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苔心中稍安:“妹妹别担心,我看她也是没有招数可使了,只要把彩礼抬到柳府,有卓家给的令牌和圣旨在,父亲不会不答应的。”
“怕是你这位主母不会让彩礼顺顺当当送到柳府。”
“你这是什么意思?”
于娴娴:“你难道还看不清她的为人?何元梅口口声声为了柳府着想,实际上却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绝对无法忍受你这个庶女能脱离她的掌控。有了圣旨赐婚在前,她还敢如此张狂行事,是在内宅耀武扬威太久,不把圣旨当回事!”
柳芸苔当初拿到圣旨时,也以为事情会水到渠成,没想到会生出许多波澜。她想了想:“反正成婚已经是早晚的事,如今长姐病重,我也不想……”
“柳芸苔!”于娴娴呵斥了她的大名,以示事情的严重:“你可知你姐姐已经病入膏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柳芸苔如梦初醒:“你是说……府上的丧事将近?!”
若是姐姐病逝,那即便有圣旨赐婚,这婚事也得排在丧期之后。中间差的可就不是十天半个月了,若是何元梅再借口女儿病逝,自己也一病不起,往柳如丝头上扣个大不孝的帽子,把她的婚事拖上三年五载也是轻而易举。
于娴娴:“你当我请御医来是做什么?若非御医带了宫中神药给你姐姐吊着命,只怕今日你姐姐就撑不住了!妹妹,你必须三日内大婚!”
柳芸苔握着自己被烫红的手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三日……三日连把彩礼抬回柳府的时间都不够……”
于娴娴:“肯定不能再去柳府了,你能想到办法吗?”
不知何时站在她们身后的李氏忽然坚定地说:“我有办法。”
柳芸苔:“娘亲?!”
从前总是唯唯诺诺,寡言少语的李氏忽然像变了一个人,她上前郑重地对于娴娴说:“我知道何元梅虐.待仆人,有失妇德。她身边跟着的两个丫鬟,肯定身上有伤!”
柳芸苔极其聪明:“对!我也曾无意间见过!”
于娴娴:“这就好办了!许以重金,让那两个丫鬟反水,上官府举告何元梅,届时何元梅下狱,主母不在,李氏当有话语权,你的婚事就水到渠成了!”
事不宜迟,于娴娴立刻去办。
跟在何元梅身边的两位丫鬟早就想脱离苦海,如今遇到济合郡主愿意帮忙,还有什么不敢说的?立刻把两条袖子拎起,露出了伤痕累累的手臂。
于娴娴看着眼前一酸。
龙卿将她的眼睛挡住:“乖,不看了。”
苦命的两个丫鬟跪地叫惨,其中一人还爆了个料:“请主子们给小婢作主!夫人身边还有一个丫鬟叫秀草,前些年说是病死的,其实是被夫人活活打死的!我乃亲眼所见!”
李氏也满是惊愕:“秀草竟然……”
柳芸苔:“你们跟我走,这就去报官!”
彼时的何元梅还在往柳府写信,信上大放厥词数落了庶女柳芸苔如何忤逆云云,要求老爷定不要听信庶女谗言,要以柳家未来为重,一定撮合成柳府与崔府的联姻……信刚寄出去,官府就来拿人,把何元梅直接请进了大牢。
何元梅刚出事,崔家嫌丢不起这个人,就让崔鹤庆写了一封休书,把柳如丝给休了。
可怜柳如丝仍在病榻上昏睡,尚不知真相,而伺候她的那些溜须拍马的奴才早就没了身影,最终只剩下柳芸苔一人罢了。
没了何元梅,谷连峰与柳芸苔成婚的事顺顺当当定了下来。
李氏做主,收下了彩礼。至于陪嫁品,则全部由于娴娴出面添置,半天就准备妥当了。
大婚次日在京城举行。
柳芸苔风风光光嫁给了谷连峰,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婚礼刚办完,柳芸苔顾不得留下来洞房花烛,崔家派人送信来,是说柳如丝快要不行了。
柳芸苔让谷连峰连夜策马,带她奔到岭西。
崔府彻夜亮着灯,棺材都已经在门口备好了。
柳芸苔冲进去,见柳如丝又比前日衰败了许多,毫无精神,似乎是回光返照,柳如丝清醒了片刻,见到了一身红衣的柳芸苔。
由于病重,没人告知她近日发生的事,她只当柳芸苔已经嫁给了崔鹤庆,当上她儿女们的继母,眼里浮起欣慰。
“你,终究还是听话的……”柳如丝无力地拍拍她的手:“记住,待我死后,定要把我的孩子当做你的孩子来照顾,你能当上崔家的正妻,享受一世荣华,都是我的功劳,记住!”
柳芸苔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决定撒这个谎:“我记住了。”
柳如丝点点头,再也没有精神多问一句,默默闭上了眼睛。
再没睁开过。
丧队立刻奏乐,大晚上给柳如丝办了丧事。
崔鹤庆说:“休书早就写好,顾念你姐姐病重才没给她。如今崔家出面办丧事,算是全了她的体面。这封休书与她的棺椁我会派人一并抬回你们老家,她就藏在柳家墓地中,从此与我崔家无关了。”
柳芸苔替姐姐收下这封信。她看了一眼尚在年幼的几个孩子,问他:“姐夫,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我知道你与姐姐是利益联姻,并无感情。可她终究是为崔家开枝散叶,有些功劳的,只因主母失德这样被休弃……你真的狠心。”
崔鹤庆:“若不狠心,做不了一家之主。”
“你错了,有如此狠心的一家之主,这家族也荣耀不了多久。”
柳芸苔扯了白布披在身上,挡住了一身红:“长姐无情,我不能无义,我这就带长姐回家,从此柳家与崔家不再有任何干系,告辞。”
事情告一段落。
于娴娴终于能轻松地找了处温泉,泡了个美美的澡。
旁边是同样泡澡的桑枝和柯雪。
“都怪父亲带我去了别院,竟然错过这么多事,听你的话这位柳芸苔姑娘也是有情有义的人,我该去见见的!”柯雪愤愤地咬了一口苹果。
最近宫中有意让她当皇后的小道消息已经在坊间传开,从来涉政不深的柯府已经被前来攀关系的人踏破门槛,她和她爹都不得清净,只好父女双双躲去了别苑。
要不是于娴娴约她泡温泉,她也不会偷偷溜出来。
于娴娴:“她嫁到京城来,以后自有机会见面。倒是卓洪来京城许久,咱们还没一起喝过酒呢,明日我约他去白燕楼,你来不来?”
“去!为什么不去!”柯雪说:“只是我不方便见太多人,明日穿不得漂亮衣服了。”
于娴娴:“你穿什么都好看。”
柯雪:“这么好心拍我的马屁?总觉得你不怀好意呢?”
于娴娴笑:“总之你来就行。”
于娴娴回王府之后,立刻写信给夏志,让他明日去白燕楼赴约。
夏志也许久没见柯雪了,答应一定到场。
于娴娴又把龙卿叫过来:“有事跟你商量。”
龙卿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把玩着于娴娴的手指头,心不在焉:“若不是有事,你什么时候会约我?”
于娴娴咧嘴一笑:“嘿,把你当一家人看嘛,咱们这么熟了都,你还跟我计较这个?”
她哥俩好地搭上了龙卿的肩膀。
因为骤然靠近,身上淡淡的香气传到龙卿的鼻尖。
龙卿下意识转了个头,角度使然,唇一下蹭到了于娴娴的唇。
这算是蜻蜓点水的一吻,骤然碰到又骤然分开,快得龙卿都没来得及品味。
于娴娴还要谈正事,连忙与他拉开距离。
龙卿却不让,原本撑着自己脑袋的手垂下去,顺势勾住了于娴娴的后腰:“求人办事,不给点好处?”
于娴娴涨红了脸:“……流氓。”
龙卿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等着。
于娴娴:“……”只好凑上去飞快一吻。
想逃开,被龙卿按住了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树上的暗卫:……真是救了个大命,捂眼,非礼勿视。
直到快被吻到窒息,于娴娴才一把推开龙卿:“你够了!”
龙卿唇上亮晶晶的:“不够。”
尝到了甜味,更加欲罢不能。
眼睛盯着于娴娴的唇,像头饿狼。心里恼恨为什么自己的婚期礼仪流程那么多,硬生生拖到了年后,还要让他度日如年熬这么久。
于娴娴避开他吃人似的目光,说:“我要带皇上和柯雪去九霄阁,龟筹算命。”
她把当日与夏志的约定说了一下。
龙卿难得挂上严肃的脸:“想用龟筹作假,你确实胆大包天。”
于娴娴:“我这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吗?先用龟筹算一算,如果结果不如人意,就放弃这个想法,再想别的主意;如果结果是大吉,一切都简单了,直接让皇上当着天下人的面再算一次,反正你也说过,龟筹的结果一出,不管算多少次都不会再更改。”
龙卿:“此事关系到国母的人选,倒是可以把龟筹请出来。”
于娴娴:“那我就当你答应啦!多谢阁主大人。”
龙卿直勾勾地盯着她:“只有口头感谢?”
于娴娴大胆回视他,忽然捧住龙卿的脸,飞快送上一吻:“口头、感谢。”
龙卿:“……再来一次。”
于娴娴拍掉他试图作乱的手:“别闹——有人来了!”
远平王妃端着夜宵进来。
龙卿像做贼,只能带着一脸委屈样,从窗户外飞快翻走了。
远平王妃进来时,屋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是于娴娴脸上浮着不正常的红晕。
“咳……你俩就不能收敛点?难不成想在大婚之前就让我当上姥姥?”
于娴娴:“娘亲!!你胡说什么呢!”
这些日子,连王妃开的玩笑尺度都变大了!果然不该总是放龙卿跑进来!
远平王妃:“庄子上送来的果子很新鲜,给你做的甜汤,喝吧。”
有种饿,叫你妈觉得你很饿。
于娴娴虽然很饱,还是端起来小口小口地喝。
远平王妃趁机跟她说起事:“过几日宫中的孙妈妈就要走了,我看你那些女德女戒也没学出个样子,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可荷包总要亲自秀一个吧?寻常人家的女子嫁人,箱子里还要添置一些亲自秀的鞋样呢,你是一个都没有!”
“行行行,我绣还不行嘛!”
于娴娴:到底没能躲掉。
关于往嫁妆里添绣品这件事,远平王妃已经不是第一回 跟她说了。
于娴娴哪会绣那些东西,每次都找借口推三阻四,眼下躲不过去,也只能暂且答应。
如此到第二天去白燕楼赴约的时候,于娴娴提早一会儿出了门,先去城中的绣坊买了点东西。
于娴娴很会偷懒,绣坊里有绣娘缝好的素面荷包,她只需要直接在上面绣花样就行。绣娘推荐了她许多花样,于娴娴看着那些虽然精美但是老套的并蒂莲、鸳鸯戏水……一个满意的都选不出来。
最终灵机一动,说:“我还是自己画样子吧,掌柜给我些丝线就好。”
结账出来后,于娴娴到白燕楼,柯雪、桑枝和卓洪都已经到了。
几个人叙了一会儿旧,龙卿和夏志也并肩进来。
柯雪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夏志,脸上闪过不自在的神色,刚才叽叽喳喳的语调也没了,闭口少言。夏志倒是热情地往上凑,不介意贴她的冷面。
桑枝出城办事,不知道这二人是怎么了,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于娴娴调侃道:“好不容易见一面还要这样置气?不嫌累?”
夏志可怜巴巴地在桌子底下勾了勾柯雪的手指头。
这会儿柯雪倒是没推开他,只是脸上仍旧带着不高兴。
于娴娴说:“人都到齐了,那现在出发?”
卓洪还在状况外:“去哪?不是说好在白燕楼给我接风的吗?我点的酒还没上呢!”
于娴娴:“下次给你补上,今天要去九霄阁办事!龟筹算命,你想不想开开眼?”
九霄阁的龟筹何人不知?卓洪一听今天能有这个大场面,立刻把筷子丢了:“走!”
在路上,于娴娴跟柯雪说了自己的打算。
柯雪对于龟筹算命一事并不抱希望,即便于娴娴这个鲜活的例子在的前,柯雪也没什么信心。也许是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吧。
她将话题扯开,见于娴娴一路都在拿着荷包比划,问她:“你这是想绣什么?”
于娴娴说:“表情包。”
柯雪:“?”
于娴娴眉眼飞扬:“这是属于我跟龙龙的小秘密。”柯雪:“……”算了,我突然不是很想知道了。
她酸唧唧地别开脸,望着马车外的风景。一路走到九霄阁,山间景色越来越宜人:“好久不来了,甚是想念。”
于娴娴又何尝不是?因此行到半山腰,她便让人停了马车,选择步行上山。
这下可好,到早课休息的间隙,弟子们三三两两地出来了。
有人高兴地大喊:“见过师叔!”
被旁边的弟子敲了个脑瓜崩:“改口!见过阁主夫人!”
龙卿朝那弟子投去一个孺子可教的目光。
于娴娴:“别乱叫,看我笑话是不是?小心我让先生罚你们抄课本!”
众弟子却不怕她,嬉嬉闹闹。
于娴娴:“怎么没见江一舟?”
有人答:“江师兄现在任藏书阁主事,没有人请是不愿意出阁的。”
于娴娴:“这个书呆子,真是给他选对了地方。”
说话间,已经接近了山顶,弟子们不便再跟,都告辞离开了。
龙卿带他们进了院子,将大门关紧,然后从密阁内请出了龟筹。
仍旧是那个熟悉的、泛着神秘光泽的匣子。
于娴娴上次见它是在暗夜中,如今日头高举,看这匣子仍觉有一种寒凉之意。
她想起龙卿曾经告诫她的话,说:“不可久视。”
一句话,让盯着匣子看的几个人同时收回目光。
卓洪不免有些惊异:“好神奇,一眼就入神了,像被拉入了什么神秘境地。”
桑枝也有同感。
夏志带头,在这个元夏国圣物之前拜了拜,以示虔诚。
龙卿打开了匣子。
里面躺着的甲片于娴娴也早就见过,她介绍说:“四甲朝天,中交汇于正南,便是大吉;反正则为大凶……师父我说得对吗?”
她这一声师父,把龙卿叫回了许久前。
他恍惚了一下,抬手点了点于娴娴的鼻子,眼含宠溺。
柯雪问:“如何启动?”
龙卿答:“心诚则灵。试试?”
夏志:“这龟筹每算一次都会耗费心力,还是我来吧。”
他抢先一步拿走了匣子里的甲片。事实上,夏志坚信自己爱柯雪,比柯雪爱他要更多,那么由他来启动这个龟筹,说不定能得出更好的结果。
在场的几个人都屏住呼吸,听小皇帝念出了两个人的生辰八字,然后将龟筹郑重其事地往天空一抛——“哒哒!”
几片龟甲发出清脆的声音,落在了石桌上。
于娴娴大呼一声:“四甲朝天,大吉!”
柯雪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这、这是何意?”
于娴娴:“意思是你与陛下也是九生九世命定的缘分!”
夏志激动地在原地蹦跶,此刻不再是一国之君,更像原本毛头小子的模样:“太好了太好了!是大吉!我就知道我们有缘,我们必然是真爱!有了这个结果,我便可以下旨后宫只纳你一人!柯雪,我会兑现我的诺言,让你成为我唯一的妻子!”
柯雪眼中也不乏激动:“这、这……竟然真的能算出大吉?”
于娴娴:“当然能!我就说你们一定可以的!”
桑枝和卓洪也都是满脸又惊又喜,好奇地盯着甲片看。唯有龙卿脸上有那么一丝丝地不高兴。
于娴娴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情绪:“怎么?”
龙卿慢悠悠地望着她:“哼,觉得我们这九生九世的缘分,不够稀有了。龟筹一共就算过两次姻缘,竟然两次都是大吉,还以为全天下只有你我二人能算得出来呢……”不高兴了。
于娴娴:“你几岁了请问?”
卓洪好死不死地说:“咦?两次算姻缘,两次都大吉,莫非这龟筹是个赐人缘分的灵媒,谁算都是大吉?”
夏志:“住口!不准对龟筹口出狂言!”
卓洪立刻闭上嘴。
柯雪却说:“卓公子,可否帮我算一算,验证龟筹的真假?”
卓洪:“啊?可我没有心悦的人,没有姻缘要算。”
柯雪:“反正只是试试灵验与否,就与桑枝姐姐算一卦如何?”
龙卿难得没阻止他们胡闹。卓洪好奇地捡起几个龟甲片,问了桑枝的生辰八字后,他对着龟甲缓缓念出,然后将甲片往天上一抛——
几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结果看,然后,全都面露惊异!
四甲朝天,又是大吉?!
柯雪则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卓洪和桑枝更加坐立难安,两个人本来没有任何私情的,突然被算出姻缘大吉的结果,都有点不敢看对方的眼神。
直到于娴娴说:“我们各自换人再算一次。”
柯雪:“这……有必要吗?”丧丧的。
于娴娴:“有必要,这事关龟筹的灵验与否,它是九霄阁的镇山至宝,不容有差错。你们把自己生辰八字写下来!”
她跑进屋里拿了纸笔,让几个人轮番写了信息。
于娴娴:“我先来。”
她试着念了自己和夏志的生辰八字,把龟筹用力抛上天。
龙卿的目光追随着甲片而去,心跳仿佛都停了一刻。
几个甲片落在地上——“无甲朝上,是为大凶!”
龙卿和夏志同时松了一口气。
柯雪:“我也来试试!”
她念了自己和卓洪的生辰八字,依旧是大凶。
桑枝念了自己和龙卿的生辰八字,结果同上。
他们又互相交换了匹配的人,算出的结果全都是大凶。
于娴娴想到了什么,又把绿腰和叶栖元叫来,逼着他俩算了一卦——依旧是大凶。
夏志目光重新亮起来:“那么是不是证明,龟筹是好用的!只是刚巧,我们三对是大吉的姻缘!”
这话一出,几个人脸上表情各异。
柯雪自然是安心了。
龙卿则有些不耐烦,对于自己和于娴娴不是唯一的大吉感到小小的不开心。
至于桑枝和卓洪,已经默默拉开了许多距离,分两侧而站,努力不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感。
桑枝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卓洪本来也是要走的,可桑枝就走在前面,他不敢这么快就出去,只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在原地坐立难安的。
柯雪突然说:“我有些头晕。”
于娴娴:“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有些不舒服。”
龙卿:“龟筹启动耗人心力,你们刚才轮流扔了好几次,需要休息。”他说着,已经单手扶起了于娴娴:“进去吧。”
夏志和柯雪也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很快,院子里只剩下卓洪一个人,他望着日头陷入沉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于娴娴熟门熟路地爬上龙卿的大床,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唔,正好睡个午觉。说起来,皇上和柯雪算出大吉的卦象,我并不意外。”
龙卿:“我在梦里见过他们。”
“对啊,因为他俩也是现代穿越过来的,若是从那时的缘分算起,有前生今世都不算稀奇,所以我才会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劝皇上带着柯雪一起来算卦。只是没想到,桑枝和卓洪又是怎么回事呢?”
于娴娴托着腮帮子暗想:卓洪是珠朗酒店的人,而桑枝原本是故事书里的人。这俩人居然也能被龟筹算出天定的姻缘,难道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龙卿却没想太深,他只需知道,自己与眼前这个人是被上天祝福的一对便好。
他目光落在床上,那里落下了一个素面的荷包,里面似乎还塞着线,大约是从于娴娴身上掉出来的:“这是什么?”
于娴娴:“哦,娘亲要我给你绣的,说新娘子都要有这些。”
龙卿玩味地挑眉:“所以你打算绣什么?连理枝?还是同心锁?”
“那些太难了,”于娴娴厚着脸皮说,“我打算绣上表情包!”
那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透着股令人眷恋的亲昵。
“我很喜欢,”他说,“绣样我来选好不好?”
于娴娴答应给他画的一沓表情包已经画完了,都在他的书桌上收着。龙卿过去把画稿拿出来,含笑一页一页地看过去,先挑出了几个最想要的,然后在其中反复斟酌挑选,艰难地选出了一个最最最想要的。
“就这个吧。”
于娴娴看这那个张大嘴骂骂咧咧的表情包:“还以为你会选那些亲亲抱抱举高高之类的。”
龙卿:“这个最像你,生动。”
于娴娴:“你才整天骂骂咧咧,我明明是个温柔的淑女!”
龙卿:“……”现在就很像啊。
于娴娴:“行吧,你说这个就这个。”她拿走了那张图样。
龙卿:“用完记得还给我。”
“一张表情包而已,小气。”于娴娴笑着嗔了他一声,然后自己滚到大床的里面,拍拍外侧宽阔的空位:“师父,要一起上来睡午觉吗?”
龙卿盯着这个明眸皓齿的人儿看,末了,艰难地转开目光:“我不困。”
于娴娴有些困倦,声音软言软语的,有些撒娇的意思:“那你陪我躺一会儿嘛。”
龙卿咬了咬牙:“我的无情决早就废了。”
于娴娴:“嗯?”没头没脑的说这个做什么。
龙卿:“你觉得我能扛得住一个心爱之人在床上的勾引?”
于娴娴:“……”
小脸爆红,立刻从龙卿的床上弹起来,提着裙子跑得不见踪影:“我去找绿腰陪我睡!再见!”
龙卿看着她跑下了山,这才重新钻回屋子里,躺在她刚才打过滚的竹床上走了一会儿神,不知何时睡着了。
这次,他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于娴娴这个午觉睡得很香,要不是绿腰怕她睡太多会晚上睡不着,硬把她喊起来,她还在做梦呢。
绿腰:“梦到什么了?笑出声了都。”
于娴娴笑而不答。都是一些她跟龙卿在珠朗酒店的旧事,最近做的梦似乎越来越清晰了,梦中的许多经历就眼前,栩栩如生。
她出去的时候,叶栖元赫然在院外站着,风把他的衣袍掀起来,有一副难得的自在清闲。
“你找我?”于娴娴上前,与他并肩而立。
叶栖元:“也没什么大事,就跟你说一声,他又梦魇了。”
于娴娴自然知道他说得是谁。
“好的,我会小心应对。”
龙卿每次梦魇,时间有长有短,说不准。但知道梦魇是帮他回忆起从前的一种方式,于娴娴心里丝毫不慌。暗卫们应对这种场面也驾轻就熟,会轮班排出值夜的人。在此期间九霄阁有什么要紧事,都由掌事们商议着决定。
想必不会出什么乱子。
于娴娴盘算着眼下是该回王府住,还是留在九霄阁看着龙卿。
算了,留下来吧,最多挨王爷和王妃的一顿数落。
这样想着,于娴娴往家里传了个口信,在九霄阁住下了。
这么一住,没想到就是小半个月。
龙卿从没昏睡这么久过。
于娴娴有些心神不宁,绣荷包的时候被扎了手,疼得一个激灵。
血点从指尖冒出来,于娴娴用舌头抿了,心里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她偏头,看向躺在床上酣睡的龙卿,叹一口气:“你倒是睡得香,要是这次没回忆太多,我可要找你算账的!”
绿腰从外面敲门进来:“郡主,皇宫有圣旨了!柯姑娘选为皇后,婚期与您同一天!”
第827章 镇阁之宝,就是灵!
于娴娴难得听到一个好消息,激动得从软塌上跳下来:“真的?!”
绿腰:“今日早朝刚传的圣旨,这会儿全京城应该都知道了!”
那次龟筹算出大吉之后,夏志果然兑现了诺言,向天下宣称只娶柯雪一人,终生不纳妃。并称,若有旁人劝他纳妃,则视为对天命不尊、对元夏不吉,要就地问罪。
这么一条圣旨下来,那些活络着心思想把女儿往宫里送的人,都彻底打消了念头。
皇太后因为皇上定了婚期,也没有任何意见,喜气洋洋地张罗礼部去办事了。
绿腰说:“陛下早晚要封皇后,一应典仪礼部早就备着呢,因此筹备的日子也比您的婚事快一些。原本是定在四月初六,但陛下说要提前些,与您定在同一天,三月廿八,我元夏国双喜临门!”
于娴娴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人:“龙龙你要快点醒,分享这个好消息啊!”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于娴娴放下手里的活计,想喝水,平白打了个喷嚏:“阿嚏——”
绿腰起身关了窗子:“天冷,郡主你要多穿些。”
于娴娴望着外面光秃秃的树枝:“怎么一夜就入冬了的感觉……”
绿腰:“已经十一月了,再过几天就是腊月,可不早就入冬了?是你整日守着阁主不出门,错过了季节。”
于娴娴:“好快啊,要过年了。”
绿腰:“是啊,各家都开始备年货了,我们九霄阁也早早准备着呢。”
于娴娴想起什么:“往年九霄阁过年都怎样过?”
绿腰:“弟子们休沐,大多会返乡与亲人团聚。不回家的则三五相约,各有去处。山上会比寻常清冷许多,不过每年师叔都会亲自下厨,给师尊张罗一整桌的年夜饭……咳,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是师尊都会吃完的。”
于娴娴:“看你这表情,没少受我年夜饭的荼毒?”
绿腰没有否认。
于娴娴想了想:“那今年不下厨了,直接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