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一家三口的身影倒也暖意融融。
裴曜这一生,走的其实很快。
二十来岁登基,十年的功夫就为大齐开疆拓土,将版图扩张了一倍。
放在大齐的历史上,绝对也是名垂千古的功绩。
尤其裴曜虽战了,但不好战,拿下北方的上阳国后,便励精图治,将心思都用在了发展上。
不像是有那么一些君王,喜战,以战胜为乐,只顾着打仗而不管后方建设。
所以在吞并了上阳国之后,一开始,上阳国的子民以及旧朝官员,还心存国仇家恨,但时日长了,亲眼看见、亲身体会到,生活越来越好,倒也再没有人提起旧事。
要说起来,裴曜是明君,擅于治国,这是一回事,再就是靠同行衬托了。
蔺氏皇族在的时候,蔺宸这个昏君,亲小人远贤臣,搞得民不聊生,自然百姓们很快就会发现新君主的好。
尤其裴曜不是个小心眼儿的,上阳国的能人贤才,他也用,旧臣里头,有本事的,真心想为百姓做事的,都给机会。
而上阳国的普通百姓商贩这些,也和大齐子民一视同仁,不存在徭役赋税不同的情况。
如此,自然是深得人心。
不仅是裴曜,后宫里,方玧也是默默做着旁的事情。
尘埃落定之后,方玧觉得,裴曜既然想开辟新纪元,那不如在女子身上也下一些功夫。
让女子和男子一切权利都平等这些,自然不可能做到了,多年的固化思维,没有那么容易解放开来,况且,方玧作为土生土长的本时代女子,也想不到这些。
但她能想到的是,给女子读书的机会。
开办女子书院,让女子读书。
原本,大户人家的闺秀,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只不过不会教导她们和男子一样的政史国策罢了。
可只要识字,就能读自己想读的书,能明理。
世人夸赞懂事优秀的女子,不也常用知书达理一词么?
裴曜自小生活的圈子,除了丫鬟,身边的女子几乎都是识文断字的,尤其他自己的三个女儿,都是和皇子们一样,三岁就开蒙,读书识字,一样不差,所以对裴曜来说,让女子读书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所以等方玧和他提起这件事后,裴曜便表示了支持。
故而方玧便拜托了宫外的弟妹曲璟若帮忙,开办了大齐第一所女子书院。
自不必说,来读书的都是京都官宦人家的闺秀了。
方玧也不着急,这只是一个开始。
这女子书院能开办起来,办的好了,便能让更多的人看见,女子读书是有好处的。
即便贫苦人家的女孩儿们读不起,但这些读过书的姑娘们,思维发生了改变,总会有一个一个的人站出来,慢慢改变这个世界。
方玧深知,即便她成了贵妃,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做出翻天覆地的改变。
固化的认知,是需要一代一代人努力去融化的。
其实即便是她,也根本想象不到后世的女子能顶半边天。
她如今想让姑娘们读书,只是不愿女子们局限在一方宅院里,无论多聪慧优秀,都被困住一生罢了。
这些年,站在裴曜身边,方玧比其他女子有更多的机会去接触朝政,史策,等等这些女子们根本没有机会去学习的东西。
方玧觉得,自己能看懂,能学会,偶尔能为裴曜提出一些不错的意见,那这世界上其他女子一定也可以,甚至做的更好。
只是首先,这些聪明的姑娘们要有读书的机会。
所以,哪怕那些官员们送女儿去读书,只是为了巴结她这个贵妃娘娘,给她捧场,哪怕是先生只教诗词歌赋,但姑娘们只要识字了,你就不能再死死的框住她,不许她们去看别的书,自学别的道理。
而那些没有机会读书的女子,方玧思来想去,选择出钱开绣坊。
姑娘们只要愿意来,肯学手艺,肯用心干活,那就有收入。
如今的普通百姓家里,还是种地为生的多,女子天然在出力气的活儿上要弱于男子些,但可以有别的谋生方式呀。
事实上,方玧做的这些的确是有用的。
原本许多会早早被婚姻捆住的姑娘们,因为能进绣坊,能为家中创造出不逊色于男子的价值,不再随随便便像物件儿一样,被家里人随意安排了人生。
将这些都看在眼中,裴曜偶尔都笑称,要给方玧封个女宰相当一当。
这话不是讥讽,裴曜确实也是佩服的。
他从不喜欢无能蠢笨的女子。
不过女宰相封不了,裴曜倒是真心的想封方玧做皇贵妃。
其实打四皇子被立为太子,皇后出宫去国寺祈福后,宫里便暗暗有了这种声音,猜测着,昭贵妃大概是要封皇贵妃了。
这种声音在过了七八年后,更是演变出了点儿别的意味。
大概就是,昭贵妃虽为太子生母,但究竟是出身上差了一些,有出身陆家的正宫皇后在,哪怕皇后身在国寺,不回宫中,皇上也不会封昭贵妃为皇贵妃。
毕竟,皇贵妃就位同副后了。
不过这种种猜测,究其根本,其实是方玧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本来在方玧眼中,贵妃和皇贵妃就差不多,别人说是别人的事情,但方玧觉得,等太子成婚的时候,再加封也不迟。
封的太早,不是什么好事。
刚立太子的时候,皇后出宫祈福去了,那是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去的,那时候就有人觉得皇后是被逼出宫的,要是紧跟着就立方玧为皇贵妃,岂不是更显得像了?
虽说虚名不打紧,但也没有必要因为一个位份,叫朝中议论皇上虚伪薄情,觉得太子生母恶毒狡诈。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前一个原因,方玧这是为了裴曜考虑不是?
也正是因此,裴曜将此事牢牢记在心里,从没忘记过。
待得四皇子大婚的消息传出后,便下旨晋方玧为皇贵妃了。
方玧本以为到这里,日子就能彻底清闲下来,只等着再送小女儿出嫁了,没想到四皇子刚一大婚,头一个不安分的人竟然是裴曜。
“朕要北巡!”
“不睡觉哪儿有力气北巡,皇上睡吧。”
方玧翻了个身,胡乱搪塞了一句。
但没想到裴曜不仅不睡,还伸手把她掰过来,又兴致勃勃道。
“不对,朕要南下,要出海!”
“好好好,皇上去捞珍珠。”方玧又背过身去,把被子裹好,“记得把最大的带回来给臣妾。”
“不用带回来,你跟朕一起去!”
裴曜盘腿坐在床上,眼睛亮的像点了灯。
“好好好,去去去。”
方玧困得不行了,正是敷衍着呢,忽然反应过来,也跟着坐起。
“啊?!”(本章完)
裴曜是个行动派。
尤其出海这件事在他心里早就酝酿多年了,如今总算是等到四皇子成了婚,自然是更能放心的去。
朝臣们倒是有担心他安全的,不过裴曜也没说要去南边干什么,只说南巡。
如今大齐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的,皇上想出宫巡视,这也不算什么事儿,自然大臣们担心归担心,还是着手准备起来。
尤其,看见皇上是带着皇贵妃娘娘一起去,那就担心更少了些。
毕竟带着后妃出行嘛,朝臣们只当皇上是出去赏景散心的。
所以四月中旬,裴曜起程了。
方玧拗不过,自然是跟着一起去的。
但说到底,方玧也想出去看看。
即便是在宫里住惯了,也没有人喜欢一辈子被困在一个地方。
尤其,方玧主持创办的女子书院,还有绣坊等等,已经从京都扩散开来,各大州府都有了,而至今,方玧还没去看过呢。
倒也是心里好奇的。
从京都出发,先走了五天的陆路,接下来便都是水路。
说实话,坐船比坐车是要舒服的。
裴曜此次出行,只带了方玧一个人,七公主想跟着来,都没被允许。
自然了,也是有一点私心,想过二人世界嘛。
上了船就地方宽敞了,整座大船足有三层高,俨然是移动的宅院,从二层开始,往上,都是裴曜和方玧的活动空间,比起在马车里一坐一天的,能随时自由活动,当然是舒服的。
现如今四五月的天气,万物欣欣向荣,两岸风景美不胜收。
每天在夹板上吹吹风,品茶、对弈、赏景,的确是悠闲自在。
过几日,船靠岸,补给所需物品,裴曜也会带着方玧下船去逛逛。
多年不出宫门,这民间的烟火气都快淡忘了,再度的重新感受到这份热闹,方玧只觉得似乎身体里被充入了一股灵气,整个人都轻盈许多。
刚开始是裴曜带着她去四处逛,渐渐地,变成了方玧要自己出去逛。
毕竟这每到一个地方,裴曜还得去当地官府查问一下呢,方玧就在屋里宅不住,要出门去。
裴曜只得派了侍卫跟着。
而方玧倒是不去什么花里胡哨的地方,反倒是就爱逛那些市井小摊。
这些别样的特色小吃,可都是宫里没有的。
这一日,逛得有些累了,瞧着附近有一茶楼颇为雅致,索性就进去,要了一壶茶,进了雅间。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雅间里还带着一个小阳台呢。
坐下来喝了一盏茶,还是有些闷热,便就去外头吹风。
恰巧楼下街上有一百戏团正拉生意呢,杂耍艺人们排成长列,游行一般展示着自己的本事,还有那随行敲锣打鼓的,好生热闹。
方玧在宫里哪儿见过这个,自然也依在栏杆上,看的新鲜。
而殊不知,对面的酒楼之上,一桌对饮赛诗的书生们,也正看她呢。
体态婀娜的女子身着一袭雾紫色长裙,斜斜依在栏杆上,一手托腮,一手持团扇轻摇,衣袖松散的堆在臂弯处,衬得那露出的一截小臂如玉如雪,腕上挂一只通透的冰玉镯子,更显得女子纤细玲珑。
虽不是十六七岁的少女,但保养得宜的妇人更是别有一番韵味,若说少女是仙子精灵,那此刻方玧的形象在这群书生的眼里,就是玉面神女,雍容美丽而不容亵渎。
有胆子大的书生,借着酒劲儿写下了一首诗作,并拜托茶楼的小二送到方玧手中。
看到那诗作,方玧都笑了。
自然不是劳什子的表达爱慕之心的诗了,是纯粹的赞誉和欣赏,所以方玧没说什么,只叫人把这首诗给收起来了。
没想到等她逛完回去,裴曜在桌上发现这诗的时候,倒是狠狠的酸了一下。
这也不难理解嘛。
自己的女人,年轻的时候没被人惦记,这都徐娘半老了,被外头不知名的男子写诗夸一下,搁谁谁也心里不舒服嘛。
尤其裴曜还是皇帝呢,那心眼子只能是更小。
当即便是冷哼,“一点心思,全都用在了这些鬼地方,不去好好读书科考,做劳什子的诗!”
“臣妾倒是觉得写的还不错。”方玧故意道,“皇上想,能写出这样诗作的人,说不得文章才学也不俗呢,况且他若是有不正的心思,岂敢送到臣妾面前来?可见是个坦荡的。”
“你还夸他?”裴曜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时候方玧才噗呲一声笑出来,随后正色几分。
“好了,皇上,臣妾不过是玩笑几句罢了,臣妾把这诗作带回来,还真是觉得这作诗的人,或许是个人才。”
见她正经起来,裴曜也才又仔细看了看这手里的诗作,沉声道。
“都说字如其人,这字迹,笔力遒劲,力透纸背,没有下苦功夫确实写不出这样一笔好字,诗作的用词也大气得体,虽是赞扬女子容貌的诗,却不见旖旎萎靡之气。”
“所以啊,臣妾才想着,皇上惜才,说不得能瞧瞧这个人的底子。”方玧道。
裴曜蹙眉,“他既然是有本事的,科考就是了,届时自见真章。”
“臣妾正是奇怪他这样的才学,为何那般年纪还未考取功名,才会额外向皇上提起。”方玧从容道,“他送来诗作后,臣妾觉得此人有几分才学,便让青容悄悄去看了看,青容回来告诉臣妾,据茶楼小二说,那个书生约么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了,但却是连秀才功名都未有。”
这确实是有些奇怪,毕竟有这样的好学识,为何不去科考呢?
看裴曜面上也有了奇怪之色后,方玧才又继续道。
“臣妾又命青容去探了,只是因为,此人世代从商。”
士农工商,大齐也是有这个说法的,商人虽然富有,但排在最末,最受人看不起。
同样的,商人也不被允许参加科考。
听到这里,裴曜如何还能不明白方玧的意思呢。
她把这首诗带回来,可不是因为这首诗赞扬她貌美如神女,而是因为方玧想告诉裴曜,这个有才的人,因为是商人,所以能读书而不能科考。
那么整个大齐,会有多少人是因为家中从商这一个门槛儿,而被断了科考之路呢,这其中,又有多少是被埋没的人才呢?
“朕知道了,这个人,朕会派人查查的。”裴曜面上若有所思。(本章完)
这从商书生的事情,方玧告诉裴曜后,自然是不管了。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不是她能随意插手的。
裴曜夙来不是那种听不进话的君主,自然会着人去了解这背后的种种。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裴曜很快就命人去调查了那个人的底细,发现此人在当地是颇有才名的,家里从事的是布匹生意,祖上三代都这般。
虽然从商,但家里人无论男女都是读书,尤其这个男子学问极好,只是碍于世代从商,没有科考的资格,所以纵然有才华,也只能随家中经商。
但才气在身,倒也叫不少读书人对他没有偏见,从而也是结交了一群好友。
裴曜自然不会亲自去见此人了,一番思忖后,将此事交给了当地官员。
至于从商者,究竟往后能不能参加科考,况且此事事关重大,也不是裴曜现在一句话能改的。
所以在此地暂歇几天,便再度启程了。
往后走走停停的,将近两个月的功夫,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澜州。
原本南边就更要热一些,到的时候已经是七月,自然更是热。
澜州如今的知州姓陈,全名陈识礼,今年刚五十出头,精神倒是很好,身形挺拔,不见一丝佝偻瘦弱之态。
此刻早已经在备好的宅院门口恭敬等候。
仪仗队簇拥着马车停下,裴曜先由洪正扶着下了车,转而便伸手去扶身后的方玧,两人的动作都娴熟自然,澜州当地的官员这么一看,心里就明白,皇贵妃得宠,不是虚言。
“臣,参见皇上,皇贵妃娘娘!”
知州陈识礼带头,前来接驾的澜州当地官员一齐跪下行礼。
裴曜站定后才温和笑着,道了声免礼。
随即寒暄几句,便同众人一道入了府院。
裴曜在前院和澜州当地官员说话,方玧自然是不便在的,所以也已有掌事嬷嬷领着她往后宅去歇息。
“这宅院倒是别致,方才下马车的时候,本宫觉得暑热难挡,这进了院子里,凉意丝丝,倒是叫人舒坦不少。”方玧扶着雁微的手,边走边看。
就见宅院里头布置的巧妙雅致,处处可见人造的小桥流水之景,绿植花卉也和宫里大不相同,要更茂密繁盛些,绿荫环绕的。
掌事嬷嬷忙笑着答话,“娘娘有所不知,这宅院是咱们澜州当地第一富户的私产,咱们这里常年都热,本就是为着避暑而建,耗费了巨资,刚一修好啊,还未曾入住呢,听说皇上和娘娘要来澜州,知州大人愁着不知该安排何处为居所,所以特意献上的。”
“竟还有这样的来历。”方玧显出几分好奇,“这宅院修的精致繁复,你口中这澜州第一富户,是做什么生意的?”
“出海!”掌事嬷嬷答道,面上露出佩服,“皇上多年前就允许了咱们这沿海州府的人出海贸易,这富户姓袁,起先是靠打渔、捞珍珠为生,后来袁老爷胆子大,响应官府,成了第一批出海经商的人,这约么是十五年吧,赚的盆满钵满呐!”
说到这里,掌事嬷嬷又道。
“多亏了皇上开明,准许大家出海贸易,要不然啊,咱们澜州怕是没有现在这般昌盛呢,娘娘若是得空啊,可去外头转转,集市上不少店铺、摊贩,都售卖着从海外带回来的新鲜玩意儿呢,说不得,还能见到些许个异国人,哎呦,他们长得和咱们可是不一样呢!”
讲起澜州这些年发展的事情,掌事嬷嬷是真高兴,直说的眉飞色舞。
方玧听着,也是好奇的紧,一时颇有兴趣,便也拉着那嬷嬷在屋里颇坐了一会儿,听她讲了讲这澜州的事情。
用午膳的时候,裴曜没回来。
估么是这会子和前头的大臣们聊政务呢。
他本就是为着出海的事情特意来的,方玧刚刚听掌事嬷嬷说了一些,都颇为感兴趣,不要说裴曜面对的是当地官员,了解到的内容更定更细致。
所以方玧没等他,用完午膳,在自己住的院子里转了转,便躺下午睡去了。
而醒来却是因为脚底传来一阵让人心烦的痒痒感。
“烦不烦呀!”
没大睡好的方玧这会子很有些起床气,不客气就用了蹬了一下。
再睁开眼一瞧,就见裴曜悻悻收回手,坐在床边看她。
“哎呀皇上!”方玧蹙着眉,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臣妾都要困死了!”
一路过来,马车上憋闷,纵然是摆了冰盆,也一样是热的厉害,方玧都没休息好,这会子午睡是真的身子乏了。
“好好好,是朕错了,朕不该扰你。”裴曜也不恼,笑眯眯的往她身边坐的更近些,“朕这不是想问问你,待会儿要不要和朕一道出去逛逛嘛。”
他说完,方玧没吱声儿,又趴了一会儿,才偏头露出半张脸来。
“热的很呢。”
“过会儿就不热了,你起来,朕命人给你备了新衣裳,咱们出去,还得收拾收拾呢。”裴曜伸手去拉她。
方玧无奈,由着他把自己给拉了起来,又叫了青容和雁微进来给她梳妆。
从两个丫鬟口中才知道,她已经睡了一个时辰了。
好吧,也该是起来的时候了。
从铜镜里看一眼乖乖坐在旁边等着的裴曜,方玧的起床气一下就散了。
等收拾好,外头的太阳已经温和不少。
两人这才携手出了门。
虽说各地的集市都不一样,但这澜州城的集市还真是尤其有趣。
卖小吃和日用品的只占少数,多数都卖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的摊贩。
譬如各种精致盒子装着的香粉,还有琉璃小瓶装的香露,以及被称作钟表的,能计时的小玩意儿,还有多年前,方玧就见过的镜子,只是被做的更精致了,大小款式都有了新的。
还有各种方玧没见过的布料,花样子,虽说摸起来手感不及大齐的丝绸布匹好,但胜在新奇,也是挑了许多,准备带回去研究研究。
那些样式工艺和大齐不同的金银器也让方玧颇为感兴趣。
一连买了许多,跟着来的侍从们,手里都提的满满的。
“夫人,夫人,少买些吧,拎不下了。”裴曜无奈小声劝了一句。
但这会子方玧已经走进了一家首饰铺子,里头卖的都是海外淘回来的异国首饰。
裴曜只看一眼方玧的神情,心里就明白了。
得,还得买。
于是默默吩咐洪正,让人先把手里的东西送去马车上,估么待会儿还要拎呢。
而就他吩咐人的这会子功夫,店里头的掌柜已经殷勤的开始为方玧介绍店里的首饰了。(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四章 番外:海盗
“夫人您瞧瞧这条项链,夫人气质雍容,华若牡丹,这条紫宝石的项链啊,甚是适合夫人,寻常人来店里,小人都不会拿出来呢,这可谓是本店的一宗镇店之宝了!”
掌柜很是会说话,引着方玧往里侧的柜台去,并折身从后头锁着的柜子里头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黄梨木雕花锦盒。
还真是没有骗人,这条项链做的及其精美,链子是颗颗光滑润泽,且大小相等的珍珠串成,宫里年年都有南方各州府进贡的珍珠,方玧见过不少品质上层的,这条珍珠链子虽然比不得贡品那般,但也绝对算得上是佳品。
而那块缀在链子上,辅以镂空金底座的紫宝石,其实就是紫水晶了,色如葡萄,光盈可爱,颜色纯粹饱满,晶莹剔透,约莫一个鸡蛋大小。
掌柜用镇店之宝来形容,也不算夸大其辞。
显然这掌柜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看出方玧和裴曜不是一般的客人,否则也不会这样轻易就将如此上等的首饰拿出来。
“喜欢吗?这紫色雅致贵气,的确是适合你。”裴曜走上前来。
末了笑着对掌柜道,“这条项链的做工,不像是出自大齐的工匠,莫非是海外来的?”
“哎呦,这位老爷好眼力,此项链啊,的确是我们东家出海淘换回来的,两个月前,咱们东家出海去了,如今还没回来呢,澜州城里如今时兴这些海外来的东西,我们店里有半数货品,都是海外来的呢,咱们家啊,也不止这一家店面,还专门开有一家西洋杂货店儿,二位若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的,从小店出去啊,往东数第五家就是,兴许夫人更感兴趣呢!”
惯常做生意的人,嘴皮子很是利索。
但这会子正说着话呢,忽然门口一个浑身湿漉漉,还沾染着血迹的年轻男子,狼狈不堪,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裴曜眉头一凛,下意识便将方玧护在了身后,紧盯着那突然闯进来的男子。
不过掌柜似乎认识那人,仔细看了看,顿时脸色大变,慌忙从柜台后跑出来,招呼着店里的活计去扶那人。
“二少爷,二少爷,您这是怎么了?东家呢?”
“海盗.有海盗咳咳咳咳.”男子大口喘着气,话语艰难,“我们回来的时候,遇上海盗了,商船被劫,我是逃回来的。”
说完这话,年轻男子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掌柜的大惊失色,赶忙吩咐店里的活计回去报信,随后便要关店。
“失敬失敬,二位客官也听见了,东家出了事儿,今儿这生意是做不成了,多有得罪,还望二位贵人海涵!”
“掌柜的,为何不叫人去报官,反而自己叫府上家丁去海边探看救人?”方玧忍不住问道。
而她这话也是裴曜想问的,但那掌柜一听到报官二字,便是苦笑。
“听口音便知二位是外地来的,想必不知,官府哪里管的过来啊?当今澜州海上贸易繁荣,海盗也多,不止有咱们大齐人做海盗,还有周边异国的海盗,十分猖獗,咱们这些生意人那是拿命挣钱!”
说完这几句,掌柜着实着急,便也将裴曜和方玧请了出去,赶紧关上店门,匆匆离去了。
而周边的店铺看到他家的情况,也是直叹气摇头。
瞧着这景象,裴曜不由眉头皱起,沉默片刻后,便拉起方玧的手道。
“咱们再看几家店,多逛逛。”
“好。”
这时候,方玧自然知道,裴曜并不只是想逛街,而是想通过这些商贩了解海盗的事情。
毕竟今日那位掌事嬷嬷就未曾与方玧提起过海盗这桩事,而看裴曜出门前的好心情,想来,澜州那批官员也没有提到海盗如此猖獗吧。
正如方玧所料,今日裴曜和澜州这一批官员议事,虽然得知有海盗,但据知州陈识礼所说,因为官府出兵镇压剿匪的力度很大,所以海盗虽有,但并不算严重,且近海内,一直安排了水师驻扎,更是安全。
看着澜州城内的繁荣景象,裴曜自然是信了的。
可没想到这刚一出来,就遇上这种事情,一时间,裴曜对陈识礼的话自然是不再信任。
毕竟刚才的那番情况,那个年轻人能在遇到海盗抢劫的情况下,负伤逃回,肯定是发生在近海的事情,否则人早就体力透支,根本游不回来的。
那么,陈识礼口中驻扎在近海的水师,究竟是在干什么,能让海盗到近海来烧杀抢掠呢?
又在外逛了几家店,旁敲侧击的从商贩们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后,裴曜就带着方玧匆匆返回了。
一路上,裴曜都黑沉着脸,着人把方玧送回后院,便命人去将陈识礼等澜州官员叫来见他。
彼时陈识礼这边也已经是得知了近海出事的消息,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听得皇上召见,更是吓得满头冒冷汗。
但也不敢耽搁了,忙就赶了过来。
“老臣参见皇上!”陈识礼心里直打鼓。
裴曜此刻却不做声,目光锐利的在前来觐见的几人身上扫过,良久才冷声道。
“当真是天高皇帝远,陈识礼,你好大的胆子!”
“老臣不敢!”陈识礼吓得一哆嗦,慌忙跪下来,“皇上息怒啊!”
“你要朕如何息怒,你白天不是口口声声说水师如何得力,海盗被镇压清缴,根本不伤及百姓商队吗?朕才来这头一天,那海盗都劫财劫到近海来了,这就是你口中的水师得力?!”
裴曜抓起手边的茶盏狠狠砸了出去,厉声呵斥。
茶盏在陈识礼脚边碎裂开来,更吓得他将身子又放矮了些。
“皇上,今日是事出有因,并非驻扎在近海的水师不作为,而是那些海盗狡诈,竟然扮做普通商船,混了进来,忽然又大开杀戒,水师问询,已经立刻赶去剿匪了,臣这里也是第一时间就得了消息,正在安排底下的人做应对之策.”
“那朕今日听集市上的商贩们说,海盗猖獗,官府应对不暇,这段时间因为朕前来,为了避免海盗杀人劫财的事情发生,所以官府下了令,命这段时间,商贩不可出海,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