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绮云磨的咖啡说是和传教士学的,实际上她并不是照做的,而是加了鲜奶和蜂蜜,更倾向于后世改良过很多的口味,会比单纯的煮咖啡让人更能接受一些,也更加符合康熙的口味一些。
还有温热松软的可可面包。
康熙抱着吃药的心态喝了一口,心理预期放得够低之后,倒是觉得居然还过得去,毕竟糖放得够多,虽说他依旧不觉得好喝,但是好歹不至于吐出来。
几口下去好像还有些习惯,不知不觉一小杯居然也喝完了。
“还成,不难喝,倒是这面包不错。”康熙很给面子的夸了两句,也就仅限于此。
严绮云当然也不是为了让康熙喜欢喝咖啡。
“万岁爷,洋人送来的自鸣钟样式新奇,用途也实用,瞧着比滴漏便利些!”
康熙也颇为赞同,点头道:“前些年朕就着人研究了这自鸣钟,可惜也不知是什么原理,竟一直造不出来,问那些传教士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会儿康熙为此可是生了不小的气呢,可是不会就是不会,到底没有研究出来。
当然,他也不是轻易会放弃的人,这些年一直有派人在广州口岸收购一些小的自鸣钟,让匠人们来拆解研究。
“前些日子广州有人来信,说是找了个瑞士来的钟表师,过些时日就进京了,到时候便在宫里头办个自鸣钟处。”对于钟表这种东西,康熙倒是一直没太藏着掖着,毕竟这计量时间的物件儿确实好用,也不像武器那样会威胁他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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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原本说好要上京来的钟表师因为南方的踹匠出了些乱子,以至于耽搁了进京,广州总督更是因为这场死了好些人的大乱子几次呈上请罪折子。
偏即便如此,这乱局也没完全压下去。
正好康熙也看这些最近斗得眼红脖子粗,恨不得他即刻升天的儿子们很是不顺眼,便干脆暗示他们,有谁愿意代表他去处理这桩子事儿。
这倒把大部分阿哥们给难倒了。
储位之争,自然得留在权利的最中心才有竞争力,而且南边这桩子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约莫没什么功劳。
油水大抵不会少,可是油水和皇位,谁都会算的。
真正能完全克制住情绪八风不动的也就两三人,胤祈胤禛和胤禩,倒是不出乎康熙的意料。
不过胤禩被康熙骂完后,近两年安分的摆着烂,表面看是既没有什么小动作,也没有什么上进心。
康熙在心里头暗暗摇了摇头,不由觉得他有些不堪大用,连几句狠话也听不得,做出这幅样子来给谁瞧?
只能说,一旦对一个人有了偏见,那么从此往后,看向他的目光自然便永远带着有色眼镜。
若是往常胤禩还有竞争力的时候,胤禟约莫当仁不让的就站出来替他八哥跑一趟南方了,反正又能捞银子又避免了康熙把胤禩打发过去。
而且别的不说,男方他去过几次,山水宜人,是北方不常见的景致,美人也是截然不同的风情,一路上以及到地方后也没别人压着他,他就是老大,总之去一趟又不亏。
不过如今胤禩机会渺茫,他自然也就不愿意放弃留在京城享安宁的机会去奔波。
正当康熙又要感慨这些儿子个个狼子野心却也无甚魄力的时候,胤祈忽然站了出来,道:“汗阿玛,儿臣愿往。”
胤禛原本已经要提起的脚也只是微微顿了一下,也紧接着站了出来,道:“儿臣亦愿往。”
其实胤祈做这个决定也是深思熟虑过的,除了严绮云告诉过他康熙的身体还没到强弩之末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留在年迈的狼王身边和他日日相对可不是个好主意。
濒死的狼王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看谁都是竞争对手,两看两相厌是必然的。
而且,胤祈其实挺喜欢大江南北走一走的,往后不管他能不能当上皇帝,亦或是成为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贝勒之类的,只要他还自由,他都会把握机会往外头走一走。
最后就是……他并不觉得这次踹匠们闹出来的事儿真如广州总督所说那般只是小事儿,已经平息之类的。
若是真有这么简单,至于折子都上了两道还没解决吗?
踹匠都是大力气的青年男子,做着辛苦的活计拿着微薄的薪水,人员流动也不小,并且还喜欢抱团,实际上是一股不算小的不安定因素。
若是派个没能力的,未必搞得定这件事儿的头尾。
康熙端坐高台,向下俯视神色各异的儿子们以及朝臣们。
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最前头跪着请命的两个儿子身上,顿了片刻,才像做了什么决定后说道:“此行便你们二人同去吧,你们都是我最有本事的几个儿子之一,兄弟二人互相扶持也好把差事办得漂亮些。”
康熙这话说得朝上生出一阵无声的“风浪”。
即便他不是第一次说这样似是而非的话,但是仍旧能轻易挑动所有人的情绪。
严绮云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倒不意外。
胤祈也是个闲不住并且喜欢新鲜事物的性子,若不是生在这个时代,在后世他们做母子大约是比如今快活许多的。
不过他生在这个时代,又是这样的身份,注定了要过得舒服那就得盯着那个天下最高的位置。
即便是帝王康熙也有许多不可为,许多桎梏,但是实际上别说和寻常人比,即便是同为皇亲贵族却没当上皇帝兄弟们比起来,他也不知道要纵意多少。
临行前,胤祈也提前把府中上下以及手下幕僚都安排了一番。
“辛苦你了,才出月子没多久,我便不能陪在你和孩子身边,府中的事儿也得你多操心。”胤祈同芷宁坐在书房里头说话,两个孩子就在身边安稳的睡着。
芷宁点点头,道:“我会照顾好孩子和家里的,没事我就去宫里给额娘请安。”
闻言,胤祈不禁笑了,道:“真的是去给额娘请安,而不是去寻额娘玩?”
“爷就是这样看我的,可真叫我难过!”话虽如此,芷宁脸上倒是没有半分真的难过。
怕吵醒孩子,两人的声音都是压着的,但是神态都是极放松的。
虽说胤祈此次南下,夫妻两个都还是有些忧虑,但也没到忧心忡忡的地步。
“你若要带孩子进宫,记得多带些人看孩子,额娘可不耐烦见孩子哭闹,咱家俩个都是中气十足的,若是哄不住,额娘若是听烦了定然将你们都轰出来。”
“他们才这般大,我可不敢往外头带,不过你这样编排额娘,明儿进宫给额娘辞行我定要狠狠告上一状。”
谈笑间,那边摇床上有个小襁褓动了动,两人都下意识看了过去,见孩子只是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脚,才松了口气。
可真怕把这俩大嗓门给吵醒了。
“孩子正是迎风便长的年纪,也不知等我回来该长成什么模样。”胤祈难得有些感慨。
芷宁也没打扰他难得的情绪,直接离开把书房留给即将短暂分别的父亲和孩子,自己去嘱咐府上人检查胤祈出行要带的行礼是否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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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胤祈一大早上便带和芷宁进宫去康熙和严绮云那儿辞行。
两个孩子还太小,见不得风,不宜总是抱进抱出的,便留在府中了,即便是夺嫡的关键时期,也没到孩子都不能错眼的地步。
淮亲王府有本事的管家侍女以及太监可不少,胤祈治家可是和严绮云学的,芷宁也受到她不小的影响,再加上芷宁本身就是受过家里的掌家教导的。
多管齐下的情况,淮亲王王府的严密自然也让他们夫妻不必时时刻刻惦念着。
若是真的一离了人就开始忧心,这日子也别过了,就天天悬心去吧。
在康熙那里,他们也遇上了同样来辞行的四阿哥和四福晋,因为是兄长和嫂子,即便论爵位胤祈比他高,却依旧规规矩矩的尽了当弟弟的礼数。
这也不算装样子吧,胤祈本身就不是那种尾巴翘到天上的性格,况且太子的前科之鉴近在眼前,他还能和太子比身份不成。
他的沉稳可将很多牟着劲拿他把柄的人气恼的很,跟泥鳅似得,抓不着一点小辫子。
胤祈没拿架子,胤禛这谨小慎微的自然更不会做出什么愚蠢的行为来,也客客气气和胤祈打了招呼。
即便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至少他们两个人一直以来是没有任何撕破脸行为的。
康熙见了他们之后也没说太多,很平常的叮嘱了两句就把他们打发了。
他们自然也没有继续和康熙谈心的意思,出来后又去给皇太后辞行后,就招呼了一句便各分两边,寻自家额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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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绮云这边也很快结束了今天的请安,把人都打发了,就等胤祈他们过来。
虽然她不是事无巨细关心的那种长辈,但是胤祈出一趟远门她还是准备了一些东西的,多是些常见但是实际上用途比较广的药物和好吃的食物。
“你此行要多注意安全,别光顾着四周的山水风光所见所闻。”严绮云难得的在胤祈远行前用比较告诫的口吻对他嘱咐道。
虽说远离京中并不算很坏的选择,但是也要担心有人狗急跳墙。
胤祈并不觉得严绮云在危言耸听,他那些兄弟他自己还不知道吗,看似兄友弟恭的表面,下头是一堆的花花肠子。
他还真不敢打包票就没人下黑手。
胤祈点点头,道:“儿子明白的,而且这次汗阿玛拨给我们的人手不少,我自己也带了一些府中和旗下的好手。”
自打胤祈成了亲王后,康熙从下五旗中的镶蓝旗分了许多佐领给胤祈管理,这是康熙管用的分化八大铁帽子亲王势力的手段之一。
以胤祈的人格魅力,便在旗下收拢了不少得力的助手。
如今的胤祈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除了一个名头什么也没有的光头阿哥了。
胤祈离开京中之前,母子两个好好的分析了一下如今京中以及南方的形式。
待他离开京中后,严绮云的日子倒是也还照常过着,甚至因为康熙越发贪图享乐,所以连带着后宫的日子也越发舒坦。
从前康熙唤严绮云去伴驾经常两人会谈论一些西学算学上的东西,如今却是说日常忆往昔多一些。
准确的说多很多。
严绮云都给他整无语了,可惜她记忆力太好,被康熙发现基本上他说的所有事情严绮云都记得住后,倒是越发爱和她忆往昔。
以至于严绮云不由在心中大喊失策。
胤祈和胤禛离开京中没几天,胤禛管理下的镶白旗就出了点岔子,说是他手下的谁因为同人争夺田产将人打死了,直接闹到了御前。
康熙本就忌讳旗人间因为这种小事儿而大动干戈,遑论还死了人,当即大怒将人收押。
事情看着和胤祈和严绮云都没什么关系,乍一看就是有人见胤禛不在府中便对他下了绊子,但是严绮云却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这事儿即便是胤禛人在京城也能发作的,何必非要等胤禛出京?
除非……他要算计的并不是胤禛一个人,准确的说,让康熙生气并不是主要目的,毕竟儿子手底下人没管好对康熙来说,也绝不会迁怒自己的儿子太多。
芷宁和万琉哈家那边都悄悄着人去查探了一番,果不其然,确实没那么简单。
一条普通旗人的命对有些人而言,不过是换康熙生气一小会儿,并且处罚几个人而已,别说让胤禛伤筋动骨了,最多便是断了他一个无足轻重的手下,稍微损耗一下他手下人对他的信任度。
再考虑到胤禛手下也不是没能人,这事儿未必这么遭。
背后那人真正要做的不是动胤禛手下的人,而是要栽赃给胤祈,然后彻底激发他们二人之间的火药味儿。
别看如今他们两个是最大的竞争对手,但是和当年大阿哥以及太子之争的火药味比较起来,可是太平和了。
太平和当然不利于有些优势不大的人浑水摸鱼。
既然他们自己不乱,那当然得趁着主事的不在,挑拨的下头的人争斗起来,这样他们作为两边领头的人,不想斗也要斗。
安排这一招的人可以说是相当的有经验了。
芷宁来请安时说出了一个严绮云并不意外的名字。
“明珠还是一身的心眼子,就是不知道他这一手为的是大阿哥还是八阿哥了。”芷宁有些感慨的说道。
她从前在家中虽然也被教导了许多后宅之事,但是真正接触这种事情却还是她嫁给了胤祈之后,除了特别隐秘的东西,关于如今朝堂局势之类的,胤祈都不会瞒着她。
即便是一开始瞒着的帝位争夺,如今也隐晦的叫她知道了。
当然,到这个局面,实际上也没什么隐瞒的。
他说不想大约也没有人信的,现在是局势推着人走。
严绮云笑道:“无论是为了八阿哥还是大阿哥,总之这一手对他们两个都没坏处,水混起来别人才有机会不是。”
听到这个消息她并不气恼,有人想要水混起来,也得她点头不是,她要是不同意,想轻易搅浑这潭水哪有那么容易。
“芷宁,你回去给我阿玛寄信,四阿哥府上的人受了这样的冤屈,咱们既然知道了,自然要帮着洗脱的,若是能揪出真正的罪魁祸首自然再好不过。”严绮云笑道。
只除了胤禛身边一个不算重要的谋士又有什么用,本质上只是钓鱼的饵罢了,她可不会轻易上当。
芷宁也笑了,道:“舅舅早就收集到了证据,才敢来回禀娘娘的,有娘娘这话,我和舅舅便知道怎么做了。”
京中有人浑水摸鱼,南方也不平静。
胤禛和胤祈到了以后第一天就遭了一场仿佛儿戏一般的刺杀,像极了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别说伤到二人了,连个护卫都没伤到就被拿下了。
“四哥,你说这是威胁还是提醒呢?”胤祈有些好奇的说道。
胤禛没有说话,他正在看京中的来信。
因为严绮云的敏锐,那场原本该变得混乱的风波没有让他受到任何影响,除了……欠下了胤祈一个人情。
胤祈也没想从胤禛那儿听到什么答案,他的消息比胤禛灵通,和宜尔哈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他们的毯子早就铺到了南方。
除了更早收到了京中动向外,他对南方的局势可并不是一无所知。
当然也知道这些踹匠们,如今就像是一根压紧的弹簧,稍有不慎……
有人可是巴不得他们俩就被刺杀这件事情狠狠发作一番,然后彻底挑动一些人脆弱的神经。
两人离京并没有把京中的风波带走,只是让风波蔓延的更远了一些。
严绮云在信中还同胤祈开玩笑说,就因为这事儿,这会儿京中和南边往来的车马都跑的比平时更频繁些了。
说笑归说笑,但是不管是胤祈还是胤禛,虽说暗中免不了别着苗头,大事上倒是不含糊,不至于互相给对方拖后腿。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如此顺利的把早就暗潮汹涌的南方局势给稳住。
原来一切的源头正是一些在权贵严重半点“不值一提”的小事儿。
踹匠都是辛苦活,论件算工钱,但是工价这种事情却并不由他们掌握,原本都掐着那个底线来倒是还算能接受,偏生有些商家是越发的黑心肝。
明明已经压到底的工价,居然还百般拖欠。
说起来“只是”十来个铜板的事儿,那可是关乎无数家庭的生计啊。
这眼瞅着即便是好好做活也挣不到工钱,那但凡有些心思的人自然就不会老老实实的继续卖着力气,毕竟做了也不给银钱,还不如省着点力气去讨个公道。
说实话,若是胤祈和胤禛但凡有一个被刚来时那拙劣的刺杀给挑拨到,如今他们见到的可就不是那么平静的南方。
要处理这个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得很,端看是谁在处理。
今儿但凡来的是个光头阿哥,亦或是个好糊弄的额,这南方官场上的人可不是这么乖觉的。
也就是胤祈和胤禛都算名声在外,特别是胤禛,不近人情的很,有些人甚至宁愿绕着弯的来胤祈这个亲王这里探探口风也不怎么敢去招惹胤禛。
官场上混久了的油子最怕的就是这种爱较真的主。
也不怪在胤祈露出影子来之前,朝堂上都是一面倒的支持胤禩的,他八面玲珑的行事习惯确实看着好相与不少。
不过……天家子弟,即便现在如此,以后又怎么好说呢。
要不怎么每次储位之争,一个不小心就能动摇国本,毕竟也不是人人都在意国本不是。
关于踹匠一事上的处理,胤禛到底差胤祈一些,毕竟胤禛这些年多是在和京中贵胄打交道,而胤祈是实打实在治河时接触过许多底层百姓的。
他对这些底层百姓所求所愿,看得要比他任何兄弟都要透彻些。
不管是为了安全还是为了不被人抓住小辫子,总之不管是胤祈还是胤禛,在南方的时候都是一个相对深居简出的状态。
等到这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胤祈才带着手下的人准备去买些当地的特产带回去。
这边不仅物产丰富,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对外港口,不少西方的新鲜玩意儿这边都能找到最新鲜的,偶尔胤祈还能瞧见几个看着身家并不厚的西方人。
倒是和进京面见康熙那些传教士亦或者是别国贵族完全不一样。
他们的脸上也和清国普通百姓一样,大多挂着忧虑,疲惫以及在陌生国家的局促。
不管是康熙还是严绮云,对西学都涉猎颇深,虽说康熙并不会让下头人去接触这些,但是自己孩子确实不管的。
在完成原本学业的基础上,想发展点别的爱好,只要不太过分沉迷,康熙都是不大管的。
因为宫中有来自多个国家的传教士,所以胤祈是会一些英语和法语的,简单交流问题不大,不过外面的世界远比想象中要打,路上遇见的也不都能和胤祈沟通。
不过因为对方在外头跑,也懂得一些十分简单的英语法语之类的。
虽说很大程度都是在鸡同鸭讲,经常聊的牛头不对马嘴,但是胤祈还是从和对方的对话中提取了不少有意思的内容。
和进京目的主要是为了传教的传教士不同,这些主要是为了挣钱才在海上四处奔波的船员们讲话就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
在那些传教士嘴里,他们的国家远没有清朝强大,没有清朝物产丰饶,但是在这些船员嘴中却不完全如此,他能听出他们嘴里的艳羡以及……渴望。
也是,这样丰饶的土地,谁见了不会眼馋呢。
从前的满族人蒙古人对强大的中原王朝而言,不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蝼蚁,可如今在这片土地当家做主的人却已经是他们了。
胤祈不会小看任何了。
回到住处,他就开始写信,最近见闻多,虽说他记忆力很好,但也不会过于迷信自己的记忆力,正好也记下来和严绮云分享。
倒不是他“妈宝”,主要是严绮云平时在后宫里面几乎不显山不露水,一副后宫宠妃的模样,实际上在绝大部分的问题上都颇有见地。
有时候胤祈也好奇,他额娘如何才能有这样不俗的见识,甚至很多时候在一些事情的预测上都比所有人更深远。
只能说他的额娘确实称得上是囿于深宫,他想要皇位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家额娘更自由些。
严绮云收到胤祈的信也是看得津津有味,她这些年虽然跟着康熙也去过不少地方,但是毕竟身份摆在这里,出行依然是十分不便的。
更遑论说像这样随意的上去和人交流。
信中胤祈还说,给她带了一本非常非常有意思的书做礼物,这让严绮云格外的好奇。
胤祈不是个爱说大话的性子,对她也还算了解,他说有意思,甚至还要加上两个强调词,便证明再不济也是本严绮云能看进去的书。
这让严绮云如何能不好奇,好在胤祈的书信来的比较快,人虽说慢一些也只是因为东西比较多,最晚也就十天的功夫也到京城了,倒是不难。
“胤祈不是都快回来了吗,怎么这回竟这般期待?”康熙有些不解的问道。
旁的不说,就他的了解,严绮云绝不是那种儿子出远门只会悬着心担忧的母亲,她的担忧向来不是内耗的,大多体现在她细心的行囊和出行前的叮咛上。
还有往来比平日里更频繁的信件,日常倒是很少忽然就开始忧愁叹气什么的,和康熙的绝大部分嫔妃差异颇大。
怎么说呢,康熙也说不上来哪边更好吧,但是严绮云这样他并不觉得哪里不好。
在他看来,养孩子不能溺爱,额娘的温柔里面哪能养出真本事来,若是在亲生额娘手下长大的孩子个个都能像胤祈这样,那何必要将孩子交换着养呢?
严绮云若是知道他的想法,少不得又得骂句神经,最惯孩子的实际上不就是康熙自己,瞧瞧太子给他惯成了什么德行。
每次康熙和她谈论“育儿观”,严绮云都觉得康熙最好还是别说话比较好。
一本书的事儿,严绮云自然不会藏着掖着,闻言便把这事儿简单说了,再道:“胤祈这孩子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坏主意,竟学会了这样吊人胃口的把戏。”
“哦,这说得朕都好奇起来了,胤祈知道你爱看书,也知道你看的书可不比他少,这一定能叫你生出好奇心来的书,着实叫我也跟着一并好奇了起来。”
胤祈并不知道自己信中一句“促狭”的吊胃口之言竟引来双亲的好奇,实际上这会儿他正在摇晃的马车中看书呢。
即便严绮云叮嘱过他,摇晃的车马上少做看书之类费眼睛的事儿,他从前也大多都听进了心里的,可惜这回实在是没忍住。
他并不是故意吊严绮云胃口,主要是这书确实有趣。
待胤祈回到京中,严绮云见了儿子第一件事情完全不是关心他一路上如何,直接开始讨要起“礼物”来。
反正重要的都在信中说了,一些细节相较于满足好奇心来说,都可以往后稍一稍。
胤祈对此早有预料,赶紧呈上这套已经被他在路上翻过一遍的书。
“就一套?你汗阿玛可也等着呢,你这礼物若分不匀,少不得吃挂落!”严绮云接过来,有些打趣的说道。
“想来定是额娘去寻汗阿玛炫耀,才把儿子架了起来!”胤祈也一副“怨念”的表情说道。
实际上他自然也给康熙准备了和严绮云不一样的礼物,证明他是绝对没有遗漏另一位的。
开玩笑,把康熙给漏了,即便他如今已经是亲王了,被扣个不孝的帽子他也完全没好果子吃,他哪有这么傻。
不仅康熙,甚至于皇太后以及如今关系不算太亲密了的兄弟们都没有少一份,给康熙那一份他早就已经双手奉上了。
当时康熙还想讨要他给严绮云这份呢,不过胤祈倒是没有“就范”,康熙当时也没和他纠缠,等着直接来严绮云这儿看看,反正他家阿云一贯最向着他。
严绮云低头一看封面上的书名,就不得不承认,胤祈确实了解她,这书她确实非常非常的喜欢。
“《海错图》,讲海里头那些事儿的?”
严绮云其实知道这书讲的什么,不过后世这本书在博物馆里头,并且不全,所以她其实并没有真正看过,只是听说过。
胤祈点点头,道:“这书是广州那边一个人编撰的,讲的大多是海中的事物,十分的有意思,上头记载的许多鱼我更是闻所未闻呢,聂璜还配了图片还有很多鱼类的吃法以及口感,不得不说实在是颇有巧思。”
若不是他淘到这本书时,人已经要回京了,他定然是要按照书上所说的好好尝试一番的。
“这礼物我很喜欢,你汗阿玛约莫也会喜欢,到时候我们俩抢的闹别扭,你可得背大锅。”严绮云玩笑道。
即便是科技飞速发展的后世,大海依旧是无比神秘的,拥有许多无法探明的秘密,更别说是这个时代,而且这个时代的人看待没见过的事物也有不同的角度,可想而知严绮云看到这本书有多惊喜。
这些年她为了打发时间看过很多很多的书,让她觉得有意思的可不多。
“额娘喜欢就好,说实话,寻来这书还有些运气成份呢,当时我正在忧愁找些什么有意思却不张扬的礼物回京送人,便有广州的读书人向我推荐了这本书,可惜作者没有印刷的意思,只在那边的读书人中间有些小范围的传抄,我废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人。”
“你将人带回京中了?”
“对,我是打算回京后看看能不能多印些的,我自己也得留一本不是,这要印别人的书,那少不得要问问作者的意见。”
原本聂璜还不有些犹豫,但听说他是淮亲王胤祈后,倒是做了决定同他上京了。
当然,这次他们回来还带回了被困在那边的钟表师,这自鸣钟的研究也能继续了,可以说这趟差事前后就花了两个月左右,漂漂亮亮的办好了。
叫朝中希望他们起矛盾亦或者是办砸了的人很是失望。
特别是针对胤祈的人,当真是一点小辫子都抓不到,叫人很是无力。
母子两个又多聊了几句,这回才有功夫说些在南方的细节,直到踩着落钥前的底线,胤祈才出宫回府。
果不其然,隔日康熙那边就着人宣她伴驾,为的自然是这份吊了几天胃口的好奇心。
严绮云自然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直接把这一套书带上了。
还别说,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熬夜看过书了,这书上所画的一些海中生物虽说有些和实际上有些偏差,但是依旧真实度不低。
最重要的是,画家实在是太懂了,不仅画上了鱼儿的模样,还写上了吃法,生生给严绮云看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