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海和蒙图两个守在门外,不许其他人接近屋子,自然也不会有其他不相干的人听到屋里人的对话。
“消息已经送回去,恐怕到时候我们要去见驾。”
“发生了这样的事,自然是要见驾的。”林珂并不意外。
“八嫂——”
“嗯?”
“这吕四娘为什么会如此针对你?”十六实在觉得不解。
林珂一摊手,满是无奈地道:“十六弟,我其实比你更想知道原因,否则我何必以身为饵钓她出来啊。我也很怕死的,这不明原因被针对,很诡异啊。”
十六一脸的若有所思,“这事得深挖。”
“必须的!”她必须掌握第一手资料好应对。
穿越同乡对自己如此不友好,林珂又不是圣母,自然不会对她以德报怨。
据她估计,穿越同乡没准认定她这个与历史记载不符的八福晋是她穿越出问题的最大障碍,所以她就倒霉的被针对了。
以她曾经看过的无数小说套路来看,这个最符合目前发生的一切情形。
万一穿越同乡身带系统,任务是必须颠覆历史,那她这个与历史记载不符又结束了她第一次穿越之旅的人,就是她最大的假想敌。
更没准,那个巨坑的系统还要求穿越同乡必须干掉她才能顺利进行任务。
这么一放飞思想,林珂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待这样玩的啊……
距离穿越同乡的第二次露面,这中场休息的时间久得过分了!?
第105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败家老爷子要南巡了,要进行他老人家在位的第六次也是最后一次南巡了。
做为嫡系部队的头号种子选手,林珂这一次自然是随驾的。
虽然说实话,她并不想。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在江湖,总是身不由己!
对外的说法当然不会说她是随驾人员,而是她去江南探亲。
对,探亲!
江南的田家做为八福晋的另一个娘家,那是在康熙爷那里备过案的,即使知道她去向京里也没有什么人会觉得奇怪。
“主子,茶。”
听到四喜的声音,林珂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伸手将茶碗接了,眉宇间的忧虑没有半点儿消散的迹象。
“主子,您也别太劳神了,还是要好好调养的。”主子近来的精神明显不是很好,可却依旧坚持要往江南来,田家说到底在主子心里是不一样的依归,或许在那里主子才能得到心灵上的某些慰藉。
林珂冲她笑了笑,“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明日咱们就要离开队伍自己走了。”
“已经都收拾好了。”
林珂撇了撇茶碗茶,低头准备喝的时候突然又停了下来,也不知为何,突如其来的她心里便是一慌,“四喜,你让小丸子派人先往田家报个信儿去。”
“嗻。”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珂又一次于梦中惊醒,依旧是噩梦。
打从那个吕四娘出现,她便时不时受惊于噩梦,这就导致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林珂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心理承受能力很弱的人,恰恰相反,她自认心理承受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否则怎么能够在以老康为首的紫禁城腹黑团队里混下来。
可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那位穿越同乡的出现却导致她不受控制地受困于噩梦侵扰。
老话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有时甚至也可以看作是某种预兆,她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那位同乡,毕竟这位同乡的行事作风实在是显得很没有底线。
她的养父母是什么人,同乡是知道的,那么对护卫森严的她无从下手的同乡,会不会转而向田家下手呢?
江湖上的大侠固然有,但是某些举大义旗子却行鬼祟行径的人也不在少数,如果被人蒙蔽而做出不好事情,那就更不稀奇了。
午夜惊梦之后,林珂便再也睡不着了,披衣而起,在屋中挑灯夜读。
第二天,他们一行人便脱离南巡队伍径自往扬州而去。
走在半路,便有人飞镖传信。
赛海将检查过的飞信交上去。
林珂一看便脸色大变,“纳木、广利。”
“奴才在。”被点到名的两名侍卫应声而出。
“速往扬州田家,查看情况,若是有变,求助于官衙。”
“嗻。”
看主子脸色极其难看,赛海不由道:“主子也别太担心,或许信上所言并不属实呢。”
林珂摇了摇头,心情异常沉重。田家一向是与世无争的,而她也将那里当做自己的心灵港湾,甚至于想过脱身之后就回到江南在他们二老身边奉养天年。可是,或许她无心之中已经牵连了无辜的养父母,让他们置身于危险之中。
之前,虽然田家也在老康的关注之中,但她心里明白只要她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地工作,田家并没有危险。但是,如果牵扯到那些江湖亡命之徒的话,她心里就没底了。
“加快行进速度,尽快赶过去。”最后,她做出这样的吩咐。
整支队伍便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目的地而去。
林珂一行人到的很快,但现实也给了她重重的一击。
田家遭劫,田举人夫妇下落不明。
林珂勃然大怒。
就连康老爷子都没有这样行事过激,而某些人却以此激怒于她。
老虎不发威,真把她当病猫啊!
就算她是病猫,那也还不是病危,就算是病危,也不表示她不会在临死之前回光返照一下子。
三日之后,远在江南某处的一处大户人家举家被抄,所有人被投入狱中,不许探视,不许求情,不许任何人接近传递消息,如有视同勾连,一并同罪。
整个扬州城外松内紧,犹如大战之前的安静,让人心惊肉跳。
第六日,有信到。
传信的是一位相貌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这样的人非常适合干某些谍报工作,因为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第七日,他们于后代著名的扬州大明寺(因着清代避讳,此时的寺名其实是叫“栖灵寺”,但许多本地人老人仍习惯称之为大明寺,或称大名寺,也是避讳之意)约谈相见。
林珂这边只带了赛海一人前去赴约,而对方也只来了两人。
甘凤池和吕四娘。
对于这两个后世评书演义中时常以正面反清复明身份出现的人,林珂此时此刻却没有任何的好感。
双方本就是对立的身份,加之对方行事没有底线,林珂打心里有些看不上他们,更别提甘凤池这个后世大侠的名头还很值得商榷了。
林珂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可以用面无表情来形容。
甘凤池的眉宇间却有些焦虑,毕竟他一家七八十口人如今全部拘在牢里,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接近。
吕四娘的脸色也很不好,任谁被人威胁的话,估计心里都不会舒服。
但是她却根本没有自省过,如果不是她非要挑战道德底线去祸祸无辜的田举人夫妇,事情原本并不至于如此。
你不仁,我不义,没道理你杀人放火,却还要别人遵纪守法,没这道理!
“甘某这厢有礼了。”
林珂冷笑,别说回礼了,连动都没动一下,“不敢当。”
甘凤池有些讪然,其实他对于师妹这次的行事也是不赞同的,但她先斩后奏,后果却由他们甘家承受了。
林珂的目光直直落在吕四娘的身上,却没跟她打招呼。
吕四娘也不说话,她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所谓成大事不拘小节,既然对方有这么一处软肋可以拿捏,她又何必不用。
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对方那犹如实质一般的目光渐渐让她感受到了某些压力,她心里慢慢地有些发慌。
所谓居移体,养移气,林珂身上的威势也在不知不觉中成形,吕四娘虽然对自己说成大事不拘小节,但她到底内心深处明白自己其实行事并不值得称许,说一句挟怨报复都不为过。尤其在对方这样无声胜有声的威势震慑下,吕四娘的眼神都有些发飘,不敢与之对上。
“大明长平公主的关门弟子,果然与众不同啊。”林珂毫不掩饰自己话中的奚落嘲讽之意。
“吕四娘,我一直不知道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于你,既然今天咱们坐到一起了,那不如就请你为我一解疑惑如何?”
吕四娘:“……”就算有原因,那也不是能说出来的,她还能告诉别人她是穿越过来,而且还是二次,她们两个人的恩怨还是第一次穿越时结下的吗?
她就算可以给自己设立未卜先知的形象,但是与当朝八福晋的恩怨情仇却真的有些不好描补,实在是对方甚至于对方的家族夫家都不曾对于她如今这个身份有什么不友好。
“说话啊,有本事祸及无辜百姓,你怎么就没本事为自己辩解了?”林珂毫不客气地有些咄咄逼人。
林珂轻蔑地看了二人一眼,冷声道:“见是你们要求见的,怎么见了面却不肯说话,如果真的没什么好说的,那我也就没必要继续留下来了。”说起,她便欲起身离开。
“夫人且慢。”甘凤池不得不开口,他再不开口这位夫人一怒之下离开,他甘家满门恐怕下场堪忧。
见到林珂重新安坐下来,甘凤池心中暗暗松口气,这才硬着头皮继续道:“这次的事是四娘做的不对。”
“原就是她不对,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田举人夫妇向来与人无争,他们自过自己的百姓生活,与朝廷无牵,也与你们江湖无涉,我实在不知吕四娘为何非要与他们过不去。”
甘凤池有些尴尬。
林珂盯着吕四娘的眼睛,声音冰冷,“我忽然觉得你这双眼睛似曾相识,”她的语速很慢,却一字一字敲击在对方的心尖,“许多年前,有个人的眉眼跟你有点儿像,她和她的母亲演了出李代桃僵的戏,致使我失落民间十几年。”
吕四娘有些心惊肉跳,眼神越发飘。
林珂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这种下作的人她何必跟对方讲什么适可而止,对方又不会收敛,“这么多年了,突然最近我又开始梦到她了,按说我跟她之间我是受害人,可我就闹不明白了,为什么梦里的她偏偏恬不知耻地以受害人自居,还要杀我,这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典范啊。吕姑娘,你说是不是?”
吕四娘总觉得对方似乎在含沙射影。
不,不会,一定不会,穿越这种事,对方怎么可能会想到。
不过,借尸还魂什么的,古代的志怪小说里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对方会信吗?
对方会不会以为她是借尸还魂,然后来报当年之仇?
“有些事可以用排除法,去掉不可能,剩下的就是最正确的答案,无论这个答案是不是让人觉得特别不可思议。”林珂微微勾起唇线,伸手轻轻撇了下石桌上的茶碗盖,然后抬眼朝吕四娘看了一眼,“而关于我跟吕姑娘的恩怨,我思来想去,甚至托人去刑部大理寺等衙门寻找相关线索……”
吕四娘手脚冰凉,一股寒意自脊背攀爬而上。
去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可能——所有正常范畴的原因抛除掉,她和她之间的恩怨就有得捋了,吕四娘不敢轻视擅于勾心斗角的皇家人,她当年为何会事发,还不就是因为那些人见微知著。
“如果真有前世今生的话,当年那人若正常投胎的话,今年——”林珂笑了笑,却没有再说下去。
吕四娘整个人已经僵住了,这个脑洞……这个脑洞方向很正确啊。
有些人的脑洞生来就大,否则志怪小说如何会出现?更别提后世那些脑洞大到无可限量的各种作者了,就没有他们不敢想的体裁内容。
然后,她听到对方自嘲般地笑了笑,说道:“人死如灯灭,就算真有前世今生,她也不能来寻我的仇啊,老天爷还在上面看着呢。”
吕四娘的手有些抖,然后是唇,她也想控制自己,可是控制不住。
林珂在心里呵呵,这种心理承受能力就别跑出来丢人现眼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吗?
最后,还是甘凤池硬着头皮跟林珂进行了谈话。
林珂不欲大动干戈,只要对方放回田举人夫妇,她就放人,没有下一次,若敢挑衅,她会让对方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摸了之后会是个什么后果。
她相信对方不会想知道的!
必要的时候,林珂并不会心慈手软的,对敌人仁慈,那是自寻死路。?
第106章 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在林珂的强势之下,最终甘凤池二人只能答应先行将田举人夫妇放回来。
因为就像林珂所说,优势是在她那一边,谁有优势谁就掌握主动权,这是定律。
吕四娘是不甘心,可她也只能不甘心。
不,她不甘心之下还是能够做一些事的。
在将田举人夫妇放归之时,她让对方捎了一封信回去。
“哦,信?”听到手下回禀的时候,林珂脸上露出一抹讶异之色,然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拿来给我看。”她倒要看看这位穿越同乡会写些什么内容给自己。
林珂看信没有一目十行,而是慢慢地一字一句看下去,嘴角渐渐略带几分嘲讽地扬起。
还以为她会写些什么东西呢,却原来不过是试图给她添加心理压力罢了。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知不知道你所嫁的人最后在九龙夺嫡中是个什么结局等等,真是毫无新意啊。
没办法,谁叫她们都是穿越而来的呢,两个人的清代历史知识还不知道谁比谁更丰富一点。
在这种情况之下,对方想冒充无所不知的神棍给自己增加心理压力,使她心慌意乱失了分寸,那可真是对不起了,没可能!
该担心的她早担心过了,该无奈的她也早就无奈过了,既然担心无奈都没用,那还不如安下心来照旧过自己的日子。
改变历史,逆转乾坤啥啥的,她真没多大兴趣。说她没有上进心也罢,说她混吃等死随波逐流也罢,反正如果历史按着它既定的轨迹前行,她还能在轨迹之内让自己活得更舒服。若是改变了历史轨迹天知道最后往哪里发展。
她既然不是那种金手指大开,可以无限爽文流的女主,那就老老实实地当鹌鹑。
用一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话来讲,那就是——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儿!
无论穿越也好,重生也罢,并不表示会提升人的智商,最多也就给你添加点游戏经验罢了。
小看历史人物,有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紫禁城那帮腹黑,呵呵,也就是他们彼此能摁死对方了,换个对手都是被虐的菜。
好好活着不好吗?非得找虐?
像她自己,明知道玩不过老康,那就老老实实当人家的员工,等着大BOSS挂了放她自由。
就好比穿越同乡,二穿之后本来可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顺便规避一些危险,非得再次扎到九龙夺嫡这个染缸里,呃……现在估计已经开了反清复明的副本了,自己充当先知。
覆灭一个王朝哪有那么容易的,每一次历史的重复,王朝的兴衰,那都是有着一定的历史发展轨迹的,由兴而衰,由衰而亡。
可如今的大清,那真还不到灭亡的程度。即使时不时便有人高举反旗,搞个聚众独立啥的,但最后不都被平了吗?
咳咳,甚至于其中有几次还是由她幕后操纵平叛的。
朝廷鹰犬什么的,以她现在的身份而言,真不能算啊。她是正儿八经的满族正白旗出身,称得上是根正苗红了。
而且吧,说句拽文的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到万不得已时,社会还是不要产生动荡比较好,毕竟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乱世真的人不如犬啊。
唉,可惜,这样的想法穿越同乡显然是没有的。
就目前来看,林珂是真不怎么看好同乡的智商,这都来第二次了,丝毫没有长进啊,这样的智商就不要瞎折腾了吧,还非得折腾。
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她自己如今都是身陷泥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脱,索性也就不替古人担忧了,反正是好是坏都是对方自己选的。
林珂掀起桌上的小香炉,将信扔了进去,看着它渐渐化为灰烬,然后将香炉的盖子盖上,有好一会儿的沉默。
历史的滚滚车轮她一介凡人无法抵挡啊,心中也不是不灰心。
这么多年,她跟某八也算是夫妻恩爱了,可她还是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必然的失败却无能为力,不难受吗?
难受啊。
可难受也没办法啊。
就只能受着!
很多时候,现实就是这样,你看不惯它,可你又拿它毫无办法,她就是这样的处境!
暗自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林珂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既然现在已经拉开了战场,那她就只能让自己以最冷静最无情的立场来面对这场她并不希望进行的争斗。
反清复明啊——她多想自己并不是被反的那一方。
“让查管家不惜一切代价,给我盯死了吕四娘,不死不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嗻。”躬身领命的蒙图心中暗暗咋舌,这还是主子第一次下这样的死命令,可见得这一次对方是踩到了主子的底线。
也是,就连主子爷都知道田家那是拿捏主子的软肋,可主子爷也没给人用啥激烈手段啊。还不就是怕惹得主子触底反弹,不管不顾一拍两散,一死了之嘛。
他家主子啊,虽然惜命,但真不怕死。
惜命的前提是活得有盼头,要是没啥盼头了,死也就死了,无所谓。能活我就活,不能活,还有死等着,这就么个状态,颇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林珂从屋子里走出去,抬头看天,碧空万里,是个好天气。
只不过二月的天还透着冷,并不适宜进行过多的室外活动。
心情有些郁郁的林珂回房去换了身练功服,到后院练枪去了。
全身心投入练武中,那些杂七杂八困扰她的事情便都暂时远离了她,让她可以尽情的呼吸新鲜空气。
练完了武,出了一身的汗,还不能立时就沐浴更衣,要等汗都落下去了才行。
沐浴更衣之后,林珂便去看自家的两个儿子。
她外出行走,只要条件允许,那必定是要带上他们的。别人再用心,毕竟不如她这个母亲在身边。
林珂带着两个儿子去看养父母。
遭受这一场无妄之灾,田举人夫妇也很是受了些惊吓,这会子也休息了过来,但神色间的憔悴还是明显能够看得出来的。
这也是林珂对穿越同乡极其不满愤怒的地方,好歹大家都是长在红旗下,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还能不能有个是非善恶观念了?
她养父母明明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老百姓,不作奸不犯科的,对方却劫持了他们用来威胁她,而且并没有善待人质。
这种情况下,还指望着林珂同学圣母似地也对甘家关在大牢里的人有多心慈手软吗?
她这人一般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
延迟报仇,那还不得收得利息咋地。
她高数虽然学得不是特别好,但是算术还是够用的,讨利息什么的,不在话下。
林珂对着养父母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满是歉意地道:“是女儿拖累你们了。”
田举人夫妇双双离座来扶她,口中直道:“这是做什么,此事需怪不得你。”
“是女儿的错。”
刘氏忍不住抬袖拭泪,她哪里忍心埋怨女儿,发生这样的事,女儿肯定是不愿意的。同时也从侧面反映了女儿这些年的日子也未必就过得有多安逸,不过是不在他们面前表露出来罢了。
也是,那种人家,里面的水实在是太深了。
田举人叹了一声,道:“世上人心难测,又哪里是我们能提防得过来的。”若不是他们夫妻对人不提防,也不会轻易便遭了对方的道儿。
只经此一遭,田举人也明白了,他们是女儿的软肋,就算不为自己,单为了女儿,他们日后对人也要多个心眼,不能单看对方外表无害便轻易相信。
林珂在养母的搀扶下慢慢站起了身。
刘氏轻拍着她的手,说疲乏:“别放在心上,不怪你,是那些人黑了心肠。”
田举人则道:“有话咱们坐下说吧。”
“嗯。”
“这次皇上南巡,你也随驾吗?”田举人如此问,若是因他们夫妻而导致她特意过来处理,也不知会不会被怪罪。
林珂摇头,“我不是随驾人员,只是跟着御驾一同出京,回家里住些日子罢了。”
田举人点头,“这样就好。”
不过,他想了想,又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道:“你总这样出京,八爷会不会有意见啊?”老实话啊,不想不觉得,仔细一想吧,他闺女好像这些年回江南来看他们次数挺多的。
莫名有点儿心虑算怎么回事?
刘氏也跟着担忧地看向女儿。
林珂不由一笑,“不会,您二老不必担心他的想法。”
田举人夫妇心下暗自松了口气。
他们以为女婿是真不介意,却不知某八那不是不介意,而是完全没办法。
不过,倒也是莫名地在这对岳父母心里刷到了不少的好感度,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这世间的事便是如此,有得有失,得失之间端看人如何看待取舍罢了。
田家出了这样的事,远在南京行辕的康熙爷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老康知道了,心情那能好吗?
必然不能啊。
这扬州说起来,那也是江苏府治下,治安如此不善,一把手那还不得削一下?
必须得削!
所以,江苏府的一把手就莫名其妙地被狠削了一顿。
转过头派人去打听得到确切消息后,他又把扬州府给削了一顿。
官大一级压死人,上承下转,就是如此。?
第107章 为爱哐哐撞大墙
江仓叛乱平复得特别导致,几乎是乱头才起来,朝廷平叛的队伍便已经抵达了事发之地,完全没给它发展成长的机会,星星之火几乎是立时便被扑灭了。
这是一场极其失败的叛乱。
许多人被叛斩刑。
皇帝在南巡,叛贼此地起义作乱,简直称得上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为了自己头顶上的官帽,江南一地的官员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叛乱平定,然后麻溜去行辕请罪。
圣驾在江地,叛乱这样的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去,如果自作聪明地瞒下不报,皇帝不追究还没什么,一旦追究,那真是雷霆之怒,到时就更被动了。
江苏的军政一把手二把手们苦哈哈地在行辕请罪被皇帝怒斥了一番,最后被赶出了行辕。
出来后,彼此在行辕门口互相看看,心里都吁了口气。
没有丢官去禄,没有抄家流放,只是怒斥一番,简直称得上是幸运了。
阿弥陀佛!
在这些封疆大吏们手抹冷汗,庆幸侥幸过关的时候,林珂却一身男装站在一处荒凉的山地上。
地上的血渍仍然可见,但是原本倒卧在此的尸体已经被埋入了刚刚挖了的坟坑中。
朱三太子的孙女身怀六甲自尽于此,而这里是朱慈焕一家弃尸之地。
因着一个姓氏,只要这世上野心贪婪的人存在,即便他们想要安分守己地活下去,都不可得,这一次终究因为被人牵连着满门尽诛。
林珂心情有些沉重,因为她知道朱三太子的孙女为什么会自尽,暗探们传回来的消息很确切,她之所以怀孕乃是被人逼迫的,而她的家人在她的委屈求全之下依然没有保住性命,万念俱灰之下就走了绝路。
这倒也算是解脱了,否则只要有心怀不轨的人知道她的身份,她依旧没办法安稳地生活,一死了之,倒也一了百了。
只是,林珂心头的沉重却没办法减轻,身处这样的世道,大家活得都不易!
她自己看似风光荣耀,可是自家事自家知,不过是虚假的荣光,说到底她也不过是被历史裹挟的卑微小人物,许多时候都身不由己,无可奈何。
一脸阴沉的林珂在山坳口站了很久,直到查管家提醒她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然后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此地。
让林珂没想到是,她在不久之后便遇到了自家小遇弟。
呃,这是来为前明余脉收尸的意思?
当然,虽然心里有这样的猜想,但林珂肯定不会堂而于之地讲出来的。
有些事,心里明白就行了,说出来就不好了,有时候,朦胧美才是最恰当的。
洪世玉好不容易碰到自家遇姐,但因为身上有事要办,却又不想错过这相遇的机会,便跟师姐约定在不过处的小镇上汇合。
林珂答应了他。
事实上,她其实也有些事是想跟小师弟唠一唠的。
信息交流什么的也是很有必要的!
洪世玉办完事情过来的时候,天气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林珂一行人也已经在镇子上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他找过去倒也没费什么力气。
这个时候,林珂身边的其他人也都被打发了出去,只留下赛海、蒙图两个侍卫,但他们也是不会被允许旁听师姐弟两人的会面内容的。
“师姐怎么会来这里?”
“你呢?”林珂不答反问。
洪世玉抿抿唇,心思转了转,道:“过来处理一点儿事。”
林珂微笑,“巧了,我也是。”
洪世玉莫名有种被噎到的感觉。
“师姐来处理什么事啊?”他再接再厉继续探听。
林珂的神情变了变,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开口说道:“前些日子我在京城被人行刺了。”
“什么?”洪世玉一惊,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家师姐不过一个后宅内眷,怎么会被人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