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古诗剧透历史by邀月酒
邀月酒  发于:2024年08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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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杨国忠,自己不一定……啊呸,是一定不会造反……或者,起码不会在圣人在位时造反!都是这贼人死死相逼,才让自己落得如今下场!
安禄山越想越气,眼见杨国忠近在咫尺,他怒吼一声,直接翻身来了个“泰山压顶”,靠着一坨肥膘把他压进了地上那泡尿渍里。
“叫你害我!叫你害我!”
安禄山恨不得直接压断杨国忠的骨头,把这靠女人吃饭的老滑头弄死在原地。尽管手脚不得开脱,安禄山仗着自己两百多斤的肥肉,竟然直接把杨国忠压得老脸贴地,不得不在尿臭中狼狈挣扎。
一时场面混乱,李隆基却自顾自地埋头喝茶。
杨贵妃手足无措,她拉不动安禄山,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干儿把族兄压死。思前想后,她最后还是扑到了李隆基膝头,哀哀垂泪:“圣人,妾身——”
【好了,说完杨国忠,我们就来聊聊“祸国妖妃”杨玉环。】

第6章 【纪实诗】杜甫丽人行
【杨贵妃是历史上著名的四大美人之一,留有“玉环羞花”的趣事。正所谓“自古红颜多祸水”,以美貌著称的杨贵妃自然也难逃这个魔咒,一直以来被史家与安史之乱紧紧绑定。】
【杨玉环成为“贵妃”的故事,想必大家都有所了解。杨玉环本是玄宗儿子、寿王李琩的妻子。在她婆婆武惠妃逝世后,公公玄宗对后宫佳丽“兴致”缺缺,直到他看见自己的儿媳妇杨玉环,这才怦然心动。为了得到杨玉环,他先是敕书让玉环出家,随后又给儿子找了一任新的寿王妃。一番周折后,他终于欢喜地把杨玉环纳入宫中、册为贵妃。】
【说起来,李隆基一直将太宗李世民视为榜样。李隆基初登大宝的那几年,誓言恢复贞观之治,最后也成功缔造了“开元盛世”。除却在政治上模仿李世民,李隆基在私生活上却也没有停下追随偶像的步伐——李世民霸占弟媳,李隆基就对儿媳下手。只可惜,隆基终究不是世民。两人都靠宫变上台,但最后一个万国来朝,另一个却骑马西逃。】
水幕用词颇为犀利,两君对比更是高下立分。
一时间,亭中众人面色讪讪,为臣者望天望地,为君者脸黑如炭。唯独伏在李隆基膝上的杨玉环低下了头,看不清表情。
【杨玉环当上贵妃后心境如何,我们无从得知。我们能知道的,只有李隆基对她的百般宠爱和她后来的骄纵奢靡。除却杜甫《丽人行》描绘其美貌与挥霍,杜牧《过华清宫绝句三首》、白居易《长恨歌》等诗亦有涉及。】
【李隆基对杨玉环有多宠爱,从小小水果便可见一斑。】
【杜牧《绝句三首》中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老少皆知。杨玉环出生蜀中,好食荔枝。玄宗于是下令置骑传送,动用军事专用的驿站为贵妃送荔枝。后世苏轼有写《荔枝叹》,所谓“十里一置飞尘灰,五里一堠兵火催.宫中美人一破颜,惊尘溅血流千载”说的就是此事。】
“他用什么送?”李世民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转头询问朝臣:“是朕听错了吧?是不是朕听错了?”
魏徵早就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哪里说得出话。
长孙无忌倒是还能说话,他恍惚地对上李世民的眼睛,愣愣重复:“驿、驿站?他竟然动用驿站给女子送吃食?”
李世民只觉喉口腥甜,不由连退数步。一旁的小黄门眼疾手快,赶紧将他扶进座椅。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不要太医!”李世民猛地挥袖,怒目圆睁:“去把所有李氏儿郎喊来,让他们给我过来跪着听!”
李隆基……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是哪支子孙,不然你祖宗可要糟罪了!
【随着杨贵妃的宠遇加深,她的家人也是宠遇愈隆。唐玄宗每年赏赐给杨贵妃姐妹的脂粉钱就有千贯之多,而她的族兄们也身居高位,大行卖官鬻爵之事。杨氏族人靠着贵妃鸡犬升天,各家竞相构筑宅第,彼此之间还要互相攀比,一旦看到有比自家更为宏丽的住宅就要立刻拆撤重建,无论用钱,只求豪侈。】
【杨贵妃一年脂粉钱千贯,大家可能无法直观感受这千贯的购买力,月兮在这里就进一步解释一下。】
【在唐朝,一贯钱就是1000文钱,对等一两白银。开元年间,一斗米的单价是十文钱,一千贯钱可以买10万斗米。我们现在所吃的五常大米单价为3元/斤,唐朝一斗米6斤,以米价为尺,一千贯钱约等于我们现在的600万。】
【也就是说,杨贵妃姐妹一年光化妆品的费用就要600万,衣服、首饰还要另算。其奢靡程度,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同一时间,诸天万朝几乎是全民哗然。
嚼着野草的孩子赤脚跑入田中,找到了正在禾麦间奋力挥锄的男人。他伸出小手抹掉耶耶脑门上晶亮的汗水,将盛水的瓦罐递了过去。
趁着耶耶休息喝水,孩子踌躇了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眼睛亮晶晶地问道:“耶耶,我们种田一年能有多少钱啊?”
男人一顿,缓缓放下手中的瓦罐。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头顶天幕,又低头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这些年收成好,最多能有十两银子呢!”
“十两银子……”孩子掰着手指头数数,片刻后,他重新抬起头,只是眼神却变得黯淡失落。
“我们要种一百年的田,才能供贵妃娘娘用一年。”孩子闷闷不乐地捏着手指。
男人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叹了口气。他没告诉孩子的是,前几年收成差,忙碌一年不过三两银钱。刨掉各类杂税,这钱甚至不够养活一大家子。
隔壁老田家前年生了个新儿,可惜孩子体弱又没钱看病,老田和他婆娘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断气。第二天埋完儿子,两人还得继续去田里干活……
男人将瓦罐放回孩子手中,重新拎起了沉重的锄头。
「明·洪武年间」
“一千贯,一千贯!”朱元璋两眼发直,嘴唇哆嗦。
马皇后和朱标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们静静坐在他身边,没有开口打扰。
“标儿……”
不知多久,朱元璋总算回过了神,他拉着儿子的手,嗓子里像含了一把砂石:“我十七岁的时候,濠州大旱,我们眼睁睁看那谷子全都干死在地里。老天不给活路,不过数月,又是蝗灾又是瘟疫,我爷娘和大哥全都染病死了,转眼一大家子就剩我和二哥两人!”
“我们穷啊!没钱啊!别说给爷娘买副棺材,就连坟地都没有!最后只能用几块破衣裳给爷娘裹了裹,葬进了邻居刘家的坟地……买不起祭品、买不起丧服,我和二哥只能跪在爷娘坟前一个劲的磕头……”
说到这里,朱元璋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当时要是有钱、哪怕几文钱,也不至于落得个家破人亡呐!这一千贯能救活多少人,怎么偏偏让那昏君拿去给女人买脂粉?!”
素钗旧衣的马皇后叹了口气:“玄宗贵妃在糖水中泡太久,已经被糊住了眼。若能低头看看那些农民挑夫,也不至于如此荒唐!”
朱标点头,亦是深深叹息。
「建安元年」
“一千贯……一万石米?!”
听到天幕的话,无论是身在东吴、蜀中还是许昌的君臣纷纷虎躯一震,下意识把铜钱换算成了粮草……瞬间眼红得快要滴血。
和其他两地的主公一样,曹操此刻也是心驰神往。
他握着竹简,可心思俨然已不在上面。只见他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满面忧色,几息之间,脸色如万花筒般变化不断。
坐在底下的枣祇和韩浩对视一眼,韩浩悄悄颔首,枣祇拂衣起身。
“主公,这一千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但一万石却可以实打实地从地里长出来啊!”
曹操一怔,他望向枣祇,又掂了掂手中竹简。竹简上记载着两位谋士献上的策略,曹操刚才本在细读,直到天幕出现才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眯眼回忆片刻,缓缓道:
“你是说,屯田之策?”
“正是!主公既从黄巾贼军处俘获耕牛、农具和佃农,何不就此在许都四周开垦土地、实行屯田以丰足军用?”
曹操思索片刻,最后缓缓摇头:“许都附近荒田众多,仅凭这些佃农,人手不够,根本无法全部开垦。”
“回主公,目前现有佃农自然人手不足。倘若我们招募那些流民入编,再将那些无战事的军士设营,让他们一边戍守一边种田,如此一来,人手不就够了吗?”
曹操眼睛一亮,抚掌大笑:“妙极!”
“既然如此,枣祇,我以你为屯田都尉,掌管此事。一年后,孤希望能你的屯田之策能够卓有成效!”
月兮对诸天万朝的反应一无所知,简单介绍完杨贵妃的奢靡生活后,她便继续介绍下一首诗歌:
【白居易的《长恨歌》则完整记载了玄宗与贵妃的爱情故事。盛世时,两人歌舞合鸣,一个是重色轻国的帝王,“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一个是娇媚恃宠的贵妃,“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可惜好景不长,安史之乱爆发后玄宗携贵妃西逃,行至马嵬,将士们因饥疲而怨愤难忍,一拥而上杀死了奸相杨国忠,又将韩国、秦国夫人一并处死。最后,他们将怒火对准了杨贵妃。】
【听到将士们的要求,李隆基也曾试图护住爱妃,他痛苦地质问高力士,贵妃常居深宫,又怎知安禄山的野心?高力士无奈回答:“贵妃纵然无罪,但杨宰相已经被杀。倘若贵妃还陪伴圣人左右,将士们恐怕难以心安。为了自身安危,圣人还是先安抚将士要紧!”】
【面对愤怒的士兵,玄宗无能为力。为保全自己,他最终下令让高力士勒死杨玉环。“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杨贵妃的面色随着水幕之语逐渐变得惨白,她丰腴的身躯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但不知为何,她却没有抬头去看李隆基的脸色,只是死死盯着自己腕间的镯子,不发一言。
李隆基抬手想要轻抚贵妃云鬓,但手举到半空,最终却悄然收回。

第7章 【纪实诗】杜甫丽人行
【李隆基爱杨玉环吗?我们无从得知。但若仅从《长恨歌》看,他们是相爱的:“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长诗最后,白居易写李隆基借临邛道士之力,“上穷碧落下黄泉”,最终在海上蓬莱寻得了仙女太真。两人互诉衷肠、约定来生:“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诗歌传唱着爱情故事,但我们无从得知女主角的真实感受。不知对玉环来说,爱情与生命,究竟何者更重呢?】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杨贵妃低头跟着水幕轻声念诵,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李隆基一直留意着怀里杨玉华的动静,听到爱妃轻言“情话”,他顿时感动,紧紧握住杨玉环的双手,亲自扶起了她。
杨玉环一边起身一边敛去眼底神色,再抬眸,她的眼中已然全是真情与哀痛。她咬着下唇,泪水如一串珍珠,顺着脸颊滚落。
“爱妃……你受苦了!”
“三郎——”
杨玉环一声哀啼,如乳鸟投林,偎入玄宗怀抱。她将面孔深深埋在李隆基的颈侧,谁也不知道她的泪水到底为何而流。
「公元前219年」
秦始皇同样在跟着天幕吟诗,可念的诗句却与杨贵妃截然不同。
“上穷碧落下黄泉……”嬴政眯着眼,反复咀嚼着“海上蓬莱”与“仙女太真”两词。
徐福的嘴角早就咧到了耳根,整个人因狂喜而不断颤抖:“陛下,陛下,您听见了吗,确有蓬莱,确有仙山啊!那后世玄宗倒是好福气,不仅梦游仙山,还能与仙女结合……”
“仙女?”嬴政回过了神,似笑非笑:“亡国的仙女?”
徐福一噎,脸色涨得通红,好半晌才弱弱回复:“这、这是那玄宗命里有此一劫,所挑仙女不慎,若是陛下前去蓬莱,必定能……”
“玄宗?”嬴政眯起了眼:“你倒是叫得亲热。”
“李、李隆基!”徐福赶紧纠正,额头沁出了冷汗。
嬴政冷哼一声,盯着徐福缓缓道:“那临邛道士既能助那亡国小儿梦游蓬莱,先生法力高超,想必不在话下吧?”
徐福登时有些舌根发苦,这情况和他想得不太一样啊!
他嗫嚅片刻,语无伦次说着什么“梦游不如亲至诚心”,什么“臣愿为马前卒先替陛下出海打探”,说来说去还是想要带童子出海。
嬴政不再理会徐福。
若说之前他的对出海寻仙有着偌大的向往,如今听那李隆基与蓬莱仙女纠缠许久,不仅未得长生,还基业毁尽、王朝倾覆……嬴政顿时觉得寻仙一事有些泛善可陈。
【人们喜爱戏剧化的故事,他们喜欢将王朝的陨落怪罪于薄命红颜,仿佛这些弱女子各个都有精灵诡谲的神秘力量。商因妲己覆灭,周因褒姒亡国,吴王夫差因西施误政,汉成帝暴毙都怪飞燕合德……翻开史书,好像历史上有名姓的女子大多背负罪孽。】
【男儿们生来就被教导“志在四方”,女儿家却只能拘束于后院一隅。女子的才情美貌、身家品性似乎只有在服务男人时才值得一提。幼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她们一辈子都在围着男人打转,被迫成为傍树而活的菟丝。】
「唐·武周时期」
听到这里,端坐皇位的武则天睁开了眼睛,她抬头望向天幕,没有去看月兮奇怪的穿着,只是用目光描摹着她年轻的脸庞、明亮的眼睛,以及那瞳孔深处自信无畏的光芒。
自古以来,女子莫不习惯低头屈身,就算是大唐的女人也难免如此。
她们习惯了垂目,习惯了逢迎,习惯了委屈自己,就连武则天自己也经历过漫长的迎合岁月,直到登上帝位后才彻底不用行礼低头。
不知是怎样的朝代,才能把女子培养得如此坦然自若、无惧无畏。
女人想要自立根生,逃脱成为缠藤的命运绝非易事,甚至在武则天登基之前,这种想法无异于天方夜谭。
就算一个女人曾短暂地仰望过蓝天,那数不清的后院琐事、男人施加的伦理纲常,终究会压下她们的脑袋,折弯她们的脊梁,令她们跪在男人脚下。而历史那些少数曾短暂站起的女人,如吕雉、窦后,最终也难逃被史书贬斥的下场。
武则天叹了口气,闭目敛去眼底情绪。
武则天的一旁,上官婉儿原本跪坐在桌前记录天幕之言,直到听到这振聋发聩的质问,她突然愣住了,盯着面前抄下的话语,久久不能回神。
“婉儿。”
见上官婉儿垂目不语,武则天轻唤她的名字。
“圣人。”
上官婉儿回过了神,向武则天恭敬行礼。
“乾陵修葺得如何了?”
事死如事生,历朝皇帝都会早早给自己安排陵寝、不断完善,武则天亦遵循了这一传统。
这乾陵,早自高宗弘道元年就开始修建,高宗李治驾崩入陵后,武则天命人继续施工,不断完善自己百年后要用的地宫。
“回禀圣人,乾陵地宫已经修缮完成,目前匠人们正在设计陵前皇碑,不知圣人对碑石可有安排,可否要命人先行撰写,以备篆刻?”
“朕正想说这碑文的事情。”
武则天对上官婉儿招了招手,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朕陵前碑上只需留些寻常的龙凤狮马,不用刻碑文。”
“不、不要碑文?”上官婉儿诧异地抬头。
立碑不留文,无异于买椟还珠,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况且皇陵碑不仅用于记述圣人生平,最重要的是歌颂赞美在位功绩。圣人是千古第一位女帝,本就争议颇多,若无功德碑,指不定后人会怎么嚼口舌。
似乎看出了上官婉儿的不解与震惊,武则天笑意愈深,她摸了摸婉儿的发髻,平静道:“无碍,随他们去。”
武则天抬头,望向天幕中侃侃而谈的月兮,目光中是锐利的笃定:她相信,后世自然有人会懂她用意。
比起感慨颇深的武则天,其他朝代几乎全员如临大敌。
一时之间,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男人们无不骂骂咧咧。左一句“荒谬可笑”,右一句“妖言惑众”,尤其是那些自诩卫道士的古板夫子,更是拿着石头砸向天幕。
而女子们则是神态不一,有人一脸懵懂,有人若有所思。
「清·徽州某处宅子」
王玉辉听得身后屋子里震天响的哭声,不耐烦地皱起眉。
“老婆子,差不多得了!”王玉辉朝屋里喊道:“女儿守贞殉节,这是青史留名的好事!别人就是想羡慕也羡慕不来的!”“这是俺闺女!俺闺女啊!”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从屋中冲出,老泪纵横:“你不劝她也就罢了,竟然还撺掇着要她绝食自尽,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他家儿子是病死的,和俺闺女有什么关系!凭啥要俺闺女陪那倒霉鬼一起去死?”
“你这妇人,果然短见!”王玉辉摇了摇头,面露不屑。
“你莫不也是听那天音听魔怔了?我告诉你,自古以来男乾女坤,尊卑有别!女婿去了,女儿肯绝食守贞,她这是要入《烈女传》,为后世代代赞颂的!这样的好事,也只有你们女儿家轮得到,我们男子是羡慕不来的!”
“俺哪懂这些!俺只要闺女活着!活着!”老妇捶胸顿足。
见老妻不识好歹,王玉辉越发不耐烦,他望向天幕,朝地上猛啐一口,痛骂不止:“妖女惑众,好在三姑娘是我自幼调教,已经绝食三日,定不会辱没我王家的脸面!”
说到女儿绝食殉节,王玉辉仿佛已经看到女儿死后的那数不清的荣耀——来自知府老爷的表彰、村里乡亲的夸赞还有那《地方烈女志》里留下的名姓……想到这儿,他面上不由露出得意笑容,就连身体都开始变得膨胀飘然。
就在此时,一人从院外进门,王玉辉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三姑娘婆家的人么?他赶紧迎了上去,脸上还没来得及扯出笑容,那人竟然径直绕过了他,直奔老妇而去:
“好消息啊阿婆!三姑娘她肯吃饭了!”
“这、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三姑娘还喊娘呢,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真是菩萨保佑啊!”
老妇转悲为喜,冲出院门,把王玉辉的咒骂远远抛在了身后。
不管各朝各代有何反应,天幕依旧高高挂在每一个人的头顶,而画面中的月兮也平静地继续点评:
【盛世时,杨贵妃是大唐繁华的象征,是玄宗炫耀的玩物;危难时,她是大唐衰败的罪人,是玄宗替罪的羔羊。】
【有人说,如果不是因为玄宗,杨玉环的名字根本无法流传后世。但对玉环来说,她真的需要这个名入《女祸传》的机会吗?如果能有选择,玉环她会选籍籍无名但幸福一生,还是名入史册记留下坎坷人生?】
“爱妃……”
李隆基抱着杨玉环的手臂不由一紧,他微微偏头,却只能看到那簪着芍药的美人髻在他肩头颤抖不停。
但与李隆基预料的不同,杨玉环的眼底固然曾有绝望和愤恨,但她很快就掐着手心逼迫自己冷静:
女儿家的美貌就如同男人的权柄,如若不能炫耀人前,无异于衣锦夜行。而且杨贵妃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衣裳素来穿过即扔,她根本无法想象日日穿旧衣的朴素生活。
更何况,她现在根本没有选择。如今已经成为贵妃的她,注定只能将生死荣辱牵系在玄宗身上。
杨玉环将染着豆蔻的指甲刺入掌心,在疼痛中,她咬牙发狠:
她不要籍籍无名,更不要马嵬身死!只要盛世没有在李隆基手中落幕,她就永远会是大唐骄傲的牡丹!
“爱妃……”李隆基不知道杨贵妃在想什么,只是温柔地拍着她的香肩轻唤。
杨玉环一颤,缓缓抬起了头。她望着李隆基,目光盈盈动人:
“三郎,这一次,你会保护我,对不对?”

第8章 【纪实诗】杜甫丽人行
接触到杨玉环闪着希冀的柔弱目光,李隆基大为感动,立刻将爱妃紧紧拥入怀中。他望向水幕,眼里闪过坚定:
“仙人佑我,示我灾行——朕绝不会让这战祸发生!”
似乎是为考验他的“决心”,他刚下定决心,水幕就又传出声音,而且这一次,矛头直接对准了李隆基本人:
【说完了杨贵妃,终于轮到问罪玄宗本人。】
【他造就了唐朝最辉煌的时代,也造就唐朝最悲哀的时代。李隆基终年78岁,可以称得上一句长寿皇帝。长寿本是福气,但后人大多嫌弃他死得太晚,巴不得他早点驾崩。甚至有人开玩笑说,若是李隆基能像他曾祖父李世民那样壮年崩殂,他也能像太宗一样名垂青史、流芳万古。】
水幕一句话,同时扎了两个时代的心。
「贞观十二年」
听到“早点驾崩”,李世民虎目圆睁,听到“名垂青史”,他又嘴角一弯。两种截然相反的激烈情绪在他胸膛碰撞,令他的脸色变得青红不定,似悲似喜。
“耶耶!耶耶!”
听到这里,李承乾、李泰和李治顿时顾不得朝臣在旁,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李世民身边。
李泰拉着李世民的袖子,关切地要耶耶保重身体、不要动怒,李治则捧着茶盏,侍候一旁。李承乾瞪向一旁的黄门,冷声吩咐:“还不快取救心丸!让太医们都过来候着!”
“没事,没事!”
见儿子目光关切、朝臣面有忧色,李世民捋了捋自己的长须,露出微笑的同时还不忘见缝插针地叮咛暗示:“你们若能把孙儿调教好,耶耶就更高兴了。”
三人齐齐应声。
李承乾面色严肃,他早就下定决心,回府就去教育几个孩子。
李泰望着天幕,眼底神色百变。他一会儿希望李隆基能是自家儿孙,这样就意味着自己将来能问鼎龙椅;但一会儿他又唉声叹气——如果李隆基真是自己这一支,在登上皇位前,自己恐怕就要被耶耶抽成鸟陀罗了。
三人中,唯有李治面色最为淡定。
他打量着太子和四哥的复杂脸色,不由暗自发笑,真不知道这李隆基是哪位哥哥的好儿孙,摊上这样的后辈还真是好福气……李治自认为与皇位无缘,所以早就放平了心态,专注吃瓜。
「天宝十载·小亭」
李隆基脸色如万花筒般变幻不停。
听到被夸“长寿皇帝”,李隆基面露得意。但他还没来及笑出声,又被紧随其后的那句“早点驾崩”惊得咳嗽练练、面色通红。
杨玉环赶紧扑上前给李隆基顺气,愤愤道:“这月兮怎能咒人?就算是仙人也不能这样荒唐无理!三郎福泽深厚,可定要千秋万岁啊!”
李隆基面色青红交加,胸膛起伏不定。他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杀意在他的眼底积蓄盘旋。他挥开杨贵妃的手,又伸手去砸高力士递来的茶盏——然后落了个空。
“圣人!”
迎上李隆基阴沉的目光,高力士咽了口唾沫,却没有退缩。他微微偏头,示意圣人留意杜甫的存在,见李隆基目光一凛,他这才将茶盏重新递到圣人手边。
李隆基明白了高力士的暗示。
顾虑到刚才的许诺,还有一旁皱眉旁观的杜甫,李隆基耐着性子坐回原位,拍着杨贵妃的手背,强颜欢笑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求死何难,不过一瞬;能得善终,才是本事。”
余光瞥见杜甫面色舒展,李隆基再接再厉:
“朕如今不过花甲,若水幕所言不虚,朕还有十……”李隆基心里算了算,脸色越发难看,几近咬牙切齿:“十、十余载的寿数,足够朕做很多事情!朕定会一改故辙、迁善改过!”
听到这里,一直面色冷凝的杜甫终于微微颔首。
李隆基松了口气,他挂着一副懊悔表情,眼神阴沉地望向石潭——
【在唐玄宗统治前期,他堪称是明君表率。选贤举能、整顿吏治;发展生产,交好邻邦,终成开元之治。但自天宝后,李隆基逐渐开始变得好大喜功,怠问政事。】
【“奸相”李、杨对安史之乱固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他们能够嚣张多年,这也离不开玄宗的偏心和默许。】
【玄宗初任李林甫为相之时,曾询问张九龄的意见。张九龄明确回复,若任人不当,国家就会发生灾祸,李林甫寡德少才,担任宰相必对社稷有害。尽管有张九龄明言在前,但玄宗依旧固执己见,坚持任李为相。】
【安史之乱爆发后,玄宗西逃入蜀,有一日与裴士淹闲聊,他开始点评自己的历代宰相。玄宗一连评价十数人,认为他们都无比称职。直到谈到李林甫,玄宗刻薄点评:“此人嫉贤妒能。”听到这里,裴士淹不仅反问,既然圣人您都明白,为何还让他任相十九载?玄宗哑口无言,默认不应。】
【为何明知“置相非其人”,唐玄宗却仍一意孤行?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只是要让玄宗亲自说出口,却有些难。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林甫和杨国忠都是玄宗本人意志的延伸。他们总是能读懂玄宗心底那些密而不发的需求,并积极顺应他那些无法直言的私欲。】
【玄宗想要纵情享乐,杨国忠就提出改革赋税,搜刮民脂民膏为玄宗敛财。孟子言,民贵君轻,但在他们心中,掌握着升迁大权、决定着他们荣华富贵的玄宗却比百姓重要许多。历史上这类臣子屡见不鲜,宋之秦桧、明之严嵩、清之和珅,大多皆为此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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