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需要些什么”
许大山要了些针头线脑,油盐,想来是村长媳妇特意嘱咐的。
许知南开口要了些纱布,一大包糖,还要了些干果。又瞧着这丝线不错,便也买了一些准备给送给她娘。给二丫买了两朵水红色的头花。
花了差不多一百文,确实实惠。
许知南扫了眼人流不丰的店铺,心下忽地涌出个想法来。
这时,外头进来一个挎着篮子的婶子。
“何娘子,家里的煤油又不够了,我来买些。”
何娘子手脚麻利,把对方需要的东西递了过去,“方婶,您又来照顾我家生意,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方婶却说,什么叫照顾生意,针头线脑都是日常所需,在何处买不是买。
何娘子温柔地笑了笑。
街坊领居的,方婶的照顾,她都看在心里,怎么能不领情。
“哎,就是你这铺子生意是不行了。之前租你铺子那家人,心坏得很。县令当初狠狠罚了他们一顿,因此他们不敢明着来找麻烦。可背地里却没少给你们泼脏水,以至于渐渐地,好些人都不敢来了。”
何娘子也有些无奈,碰到这种事只好自认倒霉。
“县令大人罚他们交齐租子,又把铺子里剩下的东西也判给我。这样一来,我们母子俩也能多个营生。可婶子你也看到了,生意实在是不好。等这波货出了,我寻思着,还是把铺子租出去吧。婶子,你认识的人多,帮我问问有没有人想租铺子的。”
方婶应了下来。可这事却没那么好办,
原先的租客,和县里的大家族袁氏有些远亲关系。正是有这层关系,那租客才肆无忌惮不交租子。
好在新来的县令大人是个好官。
可即便如此,那些人虽不敢再耍什么手段。可想要恶心人还是有的是办法的。这不,到处散播谣言,想毁掉何娘子的名声。
何娘子这铺子是开不下去了,要么租出去要么卖出去。
可那家人,却难缠地很啊。
听到这,许知南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出了杂货铺,许知南又去买了做甜点所需要的一些材料。
等和村长会合,许知南掏出两文钱递给村长。
“不能白蹭您的车。”
许大山摆手想拒绝,就带个小娃娃,顺便的事,何况她们一家也难过,这钱收了也怪臊得慌。
可许知南不由分说塞给了他,许大山犹豫一会,还是收了。
“村长爷爷,你今天到县城办什么事啊”许知南趁此机会,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许大山看她一眼,本想说你个小娃娃懂什么,可又想到她可能真的懂,便还是开口说了。
“大丫啊,今年赋税秋收后就要交了。这次永州在打仗,我们县离永州又不算太远,因而要抽调粮食过去。今年的粮税提高了许多。更别说还有一项人头税。此前,只有六七岁以上的孩童要交人头税。你可知,现在婴儿也要交人头税了。你娘肚子里的娃是赶不上今年交税了,不过明年出生了就得交咯。”
许大山赶起牛车。
“可今年这个年景,你也不是没看到。很久没下雨了,这地里的庄稼长势不太好。今年秋收不知道能收多少粮食,交完税又不知道剩多少了。哎,今日去县衙,大人说了,要我们负责重新丈量土地,统计人口数量,再登记在册交上去。”
许大山愁啊。
这什么朝代,婴儿也交税外头已经乱成这样了吗还是说上头也乱了
许知南忽地喉头发干。
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当一个农村女娃,每日围着村子打转,即使是想学些什么技能,也是带着功利性的。
由于吃饱穿暖都是问题,她很少把目光放到这一亩三分地以外。
她也就罢了,好歹还知道县令换了,是个好官,也识得一两个衙役。
可大多数的农民,向来都是背朝天,面朝地。只有当外头的事波及到他们身上时,他们才会忧虑起来。
一如征兵,一如加税。
大多数人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外面有王爷造反了。
等到了村上,许知南抱着东西回到了家。
她把丝线和头花分别给了娘和二丫。
两人收到礼物后都高兴地不行。二丫美滋滋地把头花戴在头上。许知南帮她调整了一下小辫子,二丫便美得不行,跑出去找自己小伙伴炫耀去了。
“大丫,这得花不少钱吧。”李氏有些担忧。
这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这般大手大脚,可如何是好。
许知南没回答,转移了话题,“娘,家里的地什么时候能收啊”
李氏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看日子本来这个月末便能收了。可这天就是不下雨,河里的水位下降了。哎,村里人还想再等等。”
许知南看了眼外面,此时仍旧挂着的太阳。
她来到这之后,便没见过雨天。
她不禁有些心慌,今年不会要大旱吧。听说前两年或多或少都有旱情,百姓便已经难过了许多,今年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赋税又增加了,一年到头还能剩多少粮食,能够吃吗
许知南心下产生些许紧迫之感,得赶紧赚钱了。
明年也得赶紧把那什么堆肥法安排上,多种粮食!
她们家现在的地,都是让李二牛帮忙打理的,到时候收成后会分一部分粮食当作酬劳。
李二牛家劳动力多,一共有八个儿子。几个儿子结婚了又生了一堆娃,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可他们家里的地却不多,因此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更别说这两年地里收成下降了,就更难吃饱了。
这次征兵,他们家倒是不怎么抵触。少了一个人吃饭,大家都轻松些。走的人是他们家老五,也挺乐意的。毕竟家里穷得老鼠都没有,吃也吃不饱,他二十了现在还是个光棍呢,家里没钱再给剩下几个小子娶媳妇。他们家男人都长得高大强壮,去战场搏一搏,说不定比窝在村子里好些呢。
第二日,许知南找村里的篾匠,描述了一番打蛋器的样子。那篾匠倒是听懂了,一个上午就给她做好了竹制版打蛋器。
她把打蛋器取回来,又拎着昨日买好的点心材料,拿了一小篮自家鸡下的蛋,找草丫会合去了。
草丫今日不知为何,又沉默了几分。
许知南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草丫又挨打了,她有些担忧地问道,“草丫,你怎么了你家里人又打你了”
听到许知南关心的话语,草丫不禁红了眼眶。
“大丫,我奶奶说,家里人太多,粮食不够吃。她说要把我妹妹送人。”
听罢,许知南沉默了。
草丫她娘生了五个女娃,草丫也才8岁,她最小的那个妹妹还在吃奶。
哎,更别提之后还要加人头税,到时候多少人要被抛弃卖掉呢。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赚钱,有了钱,什么都好说。
草丫的情绪很快就缓过来了。
许知南告诉她,她手上有豆腐方子,可以拿来赚钱,她们一起合伙,就能挣钱了,有了钱,日子就好过了,妹妹也能养得起了。
草丫很不好意思,“大丫,这是你的方子,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就给你干活就好了。”
怎么和你没关系,这配方可是她们一起研究出来的!说到底还是她占了点便宜,毕竟系统说,她的作用几乎没有呢。
许知南不禁腹诽。
“草丫,你手艺好。这豆腐,得靠你来做才行。我技术资金入股,你手艺入股。咱们收益平分。”
无视草丫的抗议,许知南直接拍板决定了。
不等草丫说些什么,她把面粉鸡蛋糖油拿出来。
“草丫,这方子的事以后再说。赵大夫那边儿,我找到突破口了!今天我们做甜品试试看!”
听罢,草丫也只好先不提了。可她却有些不自信,上次赵大夫的评价还是给她造成了一些打击。
可是想着许知南这段时间的照顾和努力,草丫暗暗给自己鼓劲,一定要成功!
在许知南一知半解的指导下,又因火候不对失败了几次后,草丫竟然凭借天生的直觉手感,成功把这道鸡蛋糕做出来了。
许知南不禁内心感慨,草丫这天赋,高低也算是美食文女主吧。
打开锅盖的一瞬间,香味瞬间逸散出来,上面摆着几个黄灿灿的小蛋糕。
她们小心翼翼地把几个鸡蛋糕从陶锅上面取出来。
工具不足,先凑合用陶锅隔水蒸了。
她们一人拿了一个尝了尝,眼睛都亮了起来。
好吃!许知南三两口吃完,草丫却极为珍惜地吃了一口,便说要留着给妹妹吃。
许知南指了指剩下的几个鸡蛋糕,“还有呢,到时候你拿几个带给妹妹吃就行。”
草丫却连忙摇头。这些材料都是大丫出的,她吃了一个已经不好意思了。
见草丫死活不愿意,许知南也没办法,便把之前做坏的鸡蛋糕拿了几个给了她,也不让她再拒绝,草丫这才不好意思地收下。
既然这次配方火候什么的都没问题,那就开始做拿给赵大夫的特别版鸡蛋糕吧。
听到许知南说做小一点,再多加糖,草丫吓了一跳。
“大丫,要放这么多糖吗这样会不会没那么好吃呢”草丫虽然没怎么吃过糕点,但有些懵懵懂懂地觉得适量糖已是最佳。
许知南也知道这个道理啊,可是谁让赵大夫就好这口啊。还得考虑人年纪大了不能吃太多糖,特意做小点呢。
“别担心,赵大夫就喜欢甜的,越甜越好!”可惜在县里没有买到蜂蜜,下次碰到海叔问问他那边有没有。
草丫闻言,便照做了。
有了经验,做起来便快多了。很快,两个超甜版鸡蛋糕新鲜出炉了。
二人看了眼散发浓郁甜香的鸡蛋糕,不知为何咽了咽口水,又不约而同地移开目光。
许知南找出昨天买的油纸,把鸡蛋糕包好。
等到了赵大夫家,对上赵大夫略显惊讶的眼神,许知南不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赵大夫!我们又来了!”
赵大夫放下手中的草药,一脸纳闷地接过油纸包。
“这是什么烧饼也想过关”
许知南脸一黑,“赵大夫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赵大夫剥开油纸,瞬间一股甜香便直冲脑门,他不露痕迹地咽了咽口水。
“这是什么糕点,倒是未曾见过,还蛮稀奇的。”
“这是鸡蛋糕。”许知南解释道。
赵大夫了然点头,捏起一个鸡蛋糕,咬了一口。
草丫不禁屏住呼吸,紧紧盯着赵大夫,怕错过他任何表情。
赵大夫挑眉,故作淡定地放下,对着她俩摇摇头。
“一般啊!”
又失败了,草丫不禁泄气。
许知南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是吗赵大夫你不喜欢那便拿来吧,就当我们放弃了。”
赵大夫脸色微变,捏紧油纸,“哎,这不是送我的嘛”
见许知南真要上手拿回去,他立刻改口,“哎,刚刚可能是没尝出来,我再试试。”
说罢,他又捏起那个鸡蛋糕开始吃,一脸认真品尝的样子。
草丫心中又燃起希望,她不由捏紧衣角。
“赵大夫,不好吃,你还快吃完了。”许知南颇有些无语。
赵大夫老脸一红,咳嗽一声。“哎,刚刚是我没尝出来。还不错,这个鸡蛋糕勉强过关了。”
赵大夫也真是的。
被吐槽的赵大夫浑然不觉,他慢条斯理地把剩下的那个鸡蛋糕收好,又若无其事地说道:
“咳咳,这次勉强过关了。不过仍需戒骄戒躁,再接再厉!这个,大丫啊,下一道什么时候送来呢。”
草丫看向许知南。许知南哼了一声,“今日瞧着赵大夫很是勉强的样子,我们俩要多研究些时日再送来,免得令赵大夫失望了。”
闻言,赵大夫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
许知南见目的达到,便拉着草丫走了。
出了门,草丫才把内心的疑惑问出来,“大丫,为什么多研究几天呢”
“晾晾赵大夫罢了!谁让他一大把年纪,还欺负小孩!”许知南大声回答。
一墙之隔的赵大夫听到这话,颇有些汗颜。
今日是他理亏在先。
程娘子正巧拎着菜篮子回来,瞧他这样子还有些稀奇。
“怎么了这是”程娘子放下篮子,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鸡蛋糕,惊咦一声,“这是大丫和草丫送来的吗”
赵大夫点头,示意她尝尝看,“好吃!”
程娘子本想着尝尝看呢,听他说好吃反倒放了下来,“你说好吃那便不能吃了。这肯定甜得齁死人!”
赵大夫颇有些恼羞成怒。
哼!不识货!不吃正好,他自己吃。
赵大夫伸手,正想把剩下那个鸡蛋糕拿来吃了,却被程娘子挡了回去。
“这般年纪还敢吃这么多甜食亏你还是大夫呢!”程娘子把鸡蛋糕收起来,“明天再吃。”
赵大夫:...
另一头,许知南和草丫分开前商量好,两天后去拿完定制的工具后,就开始做豆腐。
由于资金材料目前为止都是许知南出的,草丫说什么也不要一半收益。甚至许知南说那分三成,她都不愿意。
草丫说自己什么也没出,做甜点她能拿出手的只有手艺,她已经占了很多便宜了。
开始做豆腐的话她帮忙干活,许知南给她发工钱就好了。
许知南不禁犯愁。仔细想想,也便只能先答应了。
毕竟她总不能说,这方子其实是你研究出来的吧!可那毕竟是在模拟器里发生的事情!在草丫眼里,许知南完全就是无缘无故给了她一堆好处。
罢了,之后把三成收益留出来,寻着机会再给草丫吧!
了结此事后,许知南便回了家。
王氏坐在门口,眼皮耷拉着,一动不动似是闭目养神。
许知南脚步一拐,就要绕开她进去。
“见到奶奶都不打声招呼吗”王氏忽地开口。
许知南脚步一顿,扭过头。
“奶奶好!奶奶再见!”她气沉丹田,大声喊完便转头就走。
王氏气得站了起来,想抓住她,“你给我站住!”
不巧,她没注意到门槛,摔了一跤。
许知南听到她在背后哎哟哎哟直叫唤,假装自己没听见,就要往里走。
正巧柳芳芳从厨房里出来,见状连忙把王氏拉起来。
王氏手抖个不停,狠狠地呸了一口。
柳芳芳嫌弃地皱眉,“娘,你没事了吧!我还要去做饭呢!大嫂今天又不知道去哪了,大花也没看着,你看着些大虎小虎行不。总不能让我这个做二婶的伺候吧,都分家了!”
王氏甩开她,“都是我们老许家的孙子,你照顾一二又怎么了!叫你们家大妮二妮帮忙看着呗!别跟大丫似的,整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得!王春花和大花也整天不在家,你倒是看不见了。
许知南一进门,便看见李氏面带忧愁地绣着花。
上次她送的丝线,李氏想拿来给她们缝双袜子。
这整日呆在家,要不就是做做家务,要不就是绣绣花,看看孩子,顺便听听王氏指桑骂槐,日子怪无聊的。
这一无聊,便容易想东想西,李氏又有些担忧去往前线的许志旺了。
见她进来,李氏放下手中的绣花针。“大丫啊,你别理你奶奶。今日你四叔派人送消息回来,今年不回来了,他要准备明年的县试,你奶奶她心里有气没地撒呢。”
许知南叹气,“娘,若不是我们三人单独待在老屋那边太危险,何至于和这群人待在一起。”
说话间,外面又突然闹腾起来,原是王春花回来了。
许知南和她娘对视一眼,便出了屋子看看什么情况。
王春花面色复杂,她今日刚从娘家那边回来,带回了一个重磅消息。
“什么你娘怀孕了!”王氏一脸难以置信,“弟妹那么大年纪了,还能生啊!”
这话王春花就不乐意听了,下意识顶回去,“娘你在这个年纪,不还生了老四吗。”
这话说的,扎心啊。
柳芳芳悄悄看了看自家婆婆的脸色,努力扯平嘴角。
瞅瞅,王氏气得脸都黑了。
她反手就给了王春花一巴掌,“反了天了你!”
王春花捂着脸,也反应过来了,于是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她这些日子,确实是回去照顾突然病倒的娘了。可是家里为了还清小弟欠下的债,没钱请大夫了。
她娘找她借钱,她说没有,还遭了一顿骂,怨她见死不救。可王春花手上确实没钱。
那日回家,她才发现家中钱袋子全空了。许志富竟是把他们全部家当都让人骗走了。她也怨啊!
她娘让她找婆婆要钱。她磨了好些日子,才从王氏那里抠了一些钱,给她娘请了个大夫。
谁知道大夫一把脉,便说她娘怀孕了,还道了几声恭喜。
她爹娘先是震惊不敢相信,复又高兴了起来,两人还在那高高兴兴给孩子取名字呢。
他俩一致认为,肚子里的绝对是儿子!这是她们俩唯一的儿子走了后,老天给她们的补偿!
王春花得知后心情十分复杂,也不知是不是为那个去了前线的弟弟感到不平,抑或是别的。
此时,许大花悄无声息地跟在王春花身后进了院子。
许知南扭过头看向她,却发现她看向王春花的眼神里竟然满是怨毒。
这是为何许知南不禁疑惑。难道许大花知道她娘有个相好的了
她忽然想到上次王春花和许大花的异常。
看来那日王春花鬼鬼祟祟的,原是见姘头去了。
由于那天许大花突然出现,许知南没能跟上去。
现在想来,那时许大花应当是跟了上去,并且看到了什么。
但是,仅仅是发现她娘有相好的,对许大花的冲击有这么大吗,这般怨恨
许知南感觉有一团雾,萦绕在眼前。
许是感知到了她的眼神,许大花下意识朝许知南看去。
视线相接时,她露出一个古怪的笑,似是幸灾乐祸,又好似充满怜悯。
许知南心下顿时警铃大起。
虽然她有些忧虑,但之后却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许知南差点以为那天晚上突然心惊胆战的感觉是错觉。
模拟器还要三天才能开启。若要开启额外模拟,需要150文的100倍,也就是一两半钱。
她实在是有些心疼钱,便打算再等等。
到了约定交货的日子,许知南掐着时间便找机会去了县里。
由于担心东西多,她打算找村长租借牛车。
不过许大山却让他大孙子许子青跟她一起去。
到了县里,她没先找老铁头取铁锅,而是买了几个胡饼,递了两个给许子青。
许子青连忙摇头,不好意思收下。
“拿着吧许大哥!本来今日便给你添麻烦了,你不收我下次不好意思再找你们租借了。”
听到她这么说,许子青才收下了。不过他只吃了一个,剩下那一个收了起来,想留给自己妻儿。
见许知南看过来,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两句。
先到木匠铺把之前定的器具收了,又到了铁匠铺,交了尾款一两半银,取了两个铁锅。
掏钱的时候她的心都在揪疼啊。
她把东西整齐摆好在牛车上,忽然想起自己上次来县城忘了买纸笔。
费了一番功夫,她才找到书铺。
进了门,她便找伙计要一刀最便宜的纸张。
那伙计见她穿着寒酸,还以为是要饭的,正想驱赶呢。
见她这般说,反倒皱起眉。
“喂,小丫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买得起吗”
许知南很想装阔,大手一挥,说一句,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都给我拿上来,然后啪啪打他的脸。
可她囊中羞涩,只能抬头挺胸,一脸豪气地说
“放心,一刀纸还是买得起的。”
伙计瘪瘪嘴,也没说什么,给她拿了一刀最便宜的纸。
一刀纸100文。
许知南肉疼啊,她不死心地问了问毛笔多少钱。
那伙计上下扫她一眼,丢出一句,最便宜的400文。
许知南突然觉得自己没那么想买毛笔了。炭笔亦能用!回家自己研究研究铅笔算了。
买毛笔就得买墨,买了墨是不是得有个砚台磨墨
呀,那得多少钱。许知南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悄无声息染上抠门属性。也许是上辈子带来的,也许是这辈子被迫养成的。
本想就此离去,可她觉得若要学医,识字也很重要,虽然她连蒙带猜勉强识得几个繁体字,可这远远不够。
“小哥,有没有千字文这种蒙学类书籍啊”许知南转过身,询问道。
“还是要最便宜的那种”伙计挑眉,见许知南点头,一脸果然如此。
他翻找了一会,拿出一本千字文来。
“这可是前头岑夫子学堂里的学生抄写的。字迹还不错,错字漏字少,不过有些发潮便一直没卖出去,你要吗要的话便宜些算你450文。”
许知南接过,大略翻了看看,见字迹确实工整,她虽不懂什么书法,但这字瞧着确实舒服。
就是这纸张质量一般,发潮严重,还带着些霉味。
她合上书,“小哥你这就不地道了,这纸张质量差,又潮成这样,闻着还一股味。想必很久没卖出去了吧。如今坑我一个小娃娃,是不是有些过分呢。”
伙计脸色涨红,“那你还买不买,不买算了。”说着就要把那本千字文抢回来。
许知南举起手,“买,谁说我不买。今天就当帮你清库存了,200文,卖不卖”
伙计却不乐意了:“你抢钱啊这书虽然说卖不出去,可是成本都不止200文了。纸墨费,还有抄书费呢!起码300文!”
“卖不出去,不就等于一文不值。在铺子里放久了瑕疵更多,到时候一百文都卖不出去。一口价250文。”
伙计最后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许知南痛快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哪知身边突然传来女子的笑声。
“真有趣。”谢皎放下手中的话本,朝许知南走了过来,“你这人,真有意思。正好我还缺一个丫鬟。”
她身旁的两个丫鬟桃枝柳枝听了,先是嫌弃地刮了许知南一眼,又忙着劝起了谢皎,生怕她真收了许知南当丫鬟。
“小姐,这人瞧着笨手笨脚的。这一个乡下丫头怎么能伺候好您呢”
许知南一脸莫名地看着眼前这位小姐。
她现在见到公子小姐都有点应激了,怎么一个个的都有点病呢,见人就要人当她们的丫鬟
听到对方丫鬟这般说,她也不爽了,“你的丫鬟说的没错,我天生就不是伺候人的料。”
桃枝柳枝觉得这人说话似有些道理,可偏又噎得人说不出话来。一个个的都哽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皎却觉得她没看到好处才不同意,于是提起了月银,“普通人家丫鬟月银一个月得有500文呢,也就我们谢家的下人一个月月银有一两呢。”
她是真觉得许知南有趣,带回府里逗个闷也不错。
自从来了这,每天要么看书要么学女红。姐姐们又整日无趣地呆在府里,可她却不愿意。
今日好不容易寻了机会出来逛逛,想着来书铺寻些话本。可这店里的话本一点也不新鲜,在她们常州,都是过时的玩意。
一两银子确实多,若是其他人,说不定也就同意了。
可谢皎却没料到,这个只舍得买最便宜的纸张,还很会讨价还价的乡下丫头,确实瞧不上这一两银子。
听到许知南再次拒绝,她便也失了兴致。
不过一时兴起罢了,难道她还缺一个丫鬟不成。
最后一行人不欢而散。
许知南站在书铺门口,大呼一口气。得,下次出门还是看看黄历吧。
不过今日运气属实是不太好。
许知南正估摸着还有什么没买,脑子里突然浮现上次那家杂货铺。
哪知道这家铺子外面今日热闹得很啊。
一个满脸横肉的妇人,站在铺子外叫骂个不停。说到动情处还落泪,气急时还在地上打滚。
许知南有些莫名地凑上去。
通过这人污言秽语中夹杂的信息,以及热心群众的科普,她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是这妇人的丈夫,来这家杂货铺买过几次东西。这妇人便觉得他定是和这老板娘有一腿。
许知南有些疑惑,“为何如此笃定二人暗通款曲”
旁边看热闹的一个婶子听到她这般说,有些疑惑地打量她一眼。
“丫头不是我们这人吧。据说啊,这何娘子开这杂货铺,便是专门做男人生意的。这附近的人都看紧了自家男人,可不准他们来这买东西呢!”
边上几个婶子听到她们的讨论,都跟着附和起来。
一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趴床底听到的呢。
姗姗来迟的方婶,听她们越说越过分,有些气不过。
“何娘子什么人,咱们街坊邻居的还不清楚这不是原先那袁家人心有不服,故意报复吗!背后嚼人舌根,也不怕造了口业。”
说得正起劲的几个婶子哽住,又不服气地嚷嚷开来,“说是这么说,都说是那袁家人传的谣言。可我觉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空穴不来风,说不定她就是那种人呢!”
吵吵嚷嚷的,许知南感觉有些犯恶心。
由于闹得有些大,官兵很快过来清场维持秩序了。
但这次来寻说法的妇人背后的确无人指示。那妇人言之凿凿,说二人之间一定有奸情!
不然为什么其他男人都不去何娘子铺子里,他偏要去,这是瓜田李下,顶风作案啊。
那汉子被叫上堂来,涨红着脸解释了一通。
妇人却不信,伸手欲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