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 by法采
法采  发于:2024年0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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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阁清静了好些日子, 今日总算是热闹了起来,青萱提前在院中摆了花,一应纱帐帘子也全都换了新, 小丫鬟也早早就把院子清扫了干净。
这会邓如蕴带着滕箫都穿了喜庆的袄衫,后者还想跟她母亲对着干, 专捡了素净的衣裳穿给她娘看, 被邓如蕴好生劝了几句, 才穿了件柳黄色修亭台楼阁的小袄,邓如蕴则穿了件丁香色绣梅花的褙子,滕越见她这般, 也捡了件暗红色绣暗花的锦袍穿了起来。
林老夫人回了家, 就见着儿女都穿得这般喜庆迎接自己,尤其是她那不省心的女儿, 竟然也打扮得明艳照人,一时间竟看住了,不由地谨慎地问过去。
“你没闯什么大祸等着我吧?”
滕箫一听这话,扭头就要走,还拉了邓如蕴, “嫂子我就说,穿这些干什么,娘反而看不习惯呢!”
邓如蕴好笑地连忙拉了她, 林老夫人也听出了话音来,跟青萱使了眼色去拦她。
两人左右劝了两句, 滕箫才暂时定住了脚。
林老夫人见女儿竟然能听劝了, 更是稀奇, 眨着眼睛多看了女儿好几眼,但她这次没有说那等话, 只同滕越道,“我这次在五台山住的久了,在山上山下都买了不少东西,让人拿出来你们看看。”
滕越自是道好,叫了小厮将箱子抬过来,亲自过去开了箱,便瞧见满满当当一箱子东西。
滕老夫人让随行的大丫鬟紫苑把里面一件软甲拿出来,“是山西那边的匠人做的藤甲,虽是藤甲韧性却不一般,且又不沉,若只是遭遇小贼小匪倒可以穿在身上。”
滕越自是同母亲道谢,又见紫苑拿出了一匣子银丝镶珠的头面来,滕箫见了就道了一句,“这不会是给我的吧?”
她可不要什么珠宝首饰。
可这就是给她的,不过她的反应林老夫人也想到了,眼见着女儿嘴巴都撅了起来,想训她两句不知礼数又舍不得一见面就同她吵架,又去眼神示意了紫苑。
紫苑连忙解释道,“姑娘仔细瞧瞧,这头面可不是一般得精巧,好多地方能拆出来呢!”
滕箫过去看了一眼,手下稍微一动,就见一只银簪上的花瓣下另有技巧,稍稍一动,选出了两片飞刀似的叶片。
她不禁道,“有些意思。”
她说着,还拿了给邓如蕴看,“嫂子你瞧,做工还挺精致的。”
邓如蕴瞧着确实,又留意到林老夫人暗暗观察着女儿的反应,轻声同滕箫提了一句。
“快道谢吧。”
滕箫被她这一提,才正经往她母亲处看了过去,“多谢娘。”
邓如蕴听见她这么说,林老夫人虽然只貌似应付地“嗯”了一声,但端着的茶盅后面,嘴角却翘了一翘。
邓如蕴心道这母女二人的相处,可真是有别扭得有趣。
除此之外,林老夫人自然也给家里带了些花卉种子、布匹缎子等物什回来,邓如蕴没想着自己能得什么东西,只帮着紫苑和青萱把林老夫人带回来的东西都归整了。
她见林老夫人带回来的东西,比她出门带上的行礼都多,有些是给家里备着的,有些是准备分送给西安府交好人家的夫人太太的,东西周全齐备,还有一些竟是在五台山得人所赠的。
邓如蕴暗道林老夫人这一趟出行,估摸着收获颇丰。
她跟青萱、紫苑在一旁收拾,滕越却看着这些东西皱了皱眉。
诚然母亲带了许多东西,好些都是留在家里用的,但他和滕箫都有母亲特特备下的某一样物品,可蕴娘母亲却不曾提及... ...难道连母亲也觉得蕴娘身份低微吗?
滕越眉头更压了几分。
就在这时,林老夫人突然叫了邓如蕴。
“蕴娘过来。”
邓如蕴正仔细收拾着,突然听见林老夫人叫她还愣了一下,接着才走过去,见林老夫人从手边的大匣子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来。
打开那巴掌大小的小匣子,里面竟然放着两瓶药。
“这两瓶药是我在山西,听人说治疗老人家头脑浑浊、记忆减退的良药,不知道对你外祖母的病能不能起到效用。”
她说着,又从旁边拿了一张纸出来,“这药的配方我也买下来,你是懂行的,仔细看看这配方的用药,可否帮得到你。”
邓如蕴看着那药同一纸配方,怔了一怔。
若说药还算好买,这成药配方虽然就这么薄薄一张纸,却不知要花多少钱。
最难得的是,林老夫人还替她想着她外祖母的病... ...
她回了神,跟林老夫人正正经经行礼,道了声谢。
“多谢老夫人记挂我外祖母,老夫人的好意,蕴娘记在心上了。”
林老夫人同她笑着点头。
只是她这么一说,滕越走上了前来,走到了她身边,“不用跟娘这样客气,娘连周遭邻里都备了礼物,怎么能不惦记着你?”
滕越见母亲给妻子也备了东西,心下一定。
可他这话,却让邓如蕴拿着药与药方的手略略沉了沉。
林老夫人给她的这件礼,可比给邻居们准备的茶叶珍玩贵重多了,这贵重就贵重在,外祖母的病正是她心上最紧要的地方,而林老夫人给她送来的正是她最想要的。
可想到这些,邓如蕴心头也沉了下来。
林老夫人给她这般重礼是何原因她明白,但老夫人不在的这些日子,她快要把老夫人费心安排的契约全都弄乱了... ...
邓如蕴拿着林老夫人给的药与药方,便没法再抬起头看向滕越了。
她默然。
幸而老夫人也道她不用客气,“有没有用还不知道呢,你回去跟你外祖母试试吧。”
邓如蕴连忙道了好,见紫苑已经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林老夫人显然有话要问及滕越,邓如蕴便带着滕箫暂时离开了沧浪阁。
林老夫人估摸着是有些朝堂上的事情问滕越,但滕越似乎也没有跟他母亲多讲,邓如蕴前脚回了柳明轩,他后脚也出了沧浪阁。
许是林老夫人行车走马十几日累了,下晌在沧浪阁独自休歇,到了晚间灶上正经备了菜,众人这才往沧浪阁吃了家宴。
这些日邓如蕴在柳明轩吃饭,已经习惯了某人拉她凳子,饭还没吃饭就被他拉到了身边来,后来他干脆在她入座前就把凳子拉好,她只能坐到他旁边。
但今日可是沧浪阁的家宴,邓如蕴怕他又犯毛病,提前就先小声跟他说了,照着规矩她今日要坐在林老夫人旁边,“总不能让箫姐儿跟着老夫人坐吧?万一母女又吵起来怎么办?”
她这么说,见滕越只轻叹一气却未有多言,她心下一定,又道,“一会宴上,将军也别给我夹菜了。”
他如今吃一顿饭,一半的时间都在给她布菜盛汤,比丫鬟还累,他今晚若还这样,怕不是要把他母亲吓着。
邓如蕴跟他解释道,“将军给我夹的菜也太多了,我这几日都吃的撑,这会也撑着呢。将军以后自己多吃点也就是了,不是谁人都能吃这么多饭。”
她一脸抱怨的模样,滕越瞧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不推开他的时候,总是好的。
他只能说了好,看着她的眉眼,“我知道了。”
邓如蕴听到这句放下了心来,不时,家宴就摆在了沧浪阁堂中,显然林老夫人心绪极佳,还让人烫了一壶桂花酒,桂花如蜜般的醇香四散开来,小小家宴也不讲许多规矩,几人说起了话。
林老夫人先同滕越说了两句,接着便问起了滕箫读书的事情。
滕箫直道,“反正是读书,在哪不是读?我觉得哥给我找的先生挺好的,在家里读书不用奔波,读得心静。”
但林老夫人让她去郑家的学堂,本也不是只为了读书这一条,是让她交结朋友去,眼下见她在家里有了西席先生更不愿意出门,不禁皱眉。
滕越却道,“牛不吃草,娘还能强按着不成?与其适得其反,不若就这样好了。”他说着,笑了补了一句,“我看她倒是愿意跟玲琅一起读书。”
滕箫连忙在旁道,“娘别看玲琅年岁小,但比好些十几岁的姑娘家懂事知礼多了,读书也是一心一意的。”
这兄妹二人提及此事,邓如蕴便不得不同林老夫人解释两句。
“... ...将军见玲琅也到了读书的年纪,难得箫姐儿不嫌弃她,便让她跟着一道上学堂。”
林老夫人闻言点头,但问道,“怎么没见玲琅过来一起吃饭?”
邓如蕴说是那位西席先生,昨日就回老家过年去了,到上元节之后才到滕家来教书,这期间先生不在,“我就把玲琅送回城东了。”
滕箫对此表达了不满,“都要过年了,嫂子还把玲琅送走,就留在咱们家多好?”
邓如蕴笑道,“可她太婆婆总念叨她,只能让她回去陪太婆婆了。”
玲琅可爱惹人疼,林老夫人也是知道的,但到底往后不能长久在一处,别相处得太近才好。她见邓如蕴学堂一停,就把玲琅送走了,暗暗点头,还让青萱给邓如蕴也倒了一杯桂花酒来。
“你也尝尝,说是蜀地过来的桂花酒酿,更香甜些。”
青萱过来倒酒,给邓如蕴倒了满满一杯。
滕越微微歪头瞧了自己妻子一眼。
“蕴娘能喝这么多吗?”
邓如蕴是没怎么喝过酒,她道,“我尽力吧,若是不成,我喝完就直接回去了。”
她说得一本正经,但滕越却笑出了声来。
邓如蕴不知道自己说得有什么好笑,不过林老夫人也笑了起来,没有多看出什么。
只是,邓如蕴觉得哪怕是林老夫人看不出什么,自然也会有人跟她说,她和滕越眼下的状况,总是不能完全包住的,比如那位滕家表姨母杨二夫人应该很快就会上门,狠狠告她一状,就是不知是哪天了。
谁料她举着酒盅刚抿了一口,就听见林老夫人问了青萱一句,“这几日可还有谁家的帖子?”
青萱道眼看着要到年节了,各家各户忙着自家的事,倒也没了什么宴请,“但杨家那边,姨夫人邀请您明后日择一日过去呢。”
林老夫人挑眉,“她有什么事?急着要见我?”
邓如蕴听见这话暗道,看来她真的把那位杨二夫人气得不轻。
杨二夫人急不可耐地就要到老夫人面前告状,估摸着想让林老夫人当即结束契约,后面的钱不给了,冷脸把她踢出西安府去。
她倒是想要再多一点时间,至少让她在西安府稳一稳脚跟,但林老夫人会不会听了杨二夫人的话,把她赶走,也不是她能完全掌控的了。
邓如蕴低头吃饭。
这会老夫人问去,青萱摇了摇头,“姨夫人只说等着见您,却没说什么事。”
邓如蕴管不住杨二夫人的嘴,也只能先把这顿饭吃了再说,万一林老夫人要立马把她撵走,她也就只能再想旁的办法。
可滕越这时突然开了口。
“她既然无法说出是何事,可见要么不紧要,要么便不可告人。儿子先前就说过,以后咱们家少与姨母来往,母亲也刚回家,还是留在家中歇息吧。”
滕越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沉着,林老夫人瞧着儿子的样子,问了一句。
“遇川近来见到她了?”
邓如蕴也看了过去,却见滕越直接道。
“确实见了,我前几日就在郑家的喜宴上,见到这位表姨母同人胡言乱语,所言让人无法听下去。”
邓如蕴还不晓得滕越听到了杨二夫人同人说她的事情,但滕越说完目光就落在她脸上,好似如果不是她在场,他就要把杨二夫人说的话,复述给他母亲听了。
眼下他虽然没说,但林老夫人却明白了过来。
她暗道自己这表妹真是不上道,邓如蕴能怎样,非要跟人家计较。
但见此刻邓如蕴神色平常,反而滕越脸色不悦的很,林老夫人便道。
“遇川说得是,我想着她应该也没什么事,便不见了。”
她说着,就安排了青萱。
“跟她说我刚回来,没得空闲往她那去,让她先安生地过年吧。”
青萱应下。
邓如蕴没想到自己担心的事情,竟就这样被滕越两句话挡了回去。
她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回看过来,似是想给她夹菜,但念起她饭前的叮嘱,只好略有些无奈地同她道,“腌水萝卜好克化,你多吃些。”
邓如蕴点头,滕箫却嘀咕了一句,“二哥可真会说话,这一桌子鸡鸭鱼肉,只让嫂子吃水萝卜,嫂子是跟你有仇吗?”
滕越:“... ...”
邓如蕴暗笑了一声。
林老夫人却见这女儿比从前开朗了许多,颇为惊讶,惊讶中自也带了三分欣喜。
从前跟她说话就瞪眼,眼下反而“乖巧”了起来,至少能陪着她把饭吃完了。
虽然她数月不在家,连魏嬷嬷也没在,但家中反而各处妥帖,她心下定了定,再看邓如蕴不免在心里暗暗点头。
那孩子是个好的,若她也有章四姑娘那般高门朱户的出身,眼下这个家不知道有多顺心如意。
可惜,这孩子没有... ...
今晚的家宴异常的顺利,滕越两句话,把杨二夫人要告状的事情,都推到了年后。
或许是事情松快了几分,又或许正是那杯满满的桂花酒引人醺然愉悦,邓如蕴回了柳明轩就开始盘算起来。趁着年节前后,西安城人多,在自己的小药铺里好生推出一些药来的事情。
滕越去了趟外院,她便趴在柳明轩的书案上写写画画,但开铺子做生意可不止用什么草药做什么配方了,是要把整个铺子的支出和进项都弄清楚,比之前只向人家供药复杂的多。
邓如蕴前儿就让秦掌柜把近三年慈辛堂的账目拿给她看,今日又让秀娘给她找了个算盘,这会翻着账目拨着算珠。
邓如蕴既不是掌柜也不是账房,只是个药师,算盘是会的,但却打得慢还得聚精会神。
她不知道滕越是何时进了门来的,只听他突然问了她一句。
“要不要过两日跟我出城去转转?”
他这一问,邓如蕴刚才算到了哪里,登时就忘了。
她辛辛苦苦地算了好几页,一下就被这个人给问乱了。
她不由地一气,“我哪儿也不去。”
快过年了,他的衙门也闲散了下来也休假了,他倒是得了闲,可她还指望着年前年后赚钱呢,哪有空跟他出去吹西北风?
她说完,看着白打了半天的算盘,哼哼着拨回了原处。
滕越刚才是听到孔徽来给他传信,说近来城外有大虫出没,邀他一道过去打猎,顺道去看看沈言星。
沈言星正是被迫害而死的沈老将军的儿子,他彼时虽然被滕越带兵闯到关外救了下来,身上却受了很重的伤,一直在西安城外田庄里养伤。
滕家在那也有田庄,滕越想着自己出了门去,独留妻子在家算怎么回事,但孔徽都跟他说了两次了,说去看看沈言星,他不好不应,转头一想,干脆带着她一起去。
他越想越觉得这事挺好,不然他离了西安,她却去了药铺,他岂不是平白给某个人机会?
可滕越把话一说,谁料却把她手中的算数给打乱了,滕越见她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却也道了不去,小嘴都抿了起来。
滕越暗道自己开口的真不是时机,见她有点生气了,连忙走过去。
“都是我的不是,我帮你重新算吧。”
邓如蕴并不想使唤他,摇了摇头,“将军是带兵打仗的好手,但拨算盘这种事,约莫还没我算得快。”
但滕越却直接将她的算盘拿了过来,又拉了凳子坐在她侧边。
“你报数我来算,这样快些。”
邓如蕴确实不准备劳烦他,刚要说不用了,他又开了口,嗓音低闷。
“不让我算,蕴娘是想让谁帮忙算?”
邓如蕴:?
她有这种意思吗?
可男人嗓音低了两分,只看着她的眼睛。邓如蕴招架不住,想到他好不容易不再折腾她,两人要“慢慢”相处,只能点了头。
她说好,把账目重新理了出来,报数给滕越来算。
没想到滕越的算盘打得还真不算慢,只是她的算盘有点小,而他的手又很大,珠子拨得有点费劲。
但这个人却很高兴,“我看这里还有许多账目要算,我干脆当你的账房好了,回头换个大点的算盘,上手更快。”
邓如蕴可聘不起三品的朝廷官给她当账房,但他这般高兴,邓如蕴也就随他去了,“还有两页就算完了。”
她翻着账目页念数,一边念还一边提笔记上两笔。她提笔做的认真,连脸上不知何时抹上了一道浅淡的墨迹都没留意。
滕越却不由地伸出手去,贴着她的脸蛋,用指腹轻轻替她擦去那墨痕。
她笔下记得全神贯注,没留意他抬手的动作,可待他指腹温热地擦在她脸上,她倏然发觉地转过了头来。
滕越本就与她坐得近,方才替她擦脸更是靠近了她些许,眼下她忽的转头,几乎与他之间只剩下一拳的距离。
墨香在两人间轻飘旋转,随着交缠的温热呼吸不断升腾盘旋。
她的唇边还有桂花的酒气残留,唇瓣仿佛也抹了蜜水一般,在光影之下闪耀着甜润的光泽。
滕越心下不由地快跳了两下,贴着她的脸蛋的手掠向了她耳后,他手掌轻托着她的头向他而来。
呼吸间的交缠越发紧密湿热。
邓如蕴刚才还算着账的脑袋此刻像是僵住了一样,她见他慢慢闭起了眼睛,鼻尖顶着她的鼻翼,唇下贴到了她的唇角。
她愣住,在他拢过来的气息之下,心跳乱了一拍。
但她倏然开了口。
“哪有你这样的账房?怎么还动手动脚起来?!”
她佯怒地薄斥了他一句,抬手立刻抵在了他脸上,“老实点坐好,不然不让你干活了。”
男人被她一推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他抬手就要把她整个抱进怀里捏上几把,可她却似看出了他的企图,一下站起来闪开了身去。
“我都说了,你老实点,不然我真让人把你乱棍打出去了!”
她闪得快,滕越没抓到她,只听着她这话越发笑得不行。
没想到,他滕越有一日,也尝到了登徒子的待遇。
他笑着连跟她赔不是,“东家别生气,我好生反省,再不乱动就是了。”
邓如蕴闻言也忍不住弯了嘴角,见他坐回去,这才又坐下来准备继续算数。
墨香似也感受到了这融洽和暖的气氛似得,流动的越发快了,像山间叮叮咚咚跳跃的温泉水。
可这时,邓如蕴突然听见这人开口道了一句。
“我给你重新找个大夫在药铺坐堂吧,那位白六爷来西安必然还有旁的差事,他身后还牵扯着一直在寻他的大长公主,我们何必同他搅合在一起?”
他抬头向她看过来。
“蕴娘让他走吧。”
邓如蕴微顿。
... ...
慈辛堂。
刚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准备离开的白春甫白大夫,眼皮腾腾地竟然抽了几下。
有些不妙的预感令他微微皱眉。
... ...
城南杨家。
杨二夫人得了滕府丫鬟的信,说她表姐林明淑刚回家不得闲,见面的事情等年后再说。
杨二夫人闻言就哼了一声。
过完年虽然也没有很久,但她一想到邓如蕴这小小契妻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她表姐还什么都不知道,就有些耐不住。
可她这位表姐,还真不准备见她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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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越提议让白春甫离开慈辛堂。
邓如蕴不想他还惦记着这件事, 但是以她这小小药铺能赚到的钱来说,似白大夫这等从京城来的大夫,师从的是太医院的太医, 医术高超,在她这小小药铺坐诊确实是屈才了, 且她也开不起这样一位大夫的诊金工钱。
隔日, 邓如蕴去城东看望外祖母之后, 就转到去了慈辛堂。
孙巡检说他名下的铺子不多,可以把秦掌柜给她用,用多久都成, 邓如蕴也正好没工夫找人, 就由她来给秦掌柜等人发工钱,慈辛堂除了易了主, 其他倒还都保持原样。
这会她到了,秦掌柜远远瞧见便来迎接她,秀娘在旁嘀咕,“我第一次来卖药的时候,秦掌柜一副嫌弃模样, 如今姑娘成了他东家了,可真是三个月河东,三个月河西。”
邓如蕴笑了一声, 瞧了秀娘一样,“我总算是知道玲琅爱记仇, 都是跟谁学的了。秀娘姐这话可不止说了一遍了。”
秀娘闻言跺了脚, “奴婢还不是替姑娘叫屈, 也替姑娘威风,姑娘还说我!”
她要同邓如蕴闹两下, 邓如蕴却拉了她的手,“我知道的,今日我这威风,必然带着秀娘姐一起。”
说话间,秦掌柜已经迎到了脸前来。
“夫人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今儿天阴风冷,快快进堂里来。”
邓如蕴闻言跟他点头,道,“确实有些冷,秦掌柜帮我们沏两杯好茶来吧,暖暖身子也醒醒神。”
秦掌柜连忙应下亲自去沏了茶,不时就把茶盅端了过来。
“夫人请,秀娘子也请。”
秦掌柜客气周道十足,邓如蕴这大东家的派头也拿捏的稳稳当当,秀娘身板都挺了起来,有模有样地端起了秦掌柜奉上来的茶,撩开茶盅盖子便道。
“这茶可真香甜。”
邓如蕴几乎要笑出声来。
有人正送走了前来看病的病人,让伙计抓了药,他则擦着手走到两人的小几前,低头向邓如蕴看了过来,长眉下眼边缘的泪痣微垂。
“好些日子没来了。”
白春甫这话得寻寻常常,可邓如蕴听着,却好似听出几分幽怨之意。
她先是跟他借了钱,他也是尽心尽力想要帮她,结果被某个人一闹腾,这事没成也就罢了,某人还把他的身份给说了出来。
她那天跟着某人离开之后,被看得严实,加上又有郑家喜宴和林老夫人回府等诸多事,她确实好些日子都没来了。
借钱的事情后,她跟这位白六爷一句交代都没有。
邓如蕴听了他这句,实在是有点心虚,更心虚的是,她可能不能留他了... ...
邓如蕴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跟秀娘眼神示意了一下,秀娘登时端了茶离开了。
桌边这一时只剩下邓如蕴和白春甫两人,后者见她把秀娘遣走了,问了她一句。
“有事要跟我说?”
邓如蕴心下尴尬,有点不敢看他,先请了他坐,“你先坐。”
可她这么不敢瞧他的开了口,白春甫就心里有数了。
他突然道,“我可不坐。若你这就赶我走,我还坐下干什么?只能收拾包袱走人了。”
男人这话一说,一下就把邓如蕴心里所想的都说了出来。
她睁大眼睛抬头向他看去。
“你、你猜到了?”
可她一句问过去,却见男人直接转了身,“那行,我去收拾包袱。”
他说着还真要走,邓如蕴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拦他,不想她刚起身追过去,他就忽的转过了身来。
邓如蕴险些撞到他胸前,又被他低头盯了过来。
“是他让你赶我走的?你就这么听他的?”
她想起这件事,确实是因为滕越提到了,可也不只是这个原因。
她想回他,谁料他没等她开口又问了一句。
“你不是说,和他没关系吗?”
这话冷不丁问得邓如蕴一愣,她不由就道,“是没关系,但... ...”
话出了口,才察觉这里面的事她不能说出口。
她只能岔开了话去。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大夫,以我这小药铺怎么请得起呢?换句话说,我这点进账恐怕付不起你诊金。”
后面她说的这原因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情急之下又说了一遍,她和滕越没关系。
白春甫只看着她。
没关系的夫妻?所以,其实并不是真夫妻?可那位滕将军显然不那么想。
白春甫默然看了她一阵,见她一双柳叶眉微蹙,秀鼻之下,双唇微张还在跟他解释。
“我不是想赶你走,只是这西安府,你但凡去大点的药铺,都能开出比慈辛堂眼下能给你的,高得多的诊费。”
邓如蕴不想占人家便宜,她想着就算白春甫不亮出真实身份,就凭本事去研春堂这样的大药堂,研春堂也要厚待于他。
可她说了这些,却只见他低头向她问了过来。
“你觉得我在慈辛堂坐诊,是来赚钱的吗?”
他这话确实问到了邓如蕴的疑惑上。
他是大长公主的嫡子,是凤翔白家的六爷,他怎么可能少了傍身的钱财?
“那你... ...”邓如蕴问了过去,“总不能是故意躲在这,不让人发现吧?”
可他不是朝廷的钦差吗?
“难不成,太医院要从我们这些小药铺暗中摸查一遍?”
邓如蕴看着他,低声又猜了个原因。
“又或者,你在躲大长公主派来寻你的人?”
她这几句都猜对了,白春甫暗道她这小脑瓜还挺好使,却不由道了一句。
“既然都猜出来了还赶我走,就这么不待见我?那我还不如真走。”
白春甫说着当即又转了身去。
邓如蕴见他竟然又要走,且大步都迈了出去,她一着急,急忙抓住了他的衣袖。
“不是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她的手就这么攥住了他的袖口,有那么一瞬,白春甫想反手握住她在手心里。
可这念头也只一掠而过,就被他止住了。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孙巡检的小宅子外面,她着急忙慌地去拉了滕越的袖子。那人占着些不能言明的优势位置,她对那人还是要亲近许多的,但今日,她也拉了他的袖子... ...
白春甫心头微缓,目光又在抓着他袖摆挽留的手上多看了一眼,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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