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穿唐后,导师和我面面相觑by金玉满庭
金玉满庭  发于:2024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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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王忠嗣觉得李长安可能?只是因看不惯安禄山为人所以才给他扣罪名,可耐不住李长安天天都在王忠嗣耳边这么说啊,李长安说的?多了,王忠嗣难免心里会产生一丝怀疑。
回到灵州之后,王忠嗣就抱着“查一查也没什么关系”的?心思暗中派了探子去打探安禄山的?信息。
没曾想一来二去还真让王忠嗣查出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于是他又派了大批暗探去范阳仔细打探……
王忠嗣仔细看了许久手中的?这份情报,这才放下情报,眉毛拧成一团。
他让人查探了范阳城中的?消息,其他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唯一有一点,安禄山在范阳城中的?威名极高,高到了许多范阳军中只知?有安禄山,不知?有天子的?地步。
王忠嗣在灵武城的?威望也极高,可正因如此,王忠嗣才更加能?体?会到其中的?刻意之处。
还有其他诸多疑点,比如范阳节度使?设立的?目的?本就是为了防范契丹,可安禄山和契丹人关系却十分不错,还在契丹之中有“光明神”的?名头。
再比如范阳新开了两处铁矿,名义上?是为了备战,可这两年只见?铁矿入兵器出,却没有发生过几场大规模战事。没有大型战争,兵器损耗就不会太多,那安禄山为何要一直生产兵器?
可王忠嗣也仅仅只是怀疑,单凭安禄山威望高、与?契丹人关系好、兵器锻造多这三点还没办法确认安禄山到底是什么心思。
大唐兵备混乱不是一日两日了,也唯有王忠嗣在他手下的?军队中采取兵器记名法,才能?确保每一件兵器都能?追溯来源。其余大唐将?领并不采取兵器记名法,所以经常丢失兵器,需要补充新兵器,只依照这个没有办法叛乱安禄山到底有没有存反心。
王忠嗣叹了口气,觉得颇为棘手。
造反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没有真凭实据他也不能?就因为他的?怀疑就上?书朝廷告发安禄山。
可这个证据应当怎么找呢?
王忠嗣犯了愁,他这辈子还没见?过造反的?例子,也不知?晓怎么才能?算得上?造反,更不知?道有谋逆之心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难道只能?再往后拖几年,等到安禄山的?马脚彻底藏不住了,自?己寻到确切证据再向朝廷告发他不成?那时候岂不是为时已晚?
守护大唐是王忠嗣的?毕生所愿,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对大唐不利。
王忠嗣一向平和的?脸上?掠过一丝少见?的?坚决,他抬头沉声?道:“安禄山前?些时候给本将?来信,请本将?带着人手帮助他修建雄武城。”
李光弼焦急道:“将?军,安禄山的?目的?是借着修建雄武城的?名义从咱们朔方借兵,好借机吞没咱们的?人马,您万万不可应下他啊。”
军队在谁手下才是谁的?军队,倘若朔方真把军队借给了安禄山去协助范阳修建雄武城,那就是有借无还,这些朔方精兵必定会被安禄山找借口扣下,摇身一变变成安禄山的?军队。
到时候安禄山只要说一句“无论是朔方军还是范阳军,都是咱们大唐的?军队”,就能?顺理成章截留下那些朔方派去帮他修建雄武城的?军队,到时候他们就只能?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了。
大唐如今军制是募兵制,也就是军队谁出钱养着就是谁的?军队,在朔方,朔方出钱养着,那就是朔方军,到了范阳,范阳出钱养着,那就是安禄山的?军。
王忠嗣淡淡笑道:“本将?只是答应安禄山带兵去帮他一趟,倘若不凑巧,本将?去到了安节度使?却不在,那本将?也只能?怎么带兵去的?就怎么带兵回来了。”
王忠嗣目光一锐,沉声?道:“点三千骑兵随我入范阳,我倒要看看安禄山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到了半路,再给安节度使?送信告诉他咱们愿意去帮助他修城吧。”
李光弼会心一笑,知?晓他们将?军是故意半路上?再派人告诉安禄山他们去了雄武城。
那时安禄山已经赶不及从幽州到雄武城了,等安禄山急匆匆赶到雄武城的?时候他们已经回了朔方,安禄山只能?扑个空。
“末将?领命!”李光弼抱拳,铿锵有力道。
李光弼走?后,王忠嗣却没有因为能?戏耍安禄山一回而感到高兴,反而又将?那份情报展开看了许久,愁眉不展。
过了一阵,王忠嗣才提笔写下一封信。
【吾妹亲启,愚兄见?安禄山……倘若一个人想要谋反,他会做什么筹备呢?】
王忠嗣已经相信了李长安的?谋略,李长安远在千里之外就能?判断出安禄山有反心,这个本事远超于他。
而且他没有见?过谋反之人,也不知?道什么行为才能?算得上?谋逆。或许李长安能?知?道一些什么行为才算是谋逆吧,毕竟李唐皇室家学?渊源……咳咳。
王忠嗣生怕李长安误会他,于是又连忙提笔在第一页信纸的?末尾加了一句。
【愚兄只是问问,没有其他意思。】
又想到如今圣人忌讳这个,连带着皇子皇孙都不敢言此事,王忠嗣又提笔加了一句。
【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其他意思。】
王忠嗣满意看着信纸,点点头。
又用蜡油将?其封好,选了对自?己最重心的?亲近之人,让快马加鞭送到洛阳寿安公主府。
数月后,拿到信的?李长安看着信中内容沉思。
她义兄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该啊,她隐藏的?很好啊。
直到看完了所有的?内容,李长安才确认王忠嗣真的?只是问她安禄山之事,而不是怀疑她造反,这才松了一口气。
能?证明安禄山的?确在谋反的?证据是什么?
李长安一只手托着下巴,思考着。
王忠嗣很聪明,他除了在面对李隆基的?时候被那莫须有的?“父子之情”冲昏了头脑之外,其他时候他都很聪明。
历史上?,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王忠嗣发现了安禄山谋反的?兆头,多次上?书向李隆基控诉安禄山将?来肯定会反叛大唐,只是李隆基一个字都没信。
李长安想要朔方军队,王忠嗣在朔方、河东军中威望极高,她完全可以凭借王忠嗣与?朔方军队搭上?线。
那就要先让王忠嗣信任她的?能?力。
于是李长安提笔开始写。
【安禄山若是要谋反,必定会高筑城墙,将?他的?大本营守好,防范大唐军队反攻他。其二,他也会囤积粮草、兵器,这个很好发现。我教阿兄一个办法,阿兄可以打探一下安禄山手下的?铁矿每月开采量和估计一下他手底下的?军队每月武器损耗量,而后对比一下就能?估计出来安禄山每个月会私藏多少兵器了。】
【其三,招揽民心,让他辖地内的?百姓忠诚他,这些百姓是他日后造反时候的?军队来源……】
【当然,我也就是随手一写,这些谋逆的?事我没遇见?过,不清楚细节哈。】
“咚咚。”
李泌推门入内,禀告李长安:“主君,去岁洛阳的?粮食总产量已经汇算完了。洛阳境内共收了四百万石粮食,主君认为咱们向朝廷报多少合适呢?”
李长安挥手道:“按照前?几年的?报,就报洛阳收粮两百万石,把两百万石粮产该缴纳的?税赋送到长安,剩下的?粮食再建两个粮仓储存。”
粮食送到长安也是被李隆基和那些权贵挥霍了,还不如留在她手中,等到日后起兵充当粮草呢。
等李泌离开后,李长安接着低头写信。
【我一向乖巧懂事,这些谋逆的?事情我也只是曾经在书中读过,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谋反,阿兄问我,我就都写上?了……但?是安禄山肯定已经开始准备谋逆了,你看他那个坏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月后,王忠嗣收到了李长安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信。
此时他已经带着骑兵走在前往雄武城的路上了?,只是?他走的速度并不快,王忠嗣这一趟的目的本就是为了亲眼看看安禄山是?否真有谋逆之心,而不是?专门不远千里来?给他修城。
所以王忠嗣只带了千余骑兵,轻车简行,一路低调隐藏踪迹,至今也?没有被安禄山发现。
拆开信看过之后,王忠嗣紧抿唇瓣,觉得李长安在信中所写十分有道?理。
【……这些都?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经验,我也?没试过,只是?道?听途说,义兄你自己随便?看看就行……】
王忠嗣的眼?神在这句话上流连片刻,表情渐渐郑重起来?。
二十九妹的祖上,岂不就是?太宗皇帝。
是?了?,隋末天下大乱,太宗皇帝顺应天意在太原起兵,诛无道?平天下,一举建立大唐。
想?必这些都?是?李唐皇室内部?代代流传下来?的经验之谈,没想?到二十九妹这么信任他这个义兄,连这样的李唐皇室秘密都?愿意告诉他。
王忠嗣心想?,如今大唐内唯一祖上有过造反成功经验的只有李唐皇室,其他造过反的家族早就被诛干净了?九族。
这是?大唐独一份的参考经验啊。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王忠嗣就相信了?李长安的措辞。
祖上的经验等于太宗皇帝反隋的经验,太宗皇帝李世民是?一款大唐白月光,最强名?誉担保,太宗皇帝留下来?的经验还能有假吗?
王忠嗣郑重将这封信塞入了?自己的胸口前,眉眼?一冽。
“李光弼,传令全军,全速前进,五日内务必到达雄武城!”
李光弼一拉马缰:“是?!”
马蹄扬起的烟尘卷卷,飞扬的尘土在日光下散发着流金的光,驰道?上留下了?一片杂乱的马蹄印。
骑兵的奔袭速度十分可?怕,先前是?为了?遮掩行踪只走小路才行军缓慢,如今全速前进下,日行百余里,很快便?到了?雄武城外。
才刚得到消息的守将连忙出城迎接,他的脸色却十分不好看。
“速速派人去禀告节度使,王忠嗣来?了?,请节度使速来?雄武城。”守将拽过自己的裨将,面色阴沉道?。
该死的王忠嗣,怎么会忽然亲自到雄武城来?呢?
守将身为安禄山的亲信,对安禄山修建这座雄武城的目的一清二楚,心知肚明自家上司的心思。
莫不是?王忠嗣察觉到了?什么苗头才会亲自前来??
守将心往下沉了?沉,面上却依旧带着笑容,快步走出城门迎接王忠嗣。
“王将军竟然亲自驾临雄武城,小城真是?蓬荜生辉……不知王将军前来?有何贵干?末将也?好早做准备。”
守将试图从王忠嗣口中打?听出些什么。
王忠嗣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打?量了?这个守将一眼?。
此人身材瘦削,鸢肩弓背,鼻梁高挺,面黄无须,一双眼?睛仿佛鹰目,相貌像是?突厥人。
“你是?何人?安禄山可?在此城中?”王忠嗣冷淡问道?。
守将回应道?:“末将史?思明,任平卢兵马使,安节度使带兵巡视边界,这几日并不在城中。”
史?思明,王忠嗣记下了?这个名?字。
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扔给史?思明:“这是?你家节度使写给本将的求助函,请本将派兵来?协助范阳修建雄武城。本将已经领兵来?了?,既然你家节度使不在,那本将就只好回去了?。”
史?思明自然知道?安禄山曾经给王忠嗣写过求助函,当?初给王忠嗣写信的建议还是?他们这些将领谋士一同为安禄山制定的策略。
倘若王忠嗣当?真派人前来?协助修建雄武城,那他们就正好借机吞了?朔方的精兵,让王忠嗣吃个哑巴亏。可?他们自己也?知道?朔方那边也?不是?傻子,肯定不会派兵过来?。
本来?他们的目的也?就是?恶心恶心朔方,顺便?让王忠嗣厌恶雄武城,不再注意雄武城啊。
可?谁知道?王忠嗣不但派兵来?了?,他还亲自来?了?!万一被他看出什么不对,他们岂不是?就要遭殃了??
听到王忠嗣说他要回去,史?思明心中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王忠嗣亲自带兵前来?安禄山又?不在,史?思明如今只想?着把这尊瘟神送走。
可?王忠嗣的下一句话又?让史?思明落下的心重新提了?起来?。
“不过本将和手底下的兄弟一路奔波,人马具疲,还需在雄武城休息几日,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回程。”
王忠嗣翻身下马,拍拍身上的烟尘,打?了?个哈欠道?。
史?思明:“……”
吃饱喝足,吃饱喝足,怎么不吃死你!
可?面上依然扯着笑容:“劳烦王将军白跑一趟,雄武城自当?好生接待王将军,让诸位弟兄们吃饱喝足。”
史?思明边说着话,边转身带着王忠嗣等人入城,一转过身,面上的亲切微笑顿时消失不见,转而出现在脸上的是?浓浓的阴沉。
倘若真被王忠嗣发现了?城中的蹊跷怎么办?
吩咐官署中的厨子给王忠嗣等人备酒菜后,史?思明匆忙找了?个借口先让他的大儿?子作陪,自己则匆匆来?到书房召集了?几个裨将和小儿?子。
“去调重兵守住库房,万万不可?让王忠嗣的人接近库房。再加强军营四周的警戒,王忠嗣此人善于派人打?探消息,莫让他的人接近军营。”史?思明匆匆吩咐道?。
而后又?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史?朝清,沉声道?:“二郎,你亲自带人守住书房,但凡有接近者,杀无赦!”
史?思明最爱他这个幼子,也?唯有他的幼子看守书房,史?思明才能放心。
做完这一切之后,史?思明才略微放松,心想?他已经把不对劲的地方都?给守住了?,安禄山修建雄武城的说辞本就是?为了?抵御外敌,城中精兵悍将多一些也?说得过去。
只要熬到安禄山回来?就好了?。
史?思明却依然不敢有丝毫放松,整日从早到晚陪在王忠嗣身边,起的比王忠嗣早,睡的比王忠嗣晚,生怕一眼?盯不住就让王忠嗣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王忠嗣却颇为悠闲,也?没提出到军营中看看,也?没靠近藏着大量兵器的库房,只是?整日在城中乱逛,仿佛当?真只是?不远万里来?雄武城旅游的一样。
只是?苦了?史?思明,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引起王忠嗣的怀疑。
第一日,王忠嗣在雄武城中闲逛,绕着城墙走了?一圈,颇有兴致指着南侧正在修建的城墙道?:“本将带兵来?了?也?总不能在雄武城白吃白喝,这样,本将让本将带来?的千余弟兄一起协助修建城墙如何?”
“雄武城的城墙挺高啊。”王忠嗣站在城墙下感慨道?,扭头看了?史?思明一眼?,“所耗费的人力物力不少吧,正好让我手下的弟兄们帮着修几天,也?能给安节度使省些人力。”
史?思明连忙摆手:“唉唉唉,来?者是?客,岂能让王将军动手,这城墙已经修的差不多了?,王将军手下的精兵乃是?战场上的百战之军,让他们修城墙岂不是?折辱了?他们。”
王忠嗣只是?淡淡一笑,又?围着城墙里里外外转了?几圈。
“不错,城墙修的又?高又?厚。”
是?夜,王忠嗣从怀中拿出李长安的信,盯着那行【高筑城墙,守好大本营,防范大唐军队反攻他】看了?数遍。
随后冷笑一声。
雄武城选在范阳北侧,看似是?为了?防范契丹,可?实则却也?堵住了?河东军进攻范阳的路。
王忠嗣正是?河东节度使,安禄山防范的到底是?胡人还是?他,王忠嗣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王忠嗣自认为安禄山带兵的本事不如他,也?知道?安禄山忌惮他,这座雄武城,防的根本不是?契丹人,而是?他王忠嗣的河东军。
王忠嗣掏出随身携带的朱砂印泥,以指为笔,在【造反第一条,高筑城墙】上画了?个红圈。
第二日,王忠嗣照例起了?个大早,刚踏出房门就遇到了?“凑巧”过来?的史?思明。
史?思明跟在王忠嗣身后出了?军署。
该死的王忠嗣不老实睡觉起这么早干什么,真是?不会享受!
王忠嗣直接往市场方向走,史?思明面上露出了?一丝不屑,心中想?着市场没什么好避讳的地方,白白耽误他一整日,可?脚下却诚实跟着王忠嗣走入了?市场。
绕了?两圈,王忠嗣忽然停住了?脚步。
“史?兵马使,这雄武城的马市在何处?”
王忠嗣笑道?:“都?是?为将之人,史?节度使也?知晓将领对良马的喜爱,本将来?范阳一次不容易,想?看看范阳马和我朔方马有何不同。”
史?思明:“……”
整个范阳的好马都?被截留在军中留着当?战马了?,哪来?的马市给你买马去?
“雄武城初建,马商还没来?及在城中驻扎。”史?思明睁着眼?睛说瞎话。
王忠嗣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市场上几家连在一起卖马饲料和马驹的铺子,眼?神又?在史?思明身后那些随从手中牵着的战马身上迅速略过。
“原来?是?这样,可?惜本将还想?着在雄武城买一匹范阳马朔方,看来?本将是?没有这个缘分了?。”王忠嗣慢条斯理道?。
哼,这城中能缺了?马才怪,这两日他在城中遇到的士卒各个都?骑着好马,他在市场上绕了?两圈看到了?不下十家马具店。
恐怕不是?没有马商,而是?马商的马都?被安禄山买走了?吧。
果然就像二十九妹说的一样,安禄山就是?要造反。
王忠嗣如今已经几乎确认了?安禄山就要造反了?。
“本将看雄武城中供奉着‘光明神’。”王忠嗣道?,“本将还记得胡人将安节度使称作光明神,看来?安节度使威望很高啊。”
史?思明闻此言露出了?自豪的微笑,口中却还谦虚着:“都?是?没见识的胡人乱称……王将军是?我大唐第一名?将,这才是?实打?实的名?号啊。”
王忠嗣笑了?笑。
【其三,招揽民心,让他辖地内的百姓忠诚他……】
安禄山这个杂胡如此收买人心果然是?要造反。
与二十九妹写的每一条都?对上了?!

第三日,王忠嗣又问了几句市场上的粮食价格……
第五日,王忠嗣估计安禄山就快赶回来了,于是潇洒一抹嘴,用?完了早膳就向史思明告别了。
“本将事务繁忙,既然安禄山不在,那?本将就先走了。”王忠嗣吩咐手下上马,就要离开雄武城。
史思明顶着青紫色的黑眼?圈,真情实感挽留王忠嗣:“将军再多在雄武城留几日吧。”
安禄山已经快要回来了,史思明真心希望王忠嗣能去面对安禄山,而不是一走了之,王忠嗣离开了他是不打紧,可自己?就要面对安禄山的盘问和责怪了。
王忠嗣冷冷道:“本将乃是四镇节度使,政务繁忙,你难道要耽误本将处理军务吗?”
史思明讪讪退下。
延误军机这样的大罪他可承担不起。
王忠嗣刚走一日,第二日安禄山就气喘吁吁骑着能负重五百斤的良马赶到了雄武城。
他太重了,每次出?行?都要骑着能负重五百斤的良马,每二十?里还要再换一次马。
“王忠嗣呢?”安禄山踩着随从的肩膀下了马,上来就询问史思明王忠嗣的消息。
史思明小?心翼翼道:“王忠嗣昨日便带兵离开了……”
“废物!”安禄山斥道。
他收到史思明的报信以后?心如火焚一样焦急,生怕王忠嗣察觉到了他的谋逆心思,一路上不顾身体,日夜兼程赶了回来,就是为了应付王忠嗣。
可现在史思明却告诉他王忠嗣走了。
安禄山面色难看,他不由猜测王忠嗣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东西,会不会向朝廷告发他……
“他知道了吗?”安禄山忽然冷冷开口,一双小?眼?睛里满是狠厉盯着史思明。
史思明被?震慑地移开了视线,回道:“没有,末将派人守住了武库和军营。”
安禄山的表情和缓了一些,可依然不敢放心。
过了片刻,安禄山呼了口气,吩咐道:“给圣人和右相再送一批礼物,就告诉他们?这是胡儿的孝敬。”
“不能让圣人怀疑胡儿的忠心。”安禄山肥胖的面上浮现一丝阴险。
经过几次接触后?,安禄山已经知道了那?位端坐于明堂之上的天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愚蠢,好?糊弄,自大,贪婪,喜欢听奉承。
安禄山认为李隆基就是一个老废物,根本不是其?他人口中传说的明君。
他第一次见李隆基是天宝元年,只说了几句奉承话加上送了一堆宝物,李隆基就给了他范阳节度使的位子。
对安禄山来说,李隆基只是一个沉迷美色和钱财、没能力的老糊涂蛋。
天子之位,那?样的老糊涂蛋能坐,他难道坐不得吗?
他生下来就死?了爹,继父虐待他,他的母亲懦弱,他是个胡人,谁都看不起他。他往上爬的路这么难,被?人一口唾沫吐在脸上他都要再把另一半脸送上去,他跪着到处送礼,笑脸迎人,为了往上爬几次差点死?掉,谁都看不起他。
可那?个老糊涂蛋却只因为姓李,就能轻而易举拥有他渴望的一切。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老糊涂蛋能轻而易举就拥有他想?要的一切?
安禄山恨那?些因为他出?身卑微就看不起他的人,他渴望成为人上人,让所有人都跪在他的脚下。
他也想?做高高在上的圣人。
可在做好?准备之前,安禄山要像他每一次成功之前一样,先蛰伏好?,不能被?别人发现他的野心。
“再给贵妃的几位姐姐送一份厚礼,还有右相手下得力的官员,都送厚礼,还有巡查使节……不用?吝啬钱财。”
安禄山感慨了一声:“钱财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啊……”
回到朔方以后?,王忠嗣派去调查安禄山手下几个铁矿和军队里兵器消耗情况的探子也回来了。
王忠嗣照着李长安给他的方法计算,发现安禄山手下那?几个铁矿的产铁量和明面上产出?的兵器数量的确对不上。
大唐人还没有经历过信息战的洗礼,也没有统计学的概念,他们?并不重视这些账目上的信息,甚至士农工商,工匠的地位并不高,王忠嗣很轻松就从安禄山手下的匠人手里得到了这些消息。
“安禄山此贼,瞒报了大半的兵器产出?,他的武库中必然堆满了兵器。”王忠嗣对李光弼道。
王忠嗣的眉宇间满是对大唐的担忧:“范阳的粮食价格也比朔方要高一倍。”
分?明范阳比朔方要更往南,土地更适合种植,按照道理来讲范阳的粮价应当比朔方更便宜才是。
唯一的答案就是有人在大量储存粮食,导致范阳市场上的粮食比朔方更少,所以粮食价格才会更贵。
高筑城墙,囤积粮食,收买人心。
每一条都和二十?九妹信中所言对上了。
王忠嗣的心沉了下去,他猛然抬头对李光弼沉声道:“我得上书告知朝廷此事。”
李光弼面色一变,急促劝道:“将军不可啊,若无直接证据,朝廷岂会因为将军一面之词就相信安禄山谋逆呢?”
“安禄山建造雄武城已经禀告了朝廷,无论是囤积兵械还是囤积粮食,他大可都将其?推到防范外敌身上。”李光弼劝着王忠嗣,“将军就算要揭发安禄山,也大可再等几年,等到证据充足了再向朝廷上书啊。”
王忠嗣目光坚定道:“我早一日告知朝廷,朝廷便能早一日处理逆贼。我是大唐的臣子,看到了大唐生了毒疮,难道能够视而不见吗?”
李光弼拱手:“将军大义?。”
“你先下去吧,传本将的调令,命田神功去河东,整备军械,备战。”王忠嗣斩钉截铁道。
他要做好?万一安禄山不听朝廷处置直接反叛的准备,若是安禄山敢反抗,他就带河东军长驱直入攻打范阳为大唐擒拿此贼。
是夜,灵武城军署书房中的烛火亮了一整夜。
王忠嗣负手而立站在院子中抬头看着满天的星辰,朔方的星辰很亮。
或许是灵武城的地势比长安城高,灵武城的星星看着也比长安城更明亮一些。
王忠嗣抬起手,仿佛想?要抓住星辰一样。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王忠嗣低声念着,这是李白的新诗。大唐人人都爱李白的诗,王忠嗣自然也爱李白的诗。
或许也不新了,这首诗从中原腹地传到朔方边境,或许要传一年,或者更长时间。
灵武城比起王忠嗣长大的长安城实在太过荒芜寂寥了。长安城有美酒,有牡丹,有美人的温柔乡,有游侠儿的快意恩仇,有火树银花,有金枝玉树,有看不完的歌舞;灵武城只有身披铁甲手拿长戈巡逻的将士和漫天的风沙。
王忠嗣偶尔会怀念长安城,却从未后?悔过守着灵武城,他在灵武城战战兢兢,就是为了守护长安的繁华。
长安城是他长大的地方,那?么好?那?么好?,他要守护好?长安,守护好?大唐。
王忠嗣摇曳不定的心逐渐坚定了起来,他没有再看夜空,直接转身走入了书房,提笔沾墨。
烛火洒在桌案一角,几张被?揉的皱巴巴的纸页被?摊平放在桌案上。
最下面一张露出?了小?半页纸。
【……吾兄切莫告知朝廷,圣人年老,奸臣当道……】
烛光明暗不定。
【……或反遭诬陷,恐有性命之危……】
王忠嗣伏案奋笔疾书,在奏折中一一阐述着他为何会认为安禄山谋逆,当然隐去了他写信询问李长安这一段。
夜深了,风从窗户缝里面吹来,掀起了桌案上纸页的一角。
【……切记妹言,三思而行?。】
【妹,李二十?九】
一滴苍白的蜡泪滴在了信纸上,两滴、三滴……
书房外,夜风呜咽嚎叫着,卷起漫天的沙尘。
王忠嗣写完了奏折,满意和衣而眠。
第二日一早,王忠嗣又最后?看了一遍奏折,犹豫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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