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穿唐后,导师和我面面相觑by金玉满庭
金玉满庭  发于:2024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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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子大?多都是同乡结伴而来,一考完试就?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讨论考试,大?多都面带愁容,唉声叹气。
杜甫因着是跟随李长安一同来的长安城,没有与其他举子结伴,所以也没人?与他讨论试题,只是杜甫听着耳边其他举子们的抱怨声,心里却?也有些?打?鼓。
那题目真的有那么?难吗?
杜甫正有些?不知所措之时,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人?。
“李十?七。”
李泌听到有人?唤他,一回头便看到了杜甫,便停下脚步等了等杜甫。
在洛阳时候他一直以“李十?七”这个名字示人?,知道他是李泌之人?也只有李长安寥寥几个亲信,所以李泌也不怕杜甫透露他的身份。
“你?也来参加此次恩科啊。”杜甫见到了熟人?,这才松了口气。
李泌点点头:“我参加策科。”
“十?七郎认为今科题目难不难?”杜甫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询问李泌。
到底关?乎自?己一生大?事,杜甫对自?己的诗才再有信心也难免忐忑。
李泌看了一眼杜甫,语气微妙道:“题目对子美兄来说应当不难吧?”
他方?才已经从其他举子那听说了诗科的题目,的确有些?刁钻,不过李泌认为应当还为难不了杜甫。
李长安喜好诗赋,这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李唐皇室代代君主都是如此,当今圣人?也喜欢音律和诗赋。作为李长安的亲信之一,李泌自?然了解过自?己主君格外?偏心的这几个诗人?。
也不难看出来主君交好的诗人?虽多,可李长安最?爱的是李白,其次就?是杜甫,主君的老师沈初则是爱杜甫还要胜过爱李白。
李泌也因此对杜甫这个如今在大?唐诗坛只是略有些?名声的小诗人?上了一点心,然后就?发现了杜甫的天赋。
李泌认为杜甫的诗才应当不弱于如今大?唐诗坛双子星李白王维,名气比不上后二者更多可能是杜甫擅长的题材和如今大?唐喜爱的华贵典雅不太符合罢了……
对这种老天追着塞饭吃的诗人?来说,写一首好诗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很明显的例证就?是他起码能感觉出来题目难,但是杜甫根本就?感觉不出来题目难易。
他能考满分是因为他会所有的题,杜甫能考满分是因为所有的题在他看来都是一加一的难度。
“既然十?七郎也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杜甫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来。
他自?己也认为他今日这首应制诗写的不错。
李泌忍不住看了杜甫两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还年轻,跟着寿安公主日后总会有出头之日,不用在意一两次的失败。”
看来老天是公平的,同样是十?分的天赋,他平均分配给了各项天赋,杜甫却?是拉满了文才,其他各项天赋都平平无奇。
杜甫:“?”
方?才你?还说这题目对我来说不难,怎么?现在这语气就?跟我已经落榜了一样?
“实在不行就?请寿安公主举荐入仕嘛。”李泌眉飞色舞拉着杜甫往贡院外?走,边走边讲着,“其实不入仕也行,你?知道怎么?修城墙吗?修城墙可有意思了,可以指挥手下的工人?搬砖……”
数日后,尚书省的阅卷官员已经将此次的考卷批阅完毕,送入了右相?府,由身兼中?书令职位的李林甫最?终裁决。
“此次举子大?多答的不好。”尚书省郎中?小心翼翼道。
李林甫看似十?分稳重,淡淡道:“答的不好,那也要宁缺毋滥。本次恩科是为了择贤才,既然没有贤才,那宁可不择录也不可让平庸无能之辈入朝堂。”
郎中?道:“右相?说的是,所以只选出了几份卷子,这几人?中?有二人?答的格外?好,其余者略差一筹但是比起其他举子也算不错了。”
这句话隐含的意思就?是有两个人?试卷分太高,尚书省考官不知道是要留着还是要刷下去,就?只能拿给李林甫这位中?书令裁决。
“此二人?是谁?”李林甫眼中?精光闪烁。
“一个是诗科,名叫杜甫,祖父是杜审言,而今家中?已经没落了,一个是策科,名叫李淼,也是没落的官宦子弟。”郎中?道。
李林甫眯了眯眼:“本相?知晓了,待到放榜前一日,本相?自?然会把?名单拟出来。”
都是破落户啊。
与此同时,杨钊坐在了虢国?夫人?府中?,他的对面坐着的则是太子李亨还未过门的新良娣,张良娣。
“良娣说,太子想要和我联手。”杨钊轻轻低头吹了一口滚烫的热茶。
张良娣笑道:“杨太府卿难道不想再进一步吗?只是需要杨太府卿在陛下面前递一句话罢了。”

翌日,梨园内一片丝竹之声。
风流天子李隆基亲自排了霓裳羽衣曲,编舞让舞姬跳舞,杨贵妃领舞,他则亲自吹笛伴奏。
一舞罢,杨玉环微微喘气走?到绣凳前,接过婢女递上的汗巾擦着汗。
“三郎倒是连汗都没出。”杨玉环白了李隆基一眼。
“圣人?龙马精神,吹一首曲子小事一桩。”杨玉瑶也入宫陪着李隆基玩乐,奉承道。
李隆基哈哈大笑两声?,他十分喜欢旁人?夸他身强体壮,尤其是美貌的女子夸他,每每听到杨家姐妹的称赞,李隆基都觉得自己仿佛还没有老,而是与杨家姐妹一般年纪一样。
就在此?事,杨钊才姗姗来迟,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向李隆基赔罪:“陛下见谅,臣有事来迟了。”
他与杨家姐妹一样,也是李隆基的宠臣,时常与李隆基一同玩乐。
李隆基嗔怪道:“你还有什么事情,竟然还能?误了和朕约好的时间。”
语气没有怒意,反而带着一丝调侃。
“臣刚从尚书省过?来,陛下颁布恩旨命尚书省主持此?次恩科,御史台监察,臣是御史中丞,自然要过?去看一看。”杨国忠陪笑,把话题往此?次恩科引。
“朕记得是右相主持、王鉷监管此?次恩科。”李隆基想起来了,他几月前的确下令过?今岁加开一次恩科。
“是这么一回事,只是臣听说此?次神童李泌也参加了考试,好奇被陛下称赞过?的神童到底有多聪慧,特意绕路过?去看了一下他的试卷。”
杨钊笑着,先点出了“被陛下称赞过?的神童”一句。
李隆基果然升起了好奇心?,他思索片刻,终于响起了这个人?是谁。
“原来是辽东李氏的那?个小神童啊。”李隆基目露追忆之色。
那?一年是开元十六年,他还正当年纪,春秋鼎盛。李隆基已经记不太清李泌的脸了,却依然能?记得清自己当年风华正茂的模样。
“他如今也到了能?入仕的年纪了啊。”李隆基感?慨着。
“不过?他参加恩科干什么,他七岁时候朕便金口玉言点过?日后让他入仕,如今年岁到了直接让吏部授官就是,再考科举岂不是多此?一举?”
收到杨钊眼神暗示的杨玉瑶笑着接话道:“这位自小就声?名?在外的神童可心?高气傲着呢,一心?想和天下读书人?比个高低,这次来参加恩科也是藏了真名?,想着即便不靠圣人?夸赞的名?头?仅凭自己的本事也能?一鸣惊人?。”
李隆基笑了笑:“久负盛名?,心?高气傲也是难免。”
他自己年轻时候就是天才,对少年天才的心?思还能?颇能?感?同身受的。
不过?几人?也只这么轻巧提了一句,随后就又聊起来玩乐之事,杨钊还趁机将?自己这段时间掌管太府的账册给李隆基看了,趁机邀了功……
放榜前半日。
贡院周围已经围了许多早早就来此?等待的书生,他们大多都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聊着天,谈论着诗词歌赋和国家政事。
只是没有几个人?有心?思深入聊天,大部分人?都忧心?忡忡盯着贡院院门。
此?次的题目极难,大部分人?在考完之后知道自己题目做的不好便不等到放榜就早早离开了,剩下这部分还抱着希望之人?则是举子中出挑的一批人?,还对结果抱有希望。
杜甫也与李泌攀谈着,目光却时不时往院门看。
李泌看着杜甫这幅紧张模样,叹息一声?:“此?次若是没有考中……实非子美之过?。”
杜甫听出了李泌话中的安慰之意,却没有出声?。
忽然,院门大开,众位举子一拥而上,围着官吏。
官吏将?一张空白无一字的榜张贴于墙上,冷着面宣布:“此?次恩科,无一人?中榜,尔等散去吧。”
说完也不管已经炸了的人?群,径直走?入院内关上了贡院大门。
李泌轻叹一声?,抬眼再看杜甫,杜甫已经面色苍白。
“此?非子美之过?,李林甫乃是中书令,掌管尚书省,此?次恩科由尚书省主持,纵然子美才华再高,也难抵奸臣霍乱朝纲。”李泌安慰着杜甫。
杜甫面色苍白,抬起头?勉强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是甫才华不够……”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了。
杜甫以为他有才华,能?够中举,将?一身才学货于帝王,能?够在朝堂上慷慨陈词劝谏帝王,能?够在地方上治理一方百姓,实现他致君尧舜上的政治理想。
可他甚至连仕途都踏不上去,满腔的抱负仿佛笑话一般。
上一次洛阳失利,杜甫尚且能?够安慰自己年少,一次失败不算什么,可这次,他只考了他以为自己最擅长的诗,却依然一无所获……
杜甫脚下踉跄两步,分明站在人?群之中,分明四面都是路,却觉得自己面前一条路都没有。
他真的有本事吗?
连诗他都写不好啊。
举子之中也骚动了起来,有人?愤怒道:“必定?是李林甫这个奸臣把持恩科,为阻断圣人?视听方才绝我等仕途!”
“诸位,奸臣当道,圣听蒙蔽,我等理应死谏!”有人?悲戚道。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之间化作?流水消散,还明显有阴谋,哪个读书人?能?受得了呢?
只是李林甫早就预料到可能?会有暴动,早早就调了金吾卫在此?。
“退下!”金吾卫亮出来白晃晃的刀剑,呵斥着想要到右相府寻个说法的读书人?。
面对着寒光凌冽的刀剑,纵然举子们再不愿意,也只能?认命离开。
杜甫被夹杂在人?流中,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朱红的贡院高墙。
他曾经写“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许多人?都夸过?他这首诗写得好。
写下这首诗的那?年他才二十四岁,以为自己终究有一日能?够在天下人?之中脱颖而出。
最终却是“儒冠多误身”。
杜甫眼皮一眨,忍不住要落下泪来,又思及是在街上,却还要顾忌读书人?的脸面,只能?拼命眨了几下眼,把眼泪逼了回去。
“子美?”
听到李泌关切的声?音,杜甫抬起头?,匆匆道:“我还有事,就要先与十七郎辞别了……”
李泌看着杜甫佝偻的脊梁,抬起的手?缓缓放了下去,叹了口气。
站在哭声?四起的人?群中,李泌环视一圈,所见之处人?人?都是双目通红,不少举子都抹着眼泪。
李泌攥紧了垂在衣袖下的拳头?。
他不禁想,他今日能?够如此?淡定?站在这,究竟是因为早就知晓这一切不过?是李林甫的一场权势炫耀,知道寿安公主的谋划,知道太子和杨钊的后手?,还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出仕还有其他路可走?呢?
倘若他没有显赫的家族,没有名?传天下的名?声?,只有一身无处施展的才学,是否他今日也会如这些举子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空白的榜痛哭呢?
李泌眨了眨眼,垂在衣袖下的双手?攥起了拳头?,直勾勾盯着那?张空无一字的榜看了许久,随后才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他比这些举子要幸运。
起码他能?报仇。
李泌直接回到了太子府,见到李亨,第一句话便是“此?次恩科无一人?中举,殿下可还记得泌先前之言?”。
李亨已经收到了消息,脸上笑容灿烂,拍手?笑道:“好好好,看来李林甫果真害怕文曲星冲他的命宫,本宫这边去与杨钊商量对策,趁这个机会好好气一气李林甫!”
人?就是这样。
一开始有人?告诉他“你的敌人?不干某件事是因为这件事会让他死”,李亨自然将?信将?疑。
可一旦李林甫的确做出了这件反常的事,前半句话能?够对上,那?李亨就会迅速相信后半句话。
李泌先前告诉李亨“李林甫不择一人?是因为怕文曲星冲撞他的命宫”,李亨不相信,可是到如今李林甫的确不择一人?。
那?里李亨自然而然认为李林甫是害怕文曲星冲撞他的命宫。
这个能?够狠狠给李林甫一巴掌的机会就摆在他面前,他还有什么好迟疑的呢?
杨钊比李亨动作?快多了,他一得到这个消息就立刻进宫告诉了李隆基。
面上还带着可惜。
“臣以为李泌既然是圣人?金口玉言段论的神童,那?一定?能?高中,没想到……”杨钊话只说了一半。
剩下的留给李隆基自己脑补。
李泌是李隆基金口玉言定?论的神童,为何会连科举都考不上呢?
是李隆基识人?不明看错了人??
还是这次科举出了问题?
总归千错万错,都不可能?是圣人?的错。
李隆基果然目露恼怒。
李隆基只是不爱动脑子了,如今稍微动一动脑子也能?想出来一场科举一个人?都没有中举,其中肯定?有阴谋。
李隆基心?道,李林甫果然是老糊涂了,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
他倒是没怀疑李林甫敢糊弄他,只是觉得李林甫或许是遗漏了此?事,让此?事出了差错。
也是,李林甫从去岁到如今已经病了好几次了,精力不足也说得上来,加上李林甫自己本就没什么文化,看不懂举子答卷也正常……
也该找个人?给李林甫分担政务了。
李隆基心?思一动,抬眼打量起了自己面前一表人?才的杨钊。
想到杨钊这段时间替他干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做得十分合他心?意,再加上杨钊是杨玉环的堂兄也算是和他有些亲戚。
这么一想,李隆基心?里的天平微微偏了偏。
“你这个钊字不好。”李隆基忽然开口道。
“金刀钊,不太吉利。”
从魏晋时候便有一则谶言,这天下的主人?会是姓刘的,刘字,正是金刀,因此?这个传言也叫做卯金刀。
数百年来,无数姓刘的人?因为这个谶言而前仆后继造反。
李隆基也有些避讳这个谶言,先前他没打算重用杨钊也就罢了,如今有了杨钊继任宰相的意思,这个钊字就不好了。
杨钊看了李隆基一眼,顿时跪下:“请圣人?为臣赐一个好名?。”
李隆基看着杨钊,微笑道:“便叫国忠吧,对朕忠诚。”

第173章
杨国忠离开勤政殿时候,远远看到李林甫的身影,他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迎面迎了上去。
“下官见过右相。”杨国忠面带微笑,言语之?间却并无多少?讨好之?意。
李林甫冷冷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杨国忠。
杨钊一开始是从他手下走出去的,李林甫千防万防,防备着那些有宰相之?能的大臣,却没?想?到最后却是他手底下出来的人对他的相位虎视眈眈。
谁曾想?圣人如?今提拔臣子是一点都不看臣子的能力?了呢?李林甫选狗腿子的时候标准很肯定,那就是能力?平平,他是万万没?想?到如?今的圣人不挑食到了如?此?地?步,连杨钊这?样的官员都能得?到圣人的重?用。
杨钊此?人,狠辣而?迎合上意有余,却全无治国之?能,圣人竟然有意让这?样的人接替相位,真是昏了眼了。
他李林甫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起码有宰相之?能,压得?住文武百官,也能糊弄住天下承平,可杨钊那个废物?只会讨人欢心,治国的能力?一点都没?有……连他都羞与杨钊为伍。
李林甫一边在心中唾弃着杨国忠,一边大步往殿内走。
刚踏入殿内,李林甫面上就露出了喜气洋洋的笑容,对?着李隆基拱手道?:“臣要恭贺圣人。”
李隆基本就因为方才之?事而?看李林甫有些不顺眼,听到李林甫恭贺他也只是淡淡道?:“朕何喜之?有?朕听闻此?次恩科一人都未录,让天下人知道?朝廷费心筹办恩科,却连一个贤才都选不出来,岂不是徒惹天下耻笑?”
“臣正是为此?事而?贺喜陛下。”
李林甫拿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无一人入选,正是说明天下间的贤才都已经在陛下的朝堂之?上了啊。臣恭喜陛下,野无遗贤,万邦咸宁!”
说着,李林甫深深摆下。
依照他对?李隆基的了解,这?番话足够糊弄过去李隆基了,李隆基要的就是太平盛世,人人顺从,那他就给李隆基一个太平盛世。
可等了一阵,李隆基仍旧未开口,李林甫心中倏然一紧。
杨国忠那张满是笑容的脸也顺势出现在了李林甫心中。
李隆基看了李林甫两眼,心中也明白了李林甫为何会弄出这?一茬事情来。
无非就是为了造一个“野无遗贤”的好名头来哄他高兴。
虽说弄巧成?拙,可到底逗他开心的心是好的。他对?忠诚于他的臣子一向宽容,思及此?处,李隆基无奈一笑。
“你可知此?次李泌也参加了恩科?”李隆基语气略微有些责怪,“他七岁时候,朕便金口玉言给了他神童的名号,如?今他参加恩科却未能考中,难道?是朕年轻时候看错了人吗?”
李林甫刷一下冷汗就下来了。
圣人年轻时候亲口点的天才却连恩科都没?考上,岂不是证明圣人年轻时候没?有识人之?明?
李林甫太了解李隆基的自恋了,也太了解李隆基对?面子的看重?了。
“罢了,你将此?次选出来的试卷拿来朕看看。”李隆基见到李林甫头发花白还吓得?不成?样子的模样,心一软。
到底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老臣了,还替他处理天下政务,这?点脸面李隆基还是愿意给李林甫留的。
李隆基发话,李林甫也不敢在李隆基面前再耍其他心眼,只能老老实实命人去他府上把那一堆卷子拿过来。
还好自己早有准备,特意让国子监祭酒把题目出难了些。
李隆基看着答卷越看越皱眉。
能够谱出《霓裳羽衣曲》的李隆基文学素养自然不低,他翻看了一遍,对?李林甫的怒气略微减少?了一些。
这?些举子答的还真大多都不尽人意,只有寥寥两三份还不错。
不过……李隆基挑出来署名“李淼”“杜甫”“元结”的三份答卷。
“此?三人写得?不错,这?个李淼想?来就是李泌化名了,策论写得?极好,还有这?个杜甫,诗写得?灵气横溢,这?个元结略差一筹,不过也还算可以。”
李隆基沉思片刻:“罢了,既然榜已经告示天下,那此?事就算了吧。”
说到底本来科举最后一关应当他亲自审阅,只是李隆基根本就没?有把这?次恩科放在心上,所以干脆就全部丢给了李林甫。
如?今顶多是那些举子骂一骂李林甫罢了,倘若榜都放出来他再说恩科错了,岂不是打了他这?个帝王的脸面。
李隆基叹了口气,忍不住责怪了李林甫两句:“你啊,这?么多年都不读书,连诗赋策论的好坏都看不出来,日后可要多读一读书,不可再闹出这?样的笑话来了。”
就这?么轻飘飘把原因归结为了李林甫不通诗文,看不懂试卷所以才闹出了“笑话”。
李林甫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他本来烦那些读书人的原因就是他们总嘲笑自己没?文化连字都认不全,可如?今圣人竟然当面揭他的短,让李林甫不禁又羞又怒。
“臣晓得?。”可面对?李隆基,李林甫打掉了牙也得?笑着往肚子里吞。
李隆基又道?:“你上了年纪,顾不得?这?么多事务,就让旁人多分担一些,也省得?再闹出什么笑话来。”
李林甫这?次是真的要被气吐血了。
好不容易应付完李隆基,李林甫阴沉着脸出了勤政殿,一抬头就看到了杨钊还站在殿前。
心里更加郁闷。
偏偏杨国忠还故意凑过来:“右相,圣人命下官协助您……”
“杨钊。”李林甫沉着脸警告,“本相如?今还是右相。”
对?上李林甫满是寒意的双目,杨国忠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李林甫手下被他骂得?缩着脖子的时候,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只能讪讪道?:“下官如?今已经不叫杨钊了,圣人觉得?钊这?个字不好,给下官赐名国忠,下官如?今叫做杨国忠。”
李林甫嘲讽道?:“杨侍郎可真是能屈能伸。”
“圣人在下官眼中胜过父母,圣人赐名,是杨国忠之?幸。”杨国忠却腆着脸皮道?。
李林甫自认为他的脸皮已经够厚了,可今日面对?杨国忠竟然也有一种无从下口的感觉。
这?么不要脸的人他还能说什么?
最后李林甫也只是狠狠一挥衣袖,转身便沉着脸离开了兴庆宫。
回到相府之?后,抬手就要把桌上的茶盏摔了,忽然又想?起来大夫所说的不能动怒,狠狠吸了几口气,李林甫终究还是没?发火。
莫生气莫生气,气死了他,李亨那混账玩意得?意。
莫生气莫生气,气病了他,杨国忠那贼子得?意。
他气坏身子,就得?便宜敌人,不能生气。
李林甫默念数遍这?几句话,终究还是仇恨战胜了仇恨,用对?李亨和杨国忠的恨意平复了被算计了的怒火。
是夜,月明星稀,几只乌鹊咕咕叫着。
廊下挂了一排的纱灯,纱灯中透出的暖光将琉璃瓦映射的橘黄,月光如?水,隐没?在梧桐树后,梧桐树的影子倒映在青石地?面上。
李林甫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迫使自己入眠。
他半个时辰前喝了一碗安神汤,按照往日来说也该有了困意,只是不知怎得?,今夜李林甫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他脑子中不自觉回忆着今日勤政殿内李隆基对?他的责问,还有话里话外?透露出觉得?他年老力?衰,要培养下一任宰相的模样。
还有杨国忠那张小人得?志的脸。
哼!杨国忠是什么东西,他有那个本事当宰相吗?他连李适之?都不如?!
想?到李适之?被自己吓得?朝中一发生大案就“不小心”摔断腿,李林甫嘴角就不禁微微上扬。
可随即想?到杨国忠,李林甫的嘴角又拉了回去。
太像了,杨国忠无论是起家方式还是狠辣的性子,乃至于对?李隆基的谄媚,都和他太像了。
裙带关系起家,他靠武惠妃杨国忠靠杨贵妃,他心狠手辣杨国忠也心狠手辣,对?李隆基,杨国忠甚至比他更能拉的下脸皮,更没?有尊严。
唯一自己比他要强的,就是能力?,李林甫自认为他做宰相这?些年还算合格,是奸相,可起码天下人也只骂他残害忠良而?没?有人觉得?他做不了宰相。杨国忠,李林甫轻蔑心想?,这?个家伙残害忠良的本事比他还高一筹,可完全没?有治理天下的本事。
只是李林甫不确定如?今的圣人还是不是那么看重?臣子的能力?。在如?今的圣人眼中,最看重?的到底是臣子处理政务的本事还是讨好帝王的本事呢?
李林甫知道?答案,却不愿意承认。
在床上翻来覆去几次,李林甫始终睡不着。
他闭上眼,眼前不断浮现出今日帝王对?他的责怪和揭短,还有杨国忠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不行,越想?越生气。
李林甫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恼怒抬手一拍柔软的被子,狠狠咬了咬牙。
他今天就应该等出了兴庆宫之?后直接给杨国忠一巴掌!
该死的杨国忠,还有该死的李亨,没?有一个好东西!
深夜好像人的情绪格外?容易波动,李林甫压抑了一天的愤怒终究还是没?憋住,他越想?越气,丝毫没?有注意到耳边的嗡嗡声越来越大,也没?有注意到脑子越来越沉……
“咳咳咳!”
忽然李林甫喉头一紧,忍不住低头呕出一口腥液。
外?间守夜的下仆听到了动静入内,点亮了蜡烛。
“郎君,您可还好……呀!”下仆走进床边,面色大变。
李林甫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锦被,血淋淋的一滩红映入他的双目。
下一刻,李林甫眼前便天旋地?转。
“阿爷!”
听到仆人惊呼冲进来的李岫正好看到李林甫倒在染着血的锦被上,面色大变,连忙冲上来抱住了李林甫。
李林甫晕过去之?前还紧紧拉着李岫的手,闭着眼气若游丝喃喃道?:“不可……不可让……圣人知晓。”
圣人倘若知道?了他的身体差到了如?此?地?步,肯定会生出换相的心思。
谁也别想?夺走他的相位,他死也要死在宰相位置上!
李岫不由垂泪:“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了,阿爷你还只想?着这?些……快请大夫吧!”

大夫一进右相府,李亨和杨国忠就收到了消息。
杨国忠正在李亨府上和李亨商量着婚事,李亨的长子李俶与杨家女高丽夫人的女儿约定成婚,这?也代表着杨家和太子党的暂时联盟。
毕竟对二人来说,目前有着共同目标,那就是斗倒李林甫。
探子来传话时,李亨正在和杨国忠聊着儿女婚事,听到李林甫府上果真不顾宵禁连夜请了大夫,李亨不由大喜。
“好?好?好?,看来李林甫果?真是命犯文曲,命宫被冲撞了!”李亨站起来在厅中踱步,喜色溢于言表。
他抬头看向杨国忠:“明日一早我就去组织大臣参斗李林甫,还请杨卿助我。”
看着李亨迫不?及待的模样,杨国忠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他慢条斯理道:“我这?便?回府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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