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by明晏灯
明晏灯  发于:2024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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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阮雾怀孕第七个月产检的时候,恰逢博昭然生产,一大家子人齐刷刷的在手术室门口等着,秦知珩在里面陪产,产房外面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撕心裂肺的,一下下扯着人的神经,阮雾在医院见惯了这种场面倒是没什么的,反倒是秦知聿,脸色发白,手拳也握的紧紧的,阮雾一连喊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等博昭然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秦知聿不经意间闻见了产房的血腥味,脸色更白了些,严丝合缝的握住阮雾的手,等回家之后,他碰了碰阮雾鼓起的肚皮,垂下眼帘,眉头紧皱,声音喑哑,“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话音落下,肚子里面的小家伙仿佛有心灵感应一样,轻轻的动了一下,阮雾拉过他的手掌盖到鼓起的肚皮上,掌心里的小家伙顽强活动着,隔着一层肚皮,秦知聿的掌心都发着烫。
他别扭的抽回手,“他和我示好,我也不想原谅他。”
阮雾深知他的紧张和焦虑,在怀孕初期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到秦知聿手机浏览器的搜索记录,全是十月怀胎有没有生命危险,夹杂的几条也是关于结扎的。她挠了挠秦知聿的下巴,轻缓的开口,“比起大嫂,我都算是幸运的了,也不知道宝宝像谁,一点也不闹腾,要是碰见孕反,那你还不得恨死他。我知道你不想我辛苦的,但是为你辛苦一次,也值了。我一想到今年过年的时候就是三个人了,就开心的不得了。”
秦知聿无声的抱紧了她。
一晃,阮雾怀孕九个多月了,他们也迎来了婚后的第二个新年,窗外烟花迭起,不停的撕扯着黑夜,然后肆意的掉落天际。
他从背后拥住阮雾,轻轻开口,“新年快乐,满满。”
“新年快乐,阿聿。”
一如当年他们在江边看的那场盛大繁华的烟花秀。
岁聿云暮,一元复始。
春节过后,正月十五,华灯初上的日子,阮雾在秦知聿的陪伴下,平安顺利的诞下一个男孩。
秦知聿亲手剪断脐带,在护士的怀里,亲耳听到他的第一声啼哭。

第83章 chapter83
自小家伙出生后, 秦知聿抱都没抱过,眼巴巴的坐在病床前等着阮雾醒来,等沈菁仪办完手续匆匆回病房的时候, 看见秦知聿跟个木头人似的坐在病房前,然后孩子在阮雾跟前饿的直哭。
她抱起孩子绕到秦知聿跟前抬腿就是一脚,“你儿子都饿哭了, 你不管?”
“他自己不会吃?”
沈菁仪抱着孩子不方便揍他,等秦锋回来了, 她把孩子连同奶瓶一起塞到他手里, 挽起袖子叉着腰就开始骂秦知聿。
“他才多大, 他自己会吃什么?”
“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你昨天晚上火急火燎不是拿了一个那么大的待产包, 满满进手术室的时候是不是交代你提前把奶粉冲好给孩子喝?”
阮雾还没醒, 沈菁仪压着声音在病房里骂。
等病房的人越来越多, 阮雾也慢慢转醒,费力的撑起身子抱起宝宝, 神色疲惫, 看向宝宝的眼神温柔的不得了,“阿聿, 你起名字了吗?”
秦知聿只顾着老婆,哪里顾得上刚出生的崽子, 这会子大脑还没转过弯来, 满脑子都是阮雾生完之后脱力昏睡的样子,想也不想的开口,“名字?等会我去问问护士, 我记得你们娘俩出来的时候他手腕上带了个环,上头好像有字儿。”
付清允听见这话笑的直不起腰来, 拍着舒窈的肩膀嘲笑秦知聿没文化。
舒窈这会刚出月子没多久,嫌弃的看了眼付清允冷冷出声,“你还好意思笑话二哥?人家护士就是出去一趟,你在手术室扒着人家不撒手,哭天喊地的要保大,我都快丢死人了。”
等阮雾出院的那天,秦知聿把宝宝的名字也取好了,秦祈。
祈祷他的妈妈能够一生平安顺遂,祈愿他一生无灾无难。
————
又是一年惊蛰日,秦知聿一家三口在新房里一起帮他过生日,餐桌上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巧克力蛋糕,阮雾正在厨房做饭,排骨汤的香气满溢厨房。
客厅沙发上,秦知聿面无表情的陪秦祈画画,隔着玻璃窗和厨房里的阮雾对视,阮雾努力的憋着笑,示意他好好带孩子。
昨天晚上两个人在主卧的大床上采用了十几种不同的双人比赛,三局两胜,五局三胜,七局四胜,用各种各样的取胜局来决定明天谁带孩子。
明明三岁的小孩子按理说正是好玩的时候,争着抢着带才好,但是秦祈不是,不知道是基因突变还是隔代遗传,从小到现在跟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为这事秦知聿还特地跑了一趟医院确认没抱错孩子,被远在美国出差的沈菁仪知道后打了个越洋电话心平气和的说秦祈小时候跟他一样,他听到这话一点都不信。
很不幸,秦知聿在掰手腕环节输给了阮雾,单单从力量差异上他肯定能赢,可是阮雾为了不带孩子直接作弊,不停的捏他麻筋。所以当秦知聿一连麻木心如死灰的看着秦祈指着在画板上画的比狗还难看的人叫爸爸的时候,他冷着脸纠正小朋友。
“这不是爸爸。”
“这就是!”三岁多的秦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撇着嘴看向秦知聿。
“这不是。”他压着火和秦祈争辩。
秦祈把笔往桌上一放,双手抱胸,颇有小大人的风范,皱着的眉眼的样子和他别无二致,偏偏下半张脸像极了阮雾,特秀气。
“爸爸你骗人,明轩伯伯都说了,爸爸是狗。”
秦知聿站起身子,摸出手机给何明轩那个傻逼打视频电话,电话是何明熙接的,背影是大院那片空地。
“二哥,你是不是也来骂我哥的,今天我们不走,你在家吃完中午饭来骂就是。”
“也?还有谁?”他问。
手机镜头突然颠了一下,画面不停的都,几秒过去,何明熙给他实时播报战况。
“这周江弈洲一直在大院待着,我哥没事就去跟他玩,指着动物世界里的野猪跟他说是他爸,说什么有獠牙牛逼,结果当天下午江叔正好带着小团子去菜市场看见一头刚杀完的老母猪,回来哭着喊着给眠之姐打电话,说他爸爸在菜市场被人杀死了。”
“东子哥家就那么一个宝贝姑娘,我哥给带到酒吧当小财童子去了。”
手机画面里,江凛穿着军装,一身腱子肉,抄起秦家门口那根棍子满院子追何明轩,陈易东在一边指挥江凛赶紧揍,等他打累了他再上场。
秦知聿了然,这玩意就是欠揍,环视四周之后把目光落到了阮雾买来给秦祈剪头发的四件套上,他记得里面还有个推子,当时给小家伙剃胎毛的时候,剃得特干净。
阮雾早在厨房里就听到两个人的说话声了,端出排骨汤招呼着父子俩过来吃饭。
吃过饭后,一家三口带着秦祈的生活用品开车前往大院,临走的时候秦知聿还不忘把剃头推子顺进包里。
车子刚停到大院里,秦知聿把睡着的秦祈抱进房间里,从包里拿出推子在手心里掂量了两下就出门了。何家门口,江凛、陈易东和付清允早早的就等着秦知聿了,今天是周末,大家都例行回来吃饭。
“你怎么也来了?”秦知聿看着付清允说。
“以防万一何明轩对我们家小崽下手,提前以绝后患。”
有何明熙这个内应,四个人轻车熟路的摸到了何明轩的卧室,江凛块头大直接扳住何明轩反剪住他的手整个人压在他身上,陈易东负责压住腿,付清允使了使劲摁住他的头让秦知聿剃。
一头红毛三两下就被秦知聿剃光了,何明轩憋的脸通红,看着地上自己漂了三次才染出他想要的头发欲哭无泪。
等秦知聿剃光之后,另外三个人才松开手,大摇大摆的走出了何家。
晚上在秦家吃饭的时候,沈菁仪在饭桌上一个劲的唠叨,说博昭然和阮雾一个周没回来又瘦了,年纪轻轻的减什么肥,小碗里的菜都快堆成山了,阮雾吃不下,偷偷在桌子底下戳了秦知聿好几下,他才懒洋洋的把她的碗拿过去。
“妈,你别管她,瘦成妖精得了。”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又悄悄的侧头在阮雾耳边说,“就这一次,晚上补偿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阮雾咬着后槽牙红着脸点了点头。
沈菁仪也知道两个孙子的闹腾劲儿,也懂婚后有了孩子之后小两口也没多少自己的空间,大手一挥把两个小孩留在了秦家,让他们各回各家去过二人世界去了。
秦知聿没带着阮雾去现在住的房子,两个人兜兜转转回了婚房,是只属于两个人的婚房。
这些年秦祈虽然闹腾了些,但是总归是听话的,一个月总有那么两三次秦知聿带着阮雾来这过夜,弥补两个人缺失的二人世界。
当凌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阮雾汗津津缩在秦知聿的怀里,轻声开口,“阿聿,三十岁生日快乐。”
“我爱你。”
秦知聿偏头看向这个在他整个青春里扮演重要角色的爱人,目光沉沉温柔似水,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年生日的时候没有拒绝张南的邀请,又无比荣幸的被她爱上。
窗外,有风吹过。
他想,如果就这样和她平平淡淡的过完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应该是一件多么令人骄傲的事。

“阿聿!!!你老婆被你岳母罚禁闭了!!”
陈易东冲着在二楼阳台上拼赛车模型的秦知聿大声喊。
阳台上的少年一身红白相间的校服, 胸前别着京港一中的铭牌,碎发懒懒搭在额前,鼻梁高挺, 下颌流畅,手指不停在小块积木上翻飞。秦知聿闻言,手下的动作顿了顿, 淡然的脸上划过一丝负气。
他放下手里拼了一半的赛车模型,声音不大不小的反驳回去, “关我什么事?”随后转身离去, 留下一个清瘦高大背影给陈易东。
站在秦家阳台下方的陈易东傻眼了, 平时听到点阮雾的什么事数他最积极,今天是怎么了, 还不管他的事?他摇摇头不怎么理解的拐了个弯去张南家打游戏去了。
黎雅月手里拿着又细又长的木质痒痒挠, 不停的拍打手心, 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怒气,找不到半分平时的温柔恬静。
“阮雾!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下十次, 不准逃课不准逃课!!”
站在墙角处的少女摸了摸鼻尖, 满脸无辜,眼底却划过一丝狡黠, “妈,今天可是有周杰伦的演唱会!我和窈窈好不容易才抢到票的, 为周杰伦逃一次课怎么了!”
她越说越理直气壮, 纤瘦的背都挺直,颇有几分义愤填膺的味道。
黎雅月一哽,痒痒挠落在地板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刺耳声, 她胸口不断起伏着,掌心不停的拍着桌上的成绩单, “你想逃课也行,你什么时候把年级第一的位子给我夺回来什么时候妈妈就答应你逃课!”
阮雾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不可思议的开口道:“妈,偶尔一次第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知道秦知聿和付清允简直是理科变态吗?我得牺牲多少个周末才能把第一抢回来!!”
京港一中的重点班是出了名的水平高,没分科之前阮雾靠着文科还能常年霸占第一的宝座,等高二分科后,秦知聿和付清允就跟开了挂一样,纹丝不动的霸占前二,一点让阮雾钻进去的缝隙都没有。
黎雅月正是知道难度有多大才想出这个办法来遏止阮雾逃课,她这个闺女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玩了,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和竞赛班的课程从来不想着温习这档子事,把笔一扔就下楼出去野,从早到晚除了吃饭的时候能见到人,其他时候见上一面,不是闯祸了就是和秦知聿吵架怄气回家。
黎雅月气定神闲的整理了一下旗袍裙摆,现在正是盛夏,一楼没开空调,阮雾站在墙角已经两个多小时了,热的满头大汗。
“这次考试妈妈暂且不计较,如果暑假前没有考第一,就让你爸把你送到什么荒野求生变形记呆两个月,至于下学期的逃课,你想都不要想了。周末两天好好在家反省,哪里都不准去,更不准找阿聿来救你!”
阮雾转了下身子,额头紧紧的贴着墙壁,嘴巴撅的很长,小声念叨,“不找就不找,谁要找小气鬼来救我。”
维持这个动作大概十分钟之后,黎雅月也没指望她能想通,拎着包就去出门逛街了,临走还没忘记把门落了锁。阮雾察觉到黎雅月走了之后,抽了两张纸随便擦了下额头上的汗,从冰箱里抱出一大桶冰淇淋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大快朵颐。
————
秦知聿这会正坐在书桌前盯着那两张周杰伦的演唱会门票发呆,不知道阮雾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居然想从他手里拿了票去和其他男生看,他偏不给,这可是他蹲在电脑前抢了好久的内场前排,把他攒了半年的零花钱都花光了。他就没见过这种娃娃亲对象,抛下槽糠之夫和别的男人去看演唱会,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约人家,他快气炸了。
门突然被敲了一下,沈菁仪隔着一堵门问他,“妈妈进来了?”
他忙不迭的把票塞到书下面,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沈菁仪看着在书桌前无所事事的儿子,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举起手里刚起好底的毛线团给他看,“你看妈妈给你和你哥准备的围巾颜色,冬天穿个大衣肯定能把满满迷的不要不要的。”
秦知聿转头看了一眼沈菁仪手里的围巾,墨绿色和深咖色的拼色格子,目光越来越冷,然后挺真诚的给他妈提了个建议,“我觉得咖色不太好,墨绿色织围巾好像也一般般,你给我织个绿帽子带吧。”
他确实是发自内心的,也不用等冬天了,就过几天吧,等他妈织好,他天天带着在阮雾面前晃,让他看看他头上有多绿。
沈菁仪木着一张脸转身就走了,四口人的家庭里,她每天要面对三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心力交瘁。
一直到夜幕降临,秦知聿不停的看手机,原本每天叽叽喳喳给他发消息的人如今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正当他犹犹豫豫的想要不要去阮家大发慈悲的把她弄出来的时候,几个人的小群里叮咚不停。
【阮雾:哎,我妈出去逛街,我爸还没回家,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简直是太无聊了,晚上有人出去玩吗?】
【舒窈:你不是被关禁闭了吗,怎么还能出?二哥去救你了?你出来之后能不能也救救我啊......我妈寸步不离的看着我,我快原地祭天了。】
【阮雾:被关了,但是我可以跳窗出去,这个点我爸妈都没回来,两个人应该在外面吃烛光晚餐吧。】
【舒窈:你家二楼比我家二楼低多了,你跳出来之后别忘了来找我,刚才宋明远还要叫我们俩去肯德基呢,速度快点。】
秦知聿看见她没心没肺的还要出去和那个小白脸第三者出去吃饭的时候,人都气冒烟了,但是想想她要从二楼跳窗,整个人更不好了,顾不得心里的别扭劲,匆匆换了鞋子就跑去阮家了。
他轻车熟路的绕到阮家后门,阮雾的卧室窗户正对着后门的花丛,等他到窗户下面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穿着白衬衣和百褶裙的阮雾颤颤巍巍的站在空调外机上。
“阮雾。”他叫她。
阮雾此时正小心翼翼的扶着窗户找着力点,仔细思量着自己前几天偷偷垫在草丛里的草垫子去哪了,冷不丁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脚下一个慌神没踩稳,直愣愣的往下摔,还好秦知聿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她,两个人摔在草丛里,结结实实的当了她的人肉垫子,少女柔软的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在他胸口,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月亮垂在天边发出微弱的光,在黑夜里,感官的敏感度全然被放大,秦知聿鼻尖萦绕着独属于她的柔软馨甜的蜜桃香。
“你怎么来了。”阮雾撑起手肘,也意识到两个人的姿势不太雅观,微红着脸从他身上爬起来。
可是小腿上有什么东西痒痒的好像在蠕动,她回眸定睛一看,一只手指那么长的小虫子,阮雾下意识的趴在秦知聿的耳边尖叫。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不断收紧。
“啊啊啊,阿聿,有虫子,有虫子!你快点帮我弄走!!”
秦知聿闷哼一声,把手从她后背绕过去借着月光把那只虫子从她身上弄走,“好了,赶紧起来。”声音哑哑的。
两个人不尴不尬的并肩走出大院,期间阮雾偷偷看了他好几次,又目光躲闪的偏头移开,两个人站的很紧,近到她扭头的时候,她的马尾发梢都能轻轻扫过他的手臂,痒痒的。
等到两个人快走到舒窈家那条巷子的时候,阮雾才捏着裙摆别别扭扭的和他讲话。昏黄的路灯下,她抬起下巴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嗓音清脆,“今天可不是我求着你来的。”
“嗯。”他笑了声,尾音上扬,“是我上赶着来救公主脱离黎姨的魔掌。”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回家吧,我自己能把窈窈弄出来,路上小心。”
秦知聿脸色一变,明明是蝉鸣不绝的盛夏,他整个人跟掉进了冰窟窿一样,然后又被架到火上烤,一整天的心情跟做过山车一样,此起彼伏的。
“你和窈窈又要去跟那个四眼吃饭?”他连语气都冷冰冰的。
阮雾本来是觉得秦知聿都来救她了,她也就不计较下午隔壁班的班花约他去演唱会的事了,结果他还给宋明远起外号!!!幼稚死了!!!
“班长怎么你了!你干嘛非得喊人家四眼,你不也戴眼镜吗,那以后我们大家也都喊你四眼算了!”
秦知聿听到阮雾这么维护宋明远,火气蹭蹭的往上冒,语气也变的不友好起来,又酸又冷,“我就爱叫他四眼,怎么了?!”
“还有,我的眼镜没有度数。”他在心里小声腹诽,连他的眼镜没有度数都不知道,一点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娃娃亲对象。
“哦,没有就没有呗,随便,我走了。”
阮雾往前走了一大步,抬起手臂懒懒的摆了摆手,作势要离开。
十七岁的少年已经长到了一米八,肩宽腿长,大步流星的追上阮雾,气急败坏的想也不想的说,“阮雾,你要是去和他吃饭以后我才不娶你。”
路灯下一高一矮两个影子映在地面上相互交缠,周遭一个路人都没有,出奇的安静,她听到这话眼睛微微睁大,白皙的脸颊慢慢变粉,隔了几秒,白色板鞋使劲踩上男生的球鞋。
“你要死啊,以后谁嫁给你谁是小狗。”
秦知聿的大脑也宕机了,刚才的话完全就是鬼迷心窍,他下意识不想让她去和别的男生在一起才说出口的,现在又听到自己喜欢的女孩踩着自己心爱的球鞋红着脸说以后不嫁给他,简直要恼火极了。
他的眼睛不停的眨着,眼眶里的褐色瞳仁也滚动着,似乎是在思考有没有什么不让她离开的方法,可是直到她的背影离开他的视线之后,他才只懊恼的想出来把她扛在背上送她回家这一个办法。
可是他又不敢,怕她又像以前一样好几天不理他,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会难过死的,像赵爷爷家门口那条被人丢弃的小狗一样可怜。

那晚过后, 阮雾和秦知聿冷战了。
最直观的一点就是,周三两个人一起的值日生都被阮雾和付清允替换了。
等放学之后,付清允握着扫把随便几下把他负责的区域打扫干净之后, 坐在教室的桌子上交叠着长腿看向正在擦黑板的秦知聿。
“我说阿聿,你和满满怎么了?早上上学也不和我们一起走了,下午放学拉着窈窈就提前走, 交个作业都不愿意和你放一块。”付清允摩挲着下巴,自顾自的推理着, 然后打了个响指, “完了, 阿聿,满满肯定要和你退婚, 肯定是你惹到她了, 要不然怎么会五天不理你, 五天啊!120个小时,历史最久记录了吧?”
秦知聿把板擦重重的往桌上一扔, 瞬间从海绵层里飘出来厚重的粉笔末, 呛的人止不住咳嗽。
“走了,去篮球场打球。”他拎起书包没什么表情的往球场走。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憋着火, 整场球赛下来,秦知聿把对面打的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穿着六号球衣的男生熟练的运球上篮, 比分被他一个人拉开。
张南微弓着身子喘着气,“他今天怎么打这么狠?满满还没和他说话呢?”
付清允也累的不行,全场陪跑一个球都抢不到, 摆了摆手说,“我哪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 晚上我得让我妈去呼吸科给我挂个号。”
“咋了?”
“刚才在教室打扫卫生的时候,我故意逗他说满满要和他退婚,妈的,黑板擦上面全是粉笔末,那家伙他往课桌上一砸,我吸了一大口,肺都要咳出来了。”
张南睨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给他一拳,“你这不活该,他俩那个娃娃亲比他命根子还重要,满院里谁不知道他喜欢满满,死鸭子嘴硬。”
随着哨声响起,比赛结束,围在篮球场周围水泄不通的人群也渐渐散去,楚涵手里握着一瓶水,让同行的伙伴帮忙整理了一下衣领,她拽了一下堪堪到大腿中间的裙摆随后面带羞涩的走到篮球场中间。
京港一中的室外篮球场是水泥地,场地很大,上面被画满了各式各样的线条,此时才刚放学没多久,日落西沉,黄昏的余晖侵染了白色的云,大片大片橘黄色的火烧云挂在天空中,午时让人热的发腻发燥的风现在也渐渐带着凉意,吹鼓起篮球场上少年的球衣。
楚涵慢慢走近,撩起球衣下摆擦着汗的秦知聿刚好转身,小腹处排列整齐线条流畅的肌肉被她尽收眼底。
“秦同学,给。”她双手把自己精心挑选的矿泉水送到他面前,她信心百倍的以为他会接受,毕竟她可是花了高价才得知这是他最喜欢喝的矿泉水牌子。
秦知聿依然保持着擦汗的动作,看见楚涵的到来吗,他慢吞吞的把球衣下摆放下,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淡声开口,“谢谢,不用了。”
楚涵有点焦急,精心梳理好的发型已经被风吹乱了,“可这不是你最喜欢的牌子吗?”
“你搞错了。”少年清淡泠泠的嗓音落在风里。
他是常喝这个牌子的矿泉水不错,可那是因为,是阮雾最喜欢喝,所以他才经常喝,因为阮雾不喜欢喝奶茶,也不太喜欢喝碳酸饮料,出去玩只喜欢喝水。可是她又娇气的不得了,只喜欢喝这一款矿泉水,说像家里的味道。
他觉得不像,明明所有矿泉水都一个味道的,后来喝多了才发觉,所有的矿泉水好像也不都是一个味道,她喜欢的这款,对他而言是柠檬糖的味道。
楚涵送水的这一幕被折返回学校拿作业的阮雾凑巧看见,少女捏着双肩包的手背用力捏紧,甚至都没有看完他收没收那瓶水就转身离开了。
直到暑假前,阮雾都刻意和他们保持距离,埋头在家里学习。黎雅月好几次看见已经深夜十一二点了,阮雾的房间还亮着灯,忧心忡忡的问阮明嘉是不是自己逼她太紧了,给孩子吓出毛病来了。
阮明嘉云淡风轻的开口安慰她,抖了抖报纸气定神闲的说一看她闺女那样就是和阿聿闹别扭了,上学都不一块儿了。
放暑假前还要去学校最后一次,拿成绩单和暑假作业。
教室里,阮雾和舒窈手里捏着成绩条坐在最中间的地方转过头和宋明远聊天,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逗的两个女生哈哈笑。现在是京港最热的时候,七月份的盛夏,连工作的风扇和空调吹出来的风都是带着热气的。
秦知聿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负责发作业,当他抱着一摞高高的被装订好的各科试卷回教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阮雾的手放在宋明远的胳膊上捂着嘴哈哈大笑的样子。
阮雾的位置是靠近走廊的那一侧,他故意从她在的那一列开始发作业。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等到了阮雾身边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装作不经意的把作业册放到两个人挨的极近的手上。
“啊,不好意思班长,不小心打到你了。”
“没事。”宋明远随手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冲他微微一笑,五官秀气,皮肤白皙。
他在心里暗自发酸,不就是个小白脸吗,至于这么多天不理他。
阮雾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托腮把手上的练习册抖到一边,听他刚才那个又拽又欠的语气就知道他是故意的,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敌意。
“秦知聿!”张南坐在靠门的位子,冲他喊,“隔壁班班花找。”
他连头都懒得回,继续发着作业,等到把手里的作业全部发完之后,他走到门边拧着眉不耐烦的说,“你不用每天给我送情书,我妈从我没出生的时候就给我订娃娃亲了。”
顾不得楚涵的脸色已经微微发白,他侧过身子抬起手虚虚指了指阮雾的方向,语气还带了点骄傲,“就那个穿花裙子的姑娘,我们班第一,明年考完试我俩就订婚,然后就去美国领个证,等国内法定年龄一到就领证结婚。”
张南在门口听的门清,听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娃娃亲是两家订的没错,但是就是口头那么一说,就这么些年秦知聿带着阮雾上树下河翻墙逃课的事,阮明嘉就烦死他了,还能把闺女交给他?简直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等楚涵走后,张南扬了扬下巴,“一会去吃个打球然后去吃个小烧烤?你去问问你老婆去不去。”
“我不问,你去,她又不理我。”
两个男生到最后谁也没问,勾肩搭背的抱着球就去球场了,结果下午打球的时候,秦知聿隔着学校操场的铁栅栏好像看见阮雾和宋明远了,走神了几秒,结果被足球场上的足球不小心砸到了腿。
踢球过来的是学校田径队的运动员,常年在绿茵跑道上挥洒汗水,那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结果没想到一下子偏离了,好巧不巧的打到了秦知聿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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