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在陆庭远还没反应过来地时候,他抽出陆庭远腰间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双手用力。
顿时,一股鲜血从他的脖颈间喷涌而出,那鲜血喷在陆庭远的脸上,有一种温热的感觉。
下一秒,随着剑落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陆向怀也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他没有当场咽气,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陆庭远,然后,眼角滑出一颗泪珠,但很快,他的双眼无力的闭了起来。
就这样,陆向怀以自刎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曾经的一家三口,以这种方式死在了大牢里,死在了陆庭远面前。
陆庭远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温热的血一丝丝的凉了下去,正如他的心一般。
在陆向怀死的那一刻,他心中的仇恨就全部释然了,从此,这个世上没有他的父亲,没有他的母亲,没有他的任何长辈,自然也就没有了仇恨。
这一切,都随着陆向怀的自刎结束了。
陆庭远走出牢房,抬头仰望着天空,刚才还阴天的天气,忽然又飘起了雪花,一瞬间,漫天的雪花就飞舞起来。
有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化成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他一个人驾着马车,在街上慢慢的走着,突如其来的大雪,街上的行人都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冷风迎面吹来,有雪花落在他的肩头,他却丝毫感受不到冷,他只是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天气阴沉的像是一朵乌黑的棉花,几乎要笼罩整个大地,不知大走了多久,他到了周府的门前。
到了之后,他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马车上,任由寒风和大雪覆盖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在马车上坐了多久,一抹浅紫色的身影从大门跑了出来。
“你来了?你在这里坐了多久?怎么不让人进去叫我?”
是梁满满的声音,她正在屋里和吕岸霜说着话,有侍卫进去说陆庭远就在门口,而且侍卫们怎么喊他,怎么跟他说话,他都没反应。
梁满满不放心,就赶紧跑了出来。
果然,就看见陆庭远就那样坐在寒风里,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冷,风像是刀子般,吹在人的脸上,让人觉得生疼生疼。
她在这门口站了一小会儿,就觉得浑身冰凉,手都冻麻木了,更别提他在冷风中吹了这么久了。
她心疼的去拉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早已僵硬。
她一边拿着他的手哈气,一边问:“相公,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任由自己在这里吹冷风?”
感受到她那一丝丝的温度,陆庭远才回过神,看着一片片雪花落在她的头上,将她的一头青丝染成了白色,他的心底生出一股怜惜。
“上车吧,咱们回家。”
此时此地都不是说话的时候,梁满满点点头,就上了马车。
车厢后面有厚厚的帘子挡着,风吹不进去,但是车架上可是没有任何遮挡物,加上有风,雪花就直接落在陆庭远的身上。
到家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个白色的雪人。
一到家,梁满满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陆庭远也下来了。
“陆甲,你把马车停好,春雨,去煮碗浓浓的姜汤。”
看着主子和夫人的样子,两人都没有多言,连忙去做事了。
梁满满拉着陆庭远就进了屋,屋里染着炉子,温暖的和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她脱掉斗篷,抖掉上面的雪,又顺手解开陆庭远身上的斗篷,挂在架子上,才去了火炉边。
她拉着陆庭远的手,将他的手放在炉子的正上方。
“手动冻僵了,快烤烤火吧,要不然生了冻疮可就麻烦了。”
她没有继续去追问发生了什么,只是默默的陪在他身边,搓着他的手,希望他冻僵的手尽快恢复过来。
烤了好一会儿,两人身上都有了暖意,陆庭远的手也不再僵硬了,正好春雨端来了两大碗姜汤。
“喝点儿姜汤暖暖身子,在外面冻了那么久,别染了风寒。”
陆庭远听话的接过姜汤,抱在手里暖着,吹吹碗边,一口一口慢慢的喝着。
两人就这样,并肩而立,各自捧着热乎乎的一大碗姜汤。
姜汤喝完后,两人才觉得身上暖呼呼的恢复了过来。
放下碗,陆庭远将梁满满揽进了怀里,他双手环抱着她,抱的很用力,梁满满只觉得被他勒的太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但是她没有挣扎,她知道,这个男人今天一定经历了什么伤心事。
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也伸出手环抱着他的腰。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闻着她头发上熟悉的芳香,他的内心安定了许多。
幸好还有她在自己身边,只要还有她在自己身边,就没有什么是自己不能面对不能接受的!
抱了一会儿,梁满满再次开口问:“相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陆庭远将刚才大牢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梁满满讲了。
听完,梁满满颇为感慨,她懂这个男人的心理,虽然和父亲如仇人般,但是父亲以这种方式死在自己面前,任何一个人都会有触动的。
陆向怀虽然可恶,但是也可怜,自己疼爱了那么久的儿子,居然是别人的种。
但是她并不同情陆向怀,也是他活该,罪有应得。
“相公,我懂你的心情,我和你一样,除了两个弟弟,没有任何的亲人了,以后咱们就是彼此最亲密的人。
咱们还有自己的孩子,我们要一起将他们抚养长大,然后看着他们成家立业,到那个时候,我们也老了。
春天,我们就一起赏桃花,夏天一起游湖摘莲蓬,秋天一起酿桂花酒,冬天一起赏雪。
我会永远陪着你,你也要陪着我,好不好?”
陆庭院双臂更加用力,他低头吻上她的额头,“好,你永远陪着我,我也要永远陪着你。”
“陆兄,你在家吗?”
两人正在温情脉脉,一阵喊声就打破了此的氛围,楚青云一边喊一边敲门,旁边,还有春雨拉着他。
春雨知道主子和夫人看着心情不太好,就没有去打扰,但是这个楚青云却是个不懂眼色的,上来就大喊。
楚青云并不是不懂眼色,只是听说陆庭远心情不好后,就忍不住想要看看他。
他们是发小,他自然是知道陆庭远的家庭关系,他知道陆向怀对待陆庭远的态度,怕他从大牢回来不开心。
于是,就想着来陪陪他。
春雨拉着他,小声说:“楚公子,主子有夫人陪着呢,您就别缺心眼儿凑热闹了。”
“嘿,你这丫头,说谁缺心眼儿呢?”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说,主子和夫人俩在一起,您不方便去打扰。”
“大白天的,有什么不方便的?再说,我这也不是打扰,我这是担心你们主子啊!”
并非是楚青云不识眼色,只是他这个单身汉,从未体验过知心人陪伴在身边的那种感觉,也就不懂,这个时候只有最知心的爱人陪伴,才能抚平一个人心中的伤疤。
听到外面两人的声音,梁满满从陆庭远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
“春雨,让楚公子进来吧。”
楚青云得意的看了看春雨一眼:“怎么样,拦着我也没有用吧?”
春雨没有接话,只是打开门:“楚公子请。”
楚青云进去之后,陆庭远的脸色就已经恢复了正常,看不出任何波澜了。
“陆兄,怎么样?你还好吧?”
“我很好。”
楚青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陆庭远,见他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两个人在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儿。
晚上,这场雪依然没有要停下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绵绵密密的大雪很快就覆盖了世间的一切。
连同那些往事,一同被淹没。
今晚不知道为何,梁满满有些睡不着,看着身边熟睡的陆庭远,她却是毫无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最终,她披着斗篷起了身。
轻轻推开门,有雪花挤了进来,她拢了拢斗篷,随后关上门,走进了院子里。
洁白的雪花将一切都装扮的银装素裹,她踏着雪,一步一步漫无目的的走着。
清冷的风吹在脸上,让她清醒了几分。
前方,是一簇小小的竹子,在这冬天依然郁郁葱葱,只是绿色的叶子现在全部覆盖上了一层白色。
梁满满刚想走上前,就听到竹子的另一边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她顿时神色一紧,整个人警惕起来。
就在她站定脚步仔细听的时候,却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大半夜的,谁在这里?
带着疑惑,她绕到了竹子的另一边。
借着雪反射的淡淡白光,梁满满看清了眼前的人。
“邓简?”
闻言,地上的小身影慌忙了抹了抹眼泪,然后站了起来。
“陆夫人,您怎么在这里?”
“我睡不着起来看看,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课呢。”
邓简咬着下嘴唇,眼泪却又流了下来,天冷,他的眼泪滴在地上,很快凝结成了冰。
梁满满见此,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
“怎么了?是被夫子批评了?还是被你师傅批评了?”
被如此温柔的对待,邓简的眼泪不仅没有止住,反而更加的汹涌的流了出来。
梁满满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的给他擦着眼泪。
过了一会儿,邓简的眼泪终于收住了,他抽泣了几下,止住了哭泣。
“对不起,陆夫人,让您见笑了。”
“说的什么傻话,你住在我家,就跟陆若灵和陆若勉他们是一样的,有什么委屈,大可以说出来。”
邓简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委屈。”
“那大雪天的,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
“今天是我爹娘的忌日,我想我爹娘了,睡不着。”
他的话,让梁满满的心疼了一下,她看着眼前的小小少年。
是啊,过了年,他也不过才十二岁,这么小的年纪,就要面对这些。
她抬手,拨掉他头上的雪花,温声说:“你爹娘都在天上看着你呢,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开心的生活下去,如果看到你这么伤心,他们在天上的灵魂也无法安稳。
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爹娘,要好好爱惜自己,可不能在这寒风中吹着,你若是得了风寒,你爹娘怎么放心?”
她的安慰,让邓简的心里暖暖的,情绪也好了很多。
他本就是个坚强的孩子,只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往事涌了出来,让他陷入了伤心之中。
“谢谢陆夫人的安慰。”
“我这不是安慰你,我说的都是实话,斯人已去,可以怀念,可以伤心,但是不要伤心太久,我们还要好好的活着,往前走,才能对得起去世的人。”
邓简抬头,看了看天空,似乎想从那里看到爹娘的影子,然而,除了漫天的雪花外,他什么都看不到。
“嗯,简儿记住了。”
看着他情绪的确好了很多,梁满满拍拍他的肩膀,柔声说:“回去吧,外面冷,别着凉了。”
“好。”
两人一起离开了院子,各自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进了屋,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梁满满也有了睡意,再次躺下的时候,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两天后,雪停了,趁着没下雪,一大家人搬进了新家。
新家的牌匾上依然是“满庭园”三个大字,与所有的府邸都不同,无论他们住在哪里,他们的家永远都是以陆庭远和梁满满的名字命名。
重建起来的新宅子,完全是按照梁满满画的图纸来的,整个大院子分成若干个部分。
她和陆庭远以及两个孩子一个小院儿,梁安和方梦璃一家一个小院儿,梁平和萧苒一个小院儿,邓简和霍自儒也有自己的院子,剩下的就是下人们居住的了。
除了生活区域外,还分成了学习区,是秦夫子教孩子们念书的地方,娱乐区,主要有一些秋千和练武的靶场,还有一些休闲区,里面规划的是花园和凉亭,等来年春天就移栽上一些花儿。
新家早已收拾妥当,放下行礼,将被褥等整理好,就可以住下来了。
不到半天的功夫,大家就收拾停当,安顿了下来。
但今天还不能歇着,因为明天府里就要举办乔迁宴了,今天要把所有的食材以及招待客人的茶都准备好,这样的话,明天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这些事情,自然是女人们操心,梁满满想着明日要准备的东西,写了一份清单,让下人们按照清单去采购。
幸运的是,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雪虽然还没融化,梁满满已经提前让下人们把设宴的场地给清理了出来,场地上的雪已经被扫干净。
有秩序的摆放着桌椅,每张桌子上还有鲜花做点缀,而且每个角落都放了炉子,炉子里烧着红彤彤的炭火,远远的就十分暖和。
一屋子的丫鬟下人们都在有序的忙碌着,之前梁满满去余府和林府的时候,人家宴席上的菜色都十分的丰富精致,她自然也不能弄的太差。
一大早起来厨房就在开始做点心,这会儿那些工序复杂的菜也已经煨在锅里了,就等着人到齐了就开席。
临近中午的时候,客人们都陆陆续续的到了,因着这次宴会的名头是乔迁宴,来的不止有妇人,也有很多男人。
这些男人,都是冲着陆庭远这个侯爷的名头来的。
陆庭远和梁满满站在大院里,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迎接着每一个来的客人。
“陆侯爷,陆夫人,恭喜恭喜啊。”
“谢谢您的光临,里面请。”
春雨引领着客人去了宴会场地,一个时辰的功夫,发出去的邀请函的人就全部到齐了。
到最后梁满满准备去院子里招呼客人的时候,却看见周公子和吕岸霜迎面走了过来。
因着吕岸霜的身孕,梁满满这次并没有给她下请帖,她怀着身孕不容易,上次在余府发生的事情已经够让人后怕了。
虽然现在没了曹家母女的兴风作浪,但是以防万一,梁满满还是觉得她呆在自己房里比较好。
没想到他们两口子居然也来了。
还未走近,吕岸霜就笑着说:“你没有给我下请帖,但我还是自己来了,我这叫不请自来,你不会不欢迎吧?”
虽然梁满满没有给他们下请帖,但是人家都主动上门了,自然没有不欢迎的道理。
“怎么会,你能来,我自然是欢迎的,只不过你怀着身孕不方便,我才没有给你下请帖,还望你不要怪我才是。”
“说的哪里的话,咱们姐妹之间,还谈什么怪不怪的呢。”
两人说话的功夫,陆庭远和周公子也互相见了礼。
“恭喜陆侯爷乔迁新居。”
“多谢周公子。”
四人说过话之后,梁满满就招呼他们进去坐,这时,吕岸霜从身后拉过一个小姑娘。
“这是我娘家的妹妹,她叫吕岸雪,我怀着孕在家无聊,就让她来陪陪我,她整天在府里也闷的慌,今天我就把她一起带来了。”
刚才,吕岸雪一直站在吕岸霜的身后,也就没人注意到她。
此时,她走了两步上前,屈了屈膝,脆生生的说:“小女吕岸雪,见过陆侯爷,见过陆夫人。”
梁满满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她一双美目生的十分的灵动,圆圆的杏眼,小小的嘴巴,整个脸只有巴掌那么大,身段也十分娇小声音听起来也十分的轻柔,整个人看起来弱柳扶风,和吕岸霜的性格完全相反。
她上前扶了吕岸雪一把:“起来吧,自家姐妹,不必客气。”
就这样,五人一起去了宴会所在的院子,今天有阳光,再加上院子里到处都燃着炉子,倒也不冷,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梁满满和陆庭远都不是废话多的人,只简单的说了几句感谢大家驾临之类的话后,就让大家开席了。
毕竟这种场合,大家也不是为了听人废话的,吃东西和社交才是最重要的。
席间,梁满满还是和吕岸霜姐妹俩坐在一桌,因着家里男人多,陆庭远和楚青云,以及梁平梁安两兄弟都在,那些端着酒杯过来贺喜的客人都是找他们几个男人去碰杯喝酒了。
因此,梁满满倒落了个清闲自在,和吕岸霜姐妹俩说说笑笑的悠闲的吃着面前一桌子的菜。
此时,正在跟客人喝酒的楚青云,因着连喝了好几杯酒,头有些晕乎乎的,就借口要去方便离席了。
楚青云扶额往后院儿走去,哎,好几年没有喝酒了,没想到酒量这么差了,幸亏刚才没让人看出来,不然真的丢人了。
他并非真的想方便,只是借口而已,来后院儿也只是为了醒醒酒。
他坐在游廊上,靠在栏杆上闭着眼,想要让大脑清醒一会儿,但是坐着坐着,他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吕岸雪性子腼腆,饭桌上,几乎一句话也没主动说过,吃了一些饭菜后,就默默的坐着,听着姐姐和梁满满聊天。
两人都是有家庭有孩子的,聊的更多的就是孩子,而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插不上嘴,坐着也无聊。
于是,她跟姐姐和梁满满打了个招呼,说想一个人走走。
两人看着她一个人坐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估摸着也无聊,也就同意了。
梁满满笑着说:“我那后院儿里移植了些梅花,有红梅,白梅,黄梅,还有一些稀罕的绿梅,吕姑娘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后院儿赏梅。”
吕岸雪最爱赏梅,她喜欢梅花的清冷孤傲,听闻后院儿有那么多的梅花,连忙就应下了。
梁满满吩咐春雨:“去陪吕姑娘去后院儿走走。”
“不必了,我想一个人走走,有人跟着,我不自在。”
闻言,梁满满也就没有再强求,嘱咐了她几句之后,吕岸雪就独自往后院儿去了。
第399章 梅花偶遇
后院,梅花簇簇,开的十分喜人,吕岸雪走到那片绿色的梅花前,伸手轻轻拿起一支开的最盛的梅花,凑到鼻子前嗅了嗅。
梅花特有的清冽的香气顿时就钻入了她的鼻孔,真是沁人心脾,这真是个好地方,清净又雅致,她很是喜欢这里。
她在这里呆了好一会儿,将各色的梅花都赏了一遍,才往游廊走去,准备去坐着歇一歇。
此时,半躺在游廊栏杆上的楚青云正在做梦,他梦见自己睡在冰天雪地里,周围都是各色的梅花,漂亮极了。
可是自己好冷,好冷,冷的他蜷缩着身子,却还是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吕岸雪路过游廊的时候,就看到栏杆上睡着个男人。
男女有别,而且独自处在这后院儿中,不知道会招来多少闲话,于是她抬脚就走。
然而,当她路过楚青云身边的时候,她的斗篷的衣角却被楚青云抓住了。
她猛然回头,低声呵斥:“这位公子,请您自重!”
然而,楚青云却只是紧闭双眼,嘴里嗫嚅着:“冷,好冷,冷……”
吕岸雪蹙眉看着他,这才看出他是睡着了,而且仔细一闻,还有一股酒气,看来这个人是喝多了在这里睡着了。
她抓着自己的斗篷,试图将衣角拽回来,但是楚青云拽的太紧了,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不仅如此,反而衣角被抓的更紧了。
梦里的楚青云,冷的直打哆嗦,他双手乱抓,试图找到什么温暖的东西来包裹自己。
他感觉自己抓住了个温暖的棉被,可是他怎么拽,都拽不到自己身上来,干脆加大了力气。
吕岸霜被他拽的一个趔趄,差点儿直接摔在他身上,她的脸顿时爆红。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被人看到这样,那名声可就坏了。
于是,她咬着牙,使劲儿地拽着自己的衣角。
楚青云仍然在睡梦中,而且他梦见有人在跟自己抢他好并不容易找到的被子,那人拽着自己的被子,试图抢走。
他气不过,一把抓着那人的手,向抢被子的那个人宣战。
于是,吕岸雪的手就这样被楚青云抓在手里。
顿时,她的脸红到了耳后,连耳垂似乎都能滴出血来,害羞的同时又有些愤怒,自己从未跟男人有过肢体接触,这个男人就这样抓着自己,真是个登徒浪子!
她急的想要甩开楚青云的手,但是奈何他抓的太紧了。
但是这种姿势,她实在太难堪,她咬着牙,从头上拔掉一根簪子,使劲儿往楚青云手上一戳,只见这男人吃痛,才松开了自己的手。
梦中的楚青云,梦见对方跟自己抢被子抢不过,边拔出匕首砍在自己手上,他十分愤怒,想要看看那人是谁,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他努力的睁开眼睛,恍惚间,看到一个身披鹅黄色斗篷的女子,那女子正要转身就走,他只看到了她的侧脸。
酒劲儿再次上来,他又昏昏欲睡了过去。
吕岸雪走到无人的地方,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将簪子从新插到头上。
只是她拿着簪子的时候,却看见簪子尖锐的一端有一丝血迹,看来是刚才自己太着急了,划破了那个男人的手。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不能怪自己,谁让那个男人先动手动脚的,就算是喝醉了,也不能如此!
想到这里,她也便没有了负罪感!
整理好衣裳和头发,她回到了宴席上。
吕安霜看着自己妹妹回来了,关心的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吕岸雪抿着嘴巴:“后院儿的梅花开的正盛,我一时贪看,就忘了时间,让姐姐担心了,是雪儿的不是。”
“好啦,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此时,梁满满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这是她亲手做的奶茶,人多,自然不能一人一杯,她就给吕岸霜开了小灶。
“吕姑娘回来啦,怎么样?觉得那些梅花如何?”
吕岸雪拿帕子捂住嘴巴小声说:“梅花清冷孤傲,梅香芳香四溢,各色的梅花开的争奇斗艳,很是有趣呢。”
梁满满笑着说:“吕姑娘喜欢就好。”
吕岸霜也跟着说:“我这个妹妹呀,就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性子又腼腆,与人说话就脸红,今年都十九岁了,马上都成老姑娘了,还没有个合适的婆家,我娘整天可操心死了呢。”
十九岁,在前世的时候刚刚成年,是青春妙龄的少女,但是在这个时代,女孩子十九岁还没嫁人的已经属于极少数了,二十岁还没嫁人的话,那可就是老姑娘了。
梁满满虽然不赞同这种观点,但也知道她无力改变这个时代,只能笑着说:“吕姑娘生的如此美丽动人,性子又好,一定会有合适的人等着她的。”
“唉,但愿吧,我这做姐姐的,自然是希望妹妹有个好的归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吕岸雪却只是低着头,攥着帕子,脑海里想的却是刚才那个男人。
刚才她太着急了,才如此对待他,觉得他肯定是个登徒子。
但是现在想一想,他只不过是喝醉了,而且是在做梦,说不定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自己就看着他睡在那么寒冷的游廊上,手背还被自己划伤了,自己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听到姐姐正在叫她。
“雪儿?”
“雪儿?”
连着叫了两声,妹妹都没有任何反应,吕岸霜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雪儿。”
这下,吕岸雪才回过神来,“姐姐,您叫我?”
“叫你好几遍了都,你低着头在想什么呢?”
吕岸雪自然是不会说实话,只能随便扯了个慌,“哦,我在想刚才的那些绿色的梅花,当真是稀奇,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呢。”
吕岸霜没有怀疑,这个妹妹就是这样,喜欢花花草草。
梁满满却是搭话:“吕姑娘若是喜欢,待会儿我让丫鬟去折一些来,吕姑娘带回去插瓶。”
“不。”,吕岸雪拒绝了,“折下来的梅花就没有来了灵魂,让它们呆在该呆的地方吧,那样它的生命才能长久。”
见此,梁满满只是笑了笑,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招呼着她喝奶茶了。
吕岸雪喝着奶茶,思绪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着刚才那个男子。
这么冷的天,他睡在游廊上,会着凉的吧?
第400章 登徒子楚青云
此时,见楚青云去了很久没回来,陆庭远不放心,就让陆甲去找楚青云了。
陆甲在后院儿找到楚青云的时候,就看见他独自睡在游廊上,蜷缩着身体,地上有两滴血迹,是从他的手背上流下去的。
“楚公子?楚公子?醒醒。”
楚青云就是这么被叫醒的,他醒来的时候,头还是有些晕乎乎,看着自己睡在游廊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难怪刚才做梦那么冷,还有人跟自己抢被子。
他抬手扶额,却感觉手上一阵刺痛,定睛一看,手背上赫然一道伤口,上面还有一道血迹,由于天冷,已经凝固住了。
怎么自己在梦里梦到被人用匕首在手背上刺了一刀,醒来发现手上真的有伤口?
他甩甩头,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楚公子,您怎么会睡在这里?多冷啊,还有,你手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陆甲说着,就拿过楚青云的手端详了一会儿。
“像是用什么簪子之类的尖锐的东西划的。”
楚青云收回手,凝眉看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一点儿小伤,无碍。”
“哦,那走吧,主子还在外面等着您呢。”
楚青云扶着柱子站起来,他还是有些头重脚轻,但是好面子的他不想让人看出来,于是强忍着跟在陆甲身后往外面走了。
院子里的宴会依旧在继续,这次的宴会设在陆府,也或许是没有了曹家母女的缘故,整个宴会的过程都很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