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当即就站出来,大声朝承景帝道。
“皇上可听见了,明王说此人出卖于他,可见此人句句属实,皇上,太子是半君,明王乃臣子,臣子谋害君主,此乃以下犯上,更可算是谋逆大罪,按律当诛!”
陆川的声音压过了明王的嘶吼,落在大殿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以下犯上,谋逆大罪,按律当诛。
几个词清晰分明,登时叫金銮殿都为之安静下来。
明王此刻是有些怕了,下意识的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承景帝,面色青白,身子不可抑制的有些发抖。
“父...父王,儿臣没有,儿臣没有!”
他还做着无力的狡辩,裴曜都没给他一个眼神。
只上前从容而坚定的对承景帝道。
“皇叔,儿臣自小无父母在身边照料,全依仗皇叔对儿臣的一片关照,在儿臣心里,儿臣与明王、敦王乃都没有区别,都是皇叔的亲儿子,但儿臣视明王为血脉手足,可他却心存妄念,对儿臣加以谋害,实在令人寒心,若不加以严惩,世人该如何看待皇室规矩,该如何看待皇叔!”
说到此处,裴曜冷冷扫了明王以及他身后的大臣们一眼。
“虽然无人敢说,但这些年,儿臣知晓朝中不少人觉得皇叔是背信弃义之辈,将儿臣这个侄子视为外人,而偏颇亲子,但儿臣相信,皇叔绝非这种人,皇叔对儿臣和明王一视同仁,儿臣也必定对皇叔尽子孙孝道!”
言及此处,裴曜双眸锐利的看向了承景帝,不容他有一丝一毫的避闪。
而承景帝再笨,也听出了裴曜的话外之音。
此时此刻,哪里是表孝心呢,而是把他架起来了,要是他此刻依旧偏帮明王,那么他就会是裴曜口中的,天下人心中的,背信弃义,偏颇亲子而谋害侄子的人。
承景帝是伪君子,最是爱惜颜面,所以多年来不敢直接自己对裴曜下手,只会躲在暗处看明王和裴曜斗。
为的便是他能以无暇的模样在这帝位上坐到死。
他太不自信了,所以极害怕天下人的口诛笔伐,怕被人唾弃诟病,怕晚节不保。
而裴曜不仅有威逼,更有利诱。
他说会对承景帝尽孝,这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说出来的话,便就是实打实的承诺。
承景帝手心发汗,紧张到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一边是步步紧逼的裴曜,一边是亲儿子明王投来的求救目光,他纠结了。
按律处置了明王,他肯定能博得好名声,也能化解和裴曜之间的矛盾,平息以陆川为首的,太子支持者的愤怒。
可明王是他的亲儿子,是嫡长子,是多年来,由李皇后默默灌输的,他心里最想要的继承人。
“皇上,还请早下决断!”陆川再度出声。
而紧随着他的出列,一时间,朝堂上超过半数的大臣,也都站了出来,请承景帝下决断。
这些人,多数是裴曜的支持者,还有一些是原本中立,但今日见此情形而选择支持裴曜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臣子联合起来,未必也不能威逼君主。
明王面色发白的听着耳边这些人的请命,眼神乍然变得怨毒疯狂起来,死死盯住了裴曜的背影。
还好方宏深发现了他的异样,赶紧拉住了他,低声道。
“殿下此时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事情还有转圜之地!”
明王本也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这时候听了方宏深的话,也就咬牙没有再动。
而方宏深也不含糊,赶紧跪下道。
“皇上,谋害太子乃是重罪,无论如何也不可轻下断论,事关重大,这些所谓人证,也不知其话真假,还请皇上先派人彻查此事后,再行论处啊!”
这是在给明王腾时间。
但裴曜还真怕明王不出这一招呢。
明王想杀他,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想要博得喘息之机,再设法脱险,就必须伪造他没有做这件事的证据。
只要抓住这一点,那明王就绝无转圜之地了。
死刑犯上路还讲一个秋后问斩,或给时间吃顿断头饭呢,裴曜此刻不介意再遛一遛明王等人。
而见裴曜这会子没说话,承景帝心中对亲儿子也是还有几分不舍,所以便赶紧借着方宏深的话点了头。
“好,着刑部和大理寺一同彻查此事,明王先禁足府中,王府上下所有人,不许出入,任何人也不得私进明王府!”
此话一出,算是暂时‘稳定’了局面。
明王被侍卫押送回了王府,整个王府外围都被侍卫把控了起来,一时间朝堂上风云莫测,谁也不敢轻易出头做什么。
而消息被传到后宫之时,李皇后正同三公主看嫁妆单子呢。
虽说不光彩,但和锦荣候府的婚事既然定下来了,该预备的也不能少。
就在此时,李皇后的心腹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见了人就立即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仓惶禀报。
听罢,李皇后噌的站起身来,快步上前,一把掐住报信太监的肩膀,满脸不可置信的喝问。
“你说什么?明王怎么了,太子怎么了?!”
“娘娘,太子没死,他回来了,还抓住了人证,说明王殿下谋害于他,现如今,明王已经被皇上圈禁在府里了!”
“不可能!”李皇后站起身,猛地后退几步,“不可能,本宫已经让泽成命人守住了城门,裴曜他如何能悄悄进城的,这不可能。”
“母后。”三公主赶紧过来将人扶住,“当务之急是救皇兄啊,咱们快去找父皇说情,再联络大臣,设法为皇兄开脱。”
李皇后抓紧女儿的手,恢复些理智,而后便快步朝着宫外奔去,想要去找承景帝。
可没想到瑞嫔比她先到了一步,这会子正带着五皇子在给承景帝请安呢。
不过她眼下着急,又岂顾得上这些,径直就闯进去了。
原本承景帝怀中抱着刚满周岁的五皇子,还面带笑意呢,这会子瞧见李皇后,登时就拉下了脸。
而李皇后没管这些,见了人就忙跪下了。
“皇上,明王绝对不会做出谋害太子的事情,还请皇上明察,反倒是这些年,太子一直将明王视为假想敌,处处挤兑揣测,这回的事情,一定另有内情!”
“皇后娘娘。”
瑞嫔在旁边欠身行礼,而后便柔声提醒道。
“娘娘,后宫不可干政,您身为国母,更当以身作则才是,前朝的是非对错,自有皇上定论,您此刻前来,这不是让皇上难办么,若明王真的被冤枉了,您害怕皇上会颠倒黑白不成?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呐。”
李皇后一腔急怒正无处发泄,此刻听见瑞嫔的话,便是气的起身就朝她扑打了过去。
“贱人,何时轮到你教训本宫了!”
“啊——”
瑞嫔被皇后一巴掌打的趔趄,惊叫着摔在了承景帝的脚边。
而见此情形,承景帝怀中抱着的五皇子也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李皇后理智回笼歇息,面色一白,慌忙跪了下去。
“皇上,瑞嫔出言不逊,臣妾只是想教训她一下而已。”
“朕看你是愈发胆大妄为,在朕面前都敢如此放肆!”
承景帝本就因明王的事情头疼,这会子看见李皇后一言不合就暴起打人,更是怒火翻涌起来。
将哭泣的五皇子递给乳母后,便怒目瞪着李皇后。
“瑞嫔所言,句句有理,后宫不可干政乃是祖宗规矩,你从前就多番逾越,朕念着与你的夫妻之情,从未说什么,可不代表你真的就能左右朕的决定!”
“皇上息怒,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担心明王,爱子之心,一时冲动了。”
李皇后跪在地上,哭着解释。
而瑞嫔此时被宫女扶起来之后,捂着红肿的脸颊,边抹泪边道。
“皇后娘娘若是真的为明王殿下好,就该教导明王殿下孝父敬兄,该教导三公主知礼义廉耻,而非如今明王殿下让皇上一颗慈父之心百般煎熬,三公主的婚事也叫皇上颜面尽失,臣妾身为妾室,本不该指责娘娘的不是,可此事臣妾也略有耳闻,哪怕真的冤了明王殿下,事情闹得这样难看,丢脸难做的,究竟还是皇上,娘娘不想着如何替皇上排忧解难也就算了,还让皇上愈发难做!”
自打瑞嫔入宫后,一直扮演的角色就是承景帝的爱慕者和解语花。
且她虽聪慧,却从不明着为承景帝出谋划策,只是暗暗引导,让承景帝自己往某个方向想,从而达到她的目的。
李皇后就不一样了,她强势,和承景帝年少夫妻,所以承景帝每每遇上难题,有意询问时,她都是直言自己的想法。
虽说是给出了答案,但少不得叫承景帝觉得自己被女人指使了。
所以这会子瑞嫔一番话,更是激起了承景帝心中对李皇后的不满之处。
当即便挥袖道,“皇后御前失仪,言语无状,着禁足宫中,无诏不得出!”
“皇上,皇上臣妾没有别的意思,皇上!”
纵然李皇后再怎么呼救,也无济于事,还是被太监强行带了下去。
而瑞嫔此刻也是捂着红肿的脸颊,娇滴滴的坐到了承景帝旁边,宽慰起来。
宫中闹的这样大,外头因为明王已经被禁足,倒是也没人敢闹腾。
裴曜从宫中出来后,安排好手下的事情,便就立即带人赶往城外去接方玧。
几日不见,他也是担心的,毕竟方玧怀着身孕呢。
不过还好,因为青容和雁微两个照顾的尽心,小狐狸上回也没丢,这几日逗趣的很,有她们陪着,方玧这两日休息的不错,倒是气色还养好了些。
未免刘家人在她们走后遇险,除了刘勤跟在裴曜身边了外,其他几人也都被接了过来。
方玧认刘勤为义弟的事情,这会子还没说,是打算等明王这件事彻底落下尘埃后,再正经提出来的,所以眼下刘家人还是拘谨。
此刻见到裴曜,都是慌忙行礼。
裴曜与他们寒暄几句后,让刘勤招呼他们,自己就同方玧说话去了。
“孤来接你回宫,这几日可还好?身子有没有不适?”
“殿下放心,妾身一切都好。”方玧温柔的勾着唇角,“陆丞相还安排了郎中来给妾身诊脉安胎,孩子也无恙。”
她这么说,裴曜的目光就随之落到了她的小腹上,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
轻轻牵住方玧的手,低声道。
“现如今是安全了,今日就回宫吧,想必慢慢也念着你呢。”
“好。”
方玧点头,乖顺而温柔。
而她此时还不知道,经此一劫,裴曜心中现如今已经对她有了新的打算。
乘上马车,两人回了东宫。
得知太子回来了,东宫上下皆是一片欢喜,但听闻太子是接了方良娣一起回来的,且方良娣平平安安,腹中孩子并未损伤后,众人就各有心绪了。
何良娣自不必说,恨得牙痒。
从太子妃和胡良娣回宫,她从二人口中知道方玧有孕的消息后,就一直日夜祈祷方玧最好是死在外头,最不济,孩子也折腾流产的好。
却没想到方玧命大,能好好的回来。
而杨侧妃面儿上虽没表现出什么,但心里对方玧是愈发忌惮了。
在她看来,方玧如今陪着裴曜经历了生死劫难,情谊定然又加深不少,还怀着身孕,本来也得宠,只怕日后会愈发得势。
胡良娣这边么,与方玧接触的时间不长,倒也说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心里有些微微的嫉妒,这是不可避免的。
尤其想到方玧极有可能与她竞争另一个侧妃之位,便就更头疼了。
就剩那一个位置,方玧上去了,那她就只能是良娣了,除非太子登基。
可登基是何年何月,也说不清楚。
作为妾室,有太子妃在上面也就罢了,但还被别的妾室压一头,心里总不舒服。
但无论她们怎么想,方玧就好好的回来了。
先去向太子妃请了安,就回了碧落斋。
二姑娘多日不见她,倒是没有不认识,反倒更加亲昵了。
见了她,从乳母的怀里挣脱出来,就踉跄小跑着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方玧的腿。
“娘!”小家伙甜声叫道。
大约是有孕的缘故,方玧觉得心里看见这些小孩子更柔软了,忙是弯腰去摸二姑娘的头。
“慢慢真乖,想娘了没有?”
“想!”二姑娘脆生生的回答,又张开双手,“娘抱抱!”
“良娣,您如今有孕,不便抱二姑娘呢,还是奴婢抱吧。”青容赶紧道。
方玧自然晓得自己的身体更重要,便也点了头,并耐心同二姑娘解释了一番。
虽然二姑娘不知道什么弟弟妹妹的,但却对方玧带回来的小狐狸很感兴趣,两小只很快就玩到一起去了。
而方玧这边,进房里坐下后,也是迫不及待叫来了元和,打听这些天她不在东宫,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曜也没闲着。
这会子正在书房里头和手下的大臣及暗卫商议交代事情呢。
瑞嫔的消息,皇后也被禁足了。
现如今,明王禁足府中,皇后禁足宫中,母子两个都处于劣势,势必会叫她们生出绝境一搏的心思来。
毕竟在他们心里,要是真的就这么按兵不动等下去,就是直接被裴曜干掉了。
所以现下裴曜要做的,便就是死死盯住这母子二人的动静,拿住最有利的证据。
设下陷阱等待已经乱了心神的猎物总是更容易些。
几乎没等两日,裴曜的手里就截下了三封证据。
陆川亦是眼中划过一丝狠意,沉声道。
“殿下不如趁此机会,借刀杀人,再一网打尽,如此万无一失,也可绝后患,毕竟皇上与明王是亲父子,难免下不了杀手。”
“孤的心意,与岳父一样。”裴曜唇边浮出一抹冷笑。
商议过后,陆川才从东宫的书房离开。
而裴曜这边,换了身衣裳就往碧落斋去了。
这些时日他很是有些放心不下方玧,有空就来。
今日过来的时候就快到午膳的时辰了,进了院子就瞧见方玧坐在廊下,看二姑娘和小狐狸在院子里玩儿。
见裴曜来,方玧便笑着扶了雁微的手站起身来,施施然行礼。
“殿下。”
“免了。”裴曜唇边扬起一抹温和的弧度,上前来扶了她一把,“今早胃口如何,可吃得下了?”
打回宫之后,方玧就开始有些害喜的现象了,不定是什么食物,一阵儿一阵儿的恶心,今儿是不能吃鱼,或许明儿就变成吃不下羊肉了。
没个定数。
方玧拉着他进屋,边走边点头。
“早上喝了两碗粥,胃口还算不错,想来菜式做的清淡少油些就没事,殿下怎么这会子过来,可忙完了?”
“嗯。”裴曜点头,“截获了些密信,你堂妹有功,有一封是她悄悄偷出来的。”
明王被禁足后,心情急躁,方慈恩这些日子得宠,又扮的脾性温和,娇软可人,倒是后宅里唯一能接近明王的人了。
送点心时,发现了明王藏信件的地方,便就寻了机会偷出来了。
方玧听罢点头,“慈恩心细胆大,虽然年纪小,但很能干。”
夸完又道,“妾身与方府通信,那边说慈恩的母亲已经病故,被送出府葬了,殿下这段时间忙于明王的事情,可有接应安排?”
“放心,一早就预备好的事情。”裴曜点头。
这个病故也只是假死罢了,为的还是帮方慈恩摆脱方家的钳制。
“既然如此,等这一阵子过了,也该安排她们母女见一见了。”方玧柔声道。
裴曜牵着她坐下,“孤心里有数,你放心就好,这些天你好好安胎,估么过不了几日,就会有好戏看了。”
听他这么说,方玧心里也就猜到了几分,笑了笑,没再多问。
两人用过了午膳,裴曜在碧落斋里浅睡了半个时辰才走。
后院里其他女眷听闻此事,也是暗里心思各异。
不过也有心思很明显的,必然说徐淑人徐馨儿。
再不提,大家可能要忘了这号人了,裴曜亦是如此。
对于这个利用舆论逼迫他纳自己回来妾室,裴曜是一点好感没有,可架不住徐馨儿一腔热恋呀。
如今新入宫的三人,胡良娣和谢淑人都已经侍寝了,就她还没呢。
好不容易等到太子回宫,却依旧不理不提的,徐馨儿也是急的不行。
一番思量后,竟厚脸皮的直接求到了太子妃跟前,搬出了嫡妻要安排妾室给主君侍寝的那一套说辞。
只差明着和太子妃说,表姐你安排我去伺候太子吧。
饶是大家出身,素来好脾气的太子妃,这回也是忍不了,将徐馨儿狠狠训斥了一顿。
没想到素来待她好的表姐会这样对她,徐馨儿也是委屈的不行,哭着从梧桐苑跑回了自己的住处。
而她住的秋爽斋本就偏僻,一路回去要走许久,这边哭边回去,少不得就被许多人看见了。
没多长时间,徐馨儿的丑事就传遍了整个后宅。
杨侧妃听闻后,便是嗤笑。
“愚蠢,不过没想到太子妃竟然对嫡亲的表妹也这么一视同仁,还是说她的嫉妒之心藏得深,只对自己的表妹显露了一二?”
“侧妃想试试的话,碧落斋那边不是现成的靶子么。”云倩低声道。
杨氏敛眸,摇了摇头,“方氏谨慎,不好下手,我看那胡氏倒是不错,不过谢淑人瞧着也是个不聪明的,用她也可以。”
“选谁不都在侧妃的心意么。”云倩笑了笑。
杨氏勾眸中划过一丝狠厉。
“她们笑话我生了个病秧子,我却笑她们连病秧子都生不出,殿下的路还长,我们这一大院子的人,还有的斗呢。”
裴曜不知自己的后宅里,有些女人到此刻还在为那点劳什子的恩宠权势算计筹谋,他正紧盯着明王的动作呢。
敦王很快就来了消息,说明王果然联络了那两个炼丹的所谓的真人。
至于说了什么,现下还不可知。
但可以知晓的是,次日,两个道士就捧着新炼制出来的,叫御金丹的丹药,送进了宫中,奉给了承景帝。
言说此丹药比之前的还颜丹要更有用,延年益寿之余,还可保持人的容颜,减缓衰老。
承景帝自然是高兴的。
不仅厚赏了那两个老道士,而且当日就服用起了这新炼制的御金丹。
承景帝迷上了修道服丹,这些事情是满朝皆知的,倒也没人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但没想到这新丹药服用不过五六日,承景帝某日早起上朝时,就忽然重重摔倒在了地上,当场昏迷了过去。
满朝哗然。
明王被禁足府中,后宫里皇后也是禁足,此刻主持大局的就是裴曜了。
太医赶到之时,裴曜和敦王以及两位公主,还有皇室宗亲及朝中几位重要大臣也都赶到了承景帝的寝宫。
彼时敦王的生母,陈贵妃带着众嫔妃也守在寝宫之中。
“贵妃娘娘,皇叔情况如何?”裴曜蹙眉问道。
陈贵妃皱眉,“太医正在诊治,说是,有气血瘀滞之症,这一摔又摔的厉害,恐怕情况有些棘手,太子进去瞧瞧吧。”
裴曜点头,不过他还没动身,旁边的三公主倒是忽的挤开他,先一步跑了进去。
“父皇,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呢,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照料的,父皇的日常饮食起居都无人查验吗?如何就会患上气血瘀滞之症!”
看着三公主又急又怒的样子,裴曜眸中只有冷意。
见她嚷嚷完,才低声道,“太医正在整治,三妹不要大呼小叫,扰乱清静。”
“父皇都这样了,太子都不着急的吗?还是说,你就希望看见父皇如此?!”三公主像是抓住了裴曜的什么马脚似的,立即质问起来。
敦王立即呵斥,“三妹慎言!”
“我只是疑问罢了,敦王兄急什么。”三公主轻哼一声。
裴曜见她如此,反倒轻笑了一声,“你究竟想说什么,直说吧。”
听到裴曜开口,三公主昂了昂头,目光锐利起来,步步逼过来。
“我身为公主本不该置喙这些事,可这些事是国事亦是家事,我就少不得要说上一句了,如今我母后禁足,皇兄又被扣上谋害太子的罪名,亦被禁足接受刑部审查,偏偏至今结果未出,父皇却又突然抱病昏倒,这未免太巧了些。”
行至裴曜身前后,又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站着宗室皇亲和朝中大臣道。
“敢问诸位,谋害太子是大罪,那么谋害皇上,是不是天大的罪过!”
此话出口,顿时引得在场众人哗然变色。
陈贵妃蹙眉,“三公主不要妄言,皇上晕倒是意外,等太医救治后自然会醒来,届时公主有什么话,再与皇上说。”
皇后不在,作为贵妃,陈贵妃此刻还是有分量的。
不过这分量也只存在于其他人心中,在三公主这里,身为嫡出的公主,她根本就没有把陈贵妃放在眼里。
所以她只是斜了陈贵妃一眼,便依旧继续。
“我并非妄言,而是有证据的,父皇一直服用还颜丹,龙体康健,可自从明王被禁足后,这宫中两位道长就另制了御金丹送上,还称此丹比从前的还颜丹更好,而偏巧我偶然听见这两位道长说,只要他们向父皇献上此丹,便可得荣华富贵,敢问太子,这是何意!”
她逼问过来,裴曜却依旧神色淡淡。
“孤素来不信奉道教鬼神,只敬先祖,这两位道长说到底,可还是明王向皇叔引荐的,如今三公主将他们与孤扯上关联,未免太过勉强。”
“是不是我污蔑太子,问过太医便可知道。”
三公主抬了抬尖翘的下颚,信心十足的模样。
转身将目光投向了太医。
“父皇的气血瘀滞之症,究竟是如何引起的?”
“回公主,是...是...”
太医欲言又止,看了眼裴曜后,才叩头道。
“应当是这御金丹所致,臣在此丹药里发现了损伤龙体的药物,此药刚开始服用,会让人兴奋,故能显出其强体的假象,但只要服用超过三四日,就会引起血瘀,导致人昏迷,甚至肢体瘫痪!”
听到太医这么说了,妃嫔之中,站皇后阵营的,立即有人发声。
“竟然真是那丹药所致,还不快赶紧把那两个妖道抓来审问!”
在场有些支持明王的大臣也是立即抓住机会,附和起来。
裴曜面色阴冷下来,扫一眼三公主,似乎起了杀意。
从未被这样的眼神威胁过,三公主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但想到母后和皇兄的叮嘱,又重新捏拳,挺直了脊背。
再坚持一下,就快了。
“来人,把那两个道士带来审问!”裴曜低喝。
洪正立即就招呼着人快步离去了。
此时承景帝昏迷,殿中三公主与裴曜对峙,还上升到了用丹药谋害皇帝,一时间也是气氛压抑,谁也不敢贸然出声。
而不多时,那两个老道就被押了过来。
三公主似是迫不及待,见人后便立即厉声质问。
“说,你们在献给父皇的丹药里动手脚,究竟是谁指使你们干的!”
“冤枉啊公主,贫道怎么可能将有毒的丹药进献皇上,这是冤...”
“休要喊冤!”三公主直接打断了他们,美眸一凛,“若不肯说实话,今日不仅是你们的死期,你们整个道观上下几百口人,也必将无一幸免,都给我想好了再说!”
此刻看着三公主审问道士的模样,也有些聪明的觉察出不对劲了。
可心里又说不上究竟是哪里不太对,也不敢胡乱插手,便也只能先按捺住性子看着。
而没想到紧接着,那两个老道像是被吓着了一般,竟就说出了是太子指使的话。
惊的在场人不少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似乎生怕卷入这场政斗的旋涡之中。
而三公主却只将目光看向了门口的侍卫,高声喊道。
“你们都听见了,太子指使两个妖道,谋害皇上,还不快即刻将人抓住!”
“谁敢!”
裴曜亦是一声冷喝,眸中迸发的寒意叫人不敢上前。
三公主抿唇,与他对峙。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什么,先前你说我皇兄谋害你,恐怕也是恶意诬陷,便是为了借机将我皇兄困住,又趁我母后被禁足,便露出了狼子野心,意欲谋害我父皇,想要夺取皇位!”
“笑话!”陆川在人群中终是忍不住出口反驳,“太子殿下本就是储君,继承皇位乃是顺应天意和祖宗规矩,更是先帝旨意,何须多此一举!”
而当他话音落,三公主还未反驳之时,大殿门口就传来了李皇后的声音。
“太子诬陷明王,谋害皇上,证据确凿,尔等还敢为他狡辩,御林军,还不给本宫速速拿下这些逆贼!”
随着李皇后的声音传来,众人的目光都立即投向门口。
之间李皇后身着凤袍,气势凌人的大步而来,丝毫没有被禁足的萎靡之态。
而那些御林军也当真听她号令,径直入殿,向裴曜围拢过来。
看着这一幕,裴曜的唇边却露出了一抹笑意,似乎是早料到会如此一般。
“怎么,皇后娘娘是想发动宫变,谋逆篡位不成!”
“太子谋害皇上,本宫身为中宫皇后,自然有责任清君侧,除逆贼!”
李皇后与三公主并肩而立,母女两人面上是如出一辙的傲然。
而裴曜看着围拢的御林军不但不怕,反倒是面上笑容愈发盛了几分。
环视四周后,便从怀中摸出了三个信封,高举起来。
“巧了,孤今日前来,也为清君侧,除逆贼,罪臣明王裴泽成,谋害孤不成,又生谋逆之心,暗中联络皇后,以丹药毒害皇上,嫁祸给孤,意图篡位,这三封密信,皆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