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说狐狸有什么爱好呢,那最喜欢的可不就是刨洞么。
虽说茸茸不需要和野外的狐狸们一样,自己刨洞,创造住所,可基因里的东西那是不容易改掉的。
所以玉璋宫里头,总是不知道哪天就突然墙根儿底下多个洞,奴才们只得跟在后头不停的埋。
也不好说什么不是,主子养的宠物嘛。
方玧开始还想法子管一管,后来也是没办法了,随它去吧。
反正也不是天天刨,兴趣来了就刨一刨嘛。
爱一只狐,就得接受一只狐的全部,对吧。
可是没想到七公主见了几次茸茸刨洞,给记住了。
也要刨。
那刚满周岁不久,路才刚走稳当,就一人一狐蹲在墙根儿底下搞基建。
奴才们倒是想阻止,可只要拦着不让刨,七公主就哭。
那七公主身体可是好呀,不像四皇子当年那样,哭起来中气十足,能嚎的满玉璋宫都听见。
方玧眼瞧着没办法,也只能随她去了。
刨呗,谁能刨的过你呀,活爹!
还好这刨洞的兴趣,七公主没延续太久。
要不然方玧都要考虑以后是不是该把女儿送去工部干活了。
小孩子嘛,总是容易被外界新鲜事物吸引的。
狐狸感兴趣的事情,小孩子感兴趣,可狐狸不感兴趣的事情,小孩子也会感兴趣呀。
七公主爱美。
还臭美。
自从发现方玧和二公主每天都要仔细梳洗打扮后,也迷上了。
不过她小奶娃一个,头发才多少呀,扎两个小羊揪辫儿就了不得。
方玧是没耐心的,交给二公主去哄着。
反正二公主也是喜欢捯饬洋娃娃的年纪。
这倒是叫姐俩关系愈发的亲近了。
亲近的结果就是,二公主十二岁那年迷上了学骑射,去不了演武场,但是心却在演武场的七公主,便也自己在玉璋宫里折腾。
没有弓箭,拿个泼浪鼓就行,没有马怎么办呢?
七公主炽热的眼神就落到了茸茸身上。
可茸茸哪里经得起她压呢,那必然是不给骑,满院子跑着躲。
七公主也是犟种,不给骑就非要骑,撵在后头跑。
一人一狐,要把玉璋宫给掀了去。
还好方玧回来的及时,对着女儿的屁股来了两巴掌,才救下了茸茸这把老骨头。
当然了,打完还得讲道理。
方玧耐心的告诉七公主,茸茸已经是老狐狸了,就这两年,估么寿命就要到头了,怎么能这样欺负呢?
七公主不懂寿命到头儿是什么意思,搂着方玧的脖子问。
一番解释后,七公主听懂了,就是再过几年,世上再也不会有茸茸这么一只狐狸,永远也见不到了。
这一刻,七公主哭的不行。
不搂着方玧了,转而去搂着茸茸。
茸茸也不跑,就这么安静趴着叫七公主抱着哭。
原就已经玩累了,再这么哭一场,哭着哭着,七公主就睡着了。
乳母嬷嬷这才过来把七公主抱下去睡,方玧看着依旧趴在地上的茸茸,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还真是舍不得你。”
茸茸用脑袋蹭了蹭方玧的手心,发出低低的叫声,像是回应。
一时间,方玧也是忍不住眼眶微红。
可再是不舍,总也有离别的时候。
七公主长大了,茸茸也真的去了。
那会子,七公主哭的几天都吃不下饭,还是二公主和四皇子连番哄着,裴曜又给带回来一只小松狮犬,七公主才没那么伤心了。
大约是有了这么一遭经历,所以七公主虽嘴上没说,但心里对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比旁人更加珍惜了。
小孩子的感情,总是更纯粹,也更容易影响一生。
不过七公主从小到大,从未改变过的一点就是活泼。
如果说二公主的活泼是热烈张扬,但又不失沉稳大气,那七公主的活泼就是古灵精怪,纯真可爱,像个无拘无束的精灵。
这无拘无束也是裴曜给惯得。
当然,还有帮凶,四皇子。
所以七公主常有跑出宫去玩儿了,就住外头不回来的事儿。
东宫里头时刻是给她留着一间房的。
别问为啥没有二公主的,主要是二公主压根儿不会夜不归宿。
及笄那年,元宵灯会。
宫里每年的花样都差不多,所以今年七公主闹着要出宫去看民间的花灯。
裴曜和方玧拗不过,只好派了四皇子跟着。
当然是不止四皇子一人了,里里外外,侍卫也是绕着一大圈,绝不可能把人给丢了。
事实证明,人是丢不了,但人能跟人较劲。
民间每年都会有些商户花钱办猜灯谜的灯谜大会,七公主听说过,但没见过,所以此次出宫,目标很明确,就是去参加灯谜大会,并且夺魁。
这信念在看到魁首的奖励之后,更是坚定了。
所以为了保证自己一定能夺得魁首,七公主第一步就阻止了四皇子参赛。
是了,七公主觉得,只要自家哥哥不参赛,应当是没谁能和她争这个头名。
但没想到,这世界上的犟种还真的就不止一个。
首先,入围的条件是,猜出至少十五个灯谜,然后由主办方继续出题,答对三分之二者继续晋级,如此设置六重关卡,晋级到最后的人,能有资格争夺头名,或者是,最终只有一人成功晋级,那就直接是魁首,不用再比。
身为皇家公主,即便是贪玩,但从小功课也是没落下过的,七公主有夺魁的自信,自然也有能力。
随着一层层晋级,七公主就发现,有个人的名字总是和她交替着被写在第一个。
这第一个晋级的人,名字就写在第一个。
所以,究竟是谁,和她不相上下呢?
七公主心里来劲了,咬咬牙,解谜的速度是越来越快。
解开最后一个谜底的时候,将纸条啪的拍在了主办方的桌子上。
但是,另一个纸条几乎是同时递了过来。
且两人的答案是一样的。
“恭喜恭喜,二位请随小人登台,参加这最后一场猜谜吧!”
主办方笑眯眯的站起来,没有发现,七公主看向身旁男子的眼神里,已经是带了杀气。(本章完)
最后,七公主输了。
按七公主的说法,是因为对方比她大了三岁,多读了三年的书,才会发生这种状况,君子不挣一时长短,她才不会计较。
四皇子听着妹妹发牢骚,只笑着不说话。
不计较,能把人家的性命和年龄都挖出来?
那会子四皇子都怀疑自家小妹摸清了家门,要派人暗杀那小子呢。
正想着,没想到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二位请留步!”
一袭宝蓝色大氅,身形颀长的男子拦住了两人的去路,恭敬行了个礼。
“在下无意与姑娘争这花灯,只是对那灯谜感兴趣罢了,姑娘莫要生在下的气,这花灯,在下送给姑娘。”
季寒轻一字一句道,态度有礼,不似做伪。
语罢,还从小厮手中接过那盏做工精美的孔雀花灯,递上前来。
可七公主却不接,只哼道。
“谁对这花灯感兴趣,别瞧着我是女子就轻看了我,我也是对灯谜感兴趣的!”
语罢,一拽四皇子的胳膊。
“哥,我们走。”
但四皇子却没动,只面色温和的开口道。
“季公子不是京都人士吧?”
“对,在下是从安陆来,如今借住在京都一位世叔府上。”季寒轻道。
四皇子颔首,“想来此时入京,是为了春闱?”
今年的春闱定在三月下旬,进京赶考路途遥远,很多外地考生都是提前进京的。
看季寒轻衣著不俗,应当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兄台这么问,想必今年也要下场?”季寒轻道。
四皇子笑了笑,“孤估计是不会,不过我就是京都人士,今日一见,你我也算是有缘分,不如交个朋友,有什么事,你只管来找我,不知季公子如今住在何处?”
季寒轻自然也看得出面前一对兄妹不是普通人,便也爽快的交下了这个朋友。
七公主不高兴归不高兴,但也看得出自家四哥是爱惜人才,便也没多说。
可没想到几个月后,春闱贴榜,季寒轻真的名列前茅。
随后的殿试,更是被裴曜钦点了状元。
听到新科状元是季寒轻这个消息,七公主也是颇感意外。
心里忍不住悸动,又缠着四皇子带她出宫,去看新科状元的游行。
身骑高头大马的男子,一身状元红袍,意气风发,凤眸含笑,五官深邃,唇红齿白的模样,更比元宵那晚清俊,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怎么不叫他当探花呢。”七公主轻哼。
确实,这一届的新科状元郎,样貌俊逸,胜过探花。
这游街之时,还有胆子大的姑娘往季寒轻身上扔帕子呢。
四皇子和七公主坐在茶楼里看,视野没得说。
季寒轻经过茶楼时,恰好抬头看见了他们,便也笑着拱手行了个礼。
“臭显摆!”七公主撇嘴。
只是没想到,打那以后,七公主就常见到季寒轻。
七公主爱热闹,京都各大高门的公子闺秀,基本都认得,这些人办个诗会、赏花宴什么的,少不得请七公主去,而作为京都新晋单身香饽饽,季寒轻也是回回在场。
然后大家渐渐的就发现,七公主和状元郎,俩人挺较劲。
平素的诗会上,作诗、对对联、行酒令什么的,还是娱乐为主,但这俩总是能较真起来。
弄得现场跟贡院科考场似的。
但谁也不敢说什么,七公主不敢劝,只敢劝季寒轻低低头。
低头那是不可能低头的,季寒轻心说那就不去了吧。
可七公主发现诗会没有了季寒轻时,心里又闷闷的不开心,也不乐意去了。
这一来二去的,京都暗暗就有了流言,说是七公主和当朝状元郎,互生了情意。
七公主在宫里是不知道的,但四皇子在宫外知道啊。
当即把季寒轻叫来东宫问了话。
季寒轻蹙眉想了又想,最后道,“微臣会好好解决此事的。”
然后又没多久,京都里出了新消息,状元郎府上有媒人进出,想来是给状元郎说亲的。
加上之前的流言,就演变成了,状元郎为了躲避七公主,想快些给自己定下亲事。
那季寒轻长得好,家世不差,自己也争气,自然很快就收到了京中各大府门的贴子,想把女儿嫁过来的人家,差点把门槛儿给他踏平。
也是事情发展到了这地步,七公主才知道了外头的事儿。
气的直接杀进了状元府。
直骂季寒轻心思恶毒,故意做出这一二三来,让她被人耻笑。
季寒轻结结实实挨了顿骂,可是。
他可没有这样的心思啊。
他想着,自己成亲了,再没人会谈论他和公主的事情,自然就不会影响公主的声誉了呀。
看着七公主气呼呼的走了,季寒轻直头疼。
小厮给他出主意,道,“公子如今是跟着太子殿下的,七公主是太子殿下的亲妹妹,得罪了不好,公子不如多哄着些,低头服软,哄着公主高兴了,关系缓和了,对大家都好。”
季寒轻想不到别的法子,便也只能走起了这条路。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七公主想要的诗集,没几天就有人送到了手里,想要的京中时兴的小首饰,也有人给拿来,还有点心、胭脂、字帖、棋谱、字画,等等。
七公主好奇的很,着人去查,究竟是谁送的,没想到竟然是季寒轻。
对方都如此示好了,七公主再是有气,也不好继续摆冷脸,想了想,便去裴曜的御书房里挑了本上好的绝版古籍,着人送去了状元府。
收到古籍,季寒轻眼睛都直了。
他这样的书呆子,那还真是书最吸引他。
一时间,两人的关系也是缓和不少。
季寒轻随四皇子入宫,遇上七公主,两人能心平气和的打招呼,宫外的宴会上,两人会情不自禁的寻找对方的身影,七公主去东宫,遇上季寒轻,偶尔还会捉弄他一二,季寒轻看穿了七公主的小把戏,也装作不知,故意逗着七公主笑一笑。
就这么的,晃眼便是两年的功夫,两人几乎是处成了好友。
可究竟是不是把对方当好友看,还真是只有彼此心里清楚。
而这样的平衡,终究是要被打破的。
独身在京都待了两年,季寒轻的母亲身体不适,入京来看病,顺便探望儿子,而陪着他母亲前来的,正是他的嫡亲表妹。(本章完)
来京都没几天,就遇上了七公主和四皇子一道来府上,叫季寒轻同去游湖。
就这么一眼,表妹就默默把季母拉到了一旁,低声耳语。
“姑母,这位姑娘,当是表哥的心上人呢。”
“啊?”
季母吃惊,抓住她的手。
“意儿,你是怎么瞧出来的?”
自然,此次上京,看病是一回事,季母心里还是惦记着儿子的婚事的。
季寒轻高中后,季家人远在外地,虽不知道京都的事情,但儿子成了状元郎,府上也是有不少媒人来说亲呢。
这回啊,季母想着,要是儿子没有喜欢的人,她就把老家那几户闺秀给儿子说说呢。
陈纾意抿唇一笑,“我不仅瞧出来表哥喜欢那位姑娘,还瞧出,那姑娘八成对表哥也有意呢,只是啊”
“只是什么?”季母忙追问,末了蹙起眉,又自问自答道,“我方才瞧见了,那姑娘和那位公子,兄妹二人衣着气质都不俗,恐怕出身高门,你表哥虽是高中了状元,但咱们季家终究比不得京都世家,这亲事怕是不好成啊。”
“倒也未必,既然那家公子肯与表哥结交,必定是瞧得上表哥的,依我看,如今是表哥和那姑娘之间还有一层窗户纸没捅破呢。”陈纾意笑道。
末了,便将季母拉近,悄悄又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一番话说的,季母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最后才笑着点了头。
于是,当天季寒轻回来后,就遭到了自家亲娘的催婚。
这话题他是一点儿不想谈论,寻了借口就躲了。
但接下来的几天,季寒轻发现不仅季母在催婚她,自己的表妹陈纾意还跟七公主打成一片,并且开始极力向七公主推销自家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俨然一副想要七公主给她当嫂子的状态。
要说起来,陈纾意的亲哥哥那比季寒轻确实也不差哪儿,一样是才貌双全的青年俊杰。
虽然不比季寒轻有状元郎的名头,但早入仕三年,如今已做的有模有样了。
就是性子倔,非真心喜欢的女子不娶,要不然也早该成家了。
七公主本也爱结交朋友,和陈纾意相处起来就很投缘,又听她讲,她的大哥如何如何能干,那真是啥啥都会,一时间真真儿是好奇坏了。
所以当陈纾意说要把她大哥的样貌,画一副给七公主看的时候,七公主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季寒轻站在不远处,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个姑娘,心里的不快是越来越浓。
第二天,陈纾意就发出了尖锐爆鸣。
她昨天辛辛苦苦画了一晚上的美男图,不见了。
所以等七公主来府上的时候,她便神秘兮兮的拉了七公主,猜测是季寒轻把画儿给拿走了。
“啊?”
七公主满脸不解。
陈纾意贼眉鼠眼,“低声些!万一叫我表哥听见,定是他觊觎你,不想将你让给我亲哥,所以故意偷了画儿去。”
“啊?!”
七公主更懵了,没转过弯儿的同时,面上也因听懂的那几个字爆红起来。
但陈纾意又紧跟着做安慰状拍了拍她的手。
“你别怕,我只是猜测罢了,而且我姑母已经给表哥相看好了好几户人家的姑娘,反正他说没有喜欢的人,婚姻大事那自然是听父母命,如你所见,我姑母身体不好,可就盼着他成婚呢,他成了婚,你还是给我做亲嫂嫂!”
这一通谈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以至于七公主走的时候脑子还没消化完。
回宫后仔细一想,才意识到,季寒轻要成亲了,和别人,而她,被陈纾意盯上,要抢去做嫂嫂。
后者自然是不算什么了,她没有透露身份,陈纾意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一旦知道她的身份,陈纾意肯定不敢这么口无遮拦,但季寒轻的事儿.
想到季寒轻要和旁人成婚,七公主心里一阵堵得慌。
而彼时宫外,季母也没歇着,在陈纾意的指导下,对季寒轻展开了连番催婚轰炸。
季寒轻本来心思就乱,被炸的烦了,终是脱口一句,已有心上人了。
本以为这就能暂时稳住母亲,不曾想等来的是更多催促。
所以等七公主寻了还书的借口,再出宫来找季寒轻时,就见陈纾意扶着季母,跟在季寒轻身后念叨。
是哪家闺秀?
芳龄几何?
怎么不去提亲?
难不成要等着旁人先去了再着急?
一连串的逼问,七公主听得都头皮发麻,但也心里更好奇了,默默躲在旁边听。
“今日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我.”
“哎呀!姑母你怎么了,姑母?!”
季母像是一口气没上来的样子,涨红着脸身子直往旁边倒,陈纾意惊叫一声忙扶着。
季寒轻想上前来扶,却被季母一巴掌拍开。
并表示他不肯说实话,今日就耗着,绝不肯去看大夫。
“纵然我有心,公主岂是我说娶就能娶的!”
季寒轻又气又着急,终是喊出了这么一句。
霎时间,季母脸不红了,身子不软了,人也站直了,和陈纾意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那还真是,不能说娶就娶。”陈纾意尴尬的扯出个笑来。
而这时候,角落里的七公主是藏不住了,脑子懵了一瞬,随即转身就跑。
听得声音的季寒轻循声望去,见到那熟悉的身影,也是心下一惊,脱口而出。
“公主!”
随即快步追了上去。
季母看着眼前这一幕,轻轻拉了拉侄女儿的手,“这”
“这,这也不是没可能。”陈纾意面上虽还没缓过来,但嘴倒是先反应过来了。
彼时府门口。
季寒轻追上了七公主,下意识的抓住了七公主的手腕,将她拉停。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公主,微臣”
“我来还书。”
七公主避开他的目光,面上一片绯色。
季寒轻看了看那书,目光停顿了一下,却又重新落回七公主身上,且并未松开拉着七公主的手。
“公主都听见了吧?”
“我又不聋。”七公主小声道。
季寒轻低咳了一声,“所以,公主以为此事”
“磨磨唧唧的。”七公主打断他,抬眸看他一眼,“你不试试,怎知能不能成?”
说完这话,七公主抽回自己的手,飞也似的登上了马车,快速离去。
季寒轻还想说什么,但看着那远去的马车,不自觉,唇角就勾了起来。
一副,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妹夫的神情。
“太子殿下,臣是真心的。”季寒轻行礼,面色严肃。
四皇子看着他,抿了抿唇,又抬了抬手。
终究还是坐了回去,淡淡道。
“小妹是父皇的掌中明珠,你想求娶,和孤说也没用。”
“那,臣去告诉皇上。”
季寒轻沉默片刻,又沉声道。
四皇子笑了笑,只对旁人吩咐。
“准备些上好的伤药,给季大人带回去。”
“是。”
近身侍奉的太监应声。
而这一天,季寒轻从东宫带回去的伤药,三天后就用上了。
季寒轻被打了板子,在御书房门口。
为什么?
因为口出狂言,要娶七公主。
搞清楚缘由,朝中大臣们倒也觉得季寒轻该打,七公主那是谁呀,昭贵妃的女儿,皇上最疼爱的小公主,若是男儿,说不得太子之位都是七公主的,季寒轻的父亲虽是有实权的职官,但只是外地的正四品,并非京官儿,且家中并无爵位,他本人虽在京都为官了,但入仕时间尚短,虽优秀但毕竟资历还浅,最响亮的名头就是状元郎。
可翰林院里,那状元一抓一把呀。
季寒轻这样的家世,那可是比二公主、六公主的驸马,都矮着一头的。
皇上怎么能松口呢?
事实上,按众朝臣的猜想,七公主嫁入霍家这样的国公府,或是刘家那样的尚书府,亦或是陆家这种丞相府,才是门当户对的呢。
而彼时玉璋里,暴躁老父亲裴曜正在来回踱步。
“他倒是真倔啊,挨打也要说,朕朕叫人把他的嘴缝起来!”
“皇上也是倔。”方玧剥着葡萄,白他一眼,“皇上真要是瞧不上,怎么八十板子打下去,那季家小子还能被人扶着走回去?”
裴曜被噎了一下,冷哼,“那是因为有太子劝着,况且,朕也是个惜才的。”
“对,皇上说的对,吃葡萄吧。”方玧笑眯眯的,哄孩子一般。
而在裴曜没看见的角落,七公主红着眼睛悄咪咪退了出去。
她一听说季寒轻被父皇打了八十板子,就慌了,跑来方玧这里急的一顿哭,现如今瞧着,心里倒是不怕了。
原本七公主还想立即给宫外的季寒轻送信,却被青容笑着拦下。
“公主,且看看他的真心也不迟。”
闻言,七公主想了想,便只让人送去了治伤的药。
季寒轻倒也真的是个犟种。
挨了一回打,也不退缩,反而越来越勇。
裴曜不单独见他,他就上折子说。
总之就是不放弃。
如此坚持下来,满京都都知道了,有个不怕死的,天天向皇上求娶七公主,重要的是,他还真的没死。
观察许久,朝中有些人也咂摸出味儿来了。
皇上大概是看上了,但还在考验呢。
“差不多得了。”方玧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闹久了可就没意思了。”
裴曜心里何尝不知道呢,只是舍不得女儿罢了。
但最终还是松了口。
赐婚圣旨下来的那一天,季寒轻笑的嘴角要咧到耳朵根。
裴曜真看不得他那喜滋滋的样子,下了旨就把人轰出宫去了。
礼部定了吉期,次年六月。
待嫁的日子里头,七公主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倒是裴曜,每每看着方玧给七公主清点嫁妆,就背过身去抹眼泪。
刚开始,方玧还劝劝,后来都懒得说了。
真是年纪越大,泪沟子越浅。
可真到了七公主出嫁那天,看着一袭红妆的女儿,方玧霎时间也是泪如泉涌。
七公主长得和方玧有六分相似,如今也是十八岁的年纪,就比方玧当年入东宫的时候大一点儿。
可当年啊,方玧入东宫的时候,连像样的衣服都只有一身儿,更别提其他嫁妆了,唯一跟着她的,就是青容。
现如今到了女儿出嫁的时候,说是十里红妆都差了点儿,方玧嘴上不说伤心不舍的话,可却几乎将能给的都给了女儿。
是对七公主的疼爱,也是对多年前,自己的一种弥补吧。
七公主也落泪,趴在方玧怀中,哭红了眼睛。
倒是裴曜,女儿出嫁这一日,反而没哭,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叮嘱,让七公主莫要忍气吞声,受了委屈就回宫来,自有父皇来护着她。
七公主含泪笑着点头,也如从前撒娇一般,拉了拉裴曜的衣袖。
最后,自然是四皇子这个亲哥哥背着七公主上了花轿。
当着众人的面,季寒轻立下毒誓,一定会待七公主永世如初,视为瑰宝。
直到花轿和仪仗队远去,裴曜才轻叹了口气,折身牵了方玧的手,一步步回宫去。
到如今,孩子们都走了,宫里才是真的冷清下来。
但相比于宫中的冷清,季府上就是锣鼓喧天的热闹了。
待得宾客散去,季寒轻才迫不及待的将人拥入怀中。
红烛之下,四目相对,都是笑意。
成婚后的二人,自不必说,感情自然是好。
七公主喜欢玩闹,季寒轻就陪着她四处游玩。
什么新鲜的,有趣的,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带回府中给夫人瞧瞧。
但只有府里的人知道,如此感情好的两人,也有犟起来的时候。
譬如这对弈,非得杀出个高下了,有时候还能生气翻脸。
再比如说解谜和作诗,亦或是文章见解,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也是非得挣上一挣。
有时候奴才们瞧着都挣得红脸了,想着赶紧劝劝吧,可眨眼的功夫,俩人又不知怎的和好如初了,又亲昵的跟什么似的。
得,多余担心。
后来,两人生了孩子,倒是互相犟起来的少了。
一起对付孩子嘛。
“你觉得他能哭多久?”七公主淡淡道。
季寒轻抱臂,“最多一盏茶的功夫。”
“那不管了,我饿了。”七公主拉拉季寒轻的袖子。
季寒轻的唇角便勾起来,“走,我们先用膳。”
地上坐着的小豆丁看着爹娘走远,顿时干嚎的更大声了。
“我要吃糖葫芦,我就要再吃一根儿!一根儿,我就不哭了!”
“行了公子,起来吧,人都走了。”
小厮上前把人拉起来。
“哼,我知道。”季小公子拍拍身上的灰。
呲着没了门牙的笑,又快步追上去。
“娘,我也饿了。”
“饿死你,再多吃几颗糖,掉的牙就长不出来了。”七公主冷哼。
季小公子又往另一边挨,“爹,我饿了。”
“嗯,饿着。”季寒轻淡淡道。
“爹!”
季小公子跺脚。
但也只喊了一声儿,又默默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