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灿灿by说给月亮
说给月亮  发于:2024年0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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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卿道:“既然我们已经抢占了先机,那么这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祁烈抬眸,“你想装作无事发生,把幕后黑手引出来”
裴元卿看着画上那些字,“既然这些字需要用热气熏烤才能显现出来,那么万寿节当年,他们就一定会想法子让这些字显现,我们只要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把幕后黑手抓出来。”
“这个法子好。”祁烈沉思道:“可是距离万寿节只剩下三天时间,哪里能找到十二幅相同的画如果我们找人画十二幅画调换,悬挂到大明塔中,对方看到我们换了画就肯定不会继续行动,那么这个计划就没用了。”
裴元卿眉心皱紧,抬头看向苏灿瑶。
苏灿瑶知道他心中所想,思索片刻道:“我应该能模仿到七成像。”
她仔细研究过玉清老先生的画像,熟悉玉清老先生的笔法和风格,由她来画,应该可以模仿至七成像,现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选了。
祁烈惊喜万分,“可不是谁都有元卿这份好记忆,能有七成像就足够了!别人一定察觉不出来。”
苏灿瑶轻轻点头,“我可以试试。”
祁烈担忧问:“三天时间够吗”
“可能会有些潦草,但我会尽力而为。”苏灿瑶目光坚定,“应该能完成。”
“好!”祁烈神色激动,马上命人把作画所需的东西都搬了过来,然后马不停蹄道:“我现在就去查这些画都经过哪些人的手,说不定能查出是谁在画上动了手脚,你们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免得横生波折,杳杳你安心作画,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东宫上下都全力配合你。”
“元卿,你……”祁烈一转头就看到他弟弟已经熟练的在桌案上摆好了画具、笔墨纸砚等物,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做过无数次,已经相当熟练了。
裴元卿抬头望过来。
祁烈声音一顿,转了话头,和煦道:“你好生照顾杳杳。”
很争气啊弟弟。
活该他有弟媳妇!

第77章
苏灿瑶和裴元卿在东宫住了下来,东宫上下只知道他们是太子的客人,不知道他们具体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裴元卿亲自回府一趟,跟苏景毓和沈懿说了这件事,免得他们担心,沈懿和苏景毓惊讶过后,帮他们将此事隐瞒了下来,营造出他们还在府里的假象,免得心怀不轨的人察觉到异常。
苏灿瑶待在东宫的书房安心作画,她先在空白的纸张上试了试手感,找到感觉后才提笔画了起来。
东宫的厨子每日换着花样给她做美食,冬瓜老鸭汤、咸肉茭白烧小排,板栗炖鸡、马蹄糕……每一餐都十足丰盛,苏灿瑶怀疑又是太子吩咐的。
不过实在是太好吃了,让人怎么拒绝得了呢!
书房前的庭院静悄悄的,祁烈吩咐过不许东宫里的人过来打扰,平时除了端茶送水外,大家都不会靠近书房。
苏灿瑶穿着一身浅绿襦裙,站在桌前弯腰作画,雕花木窗投进柔和的光线,照在她莹润的小脸上,她目光专注,睫毛微垂,手下勾勒出的线条如行云流水一般顺滑。
虽是冬日,屋子里却烧的很热,她鼻尖微微冒出汗意。
裴元卿走过去把轩窗打开,窗外阳光明媚,微风和煦,院子里的绿萼开的正好。
裴元卿倚在窗边,望着院中开得肆意的梅花道:“府里的绿萼应该也开了。”
“等我们回去就叫上兄长和外公一起赏梅。”苏灿瑶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兴致勃勃道。
裴元卿‘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手里的茶杯:“年关将近,今年只能在京城过年了。”
“我派人送回去的信和礼物应该已经到了,娘亲和爹爹收到一定会很开心,他们一定很想我们。”
裴元卿笑了笑,“表哥和表嫂肯定会去陪他们过年的,只要有表哥在,不愁他们会无聊。”
苏灿瑶想到沈路云,唇边忍不住弯出一抹笑意。
大表哥虽然看起来不靠谱,却是极顾家的,这些年他将嫣姐姐和孩子都照顾的很好,戏楼也开的有声有色,别看外公总对他横眉竖眼,但其实外公最喜欢的孙子就是他了。
两人闲话了会儿家常,苏灿瑶画完最后一笔,满意地搁下笔,抬头问:“你今天不用出去”
裴元卿走过去,给她揉了揉细白的手腕,“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底下有暗卫盯着,不用我亲自过去。”
苏灿瑶抬头看着他精致的眉眼,“找到线索了”
“太子已经锁定了三个可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在画上动了手脚,不过没打草惊蛇。”裴元卿顿了顿道:“如果能抓到他们跟厉王暗中联系的证据,说不定能搜集到更多线索,最好能将厉王彻底揪出来,一击即中。”
“你怀疑这一切都是厉王做的”
“嗯,很巧不是吗”裴元卿眸色微沉,“太子行宫遇刺的时候,他正巧在行宫,胡安遇到劫匪的地方,正巧在他封地附近,他在城外有别院,那别院附近就正好有煤窑,府里的下人和煤窑还处处可疑。”
“他本人一心只求长生,却能在虞宝琳和尹青青之间左右逢源,这两个女人手段一个比一个阴险狠辣,他若没几分本事,如何能令她们喜欢只怕他的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灿瑶认同的点点头,裴元卿能怀疑到祁凌风身上是好事,反正祁凌风以后肯定会造反的,哪怕这次不是他,下次也肯定是他,朝廷能够早些提防也是好的。
“煤窑和别院还没查出眉目吗”
裴元卿面容微肃,“暗卫说夜里煤窑会传出叮叮咣咣的声音,山里偶尔还会传出爆炸声,我怀疑……”
“怀疑什么”
裴元卿摇了摇头,神色沉重道:“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只愿厉王的野心还没有那么大。”
苏灿瑶心道,祁凌风野心大的很,他的野心只会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大,这种野心早就已经存在了,他就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野狼,随时都准备咬断大昭的命脉,这十数年间足以让他暗中做很多事。
不过这些事有裴元卿和祁烈去追查,苏灿瑶没有再过问,她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把这十二幅画完成。
苏灿瑶待桌上的画晾干,指了指空白的位置,对裴元卿道:“你来写名字,你的字好看。”
裴元卿低头望去,摆在桌上的画像已经完成了,容貌神态栩栩如生,细致入微,跟原本的画像不止有七分像,还仿佛注入了灵魂一般,变得更加生动,带着苏灿瑶独有的特色。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夸赞道:“你画的愈发好了,你师父如果看到了肯定得夸你。”
苏灿瑶笑吟吟的眨了眨眼睛,一点也不谦虚的道:“那当然。”
裴元卿看了看原本那张画上的字,“我用不用练一练,也仿照原本的字体”
苏灿瑶摇头,“写字最重要的就是一气呵成,不能有停顿,你现在更换一种写法,下笔肯定会迟疑,只有三天时间了,你现在练已经来不及了,最多能做到形似而神不似,这些画虽然是为了用来引出幕后黑手的,但也是真的要拿出来陈列展出,必须做到样样俱佳,不能让番邦使臣笑话,所以你尽管写便是。”
她分析道:“真正见过这些画的人不多,当初在画上动手脚的人恐怕也是匆匆一瞥,既然画像只有七分像就足够以假乱真,那么字也是一样,只要还是那几个字,没人会注意其中的差别,唯一认真看过画像的恐怕只有陛下,只要太子跟陛下提前讲明原因,让陛下别当着朝臣的面提出质疑即可。”
裴元卿点点头,这些事必须提前告诉父皇,让父皇有个心理准备。
他提笔蘸墨,手腕沉稳的在纸上写了起来。
他一手行书写得相当漂亮,勾画得宜,笔力苍劲,连秦世忠都自叹弗如,跟苏灿瑶的画摆在一起相映成辉。
苏灿瑶唇角扬起一丝微笑,越看越觉得满意。
待裴元卿写完,把画拿到一旁晾干,苏灿瑶又开始着手画第二幅画,三天时间实在太过紧迫,她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歇息。
她每次专注作画时,就会忘了时间,待她再抬头,已经是乌金西坠,院子里洒落余晖。
她搁下笔,揉了揉酸疼的手腕,转过头才发现,热腾腾的饭菜已经摆到了桌子上,祁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府了,正跟裴元卿坐在桌前小声说话,显然只等她一个人。
苏灿瑶发现他们兄弟二人的侧颜瞧起来有几分像,只是那双眼睛大有不同,应该是一个随了乾丰帝一个随了裴皇后,祁烈更刚毅,裴元卿更清隽。
苏灿瑶意识到他们在等她,耳根发烫的走过去,朝祁烈欠了下身,“殿下,我刚才没留意到您回来了,没有及时见礼。”
祁烈笑容温和道:“杳杳,你不用跟我如此多礼,你们以后见到我都无需行礼,尽管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苏灿瑶偷偷鼓了下嘴巴,这里是皇宫,她可不敢当做自己的家,也不想当做自己的家。
祁烈笑道:“你专注作画是帮我的忙,我高兴都来不及,若非你有此等才华,我这次可就要摊上麻烦了,你帮了我大忙,可有什么想要的”
苏灿瑶摇头,“您让我父亲破格升为五品同知,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裴元卿,才不是为了换好处。
祁烈声音温润道:“我可不是凭白给你父亲升官,我看过你父亲的考评,年年皆是上等,你父亲是个很不错的父母官,只是因为他当初本该从八品官,因为有空缺才落得一个七品官,所以升迁才放缓,这么多年都没有升过官,如今不过是补上了而已。”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你们苏家在当地是仁善之家,民间声望极高,积福之人必有善报,这一切都是你们应得的。”
苏家救了他弟弟,日后必定福泽万千,这只是开始而已。
苏灿瑶知道父亲一直都是为民者请命的好官,所以虽然感激,却不觉得受之有愧,只是为父亲感到高兴,官职越大他越能发挥所长,造福更多的百姓。
裴元卿拉开旁边的凳子,“先吃饭吧。”
苏灿瑶走过去坐下,看到桌上的铜锅,里面浓稠泛白的骨汤沸腾翻滚着,旁边摆满了各式菜色。
她眼睛微亮,“今晚吃涮锅”
“天气凉,吃点热乎的。”祁烈夹起几根青菜放到汤锅中,促狭笑道:“我知道你胃口小,不过给我些面子,多吃点。”
苏灿瑶默默伸出筷箸,夹起一叠肉片扔进锅子里,然后矜持的点了点头,“好的。”
她累了一天,早就饿了,现在闻到香气,把肚子里的馋虫都勾了起来。
“……”祁烈看着在浓汤里翻滚的肉片,哑然失笑,也索性放开,拿着筷箸痛快吃了起来。
热气蒸腾,三人吃的热火朝天,谁也不拘着,中途还让厨房加了一次肉和豆腐。
外面冷风肆虐,屋子里暖意融融。
祁烈让人准备了一壶清酒,温过之后,他和裴元卿畅快的对饮了几杯。
苏灿瑶眼巴巴的望过去,看向白瓷酒壶,眼神中透出几丝渴望。
裴元卿犹豫了一下,抬手给她倒了半杯酒,“浅尝一口,不可多饮。”
苏灿瑶迫不及待地接过小酒盅,抿唇小小的尝了一口,这酒的味道微微有些辛辣,但十分酣甜,流入喉咙后整个身体都泛着暖意。
她时刻牢记自己现在身处东宫,听话的没有多饮,免得酒后失态,做出丢脸的事,毕竟她还从未喝醉过,不知道自己醉酒后会有什么反应。
她只知道大表哥醉后会一直缠着嫣姐姐撒娇,嫣姐姐不叫他夫君,他就抱着门口的大树不肯进门,兄长醉酒后看起来一切如常,但是如果不把他看牢,他就要吃书!非说吃了书他就能下笔如有神,裴元卿……
苏灿瑶忽然发现,裴元卿好像还没醉过,她忽然有些好奇他醉酒后是什么样。
裴元卿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苏灿瑶轻轻摇头,默默在心里下定决心,她得找个机会把他灌醉瞧瞧,说不定裴元卿醉酒后会管她叫姐姐呢!她要画一幅《元卿醉酒图》给他做明年的新年礼物!
因为裴元卿‘失忆’,大家不知道他的生辰在哪天,所以这些年都是在过年那日给他送礼物。
祁烈喝了一口汤,忽然打了个饱嗝,他微微僵住,简直觉得难以置信。
他从小就是太子,处处端着规矩,用饭从来都是八分饱,必须时刻保持着清醒,免得饭后困倦,他不敢让旁人知道他的喜好,吃菜时喜欢的菜夹多少,不喜欢的菜就也要夹多少,还从未吃的如此满足畅快过。
他抬头看了看对面的苏灿瑶,见她吃的脸颊鼓鼓,热的脸颊红红,食欲看起来很好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还能吃!
祁烈一口酒一口肉,有弟弟和弟妹陪着聊天,还趁机问到了不少弟弟这些年发生的事,只觉得这么多年都没吃得这么开心过,然后就……一不小心喝多了。
烛火摇曳,祁烈醉意朦胧的拉着裴元卿的手,忽然感情充沛地唤了一声:“弟弟!”
另外两人这才发现他喝醉了,他看起来脸不红、气息也很稳,但那双眼睛明显带着醉态。
裴元卿身体绷紧,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苏灿瑶。
苏灿瑶:“……”现在假装没听到还来得及吗
没关系,习惯了。
撒谎的你们幸好有一个帮你们圆谎的我啊!
苏灿瑶神色不改道:“我明白,殿下是将你当作弟弟一般看待才这样叫你,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裴元卿:“……”哪里怪怪的
祁烈双眼通红地看了一会儿裴元卿,忽然抬手将他抱紧,用力拍了拍他的背,又大喊一声:“粲儿!我苦命的粲儿!是皇兄对不起你!”
裴元卿汗流浃背,被拍的呛咳两声,不敢去看苏灿瑶的眼睛。
苏灿瑶心里呵呵两声,佯装不知地道:“看来太子是喝醉了,错把你当做他的亲弟弟了,太子殿下那位失踪的六弟是不是叫祁粲”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裴元卿,暗暗磨牙。
就是你啊,大猪蹄子祁粲!
裴元卿:“……”怪怪的感觉更强烈了。
苏灿瑶绞尽脑汁的想,太子再喊出什么奇怪的称呼,她该怎么给他们圆慌呢
祁烈突然推开裴元卿,情绪激动的看向苏灿瑶,真挚地喊了一声:“……弟、妹!”
苏灿瑶:“”
裴元卿呼吸一滞,毫不犹豫的把祁烈扶得起来,头也不抬说:“我送太子回房。”
祁烈不愿意离去,伸长手臂,朝着苏灿瑶撕心裂肺的大喊:“弟妹啊!”
裴元卿心如死灰的捂住他的嘴,把他拖了出去。
苏灿瑶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以手扶额,灯光下的背影十分疲惫。
这个谎谁爱圆谁圆!
她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她继续装不知道,会不会显得她很傻
毕竟别人撒谎,是严防死守,他们撒谎,是漏洞百出!
你们撒谎能不能认真点!
裴元卿把祁烈送回房间,看着他沉沉睡了过去,不着痕迹呼出一口气。
他看了眼窗外的月色,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拖延了,他得找个机会快些把真相告诉杳杳了。
他不是想瞒她,只是时间久了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祁烈翌日醒来,已经将昨夜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捅了篓子,还高高兴兴的跑去找裴元卿和苏灿瑶吃早饭,只是用早膳时他发现弟弟和弟妹比往常要沉默一些,看向他的目光也十分复杂。
他觉得弟弟和弟妹昨晚可能没睡好,没有多想,用过早餐后,又神清气爽的跑去上朝了。
苏灿瑶和裴元卿看着他愉悦的背影,都觉得十分心累。
裴元卿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苏灿瑶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去了书案前,抬笔画了起来。
她昨天成功画了三幅画,如今只剩下两天时间,她必须得加快些才行,幸好一幅幅练下来,她已经越画越顺手。
裴元卿没有打扰她,走过去拿起墨块,低头给她磨墨。
苏灿瑶目光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微微有些走神,定不下心作画,既然无法专心,她索性放下笔。
裴元卿疑惑的望过去。
苏灿瑶坐回太师椅上,看着撒谎的大猪蹄子,故意颐指气使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肩膀酸了,你过来给我捏捏。”
裴元卿放下墨块,毫不迟疑地走过去,抬手给她按揉肩膀。
他的手掌宽厚而有力,按揉起来极为舒服,苏灿瑶眉宇微松,靠在椅背上,舒服的闭了闭眼睛。
裴元卿眼睛却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苏灿瑶今天穿着一袭抹胸碧波裙,露出雪白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他低头就能看到少女微微起伏的领口。
他努力把视线放平,可如果不低头去看,按揉的时候手指就会不小心触碰到滑腻温热的肌肤,可他如果低头去看,又会看到一片暧昧的雪白春光。
裴元卿心跳遽然杂乱无章。
苏灿瑶觉得裴元卿越按手指越僵,力气也越小,不由疑惑地抬了抬眸,“你早上没吃饭”
“……”裴元卿默默在心里念起清心咒,手上力气微微加重。
一刻钟后,苏灿瑶才大发慈悲地启唇,“我口渴了。”
裴元卿连忙松开手,走到桌边给她倒了一碗厨房刚送来的杏仁浆,杏仁浆微微冒着热气,正好可以入口。
苏灿瑶捧着白瓷碗,小口的慢慢喝,杏香微甜,入口清凉,她心情微微愉悦了一些。
裴元卿看着她,忽然开口:“杳杳,待这件事解决了,我有话对你说。”
苏灿瑶轻轻撇了下嘴,仿佛毫不在意一般,低头又喝了一口杏仁浆,嘴角却止不住微微扬起。
……这还差不多。
祁小粲,你再不说就会发现自己有一个万分凶悍的未婚妻!
苏灿瑶将一碗杏仁浆喝完,又愉悦的抬手画了起来。
三天时间悄然而过,转眼就来到了最后一日傍晚。
苏灿瑶专注画了十一幅画,神经太过紧绷专注,手腕也酸痛难忍,吃过晚饭后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祁烈风尘仆仆的回到东宫,天色已经昏暗,他阔步走到书房前,远远看到轩窗敞开着,房内灯火通明。
他走到近处,透过窗牗往里看。
夜色静谧,白鹤香炉里袅袅冒着白烟。
少女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趴在桌子上沉沉睡着,软嫩的脸颊贴在桌案,鼻尖沾了一点墨迹,红唇微微张着,睡颜憨态可爱。
站在她身旁的冷峻少年沉默寡言,目光却温柔如水,他抬手动作轻柔的蹭掉少女脸上的墨迹,给少女披上斗篷。
祁烈目光温暖和煦地注视着他们,眼中渐渐浮起欣慰和激动。
他弟弟虽然是个冰块,但他弟妹性情活泼洒脱。
配!越看越配!
裴元卿一抬眼就看到他皇兄站在长廊下,目光激动地看着他们,不由一阵沉默。
祁烈抬脚走过去。
裴元卿把苏灿瑶画好的十一幅画拿出来,递给他道:“还差一幅没画。”
祁烈接过画看了看,不由惊喜万分,越看越满意,忍不住夸道:“杳杳小小年纪画技就如此出众,跟宫里的画师相比也不遑多让,甚至更有灵气,将来恐怕是一画难求。”
裴元卿脸上浮起一丝骄傲。
祁烈发现他夸杳杳,裴元卿比自己被夸还高兴,不免哑然失笑。
他看了眼少女眼下的青黑,低声道:“杳杳这几日辛苦了,别把她叫醒了,让她睡吧。”
他掏出一块令牌交给裴元卿,沉声道:“明日巳时中,父皇会带人去大明塔参观,只要在这之前把最后一幅画悬挂到大明塔里即可,我会先让人把这十一幅画陈列上去,明日你带着这块令牌,就说你是东宫的护卫,直接把最后一幅画送过去,然后躲到暗处看一看,究竟是谁暗中耍手段。”
裴元卿攥紧令牌,郑重地点了点。

第78章
万寿节当天,宫里早早就传来热闹的喧哗声,东宫里也是一片喜气,宫女太监们换上朱红宫装,步履不停的忙碌着。
祁烈寅时就起床了,他得带着皇子公主们去宫里给乾丰帝拜寿,不过乾丰帝子嗣不丰,后宫妃嫔也不多,用不了太长时间。
他身为太子,接下来一整天都别想闲下来,既要准备乾丰帝的寿辰宴,又要忙着接待各位使臣,还得应付前来祝寿的朝臣、皇叔伯们,估计要忙得脚不沾地。
他简单洗漱后,就匆匆忙忙的去泰安殿了。
苏灿瑶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天色微亮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虽然累了三天,昨夜却休息的极好,一夜无梦。
清冽的阳光透过窗隙照进来,外面传来宫女们压低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苏灿瑶精神饱满的从床上爬起来,只用了一刻钟洗漱,就赶紧去书房继续作画了。
裴元卿早就起床了,已经在书房里摆好了笔墨纸砚,见苏灿瑶醒的这么早,还微微有些惊讶。
苏灿瑶心情不错的走过去,抬手在他脸颊上捏了捏,“早啊,卿卿。”
裴元卿:“……”
苏灿瑶一幅画画了一个半时辰,她抬起笔就忘了匆匆流逝的时间,这幅画画的极为顺手,比往常画的都快。
裴元卿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厨房,亲自端着两碗小馄饨进屋,将碗筷放到桌子上。
苏灿瑶画完最后一笔,恰好闻到香鲜可口的味道,她醒来后就没有用早膳,顿时感觉饥肠辘辘。
裴元卿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顺势提笔,将最后一个名字写到画上。
苏灿瑶怔了怔,裴元卿俯身半拥着她,手掌将她的手包裹住,她的手随着他的动作动来动去。
斑驳的阳光从窗外映进来,裴元卿眉宇间的神色笃定而洒脱,笔如游龙,简单的一个动作,莫名让人心动。
裴元卿搁下笔,“好了。”
苏灿瑶回过神,微微垂下眼帘,看着桌上已经完成的最后一幅画,满意的弯了弯唇角。
裴元卿身上清冽的气息围绕在她周围,缠缠绕绕,夹杂着阳光的干爽,这个冬日的早晨好像都变得明媚了几分。
裴元卿把画放到阳光底下晾干,牵着她去了桌旁。
苏灿瑶怔然在凳子上坐下。
“快先吃,别凉了。”裴元卿把汤匙和筷子递给她,见她有些懵懵的,嗓音温柔问:“是不是还犯困”
苏灿瑶抿唇摇了摇头,低头吃了起来,裴元卿发现她耳尖微微有些泛红。
两人趁着晾画的功夫用了早膳,小馄饨鲜香可口,天寒地冻的日子里热腾腾的吃上一碗,全身都泛着暖意。
苏灿瑶喝了一口面汤,放下碗筷,眼睛悄悄瞥向裴元卿手边的令牌,跃跃欲试问:“你这块令牌能不能把我也带进去”
裴元卿愣了一下,“你想去大明塔”
苏灿瑶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全身上下都写着‘好奇’两个字,“我想去看看。”
那可是大明塔!她听过一次又一次名字的大明塔!
以前隔得远不觉得着急,现在隔得这么近,她只要一想到大明塔今天会有多热闹,就忍不住想去瞧一瞧,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
她最好奇的是,她画的那些画像,会不会有人觉得不满意
她想亲耳听听看大家的评价,自从她学画以来,还从来没有这么多人看过她的画呢,何况今日赏画的都是朝之重臣。
她越想越急切,忍不住目光期待的看向裴元卿。
裴元卿斟酌了片刻,声音温柔却坚定道:“不行,今日人多,容易生乱,你若想看,以后我再找机会带你去看。”
“以后哪有今天这么热闹。”苏灿瑶用小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小手指,软着声音唤:“元卿哥哥……我跟你保证,无论生出什么乱子我都老老实实跟在你身边,只要有你在,你一定能保护好我。”
裴元卿神色犹豫,可是听着她软绵绵的声音又无法拒绝。
他只要一听她撒娇,一颗心就跟酥麻了一样,半分都不受控制。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哪怕面上装的再冷,最后也都会妥协。
裴元卿忽然觉得庆幸,幸好他不是太子,不然他将来肯定是个只听她话的昏君。
还是甘之如饴的那一种。
苏灿瑶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嗓音听起来极为可怜,“外面那么热闹,我自己一个人待在东宫多无趣啊”
“我辛辛苦苦画了三天画,你难道都不让我看看这些画挂上去是什么样吗”
“这样君臣齐聚、外邦来贺的盛会多少年才能有一次,我能赶上一次就不容易了,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最重要的是……元卿哥哥,你忍心拒绝我吗”
裴元卿放下汤匙,觉得对面的小丫头简直是生来拿捏他的。
他的确不忍心拒绝她。
苏灿瑶握住他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满怀哀怨道:“你忍心让你那美丽的、聪明的、能干的未婚妻失望吗”
裴元卿从善如流的点点头,“我确实不忍心让我那捣蛋的、调皮的、喜欢凑热闹的未婚妻失望。”
苏灿瑶:“……”可恶,臭冰块!
裴元卿眼中浮起几缕笑意,迟疑问:“真的想去”
苏灿瑶点头如捣蒜,见他语气松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就兴冲冲的站起身,“就这么决定了,时间紧迫,我现在就去换衣裳。”
裴元卿张了张嘴,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终究把反对的话咽了回去。
总归他把人看牢些,应该不会有事的。
一刻钟后,苏灿瑶换上男装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折扇,像一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靠在门边扇了下扇子,扬眉问:“怎么样有没有大表哥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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