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了,跟那些人真是没办法好好相处,一群焚琴煮鹤的庸俗玩意儿。”
林珂忍不住摇了摇头,这长白十八郎一身的文艺范儿,跟那帮子不学无术,或者崇尚刀马的满族宗室要怎么愉快地玩耍?
矛盾是必然的!
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她就跟这大清朝的文艺青年,雅士公子有毛的共同语言,可这人每当找不到伴儿时,就会来找她。
真头疼!
“十八舅舅,我也不觉得自己能跟你好好相处。”林珂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蕴端道:“行了,去年在安郡王府过的年,今年就到我那贝子府吧,你要是觉得贝子府委屈,那我就不说什么了,这就走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珂难道就真要打这位长白十八郎的脸么?
“看十八舅舅说的,这怎么可能嘛,我反倒觉得十八舅舅府上呆得更自在些呢。”
“那还说什么,这就跟舅舅走吧。”
林珂心里暗叫一声:我苦!
接下来也就只能跟着蕴端回贝子府去了。?
康熙三十四年春节林珂是在蕴端的贝子府里渡过的。
不想守岁的林珂同学不得不陪着自己的十八舅舅一家睡眼矇眬地坐在大厅里守岁。
这真是不能愉快的睡觉啊!
蕴端瞧着她有些萎靡不振,就说:“这样坐着无聊,不如咱们吟些诗句,或者猜点谜语吧。”
林珂顿时被天雷劈了一下,喵了个咪的,“十八舅舅,我要去睡觉。”绝壁不跟你们玩吟诗作对猜谜语的游戏,大过年的不想伤害脑细胞啊。
蕴端一听就知道这丫头对这个不感兴趣,“不行,好好守岁。”
林珂撇嘴。
蕴端道:“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子时了。”
林珂打了个呵欠,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坚持。
蕴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提醒她一声,“兰儿,明天你也是要进宫给皇上主子拜年的。”
林珂同学的瞌睡虫顿时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虾米?
进宫给康师傅拜年?
“我也要去拜年的吗?”那怎么去年没去?
蕴端一瞧就知道她果然是没这个意识,去年她刚认回来,主子爷恩典许她不必入宫参拜,今年却是不成了,做为皇室宗亲,她是要进宫参拜的。
这不能怪林珂同学,因为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事,更没有人提去年是康师傅的恩典她才不用去。
“你当然要去的啊。”
林珂先是紧张,后来又不以为然了。皇室宗亲,文武百官那么多人呢,康师傅大殿上坐着,大家乌鸦鸦在下面走过场一拜,恐怕连个照面都打不上,完全不必紧张!
心理强大的人,就是这么牛掰!
然后,蕴端贝子便发现外甥女以手撑额,俨然一副打算正大光明眯一会儿的模样。
想想,却是忍不住笑了。
恐怕现在他要是问原因的话,这丫头十有八|九都会跟他说既然要去给皇上主子拜年,一定要把精神养得好一点之类的话。
等到入宫的时候,林珂同学内心感慨很深!
严格说起来,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入宫,上一次根本不能算是入宫,坐在遮蔽严实的车里,什么都看不到。
但这一次,入宫的时候也基本看不到什么,毕竟一清早的,天都还没完全亮呢。
不过,出宫的时候想必就能看清些宫檐瓦角的了。
激动吗?
兴奋吗?
故宫又不是没去过,到故宫旅游的人基本简直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数字来形容了。各大影视剧里的紫禁城频繁闪现,基本达到了科普的水平。
最大的不同就是,如今这紫禁城里的人绝逼没有旅游淡季时紫禁城里的人多,里面住的人也是正宗的帝王后妃,而不是故宫管理员和贬卖商家。
不知为何,林珂同学突然有些囧囧的感觉。
做为皇室宗亲的郭络罗氏,自然碰到的也是同一阶层的人。因此,林珂还真是看到了几个不太陌生的面孔,基本是在塞上的时候见过的。
虽然,林珂并不太清楚对方具体是哪家的。
不过,这不重要,反正她也没打算跟她们联络感情,加深友谊,以后她就打算宅在家里吃好喝好,等翘辫子,这叫——消极殆工!
尼妹啊,把她送来大清朝,上面的人有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她就是要消极殆工!
二十一世纪有句话说得好:花掉的钱才是自己的,留下的那叫遗产!
同理可证,活着的时候好吃好喝好穿戴,那才是真实赚到的,至于死后是分尸还是挫骨扬灰,跟她什么关系?死都死了,还怕什么?
而某八的妻子郭络罗氏除了被康熙帝斥责过,被雍正不喜,最后给挫骨扬灰了,实际上,她活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别的不不顺遂,小日子过得还是满丰衣足食的嘛。
所以,想得无比透彻的林珂同学完全是没什么后顾之忧的。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等到了入拜的时辰,所有人都正了下精神。
要给大清朝的最大BOSS拜年了喂,林珂同学略有感慨。
一列列的宗室按顺序,按品阶进入大殿,给康师傅拜年,然后或退出殿外,或候于殿内。
等到赐宴时,林珂自然是与安郡王这一系的人坐在一处。
而在宴席上,康师傅给五阿哥胤祺和七阿哥胤祐分别指了婚,五阿哥胤祺的福晋是员外郞张保之女他塔喇氏,七阿哥的福晋副教统法喀之女纳喇氏——谢恩的时候林珂看到真人后微有惊讶,那不是被她救下的那个惊马的格格吗?
皇帝赐婚,甭管你丫乐意不乐意,反正你得感恩戴德地谢恩。
这情形不免让林珂想到了《步步惊心》热播时的老十被赐婚的那一幕,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皇子和被指婚的格格上前谢过恩,胤祺在坐回自己的位置后,忍不住朝着林珂的方向看了一眼。
林珂同学正神游八荒中。
正在林珂同学脑中热播小剧场的时候,康师傅又继续当他的月老。
这次却是给八阿哥胤禩,十阿哥胤俄指婚了。
这不科学!
老九呢?
胤禟明明比老十大啊,怎么先给老十指婚却跳过了他?
还是说,康师傅挑了半天,没挑中能配上他家小九子那花容月貌的女子做福晋,这也是有可能的啊……
林珂的脑洞开的略大。
不过,谢恩还是要谢的喵。
老实说,胤禩心里是惊讶的,五哥喜欢郭络罗氏这事恐怕皇阿玛也是知道的,怎么最后竟是将郭络罗氏赐给了自己做福晋?
可是,胤禩的心里在收到这个讯息的时候不可否认也是欢喜的,那样一个明艳爽朗的少女会是他的嫡福晋。
在两人一道谢恩起身的时候,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她面上平静如水,无喜亦无怒,仿佛这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胤禩心里微沉,她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欢喜?
早就知道结果的林珂同学要怎么有所表示呢?
人艰不拆啊。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与自己的弟弟一道跪在一处向自己高高在上的皇阿玛谢恩,胤祺的心里只觉疼得如同刀割一般,他以为十拿九稳的婚事,竟然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难以接受,又不得不接受。
胤禟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的五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不明白。
宴席结束许多官员宗室给被指婚阿哥的几家道喜恭贺。
今天只是口头指婚,之后钦天监挑好了日子还会有正式的指婚仪式。
指婚仪式过后这几个女方家才算是心肝落到肚子里,可以摆宴庆贺。
这一下给四个阿哥指了婚,到时候光是吃席也够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们忙一阵子的了。
哇咔咔!
去给康师傅拜个年不要紧,尼妹的,一下就把终身也给拜掉了。
可是,相对于林珂同学略沮丧的心境,安亲王一系家人却是不尽欢喜的。
出宫后,便都到安郡王府聚了聚,安亲王福晋等女眷也少不得要取笑安抚林珂几句。
这些,林珂都默默地受了。
好不容易熬完这一通,跟着蕴瑞回了贝子府。
“兰儿。”
“十八舅舅。”
蕴瑞拍拍她的肩,叹了一声,道:“你心别太重了。”
林珂不解的看他。
蕴瑞一副“我明白的”的表情,“婚姻之事随缘吧,八阿哥人也是不错的。”
林珂突然妙懂,这位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喂,你丫别走,姐保证不打死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格格,咱们回屋吧。”四喜忍不住提醒主子别瞪着贝子爷离开的方向生气了,天冷儿,要生气回屋生去。
“走吧。”
林珂同学回了屋,一屁股坐到火炕上就不想动弹了,今天的信息量略大,她需要冷静一下。
“格格,您不要紧吧?”
“四喜,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去外面跑两圈消耗一下多余的精力,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可是,五阿哥——”
“傻丫头,我早说过了,他对我好,是对他自以为的嫡福晋好罢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四喜想想也是,格格似乎确实是从未对五阿哥表示过有什么不一样的好感,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奴婢瞧着八阿哥也不错。”
林珂被她说得一笑,“不如你告诉我,你瞧着哪个阿哥不好?”
四喜略窘迫地伸手挠了下鬓角,被格格取笑了呢。
林珂托着腮帮子想事情,她真没想到老十的福晋会是那个谨格格啊,这以后大家都是八爷党内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生总是这样充满了未知数啊。
在林珂同学对未来不抱什么惊喜的神游时,紫禁城阿哥所内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五阿哥胤祺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醉了就不用去想自己未来的嫡福晋已经不是那个明眸善睐的少女。
八阿哥胤禩夜里有些失眠,满脑子都是那明艳少女的一颦一笑,他再也想不到她会是自己的嫡福晋。五哥对她的喜爱已经那么明显,明显到都不再避讳,可是,她被指给了自己。
明日之后要如何面对五哥呢?
郭络罗氏又是不是对这桩指婚欢喜呢?
如果欢喜,怎么当时她的表情那么平静平淡?
如果不欢喜,为什么她脸上眼中也没有任何的失望愤怒?
胤禩想不明白。?
二月的时候,钦天监选好了指婚日子。
因为郭络罗氏父母俱亡,由外祖安亲王教养长大,故而安郡王玛尔珲代替了她父母的角色,进宫接旨谢恩。
又过了十几天,八阿哥胤禩穿戴蟒袍前往安郡王府拜见。内大臣、散佚大臣、侍卫、护军等随行。
因着,八阿哥要来,本来在蕴瑞家里的林珂同学也不得不提前几天到了安郡王府,被教些相应的礼仪规矩。
苦逼不解释!
林珂算是领教了这些繁文褥节了!
做完了自己要负责的那部分,林珂同学总算是解放了,回自己的屋子去休养生息了。
自从被指婚后,她的日子明显过得质量就下降了,几个舅舅不时的耳提面命,舅妈们也被指派着教导她一些东西。
估摸着这样的情形会维持到她正式嫁给某八才会结束,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不行,说什么她也要回自己家去,不能继续被安郡王这批人折腾了。
走完这些规定的指婚仪式之后,在林珂坚持之下,她最终成功回了和硕额驸府去做自己的当家格格。
总算是又能自由呼吸了。
那天,林珂在书房专心练字的时候,小丸子从外面跑了进来,回禀道:“格格,八阿哥来了。”
林珂只好放下正写的字,出去迎接。
这可是自打他们被指婚后,大家第一次见面。
林珂同学的心境没什么变化。
胤禩阿哥的心里却是与之前大不相同。
“请八阿哥安。”
“坐吧。”
尼妹的,你这种喧宾夺主的做派是要闹哪样?
尽管心里叫得欢腾,可面上林珂同学还得保持着八风吹不动的淡定样,“八爷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咱俩可有什么事好说的啊?
咦,想到了,年前腊月里捡到的那方玉佩,正好趁着今天的机会问问失主是谁。
某八从容自若地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下了值有些空闲,便过来看看你。”
林珂忽略他话里的深层含义,道:“赶巧碰着八爷过来了,就顺便问个儿事。”
“哦,是什么?”某八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
“年前八爷和九爷、十爷到我庄子上,离开之后,下人们在雪地里拾了块玉佩,也不知道是哪位爷遗落的。四喜,你去将那玉佩取了来。”
“嗻。”
某八表情微变,却是笑了,“原来是掉到你庄子上了啊。”
“是八爷的?”
“是啊,还以为找不到了呢。”
“一直也没个合适的机会,否则这玉佩早该还给八爷了。”
“不妨,放你这里与我那里如今也没什么分别。”
林珂暗自黑线,她能理解成自己这是被调戏了吗?
胤禩一直盯着她,所以并没有错过她在听到自己的话后那微微的一瞥眼,心里不由一乐。
正在两个人之间气氛微有沉寂的时候,四喜取了玉佩回来了。
在主子的示意下,四喜直接将玉佩放至了八阿哥身边的桌上。
胤禩看了看被保管得很好的玉佩,笑了笑,伸手拿了,重新系到自己腰上。
“听蕴瑞贝子说,兰格格的字写得是极好,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看上一看呢?”
“八爷莫听我那十八舅舅混说,不过是涂鸦而已。”
“兰格格的意思是,不让看?”
林珂心里骂了句“艹”,嘴上说:“只是怕污了八爷的眼。”
“怎么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珂也不好再推拒,便起身道:“那就请八爷随我来吧。”
“好。”
胤禩跟着她一路到了书房,进去就看到了书桌上写了一半的字,不由微微一笑,走过去低头看。
心里却不由暗暗赞了一声,这笔字写得漂亮!
他的字被皇阿玛嫌弃,倒没料到自己这未来的嫡福晋却写得一手的好字。
俊逸挺秀,行笔圆熟而洒脱,结构紧凑,笔力均称,竟是不比那些教导皇子的大学儒差到哪里去。
“这字若是不好,你可叫爷的脸往哪里去搁啊。”某八忍不住感慨了这样一句。
林珂有些不明所以,“八爷——”
“能否请格格写一幅字送予我呢?”
“啊?”是她听错了吧?
难得看到她脸上有这样生动的神情,胤禩心中更是开心,“不愿意吗?”
林珂只能说:“哪里的话,难得八爷不嫌弃,那我就献丑了。”
胤禩让开了书案前的位置。
林珂让四喜重新换了张宣纸,蘸墨运笔,写了四个字——宁静致远。
“八爷您看如何?若是不好,我便再写过。”
胤禩走近她身侧,似浑然不知他这样离她是如何的近法,目光只专注地落在那幅字上,频频点头,“好,极好。”
林珂同学是提醒不是,不提醒也不是,略有些尴尬地站直着身子,生怕不小心碰到了这位爷,让人觉得她不庄重。
伪郭络罗氏留给她的坏名声真是已经够了,她不想再多添一笔了。
跟着八阿哥胤禩的小太监冲着小丸子和四喜使了个眼色,三个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某八直起身子的时候,书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你不喜欢嫁给我吗?”
林珂同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有些茫然。
胤禩盯着她的眼睛,继续道:“指婚当日你看上去并不高兴。”
我勒个大操!
林珂心说:这高不高兴难道能改变结果吗?浪费那么多力气做什么?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的啊,亲。
“今天爷在这里吃饭,你亲自下厨如何?”说话的同时他故意往她跟前凑了凑。
林珂:不如何,分分钟想拿刀削你丫的。
“八爷赏脸,自然不能不接着。”林珂不着痕迹地往后退。
却不料,某八却突然伸手,直接就揽住了她的腰,将人拥入了自己怀中。
“八爷——”你丫这是耍流氓!
“你是爷的嫡福晋。”某八这样对她说
“可现在还不是。”你丫要敢越界,管你是谁儿子,姐照扁不误。
“爷就想抱抱你……”
林珂直接动手,利落地扭开某八的爪子,脱出他的怀抱,冷着一张脸道:“八爷,我不是随便的人。”姐随便起来不是人,别逼姐掉节操啊。
胤禩揉着自己被扭疼的手腕,却并没有生气。果然如五哥同九弟说的一样,兰格格跟只朝天椒似的,说翻脸就翻脸。她这样五哥肯定也没能占到便宜,某八心里甭提多高兴了,自然是不可能会生气的。
“还真跟爷生气啊?”
“八爷把我当什么人了?”林珂口气很不好,姐不是那个伪郭络罗氏,跟你们一票数字玩暧昧,姐有原则的。
“听五哥说,你是根朝天椒,今天看来果然不假。”
林珂同学心里就是一咯登,某五果然成了她的黑历史啊。
呀呀个呸的,在没有确定名份之前,你丫瞎献什么殷勤?瞧,你成功抹黑姐了吧?
但她又不能直白地对某八说:我跟你家五哥毛事没有,你别乱吃飞醋。某五对她的心思,旁人不清楚,他亲近的几个兄弟不可能不知道啊。
“我自认行得端,坐得正,无事不可对人言。”最后,林珂只能这样为自己辩白了。
胤禩微微笑了,“爷自然是信你的。”行止有矩,进退有度,完全是大家闺秀的做派。那田家对她的教养不可谓不尽心,习文练武,溺爱之情溢于言表,却仍将她养得品性端庄毫无骄纵之性。
而她对田家的眷恋远远超过对如今身份地位的在意,如果可以选择,胤禩相信,她想必更喜欢做那个江南田家举人家的娇养小姐。
“时辰不早了,八爷既然要在此用饭,我便去厨房准备了。”
“好,爷在你书房坐坐。”
林珂冲他行个礼,便离开了。
胤禩环顾她的书房,看着书架上那些琳琅满目的书藉,不由微笑,她倒是个喜欢读书的。以前那个郭络罗氏据说小聪明有,但学问却是不怎么好。
有些不明究里的人觉得是郭络罗馨兰长大了,沉稳了,殊不知却根本就是换了个人回来。
这两年她越发长开了,更加的明艳动人,倒真不怪五哥对她提得起,放不下的。
胤禩又拿了桌上她练字的手稿来看,看得自己是自惭形秽,他这嫡福晋在书法上的造诣绝对是远远在他之上了。
然后他的目光停在一篇诗作上。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是白居易的《忆江南词三首》中的一首。
再往下翻,接着的是其他两首。
三首词之下,那张纸上写着三句:能不忆江南!何日更重游!早晚得相逢!
这是三首词的最后一句,如此浓墨重彩的书写。
可见书写之人对于江南的眷念之情,那笔墨之间流泻的是她思乡的情思,与盼归的希冀。
胤禩微微垂下眼睑,她对京城里的人、事、物毫不留恋,是不是因为在江南有她留恋的人,会是她的青梅竹马吗?
这个猜测让某八的心无端有些疼,有些闷,有些涩,更有些恼。
不,不会!
胤禩马上就自己推翻了这个猜测。
田举人虽然溺爱女儿,在闺训教养上却不曾失了原则,她九岁之后便不再去学堂,改在家中由田举人单独教读,也是这时候跟着一个师傅学了些拳脚功夫。
在胤禩在林珂书房想东想西的时候时间悄悄过去。
一直到自己的小太监小林子来叫自己,说兰格格已经准备好饭菜的时候,胤禩才知道自己竟然在书房里胡思乱想了这么半天。
“八爷,我手艺不精,也就只有这些能拿得出手了,实在抱歉。”
胤禩看着桌上的七八道菜和一盆汤,笑了笑,道:“已经很不错了。”
两个人在饭桌上落坐,自有人上前服侍挟菜倒酒。
林珂突然有种错觉,他们这是提前过上婚姻生活了吗?
囧囧有神!?
最近,京城最大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至于为什么胤祉、胤禛这样的为什么都比他们二哥先娶了嫡福晋,这个就不得不说胤礽这悲摧的娃时运不济了。
太子妃早就指定好了,可是偏偏要在迎娶的时候,家里有长辈亡故了,接着便是服丧守孝,都出了服,再选日子,这就落到了弟弟后面去了。
不过,太子娶太子妃的事再大,那也与咱们的林珂同学没啥关系。
她烦恼的是,明明离正式成婚还有段日子,可是,某个魂淡阿哥只要有闲就会巴巴地跑来打扰她婚前的自由日子,打阿哥不犯法的话,林珂表示她早就将丫扁得老康都认不出了。
还能不能愉快地相处了?
这天,林珂照例在后院练了会武,然后去换了练功服,准备去书房看书写字。
“格格,八阿哥来了。”
听到小丸子报告的林珂简直是心火噌噌地往上冒啊,将手里拿着正准备往衣襟上挂的小饰物直接就甩了出去。
小丸子低头,不敢吭声。
四喜到一边捡起,一声没吭默默地帮自家格格挂到衣襟上。
“告诉他,本格格今天身体不适,不见客。”
小丸子抬头看看一脸怒意的主子,再看看一脸无奈的四喜,头疼了。
难不成他还真要这么去回八阿哥啊?那也得人家八阿哥信才能成。
“就这么告诉他。”
瞧这架式,小丸子便知道这真的是格格的真实意思表达,没有转寰余地。
没办法之下,小丸子只能硬着头皮去前面跟八阿哥回话了。
“哦,你家格格病了?”
“是有些不舒服。”
胤禩低头笑了笑,对身边跟着的小吴子道:“去,太医院叫个人过来,给兰格格诊治一下,有病可不能拖。”
“八爷,我家格格已经看过太医了。”
“哦,哪个太医给看的?”胤禩问得漫不经心。
小丸子头上的汗刷刷地就下来。
胤禩掸了下衣襟,道:“跟爷说实话,爷不生气。”
潜台词,如果再继续说假话,爷我可就真生气了。
八阿哥要真生气了,小丸子知道自己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只能半真半假地道:“格格今天心里不太痛快,这个时候见您,怕不小心冲撞了八爷,故而……”
“你们这些个奴才伺候主子不尽心,怎么能让主子这么生气呢?”胤禩明知林珂是因为自己不痛快,但他就是装做不知道。
小丸子心里默默地道:八爷,您甭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家格格可不就是您给惹的么。
“奴才没用。”
“得了,”胤禩大手一挥,“指望你们这群不成器的奴才还不如爷我自己过去瞧瞧呢。”
小丸子:八爷,您故意的吧?
这满府里的人谁敢拦这八阿哥啊,只能看着他跟在自己家一样往后院去了。
小丸子一边跟上去,一边在心里流泪,这下格格过后准得收拾他,可他冤死了啊。
“格格,您这是做什么啊?”
“换练功服还去练剑去。”
胤禩走到门口的时候,屋里正传出这样的对话。
“格格,您才刚练完。”
“我想继续练不行啊?”
“格格,您别生气了,八阿哥也是喜欢您才会来看您的。”
“喜欢也不能这样跟骚扰似的总来啊,我幸亏脸皮厚,我要是脸皮薄点儿还不得被人看死了啊。”
“噗,怎么会看死啊?”
“你没听过看煞卫玠的典故吗?那家伙就是被人生生给看死的。”
“卫玠是谁?”四喜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
“哦,他是晋朝第一美男子,因为美貌太出众,引得万人空巷看卫玠,结果围观人太多,被活活看死了。”其实真实的死因很可能是缺氧致死。
绝对的悲剧啊!
“真有那么漂亮的男人?”
“当然有啊,九阿哥长得挺漂亮,不是吗?”
“格格,您可别想什么就说什么,当心被九阿哥听到了。”
“长得漂亮还不让人说啊,哪有这样的道理?”
“咳咳……”胤禩觉得话听到这里就行了,不能再往下听了。
“谁?”林珂正脱衣服的手一顿,一脸警惕地往门口的方向看。
四喜则是赶紧出去查看情况。
“我。”
四喜走到外面看到站在门口的人,赶紧请安,“奴婢给八阿哥请安。”
四喜这一请安问好,屋里的林珂就知道来者是谁了,心里这个呕啊。
“你们格格呢?”
“八爷稍等,容我换件衣服。”林珂赶紧出声,真怕那家伙装糊涂直接走过来。虽说她只是脱了个外裳,但到底这不是后世。再说了,她的便宜是那么容易被这魂淡沾的吗?
“爷在外面等你。”
林珂赶紧将脱下的外裳又穿上,整了整衣襟,这才出了卧房。
“八爷怎么进来了?”你丫不知道这于礼不合吗?
胤禩当然看出了她眼里透露出的意思,不过,他当没看到,微微一笑,道:“听说你身子不适,便想着过来探探病。”
丫的,这是拿话堵她的嘴吗?
林珂道:“也不是什么大的毛病,倒劳动八爷了。”
“还是应该当心些,要不还是叫个太医过来看一下的好。”
“不用了,只是心上有些不痛快罢了,哪里便真需要太医过府诊脉了,八爷真是太小题大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