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请安的时候,何令仪就成了大家的话题议论中心。
现如今众人都知晓何令仪发病的事情,因为皇上早上去永安宫看过一回,所以皇后也顺势问了问。
“昭贵妃,今儿你陪皇上去看的何令仪,她情况如何了?”
被问起来,方玧也是立即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微微蹙眉。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今儿是带着曾太医去看的,曾太医的医术娘娘想必也是知道的,虽不如郭院判,但也在太医院里数一数二了,他今儿诊脉,说是何令仪得了狭心症,只不过…”
“不过什么?”
皇后追问。
而这个时候坐在方玧对面的蔺婵,眸光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若是不注意,定然是不会察觉的,可方玧今儿这么做就是为了探她的虚实,所以格外注意着,便也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见状,方玧便答道。
“曾太医说,何令仪的脉象比之寻常的狭心症有些细微的区别,所以一时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这个病症,还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最好能再有机会给何令仪诊脉。”
听到这话,皇后收回目光,面上若有所思。
片刻后,开口道。
“既然是曾太医都觉得棘手,那不如让郭院判同曾太医一起去给何令仪看看吧,这狭心症,本宫也略有耳闻,是常见于年长者的,何令仪家里并无长辈有此病症,她又还如此年轻,确实不该得这个病,未免错断,延误病情,还是看看的好。”
“娘娘说的是,臣妾也是这么想的。”
方玧适时的点头,将此事定了下来。
说完了何令仪的事情,皇后又才问了问宋嫔,关于三皇子的事儿。
还好,三皇子因为一直以来的缺爱,而宋嫔又待他温柔细致,所以母子两个如今相处的还不错。
虽说三皇子是杨氏的血脉,但年岁还小,又一直因为身体不好,被杨氏嫌弃,没有带在身边教养,倒是性子还很单纯,没有受到影响。
要一定讲有什么,那就是三皇子比起同龄的其他孩子,要更会察言观色。
他会下意识的去讨好宋嫔,就像从前讨杨氏欢心一样。
这小心翼翼的模样,也是叫宋嫔愈发心软了些。
总之,目前这母子两个相处的不错。
在最后,皇后还是特意提了提云宝林的事情。
“如今宫里头有孕的,就是云宝林一个,本宫知道她从前与罪妃杨氏亲近,大家或许对她也不大喜欢,但皇嗣为大,她如今有孕,你们都不可冲撞欺辱,要是叫本宫知晓,她这一胎出了问题,和谁有什么瓜葛,必不轻饶,这也是皇上的意思,记住了吗?”
众嫔妃一道起身,齐齐应下。
见状,皇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众人散了。
出了凤玄宫,方玧便暗暗吩咐,让青容即刻起,死死盯住蔺婵身边,一切人的动向。
刚刚她在皇后面前说了那番话,皇后的应答也正合方玧的心意,若是何令仪的病情有鬼,又和蔺婵有关系,那么她一定会有所行动。
青容也知晓这件事的要紧,立即就去办了。
谨妃倒是和宋嫔因为孩子的事情,说话说到了一处,被邀请着,去了宋嫔的锦荣宫。
她们关系好,也好,对方玧来说,是联盟的更加牢固。
不过今儿皇后说的,关于云宝林的事情,倒是让方玧心里犯嘀咕。
按理,云宝林的胎,不会有人去碰的,可皇后既然是专门说一声,那一定有缘故。
所以方玧便问了问雁微。
“奴婢觉着,皇后娘娘大约是在敲打婉令仪吧。”雁微答道
最近对婉令仪的关注不多,所以方玧乍一听,还愣了愣。
旋即才道,“婉令仪从前和杨氏的过节也不多,她为何要脏自己的手,怕不是要害人吧?”
“娘娘英明。”雁微点头,“据奴婢所知,云宝林虽然有孕,但因为被杨氏的事情影响,宫里的奴才们都不太尽心伺候,而婉令仪这段时间,暗里又是送钱又是送物的,很是照顾呢。”
如今玉璋宫里方玧身边的几个,都不必方玧多吩咐,整个宫里的事情,都是盯着的,或详或略,只要问了,没有一问三不知的。
这会子听着雁微的话,方玧敛了敛眸,思量片刻后,才低声道。
“婉令仪没有这份好心,无端去帮云倩,依我看,怕是盯着云宝林的肚子了。”
“娘娘是说,她想养云宝林的孩子?”
雁微略显惊讶。
“可是婉令仪还年轻呢,而且又不像宋嫔,已经失宠,她还能自己生呀。”
依照婉令仪的条件,家世样貌都有,恩宠暂时也不会全断,自己生多好。
当年方玧之所以抱养了二公主,还不是因为自己什么依仗都没有,养一个孩子,能多一份依靠嘛。
见雁微惊讶,方玧只笑了笑。
“还不是本宫开了这个头,她估么也是想着,和本宫一样,养了孩子,不管是不是自己亲生的,那都是皇上亲生的,皇上为看孩子,也会去去她宫里,这见面三分情,恩宠不就来了,大约,也是瞧着翻年新人就要入宫,她也急了。”
说起来,婉令仪如今的处境也尴尬。
论资历,她算是如今后宫里头最浅的一批了,看似是离嫔位一步远,但这一步,要么生子养子,养么把资历熬出来,否则她都走不上去。
自己生的确更好,但有孕这事儿不仅在人为,还看天意缘分呐,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而云宝林肚里是实实在在有一个,能捏到手里,当然要想法子弄来。
不过,要是换做方玧,她可不要那孩子。
当初她肯养周氏的孩子,也就是二公主,是因为周氏怀上孩子的时候,东宫里只有大皇子一个孩子,子嗣稀少,裴曜对那个孩子是有期待的。
所以后来周氏犯错被逐,但孩子在裴曜心里还是无辜的。物以稀为贵嘛。
而且是裴曜主动为二公主操心找养母,这说明裴曜还是心里有这个女儿。
现在么,后宫里皇子四个,公主一个,五个孩子,已经不缺皇嗣了。
加上云宝林肚里的,裴曜怕是没期待。
毕竟就没怎么过问嘛。
所以养云宝林肚里的孩子,怕是好处不多。
尤其,婉令仪心急了,局布的早了。
真要想养,等云宝林生了再看情况行动也不迟,如今就开始关照,且不说云宝林能不能左右孩子归谁,要是照顾着照顾着,云宝林的胎出了问题,那就事儿大了。
皇后今日的话,其实也有提醒的意思了。
就看婉令仪能不能听得懂。
“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福气,本宫如今也没心思管她,且先看何氏和嫣嫔吧。”
方玧淡淡道。
第四百五十七章
玉璋宫里,方玧布下了局,正安心等待着鱼儿上钩,而芙蓉殿内,蔺婵确实也有些心浮气躁了。
“这个昭贵妃,倒是真有点棘手,何令仪的死活又碍不着她的事儿,她这么上心做什么。”
蔺婵烦躁的抬手揉按着太阳穴,烦躁道。
“依我看,皇上死了,她再弄死皇后和五皇子,说不得她还能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捞个便宜太后当当呢,挡我的路做什么!”
“娘娘慎言!”
听她这么说,琉璃吓了一跳。
赶忙就去关窗。
蔺婵瞥她一眼,“放心吧,人早都被打发走了,没人听墙角。”
闻言,一旁站着的阿锦端了杯热茶来,柔声道。
“琉璃谨慎也是好事,奴婢知道娘娘心烦,可这些事情确实急不得呢。”
“我倒是想慢慢来,可他恨不得我现在能一刀戳进人家心窝子里去,拿着我阿娘做人质,我怎么不急,我只有阿娘一个亲人了,先前六哥就是被他害死的!”
蔺婵说到此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按捺住了心情。
冷静下来后,才又沉声道。
“那个药,的确是保险,现如今有之前的香料,何氏也被我控制着,不怕她不听话,可担心太医院两位名手一起诊脉,会查出异样,一旦被发现脉象有异常,查起来,查到我头上,就不好了。”
“所以现如今,不能让她们查,但是何令仪已经服药了,怎么才能保证一定躲过去呢?”
琉璃蹙眉,也是一筹莫展。
这时候,阿锦抿了抿唇,低声道。
“公主,奴婢觉得,死人是最保险的。”
“可要是何令仪死了,之前的筹谋不都白费了?”
琉璃虽然也赞同这个说法,但也觉得可惜。
看一眼蔺婵又补充提醒道。
“而且上阳国那边,给的时间不多了,再重新找人,又要浪费时间。”
听得琉璃的话,蔺婵面上也浮现了几分犹豫。
但这时候阿锦又道。
“昭贵妃与何令仪关系并不好,会带她熟用的曾太医去给何令仪诊脉,未必只是在皇上面前表演贤惠,恐怕心里对何令仪的病情已有怀疑,今日说出那番话,又引得皇后加派郭院判给何令仪诊脉,恐怕是曾太医已有察觉,但还未完全确定啊。”
闻言,蔺婵的眉头紧锁,思忖片刻后,沉声道。
“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万一真叫曾太医和郭院判联手,查出来了异常,又节外生枝,寻到我头上,不如我自己断了线索,后头再找机会。”
何令仪本就是因为那药的控制,和碍于不敢带累娘家,才肯任由她摆布。
一旦事发,何令仪定不会为自己保密。
与其涉险,不如忍痛断了这一切,免得自己的命都被搭进去,不再有机会下次动手。
想到这些,蔺婵立即就让琉璃和阿锦上前,低声吩咐了一番。
玉璋宫。
方玧正在给茸茸梳毛呢,就见雁微快步从外头进来了。
“娘娘,嫣嫔身边那个叫阿锦的宫女,从芙蓉殿出来了,带着一些礼品,看方向,是去了永安宫,奴婢已经派人跟着,也知会了元和,盯好何令仪那边。”
闻言,方玧点头,眸光微微闪动。
“她们果然有联络,这个蔺婵,究竟是想做什么,竟然把主意打到何氏身上来,利用她做事。”
“奴婢也觉得她不安好心呢,莫非是想让何令仪装病争宠,再提拔她?”雁微道。
方玧不置可否,“先盯着吧,最好能抓住现行,看她是不是给了何令仪什么药物,能伪装狭心症的假象。”
“是,奴婢遵命。”
雁微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而让方玧没有想到的是,没多久,永安宫里就传出消息,说何令仪的狭心症又发作了。
这时候,曾太医和郭院判还没去永安宫给何令仪诊脉呢,太医院的事情多,也得先安排完了。
得了这消息,两位太医也是立即往永安宫赶。
但是没想到,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只听得屋里传来一声宫女的惊呼,跟着便是痛苦声。
曾太医心中暗道不好,冲进屋里一看,果然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何令仪死了。
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郭院判到底年纪大,更稳重些,不顾哭的跪倒在床边的半夏,招呼着曾太医一起,上前去查看何令仪的情况。
最后观察何令仪的死状,两人都觉得,是狭心症发作所致。
曾太医还留了个心眼,查了所有能知道的,何令仪今日入口的东西,但都没有发现。
问了半夏,也是一口咬定,说何令仪就是突然发病所致。
消息传开后,各宫都是唏嘘。
皇后亲自来看了一趟,而后将此事禀报了景乾宫。
裴曜也是惊讶,后来传话给皇后,让好好办了何令仪的后事,并且给何令仪追封了妃位。
毕竟,当初何令仪要是老实,入宫后也不会降位,还该是嫔位的,死后追封,也就是妃位了。
而玉璋宫内,方玧也是没有想到。
“这个嫣嫔当真小看了她,做事倒是狠辣,竟然把人给杀了。”
她当然不会相信,何令仪真的是死于狭心症了。
要不然可太巧了,嫣嫔的贴身宫女刚去永安宫送了补品,离开不久,何令仪就发病过世,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
但方玧的人都不在何令仪身边盯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也看不见。
这也是蔺婵的高明之处了,算是阳谋。
打着送补品探望的旗号,怕是就已经把药送去,看着何令仪吃了。
大约,何令仪也是枉死。
“青容,雁微!”方玧想到这一点,赶紧吩咐,“即刻去安排,何令仪的贴身侍女,那个叫半夏的,不能让她死了,她肯定知道些什么,给我控制住她!”
二人闻言,也是赶紧去了。
只要能从半夏嘴里挖出点东西来,也不算白费功夫。
而此刻半夏正在永安宫内忙着何令仪的后事呢。
嫔妃不能停灵永安宫,在这里入棺之后,要抬去专门停放棺椁的英华殿,由宫中法师念经超度后,再送往妃陵。
何令仪没有子嗣,所以是半夏为她戴孝。
半夏深知何令仪的死因,所以抽空便趁人不备,悄悄溜出了永安宫,想去找皇后。
只是没想到她刚走出来不久,便被人堵在了小路上。
阿锦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淡淡道。
“半夏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青容带着人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以永安宫为中心,四下搜寻,果然就在不远处的一口水井中找到了半夏的尸体。
捞上来的时候,半夏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支蝴蝶金钗。
据其他知情的宫女说,这蝴蝶金钗是何令仪初入后宫,得封嫔位的时候,赏给半夏的。
还有一个叫盼春的宫女,一人给了一支,那个叫盼春的,早几个月因病过世了。
身上穿着素服,手里又紧握着主子赏的金钗,还是投井自杀,这么一瞧,像是追着何令仪的脚步去了。
死了一个宫女,在宫里着实不算什么大事。
上头的人叹一句忠仆,也就叫好好安葬了。
不过半夏的尸体运出宫,就被人带去了别处。
刘勤在外头接应着,已经安排了仵作验尸。
杨氏一族的事情结束后,刘勤又已经回归了大理寺当差,官位更是升了一级,像查案验尸这种事情,他都是能帮忙的。
而这帮的,自然是方玧吩咐下来的事情。
半夏死的太巧,方玧总觉得不是投井自杀那么简单。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线索算是断了,一切又得再重新摸索。
只是这何令仪与半夏的死,让方玧从心里开始警惕起蔺婵来。
究竟是想做什么,这么怕被人发现,以至于不惜代价,直接将何令仪给杀了。
异族公主,还未承宠,特意要入大齐后宫。
这几个因素加在一起后,方玧心里隐隐有所猜测,但也不敢确定,便也只能自己先琢磨琢磨,再打算。
而芙蓉殿这边,蔺婵得知阿锦已经把事情办妥了,也是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先安定些吧,还有一月左右就要过年了,翻年正月结束新人就会入宫,比起愚蠢的何氏,或许新人更好利用。”
“娘娘说的是。”琉璃给她揉肩,“都说新人新鲜,何令仪本就是被皇上看腻了的老人了,自然没有新人得皇上心意,好替娘娘办事。”
蔺婵抬手揉了揉额角,“但愿能有几个好用的。”
她深知,自己被上阳国丢出来,本就是打着能成则成,不能成,损失了也不可惜的主意。
自己的命,还有阿娘的命,只有自己看重。
何令仪病逝,裴曜为表哀伤之心,三日没有入后宫。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只是这种时候,立一立念旧情的人设也是好事。
而这几天里他不来,恰好也给了方玧查证半夏之死的机会和时间。
玉璋宫。
元和快步从外头进来,摆手屏退了屋里几个扫洒的宫女太监。
彼时方玧正在看书,见此情形,知道他有要事禀报,立即就将手里的书放下了。
果然,元和一开口,就是她想听的消息。
“娘娘,刘大人传来的消息,半夏不是自杀的,是被人打晕后,投入水井之中淹死的。”
“可有十足把握?”
方玧正色几分,追问道。
元和点头,“刘大人说请了三个极有经验的仵作一起验尸,不会有误。”
“好,本宫知道了,你做的很好。”方玧点头。
确定半夏是被人害死的,那就说明蔺婵身上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否者她不会一定要赶尽杀绝,以保证安全。
想到这里,方玧立即吩咐,要雁微和青容必须将蔺婵给盯紧了。
不过芙蓉殿内也如她预料一般,这段时间没有任何动静。
是了,刚刚接连的大动作,现如今要是再这么猖狂,早就该被抓住。
但不管她老实或不老实,都得盯起来。
而玉璋宫里,何令仪过世三天后,裴曜才过来。
彼时方玧正在睡午觉。
入冬了,宫里烧了地龙,暖和起来人就犯困。
裴曜没叫人通传,径直入了内室。
见榻上人儿睡的香甜,便没叫醒她,只脱了外衣也躺上去,跟着一道睡了。
这几天他手里事情也忙,也是累的接连几日没怎么合眼。
年底了,各地官员入京述职,京中六部也都在总结汇报,事情繁多,累的人都抽不开身。
所以这几天对外说的是为何令仪哀悼,但其实裴曜也是在忙自己的事情。
天家无情,向来如此。
哪怕何令仪跟了裴曜多年,要说悲伤,裴曜心里确实没几分,唏嘘倒是有。
毕竟当初何令仪在东宫的时候,也是得过宠的。
话归正题。
方玧这一个午觉,足足睡了快一个时辰。
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也是惊讶。
“皇上?”
刚是低声唤了一句,就被人拉进了怀里。
裴曜不说话,也不睁眼,就把人当抱枕般搂着。
“皇上来了也不让人把臣妾叫醒,臣妾睡的太熟,都未曾发觉。”方玧伸手戳他的脸颊。
这会子知道裴曜已经醒了,所以也不怕打搅。
戳着戳着,手指尖就被裴曜给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
“疼!”
方玧轻哼了一声,把手缩回来。
“娇气。”
裴曜勾唇,懒懒睁眼。
“朕就睡这么一会儿,你醒了,便不叫朕睡了?”
“那皇上冷不丁冒出来,多吓人。”方玧抬眸看他,“这几日忙的很吧,眼下都有乌青了。”
“是啊,忙的分身乏术了。”
裴曜把人搂的更紧些,将下巴抵在女子柔软的发顶上。
感受到他的动作,方玧也伸手搭在了他腰上。
“今早霁儿还念着要见父皇呢,皇上就过来了,可见是父子连心的,臣妾待会儿叫人炖些鸽子汤,皇上晚膳用些,补一补身子,操劳国事向来费神。”
“你安排就是了,朕来了你这里,当真是什么都不想想了。”
软玉在怀,就这么躺着,身上的疲累便少了一半。
方玧浅浅一笑,才又问道,“皇上可去看过皇后娘娘了?今日来了臣妾这里,明儿说什么都要去凤玄宫坐坐呢。”
“怎么朕才来就要赶朕走?”裴曜故意道。
知晓他的心思,方玧也不扭捏。
哼了一声,便伸手戳他的心窝子。
“皇上惯会揶揄人,臣妾要是真随性子来了,把皇上扣在玉璋宫不许走,恐怕前朝的唾沫星子要把臣妾淹死了,没得还要给臣妾按个妖妃的名头呢,皇上也真舍得。”
“嘴坏,朕说你一句,你说朕十句。”裴曜失笑,亲了亲怀中人儿的额头,“好了,朕知道你的意思,如今何氏的身后事,皇后还未料理完,明日朕去瞧她。”
玩笑开够了,这会子方玧也正色几分,点了点头。
而后便道,“说起来,臣妾有一件关于何氏的事情要告诉皇上,也是今儿上午才得的消息。”
“关于何氏的?”裴曜蹙了蹙眉,“什么事情?”
方玧抿了抿唇,面上做思索状,像是思量着该怎么开口,略等了等,才缓缓道。
“皇上那一日去看何令仪,是臣妾陪着去的,曾太医给看了脉,说是狭心症,皇上可还记得?”
“嗯。”裴曜点头,很快就猜到关窍,“可是她的病有什么异常?”
方玧颔首,“当天,曾太医来给臣妾和四皇子二公主请平安脉,主动提起了此事,说是觉得何令仪的狭心症,似乎与寻常患此病的人,脉象有细微不同,但他不敢把握,怕延误病情,所以报与臣妾知道,希望臣妾告知皇后娘娘,能请郭院判一道出诊。”
“臣妾答应下来,就在请安的时候与皇后娘娘说了此事,皇后娘娘也答应下来,安排了郭院判和曾太医一道去,谁知两位太医还没忙完手边事,去永安宫看诊,何令仪就...”
“此前曾太医说过,何令仪的病,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如此严重,是有调养机会的,但这回病发也太过严重太过突然,而且,嫣嫔派人去给何令仪送了补品探望后,何令仪就即刻发作去世,臣妾觉得,实在是有些巧合了。”
安静听方玧说到此处,裴曜的眉头已经蹙起。
沉声道,“你怀疑何氏的死,和嫣嫔有关系?”
说实话,裴曜对何令仪的关心并不多,对蔺婵的关注更是少之又少,根本都不关心有这么一号人,所以这会子听方玧提起,也是诧异。
方玧低声继续,“臣妾开始只是有些怀疑罢了,但臣妾听闻何氏身边的陪嫁丫鬟半夏,投井自尽,陪着何氏一道去了,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何氏的丧礼还没结束呢,于是留了个心眼,请宫外刘勤,验了验半夏的尸身,仵作说,半夏是被打晕了再丢进水里的。”
听到这里,裴曜还有什么不懂呢。
人死了,贴身的丫鬟还被人灭了口,说明何氏身上绝对有问题啊。
而那背后之人之所以会动手,恐怕就是因为早上请安时,方玧和皇后商量一致,要请两位名手去给何令仪诊脉。
要是何氏的病真的是另有隐情,用药伪造,那还真是极有可能是蔺婵派人去给下了最后一剂催命药。
毕竟外头明面上能查到的,所有入何令仪口的东西,都是没有问题的。
“朕知道了,朕会派人去查一查的,上阳国的现任国君是个伪君子,当初他一力把嫣嫔塞进朕的后宫,恐怕就没安好心。”
裴曜沉声开口。
方玧颔首,“若真是后宫争斗,臣妾倒是不怕什么,但嫣嫔身份特殊不说,行事又如此狠辣,臣妾担心,她还有别的图谋。”
“你总是细心。”裴曜拍了拍方玧的背,“这事儿朕会查的,起来吧,睡久了你该头昏了。”
这会子说了几句话,困意也散尽了,方玧点了点头,叫人进来伺候着起了身。
当晚,裴曜自然是留宿了。
后宫里都习惯了,昭贵妃一贯是得宠。
不过次日裴曜到皇后宫里去用午膳的时候,大家心里也还是清楚,皇上再宠爱贵妃,对皇后还是敬重的。
而这次裴曜来凤玄宫,不仅是来看皇后和五皇子的,还有另一桩事要和皇后商量。
“淑惠的婚事,因为杨家的事情又耽搁了一年了,她年岁不小了,已经十八,翻年了,总该要成婚,再拖下去,便是朕这个做皇兄的失职了。”
承景帝的孩子,就敦王、淑惠公主和宁王三个,淑惠公主算起来是裴曜唯一的妹妹,虽说是堂妹,但也不能苛待。
裴曜没有拿妹妹送去别国和亲的心思,之前倒是动过用淑惠公主的婚事,拴住杨承喻的心思。
可杨家野心太大,公主都瞧不上,裴曜才有了后来的举动。
现如今事情都料理了,淑惠公主的婚事的确是拖不得了。
皇后闻言也是赞同的点头。
“这事儿,皇上不提,臣妾也预备着要和皇上说的,依臣妾看,没多久就要过年了,淑惠妹妹的婚事不如先将人选定了,让礼部预备起来,翻年再定婚期,皇上觉得如何?”
身为中宫国母,整个皇室的主母,自然是要事事操心的,所以裴曜一问,皇后也答的上来。
“不错,皇后既然是已有打算,想必心里也有几个人选的,说来朕也听听。”裴曜道。
皇后笑了笑,“臣妾有打算也不作数的,皇上疼爱公主,淑惠妹妹的婚事,自然是要她自己做主的好,臣妾是想着,不如臣妾以淑惠妹妹的名义,在宫里办个赏梅宴,邀请京中适龄的公子姑娘入宫赴宴,借此机会相看?”
“也好。”裴曜点了点头,正要喝茶,忽然又想起一事,放下茶盏道,“不如这样吧,让敦王妃来办这个宴席如何?”
他这么说,皇后愣了愣,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皇上是想着让敦王妃办宴,淑惠妹妹去赴宴,如此好让旁人不知道皇上要给淑惠妹妹选驸马的心思,以免用心不纯之人,故意接近?”
“正是,毕竟以淑惠的名义在宫中办宴,有些明显了。”
裴曜点了点头,正色道。
“朕就这么一个妹妹,虽是堂妹,这些年她也懂事,她没有母亲帮着操持,朕和你这当兄嫂的,该为她考量考量。”
皇后自然是没意见了,“皇上说的是,淑惠妹妹乖巧懂事,臣妾也极心疼她。”
反正和自己的利益不相关,皇后当然选择做好人。
说了这会子话,裴曜便让人把五皇子抱了过来。
许久没见这最小的儿子了,自然也是念着的。
毕竟是嫡子呢。
五皇子也是被养的极好,白胖可爱,见了人就笑眯眯的,像年画娃娃一般。
做父母的就喜欢孩子健康,裴曜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