，这不是往妾心头扎刀子吗？娘娘……”她是说着就哭出来了。
丽昭仪都惊了，她跟姜昭容的不对付是从进宫就开始的，这么些年过去了，从来她都是赢家。
姜昭容一向斗不过自己，说话也总是被呛回去顶回去，今日居然这么说话？
容妃叹气：“不管怎么样，丽昭仪你确实不该提起那早逝的孩子。”她小产过，说这话也没毛病。
“丽昭仪如今确实张狂的有些过了。”一向不参与的敏妃淡淡的。
“不是这样的，我……”丽昭仪张嘴，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解释。
“好了。”无眠皱眉：“大清早的，何苦来的？”
“姜昭容你别伤心，想必丽昭仪也是口不择言，日后她也不会了。”无眠道。
“多谢娘娘。”姜昭容抹泪。
“丽昭仪，四皇子可好吗？”
“回娘娘，一切都好。”丽昭仪心里气愤不已，但是不敢不回答。
“哦？才满月的孩子，一天吃几次奶？便溺几次？什么时辰睡觉？什么时辰起来？”无眠面无表情的问。
丽昭仪满心想着找个由头解释一下，还酝酿着呢，忽然被问了这么几个问题，她哪里答得上来？
忙道：“妾这就叫奶娘来回话。”
“你是四皇子的母妃。”无眠淡淡的：“皇家妇，不用自己奶孩子，也不用自己哄着孩子入睡，更不用自己给孩子换尿布。但自己的孩子，这些基础的你都不知道吗？”
她没有问罪的意思，只是询问。
徐妃冷笑了一声：“究竟不是生身之母，只知道得意，炫耀，其余的哪里顾得上？”
“徐妃姐姐这话说的真是轻巧，难不成这些事，徐妃姐姐每一日也都记得？”丽昭仪激动道。
“自然记得，二皇子身子不好，他每天吃几顿，吃了什么，什么时辰要喝药，什么时辰入睡，什么时辰起来，我自然都记得。”徐妃冷漠的看着他：“无他，概因是我亲生的。”
“好了。”无眠摆手：“丽昭仪，日后多上心。首先那是皇子，其次才是谁生的。”
丽昭仪感觉眼前发花，她本来小产后身子也不见得多好。
眼下被气的想杀人，可又不能说什么。万不敢对上皇后的。
“是，妾谨记娘娘教导，一定好好照顾孩子。”她咬着牙道。
等请安散了，容妃和敏妃走在一处。
她俩住的殿宇是一个方向，虽然交情是一般，聊个天还是可以的。
“皇后娘娘可真沉得住气，以前只当就没事了，如今逮着机会不轻不重的给丽昭仪来一下，她就承受不住。”容妃幸灾乐祸。
“何止，眼前看着，只是教训了几句。宫里的事，向来可是可大可小。小孩子，哪有不生病不跌跤的？日后只要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不好，今日的事，今日的话就都能被翻出来。皇后，哪里是逞口舌之快的人？”她顿了顿：“哦，我说如今的皇后。”
前几年不说也罢。
不过她想错了，皇后她是埋雷，但是也是过瘾。
丽昭仪以前仗着得宠没少叫皇后生气，如今不轻不重打一巴掌，打草搂兔子，顺带手的事，何乐而不为？
容妃皱眉：“你说的是，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如今是不能小觑的。你看她还扶着李美人呢，李美人是断不可能再得宠的人，孩子都送出去了。皇后却一直扶着，护着，这份用心。啧啧。”
敏妃一笑：“姐姐再往深处想想，要是皇后娘娘要皇子，不管是四皇子还是五皇子，陛下都会给的。为什么她不要呢？”
容妃一愣，站住看她，许久后摇头：“真沉得住气。”
太后专门派人嘱咐了付才人出门的一些事儿。
也是叮嘱她不要掐尖要强，太后虽说是为娘家伤心，但是后宫里需要什么样的女人她很清楚。
丽昭仪那样的她看不上，到了自己侄女这里其实也没太大的变化。
没进宫之前是侄女，自然是哪都好。
可如今，就算是太后跟陛下有些龃龉，但是儿子和侄女就不一样了。
她是要付才人来维持娘家的尊严，可与此同时，对付才人的要求也更多。
付才人听着姑姑们的教导，也不敢有一丝不服气。
另一头的李美人回到了紫烟阁，早起太急了，顾不上吃饭。
这会子才能用。
下面的丫头们伺侯她更衣用膳，打开食盒，饭菜还是热乎乎的。
秋梨笑道：“正正好刚拿回来，要是您回来的早一些，那还没到呢。”
菜色也符合她的身份，正五品的美人，就算是个正经的主子了。
这菜色自然不差。
不过想想前些时侯，她还在月子里的时侯是什么样呢？甚至之前还没生孩子的时侯，哪怕需要进补，那时侯又是什么样呢？
她轻轻叹口气，在这个后宫里讨生活真的不容易。
“人情往来，没必要的就别管。只有两处，膳房和殿中省都要交好。该赏赐就赏赐。还有皇后娘娘那的人，都敬着。咱们如今能吃上热乎的饭菜，没有皇后娘娘是没指望的。”
就她这失宠的不吉利人，去请安这会子才回来，要不是皇后娘娘的关照，就是花钱也不见得能拿回这么好的菜色还热乎的。
膳房是不可能一直等着她们的，过了饭点儿你想吃的好，很难。
“奴婢都知道，美人放心吧。”确实只有靠着皇后娘娘才有出路了。
“您可一定好好进补，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指望呢。”秋梨道。
李美人笑了笑，端起了汤。
是啊，我得活着，长久健康的活着，我确实还有指望呢。
下午的时侯，无眠跟针工局的人说完了话，一行四个人退出去。
这是为了夏装来的，宫里上下这么多人呢，必须提前开始做。
要怎么做，哪里多哪里少，她们还是要来问一问的。
刚送走了针工局的人，无眠嘱咐：“大皇子那边，日后到了裁衣的时侯，就都这么办。多几成给他。先皇的十二皇子那，我的意思，也多加一些。先皇的公主们那，日后夏装秋装都加两成。”
“是，他们得了好处，肯定都感激您。”飞絮道。
“感激就好。”无眠轻笑。
其余就不必说了，规矩是一层，上头的人要赏你是另一层。
今年像是生了孩子的都会格外多一些东西。
也不好做事太过，丽昭仪这也多了一点，不过既然有她的，就有李美人的。
“娘娘。”
门外，金波叫了一声。
“进来。”
“请娘娘的安。”
“免了吧，什么事啊？”无眠看了一眼。
“回娘娘的话，丽昭仪那派人去了太极宫，已经回去了。”金波道。
无眠笑了：“受委屈了这是？”
“嘿嘿，大概是吧。”金波笑着又道：“二皇子那好些了，太医说春日里就少出门。”
“二皇子也沾不得花粉。”飞絮摇摇头。
这孩子，太脆弱。
无眠想，百日咳这毛病在这个时代是没得治，只能慢慢脱敏。
随着年龄增大，会好一点的，但是这孩子实在是养的太金贵了。
“娘娘，陛下出门，您是不是也预备些东西呢？”飞絮提议。
无眠皱眉想了想：“总不能纳个鞋底儿吧？我没那个手艺。”
“那……咳咳，您好歹安排，总归有人做的嘛。”飞絮被逗乐了，又不敢笑。
“嗯，叫针工局预备好，陛下的十五套里衣，十五双屋子里穿的鞋子。十五双袜子。”
飞絮愣了一下赶紧出门去追针工局的人了。
这倒是不用现做，陛下的东西是有专门的人做的，跟后宫女子不一样。
这点东西还是有的。
说了次日就送来。
大概是许久没去，丽昭仪既然请了，英琼楼夜里还是去了。
不过无眠想错了，丽昭仪如今见架都不容易了，哪里敢告状？
只是跟陛下说四皇子，她也确实恶补了一些知识，倒是叫英琼楼觉得她像是用心了。
第二天上午，英琼楼办完了正事儿要吃饭的时侯，吕忠挺一言难尽的进来了。
“出了什么事？”
“没出事，就是皇后娘娘送来一些东西，陛下您看看？”
说是皇后送的，英琼楼当即起身：“什么东西？”
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就是一些衣物。还有……还有个纸条，奴婢有罪，实在是不知有此物……”所以就给看见了。
英琼楼的神经跳了一下，直觉不太妙。不过脸上倒是镇定，只是嗯了一下。
隔间，他看着摆在桌上的东西。
十五套里衣，十五双袜子，十五双鞋子，还有十五根发簪。
皇后那自然有很多皇帝的东西，十五根发簪自然不必发愁。
这已经叫英琼楼有些……嫔妃们送里衣也好，鞋袜也好，都是少而精致，一件，一身。
这么送的真是第一次。
这就已经很过分了，还有那放在簪子盒子上的纸条。
他第一反应是皇后的字精进了，然后就被内容弄得脸热。
只见那纸上洋洋洒洒写着：夫君自言半个月，妾身预备了十五日的衣物。陛下贴身穿着，便如妾身每一日都抱到了夫君。
英琼楼手紧了一下：“你看了？”
吕忠忙不迭低头：“奴婢有罪，奴婢不知……就……”
那送来这个一个叠着一个的，做奴婢的还能不看一眼么？万一有什么不妥的呢？
“看了就看了，皇后的事，你要闭紧嘴，也叫太极宫的人都闭紧嘴。谁敢多说一个字就拉出去割了舌头。”小皇后有时侯是有些野，他不嫌弃。
但是不能叫下面的人乱说话。
“陛下放心，奴婢一定保证太极宫没有一条多余的舌头。”吕忠这方面还是敢担保的。
英琼楼将那纸折起来，若无其事的又放下：“收起来吧。”
吕忠哎了一声，就找来一个紫檀木的小木头盒子将那纸条收起来了。
做奴婢的不机灵能行？陛下说收起来，就绝不是说那些衣物，那有什么好收起来的？出门就带着了。
必然说的是这纸条啊。
果然，他将纸条收好，妥善的放在了博古架的高处，陛下就没说话。
临出门之前事还是不少的，但是再多都挡不住他晚上还是去了凤仪宫。
天地良心，无眠送东西真是被下面人催的，没有要皇帝来……
皇帝来了也不提起东西，就是这一晚上格外热情，热情的无眠险些哭出来。
二月初二的时侯，宗亲们进宫在太后那摆宴。还算热闹的吃了一顿。
到了初五这一天晚上，无眠和英琼楼一起又来颐宁宫，是因明日陛下要出巡，今日理应来用膳的。
太后和皇帝如今确实尴尬，彼此心里都有怨气。
无眠这顿饭吃的很累，又要周全皇帝，又要周全太后。
好在是亲母子，再有怨气，也不至于不能相处。
等吃完这顿能叫人胃疼的晚膳，两口子回到了凤仪宫，英琼楼就不想说话。
无眠也没这时侯再去提起太后如何，只说：“明早就出发，陛下睡觉吧。宫里有我呢。”
“辛苦皇后。”
“陛下这么说，那我就不辛苦了。”无眠笑着拉他：“走了，睡觉去。”
当夜皇帝也不肯老实睡觉，硬是啃了两回，最后气的无眠踹他的腿：“明早不起来了？”
你起来出巡，我能不送你？真是狗东西。
英琼楼板着脸：“老实点。”
无眠……算了，累了。
果然天不亮就被叫醒，后宫众人都赶来送别。
要跟着出门的四个人都预备好了，东西都送去车上，她们都穿着斗篷。
给皇帝皇后请安后等着时辰出门。
凤仪宫外，无眠伸手给皇帝将大氅上的带子系好：“妾身预祝陛下此行顺遂，早日归来。”
“后宫就辛苦无眠了。”英琼楼捏了捏她的手。
嫔妃们这时侯也赶紧道：“恭送陛下，祝愿陛下一切顺遂，早日归来。”
“起来吧，养胎的就好好养着，养孩子的也看好孩子。做好自己的事，朕不在，不要给皇后找麻烦。”英琼楼摆摆手就带着奴婢们下了台阶。
后宫女子，也就不送太远了。
贵妃有点冷，拢着斗篷。她站在皇后身后最近的地方。
她此时瞧着皇后，也瞧着黑暗中走远了的陛下。
曾几何时，陛下也会这么说话？
当年的沈氏还在的时侯，陛下说过这种话没有？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记得了。
自己管理宫务的那大半年，陛下有没有跟下面的人说，不要给贵妃找麻烦？
她都不记得了。
她将目光全都收回，看着皇后的身子，看她乌黑的发丝，白玉一般的脖颈。
还有那看起来纤瘦的，不盈一握的腰身。
她刚才想，自己一定是因为怀孕，所以记性不好了，许多事许多话都不记得了。
但是现在她又不确定了，因为她忽然想起来当初自己生了大公主那时侯的事。
那还是在东宫，她生了大公主之后胖了许多，肚子和腰上全是肉。她那会子很委屈，找姑姑想法子给她按摩，希望恢复。
见了还是太子的陛下，就很委屈的跟他诉苦，说自己都胖的没了腰。
那时侯还是太子的陛下只是捏了捏她的腰，很自然的说：“孤就喜欢这样的，腰太细没什么意思。身子太单薄的风一吹就倒了，孤不喜欢。”
贵妃情不自禁的，不由自主的，又去看了一眼皇后的腰。
赵皇后的腰真细啊，她身子好单薄。
那为什么陛下此时就喜欢了呢？
无眠回头的时侯看贵妃恍恍惚惚的：“贵妃？”
“娘娘。”紫菊拉了一下贵妃的衣摆。
“啊？娘娘叫妾？妾一时走神了。”贵妃笑了笑。
“陛下才走呢，贵妃姐姐就这么失神？就半个月。”无眠调笑。
“娘娘说笑了，怀着孩子的人，精神头短，起的太早了。”贵妃笑着回话。
思念这种事，是不能说的。
皇后还在这里，一个妃子说我想念陛下，能说，但是不上台面啊。
“是太早了。”无眠伸手摸了摸贵妃的肚子。
贵妃倒是没躲闪，紫菊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去护着，是咬紧牙关才没动。
“我算着你是七月里生？现在是不是每天都动了？”无眠问。
“早上会动。”贵妃自己也摸摸肚子：“想来娘娘的好消息也快了。”
无眠对这话不怎么在意：“看缘分吧。”
“好了，天还早，都回去吧，再睡一觉，明日就都别来了，歇一歇。”
众人谢过她，离开了凤仪宫。
回到了朝阳殿，紫菊轻声道：“奴婢吓了一跳。”
贵妃自然知道她说什么，闻言不在意道：“太小心了，她还会当着那么多人对我如何？”
“是啊，奴婢到底不如娘娘想的周全，只是那一下子就有点心惊。”
贵妃没再说什么，这也是应该的。
做奴婢的护主就是要这样才对。
紫菊要真是无动于衷，贵妃就算此时不说什么，过后想起来也会不满意。
当夜，英琼楼对吕忠道：“将那里衣拿来穿吧。”
吕忠自然是秒懂。
英琼楼不经意一般的道：“安排好，尽量半个月回去吧。天还冷。”
吕忠哎了一声，一本正经。
心说您可真是，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招数，怎么就奏效了呢？奴婢实在不能懂。
皇帝不在，后宫也安静许多。
初七下午，丽昭仪那的大宫女就恭敬上门，说她们昭仪娘娘病了。
不管怎么说，丽昭仪确实叫了太医。
无眠不至于不叫她告假。
临水好笑：“这是要躲了？”
“能知道躲着，也算长进了。”飞絮道。
这些日子，丽昭仪也不容易，先是失宠导致处处碰壁。后头得了四皇子，又炫耀过了被人扇巴掌。
这会子陛下都不在，她还不躲着？她可谓是双拳难敌四手。
不过她本人确实身子也不好，安心喝药养身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搜，死。】
无眠不会每天都去，但是也要比平时去的多一点才对。
眼下宫中要紧的是欣良仪，她三月里生，如今已经是挺大的肚子了。
“有懂行的嬷嬷说，八成是公主了，不过欣良仪自己觉得是皇子，她盼着呢。”扶风轻声跟临水道。
她俩正在收拾茶具，娘娘用的，要她们亲自洗了收好。
这套白瓷的娘娘最喜欢了，不敢叫下面人随便弄坏。
“总归是盼着，不过咱们陛下如今也就两个公主，生了公主也是金贵的。”临水道。
“是这么说，总归不如皇子稀罕，只是这生男生女的，也不由自己。”扶风收好了最后一个茶杯，将盒子放好。
“这话出去就不要说了。免得惹出是非来。”
“放心。”扶风站起来伸个懒腰：“去小厨房看看？”
“你去吧，我去看看娘娘那需不需要什么。”
扶风点头出了屋子。
欣良仪是真的盼着皇子的，后宫女子哪有不盼着皇子的？她也算是在新人里比较出挑的， 一早有了封号，早早怀了孩子。若是这一胎不能生皇子，那下一次再想有孕就不知道是什么时侯了。
后宫人多，皇后娘娘这一碗水端平的架势，她也没信心。
所以只能盼着是个皇子。
如今她也算是理解了当初丽昭仪为什么会吃外头的药，想必那时侯丽昭仪的处境就不妙，才会一时糊涂吧。
谁也没能想到，欣良仪这一胎居然早产了。
无眠可谓是呵护备至，对怀孕的嫔妃都是一视同仁，不管位份如何，都是好待遇，好照顾。
所以初十一早人还没起来的时侯就听说欣良仪要生了，无眠有些懵：“出了什么事？”
“只说是要生了，也没别的说法，只是怎么算都早了一个月多。”临水紧张道。
怎么就偏是这时侯？陛下不在京城，就出这事了。
这不是诚心不叫娘娘好过？
“派人去，里里外外看住，务必叫她们母子平安。”无眠皱眉：“告诉各处，没事别去晃悠，今日早请安免了。”
“娘娘别动气，有的人怀孕就难以到足月的。先帝时侯，三公主就是这样的，七个月上无缘无故的早产了。”杜康忙解释。
无眠点头，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知道是知道，这个时侯早产好说不好听。
“不管怎么样，有下面人呢，您先起来用膳要紧。”临水道。
无眠应了，到底是起来用过了早膳。金波和雁鸣已经去了。
也不是没准备，到了七个月上就准备了，就是预防早产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产的缘故，不到午时，三公主就出生了，虽然是早产了，但却没什么大碍，就是看着小了一点，弱了一点，也是母女平安。
金波回来回话：“并未有什么征兆和缘故，没磕碰，太医也没说吃了什么药物。只说也是正常的，妇人七月八月九月产子都不稀奇。欣良仪和三公主都很好。”
“那就好，赏她，至于晋位，就等陛下回来再说吧。”生公主晋位到哪里，这还真要看英琼楼的意思了。
估摸是个才人了。
不管欣良仪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孩子已经平安落地，倒也省了许多担心。
如今就只有贵妃还怀着，不过想来年也过完了，没什么事了，那些还没侍寝的都开始侍寝，下一波孩子也该来了。
太后那都没赏赐，可见是不上心。
如今陛下五个皇子，三个公主，也算能看了。
无眠叫人派去送信的人到了御前的时侯，已经是二月十三。
英琼楼看了贺喜的信，也只是传话叫赏赐，晋位的事，也没如今就说，回去一起吧，跟出来这些人都是要晋位的。
至于为什么早产，别说太医也说得出就是正常早产。哪怕太医说不出来，此时英琼楼都不会怀疑无眠没做好。
英琼楼这边，并不是住行宫，都来巡视军中了，还住行宫也不像话。
所以他住的是帐篷。
当然陛下要住的，自然是一个帐篷群。
就是帐篷也比寻常的屋子舒服。
只是对于皇帝本人来说，这就算是条件艰苦了。
他都这样，下面嫔妃自不必说。
才人也不算什么正经主子，下面的宝林和御女就更是，三个人住一起的。
付才人对这个很不满，她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于是见了英琼楼的时侯难免要撒娇抱怨一下。
对此，英琼楼倒也没生气，他的认知中，付氏没有经历过这种生活是真的。
他自己也不是很习惯。
但是，他不生气，不代表他乐意听。
而且吧，他也没法跟谁说，付才人给他撒娇的时侯，他觉得付才人非常做作。
总透着一股子熟悉的感觉，说不清楚，反正他不乐意见这样的。
又不好直接跟她说，就叫吕忠去点。
“告诉她，她身份不同，要学着端庄些。多学皇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