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差不多了,该去筹备午饭。
大伙很快散了,商量好明早再一起锻练。
孩子们还留着没走。
秋娘就悄声告诉枣儿,刚才她发现,记动作最快的是翠翠,不仅记得快,动作也很标准。
枣儿一听,干脆把翠翠叫过来,当面考校了一番,发现她果然将动作都记熟了。
“好翠翠,真聪明,记这些都这样快,说不准等日后有机会练武功了,你也会是最厉害的那个,一看就是能成武状元的料!明早你就站最前面,领着大伙锻炼吧!”枣儿夸道。
秋娘和宋衔青也一人夸赞了两句,都说她记得好又快。
翠翠头一次得了这么多人的褒奖,激动得脸都红了,又不好意思地搓着衣角,嘴里只会说:“多谢兄姐们夸我,我明早定会好好做的!”
盛珺看见这一幕,觉得很神奇。
枣儿她们不知是什么缘故,好像很懂鼓励式教育,不仅是体现在养崽方面,她们还经常互相夸奖,只要谁稍微做得好了,就会毫不吝啬地夸夸夸。
夸得大伙个个都是绝世英才,看那表情,竟然还都是发自内心说出来的。
还有对她也一样,只要找到机会,那好话就像不要钱似的说,还怪让人脸红的。完全打破了她以为古人会更矜持的刻板印象。
当然,可能枣儿她们只是特例?
像那后来的书生,看起来就要矜持多了,不过他在这待久了,好像也有了些被同化的迹象。
盛珺很喜欢这种氛围,比打压式教育舒服太多了,也不会扫兴。
大伙每天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真是看着就让人高兴。
毕竟,这世上有谁不喜欢笑脸呢?
村人们的午饭很快做好了,今天吃的是泡面。
不过是豪华升级版,里面加了蛇汤蛇肉段。
除此以外,荷花还用那枫油炒了道菌子配小菜。
分到大家碗中一尝,枫油吃起来确实比豆油更清香,和炒熟的枫果味道差不多,但又多了一种草木独有的味道。
不好说是不是方仙儿说过它养人大脑的功效,大家伙得了心理暗示,刚吃完,没过多久就都觉得自己像是脑袋被开了光,纷纷叫道:
“哎呀,我感觉脑袋确实清醒了许多,好像很多事都能想起来了呢!”
“我也一样!”
“可是,方仙儿好像说过,用枫油养护脑子需要长期吃才有用,不是直接就能感觉到效果的啊!”
“嗐,天上一天,地上还过一年呢,没准方仙儿说的长期,放在咱们这就是一眨眼的意思呢?”
“你就鬼扯吧!要照你那天上一天的算法,方仙儿说一句长期,那你这辈子走到头了,估计都等不到自己变聪明呢!”
吵吵闹闹间结束了午饭。
大伙休息一阵,就去做自己的事。
枣儿继续做木活,帮大家补完了损耗的东西,还帮秋娘新做了个木制的药臼和药杵。
弄完这些,大牛也抽空回来了一趟,求她帮忙磨些木刺之类,一会儿还得继续补陷阱。
忙活半天,总算折腾完手头的事,枣儿就去找杏儿她们识字去了。
她还顺便找书生问了下学习进度。
照她们现在的学法,等到过年的时候,保不准就能学完吃透“三百千”了。
每天利用碎片时间学习,她们的进度已经算快了。
只是,学问这种事,一旦接触,就能感觉到学无止境。学完三百千也只是打好了基础,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唉,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亲耳听懂方仙儿说的投币呢?
充实的一天过去。
大牛赶在天黑前铺完了所有陷阱,又带着大伙去认了一遍位置,防止误伤到自己人。
大伙的生活保障又多了几分。
天色渐深,大伙都歇了。
宁静的一夜无事发生。
次日早上醒来,简单吃过饭,打了一套八段锦,枣儿她们就整装待发。
今儿还是去那元宝村里,问问韦平安之前那些药材和菌子出手了没。
犹豫片刻,她们将那碗枫油也倒进竹筒里带上了,以备不时之需。
检查了一下,再没什么疏漏,一伙人很快出发。
照例翻过矮山,来到元宝村外。
菌子的交易应该有结果了,要是能成,双方少不了再细谈一番。保险起见,枣儿、大牛就和刘二山三个人一起进村,有个大家长在场,也显得她们对这事比较重视。
三人很快步入村庄,又是差不多的饭点儿,路边依旧有人蹲着吃饭,只是没有上回人多。
她们前两天刚来过,村人们抬头一看见她们的模样,很快就认出人来,一回生二回熟,上次的阿婆甚至还自来熟地跟枣儿打了声招呼:“丫头,你们又去找老根他家的小孙子啊?”
枣儿笑眯眯道:“是啊,阿婆,他们今个都在家吧?”
“在呢,直接过去就成,你们也知道地方了,这回我们就不送了啊!”
“好嘞阿婆,你不操心我们了,快些吃饭吧,一会儿就要凉了!”
寒暄了几句,三人很快告别婆子,走到了韦家院子门口。
大院门依旧没关,韦家人这次已经吃完饭了,院里没啥人,只有韦平安他大伯娘正在做杂活,打扫院子。
一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韦家大伯娘抬起头,立刻放下扫帚,在衣服上蹭了蹭手,露出笑脸走过来招呼道:“快进来,你们先坐坐,我给你们倒碗水,然后就叫平安他们出来!”
说着,她就利落地取了几个碗过来,满上三碗水,然后就要抬头叫人。
只是,声音还没出嗓子眼,韦平安就从里边出来了。
他一眼就看见了枣儿她们,立刻欣喜地迎过来,边走边在怀里掏东西,等走到跟前,就抓出了一个小钱袋扯开口,说:
“你们终于来了,上次的菌子和药草已经帮你们换成钱了……对了,阿爷在里面照看阿奶,一时没法出来迎你们,让我替他说声对不住,等忙完了他就过来。”
“无妨,你阿奶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枣儿摆摆手,又关心了几句老人腿脚的恢复情况,韦平安忙说已经好多了。
大伙这才放心。
关怀完病人,几人才去看他手中的钱袋。
里面装的全是铜钱。
韦平安解释说,因为菌菇被枣儿留了一半在韦家,卖出去的量不算太多,再加上那些地笋,换到的钱才刚过百文。
他还仔细将每样东西的价格都说了,枣儿她们听出其中并无隐瞒,都是比较公道的价格。
大牛便爽快接了钱:“真是劳烦你了,平安老弟。”
韦平安连连摆手:“不烦,不烦!”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一拍脑袋,飞快回身跑进屋子,过了一会儿,就和他大伯拎着两个大麻袋走出来了。
“差点忘了这个,你们之前问的东西,我这次也带过来了!”他招呼道。
枣儿三人好奇地走上前,往他扯开的麻袋口一看,俱是大吃一惊。
只见里面塞满了黄白色如云团样的东西,正是满当当的吉贝!
这么多,这样厚实的吉贝,也不知道得多少钱才能换到,但她们手头那三瓜俩枣的肯定还差得远!
大牛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忍不住看了几眼枣儿。
看到他们面露踌躇,韦平安忙道:“大牛哥,你们不用发愁钱的事,我娘已经发过话了,这些吉贝全部送与你们,也算是报了对我的救命之恩!”
那天他在阿爷面前说漏了嘴,不得不交代自己昏躺山中的事,挨了天大的一顿打。
阿爷气不过,转头还叫人传话给阿娘告状,等他回去以后,红肿屁股再次雪上加霜,他娘气得边揍边哭。
因为韦平安是他爹娘唯一的种,在家人眼中,他小命的价值自不必说。
于是,他娘得知是枣儿她们救了儿子,还给婆母送了及时药,又听说她们缺吉贝御寒,斟酌再三,就决定将家里的存货全部送给她们。
一是为了报答,二就是有些花钱买平安的迷信之意在里面了。
从韦平安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他能平安就是家里最大的祈愿。
纵使吉贝价格不便宜,比起他的小命倒也不算什么。
“唔,这些吉贝大概有三十来斤吧,你们人多,也不知够不够用。”韦平安挠着头说,“就是我家剩下的只有这么多了……”
大牛他们回过神,听见这话,忙说够用。
等说完,犹豫片刻,枣儿开口道:“大牛,把你那竹筒取下来吧。”
大牛一听,知道她说的是那筒枫籽油,忙从腰间取下东西。
她们这次过来,本是想再观察一下韦家的情况,带着这筒枫油只是备用,没想着直接谈买卖。
可人算不如天算,大伙谁也没想到,韦平安会带两大兜吉贝过来送给她们。
这东西的份量太重了,对方做事的诚意也太足了。
就说这么多的吉贝,要按他们之前打听过的市价,三十多斤至少也要四两半的银子,还不知能不能买得到呢。
更别说韦平安之前还提过,他家的这种吉贝,比常见的那种还要好,如今一看,的确如此,质地要紧实得多,保暖效果估计也能强上一截。
这样的话,没个五六两估计拿不下来。
而她们救韦平安这事,真的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有来有回才能问心无愧。
她们本就想着合作的事,如今有了送吉贝这一出,足以证明对方的确值得深交。
那这榨枫油的合作,也就没必要再瞻前顾后了,干脆直接挑明了吧!
大牛很快将竹筒盖打开,递了过去:“平安老弟,你来看看这个。”
韦平安探头一看,竹筒里满满都是深色晶莹的液体,一时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不由得困惑道:“大牛哥,这是?”
大牛抬头看了一眼,韦家大伯夫妻俩也在跟前,这阵仗足以商讨关于两家的大事了,于是说道:
“还记得你们上次送的那两斤元宝果吗?这竹筒里装的,就是我们榨出来的果油。它就与猪油一般,都是能炒菜吃的油水!”
元宝枫是长在人家村里的,他就没用翅果和枫树的叫法,而是随韦家人一起叫元宝果,枫籽油也说成是果油,这样也便于对方理解。
韦平安和他大伯、大伯娘三人听了大牛的话,齐齐失声喊了出来:“元宝果,榨的油?”
三张不同的脸上带着相同的不敢置信。
这树上结出来的果子,竟然能榨出油水?
而且还是他们最熟悉不过的元宝果??
要知道,他们祖辈守着这些元宝树这么多年,它能用来榨油这种事,真是从来没听说过。
韦大伯忍不住开口了:“大牛,你叫我一声叔,我便厚脸喊你作侄儿了,你再给我们多说些这果油的事呗?”
既然打定主意说合作,大牛也不打算藏私,只模糊了一下方仙儿的消息,便说道:
“我们祖上的仙人,流传下来了一种手艺,只要制作一种木器,再用特定的方法,就可以将豆子榨出油来。”
“上次你们送了许多元宝果,我们带回去一尝,觉得这果子的味道,和豆子似乎有几分相似。于是有人一拍脑袋,突然冒出了念头,用那榨油木器试了一试……”
韦家人紧张地听着,眼都不敢眨动一下。
“然后就发现,这果子还真能榨出油来,而且比豆子油量更多。我们想到之前平安兄弟说过,你们平日在村里待着,除了种地就没啥进项了,就专门装了这枫油过来,想和你们好好说说这事儿。”
大牛也是专门捡了好听的话来说的。
毕竟,两边人日后要是合作的话,肯定会长期来往,关系多亲近一些,也没坏处不是?
所以他在说话时,专门点出了他们为对方做的一些考虑。
韦家人听了这番话,努力消化了半天,终于琢磨出了其中的意思。几人又是惊诧又是感动,然后就是欣喜若狂。
韦家大伯立马转身进屋,叫自家老爹和三弟两口子,赶紧放下手头的事情出来。
等人全部到齐了,他又把大牛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这可是与进项挂钩的大事,韦大伯平时记性算不得多好的,这次竟然也一个字都没说漏。
韦老根他们听了,也是震惊到合不拢嘴。
谁都没想到自家村里的那片元宝树林,竟然还有这样的价值。
他们倒没觉得大牛的话是骗人的,费劲这么骗他们这些人,也实在没什么意思啊。
不过,韦老根也敏锐地从这些话里,看出了对方的一些想法。
他很快笑道:“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没啥好说的。你们救了平安,又给我们带来了这个消息,这可真是……不过,看枣丫头的表情,可是还有话没说完呢?”
嗯?她表情就这么明显吗?
枣儿忍不住摸了摸脸,并发现没什么异常,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找借口让她说完剩下的事呢。
不愧是老姜,就是一个辣字!
枣儿咳嗽两声开口:“韦阿爷真是好眼神,那我就说了!上次过来时,我就觉得咱们村里氛围可真好,大伙都很热情,一听我来找你们家,个个都要抢着送我过来呢!”
韦平安他们一头雾水,想不通怎么就扯到其他人了。
倒是韦老根点了下头:“不错,我们村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从没有过大的碰撞,平时都是互相照看着过日子,亲如一家。这不,我家老二有了点出息,也常回来顾着他那些村里的叔婶翁婆,帮忙找些小活计让她们来做。”
这与韦平安上次说过的话没两样。
同时也是告诉枣儿,他们村里关系确实好,就是这树成了宝贝,也是大家共有的东西,完全可以一起经营起来。
枣儿这就懂了,点头说:“真好,人多了力气也大。韦阿爷,既然你们守着这片宝树林,如今我们又有那榨油的法子,元宝果油榨出来后应该能有些赚头,不如咱们来合作吧?韦叔是跑商的,这油在你们看来,是不是有些赚头?”
韦老根想了想,说:“富贵人家一般都吃猪油了,不过这草木油出现,或许他们也会尝个新鲜?赚头肯定是有!”
枣儿犹豫片刻,问了一句:“韦叔大概啥时候回来?”
韦老根掐手算了算:“不出岔子,月底就该回来了!”
月底很近,也就三四天了。枣儿她们心里都有了数。
韦老根又说:“唉,谈买卖确实是他比较在行,但这能吃进肚里的油水,怎么看都是件好东西,做出来肯定不会吃亏!只是,你们真的愿意与我们合作?具体是咋个合作法呢?”
枣儿将他们之前就商讨过的法子说出来:“我们可以教给你们榨油的法子,还能提供榨油的木器,你们来出果子和力气,对了,最后卖油少不得也要韦叔帮衬一下的。”
韦老根搓了搓手:“那还是我们占你们便宜了,那果子都是现成的,也不用我们费心,至于出力气,难道还能比种地更累不成?”
“还有让平安他爹帮衬啥的,也没你说的那样费事,他平日本来就要帮大伙卖些东西,如今要是有了这油,说不准对他也有益处呢。”
老头看得清楚。
在这个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力气。不说他们这些种田的,还有那城里给人抗包的,干体力活的,都挣不到几个钱。
反倒是枣儿她们带来的榨油秘法,可遇不可求。不仅能榨元宝果,还能榨豆子,这搁到谁家里不捂得紧紧的?
那都是能传给世世代代的手艺!
韦老根主动道:“村里的事,我多少能做主,若是你们真愿意将榨油的法子教给我们,到时榨了油,真得了进项,我们就三七分,让你们来占大头!”
枣儿她们一惊,连忙摆手。
“韦阿爷,我们也没你说得那样占便宜,韦叔在商队,卖东西有门路,不容易吃亏,保不准能将本来十文的东西,卖出五十文去!”
“这年头有门路的人,在外面就好说话,绝不只是顺带的事。而且平安也是个好的,送来的这些吉贝,可是我们帮了大忙,若这油真能卖上价,不若还是四六分吧,由你们占大头才合理!”
这话一说,韦家人都觉得妥帖极了。
同时也察觉到了枣儿她们的诚心,打心底认定这些人值得深交。
韦老根最后拍板道:“算了算了,既然咱们都这样,我看不如折中一下,五五分罢,谁也不占谁的光!”
这下两边都没话说了。
韦平安站在一旁,看着她们说来谈去,脸上露出敬佩的神情,到了这会儿终于能插上几句话,便主动提议道:“等彻底定下,回头我让娘找人拟个文书来,这样大家心里都更有底。”
枣儿她们自然答应。
今天肯定是没法榨油的,枣儿看了眼天:“既然事情已经说定,我们就该回了,你们正好能跟其他人通个气儿,多攒些元宝果,再找些木头来,回头好做榨油的木器。”
她把要用到的木头一说。
韦老根点头答应:“成,我们很快就能把东西备好,到时就要麻烦你们再多跑几趟了!”
说完这些,今日的正事也差不多商量完了。
见韦家人神色急切,想必是要和村里人通气儿,枣儿她们也很有眼色,没再多留,很快就打了招呼离开。
毕竟她们也有急事,还要把吉贝带回去充被子呢!
吉贝不算重,几人换着拎袋子。
在回去的路上,大伙还做了些规划。
要说这吉贝应当也是一种草木,可以先给方仙儿供上一些,剩下的她们各家再分一分,多少能给家里的大被子添点厚度,冬日里几口人挤一块儿睡,也就不冷了。
说起这些事,心里的期待怎么都止不住。
一行人归心似箭,健步如飞,一路上几乎感觉不到疲惫,也没怎么歇脚。
等回到洞里时,竟比平常回来的时辰还要早。
晚饭还没弄好。
但枣儿她们已经迫不及待要分享这次的收获了,很快就把所有人集在一起,给大伙看她们带回来的东西。
把袋口扯开,枣儿又说了枫油合作已经初步谈成的事,不出意外,很快就能有新的进展。
可惜,其它人的耳朵已经听不进去话了,满心满眼都是那盼了许久的吉贝。
只见栓子娘扒在那袋子跟前,爱不释手地将那软绵绵的东西摸了又摸:“哎,我缝衣补被这么多年,这样好的吉贝还是头回见呢!真没想到,我还能有这么一天,光摸起来都这样厚实,要是盖在身上,该有多暖和啊?”
其他人也不住地感慨:“那韦家人确实实诚,值得来往!”
高兴地说了一通,大伙也没忘了方仙儿,扯下一大坨吉贝,就让秋娘送过去,顺便分享一下他们得了御寒用品的好消息。
秋娘带上宋衔青,很快就捧着东西过去了,对方仙儿详细说了这东西的来头。
盛珺这边见她捧来了一大团棉花,很是稀奇,知道她们还要过冬,就只要了一小团用来扫描,发现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棉花。
只看品质肯定不如现代培育的优良品种,但对于村人们来说,的确是很难得的好东西。
这些棉花应该是从南边的偏远地区运来的,那么这个朝代应该还没开始大规模种植棉花。
她刚听秋娘的意思,得知以前她们用来御寒的,多数是填的杨柳絮和羽毛,少量是攒出来的木棉。
木棉这东西只在南方的亚热带地区生长,而棉花在北方也是可以种的,如果可以弄些棉花籽来种的话,就不用大老远从南到北运输了,价格应该也能便宜些。
但是种棉花需要很多水。
村人们之前说过,今年春夏全是旱的,直到入了秋,也就是她来到这里后,才下了几场雨,这样的话,估计不太容易种啊。
果然种地这事很看老天吃饭。
盛珺犹豫了许久,还是先把这些事告诉了秋娘,秋娘一听,将棉花两个字在嘴里磨了磨,觉得这名字要比吉贝贴切许多。
听到它植株轻巧,还能在北边生长时,秋娘十分意动。
若是她们真能自己种的话,就不会再缺棉用了吧?
北方天气寒冷,能御寒的都是生存的必需品。
不过,就算老天赏脸,给个好年景,能让她们种棉,这棉花的种子估计也不易得。
困难重重,秋娘叹了口气,只能先记下这些事,打算回头再跟大伙商量看看。
这边的盛珺却又想到一件事。
她开口问道:“你们这次得了棉花,打算如何填充衣被呢?”
“唔,就是把它扯散一些,再缝进被皮里。”
秋娘好奇道,“难道这填充也有别的法子吗?”
盛珺一听,这下就来劲了:“当然啦!这个棉花拿到手里也是很有讲究的,想最大化利用它,肯定得把它弹一弹,然后压成被芯,这样才最暖和!”
弹一弹?
秋娘用拇指和食指弹了几下,想不出为什么这样能让棉花变暖。
不过方仙儿说的话肯定不会错。
她忙道:“方仙儿,请你等等,我这就喊大伙过来,一起听听这个弹棉花的事!”
说完,秋娘就转身跑了,飞快去叫了其他人过来聆听仙言仙语。
见人到齐,盛珺正好也查完了资料,便清清嗓子说道:“你们拿到的棉花都是团在一起的对吧?就算用手去撕扯,也很难扯得松散,而弹棉花就能很好解决这个问题,不过,只用手是做不到的,还要借助一些工具。”
“首先得有个带钉齿的铲板,把棉花大概打散,然后四尺左右的大弓,得来上一把,借助那弓弦的高速震动让棉花散开。最后弄个头沉的木槌,边弹边敲。”
听到要用大弓的弦来弹棉花,大牛身上正好背着一把弓,赶紧取下来,递到盛珺眼前问道:“方仙儿,你看我这把弓能弹不?”
盛珺仔细一瞧,说了一句:“这弓弦的质地不错。”
大牛这把弓应该是打猎用的,弓弦似乎是某种动物的筋。
大牛一听,忙道:“是我们上次打狍子留下来的筋!”
盛珺便说:“这弓可以用。”
弹棉花的弓最好是用牛筋,但这里的牛都是宝贝,牛筋估计很难得。
狍子筋也有弹性,倒是可以当个替代品。
弓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但还有些其它配件,不过结构都还算简单。
像是弹棉花时,背上得有个吊杆拉着弓,这样操作起来手稳。
吊杆好做,枣儿说她很快就能削好。
盛珺就说,不仅是吊杆,还得再做个大木盘,弹完压棉花用。
除此之外,还得用到不少线,最后给棉外压上一层线网,这样棉被才能用得久,不容易松散。
像是前面弓弹棉花这一步,多练练也就能上手了,但后面的压线之类的,就有些技术含量,还得多多摸索。
这会儿天还不算晚,枣儿很快就把吊杆扎完了,一共弄了三根,都可以捆在身上用。
她又用削尖的木刺敲了个几个刺板,用来铲棉。
东西差不多备齐,大伙干脆在方仙儿跟前的空地上,支了个简易的大木桌,打算先上手试试看。
先把那三十多斤的棉花分一分。
要想棉被暖和,自然得舍得用料,古人们平日里用得都是大被子,能让几口人一起盖的。
盛珺那边帮忙查了查,一条双人被,保暖性好的得塞八斤棉花,常规也至少五斤。
但眼下这棉花数量有限,再加上她们原来的被子也有些厚度,每条就只分了两三斤的量。
老人盖的被子做厚些,年轻人稍微薄一点,再加上暖宝宝作底气,过冬基本也够用。
既然这么安排,原先的被子就得拆了,里面要是有填方仙儿说的木棉,也可以拿出来和棉花一起弹一遍。
被子肯定不能全拆,今日能抓紧做出一条就算不错,就先拆一条。
这就意味着,有个幸运儿今晚就能盖上暖暖的棉被。
也没讨论多久,大伙就很快下了决定,打算拆赵婆子的被子,让她来试这被子的冷暖。
赵婆子一听,老脸都激动红了:“哎,我们家祖坟最近真是频频冒烟,啥好事都先轮到我这把老骨头身上了!”
栓子娘笑道:“嗐,不是我说,娘你这也是苦尽甘来了。”
赵婆子身子骨寒,都是年轻时落过水的缘故,所以才格外怕冷。这么些年,过得也很不容易。
大牛他们很快就把赵婆子那床旧被子取来了,拆开后,里面的鸭绒鹅毛都先堆到一旁去,把木棉单独弄出来。
因为用得时间久了,木棉的颜色并不好看,混在棉花里格外显眼。
赵婆子看到了,心里觉得不好意思,悄悄往远站了些。
棉已经准备好,接着就要铲了。
这活没啥难度,大家争着就做了,跟玩似的,都还挺新鲜。
等把棉花全部铲完,分成粗略的小棉块,然后就该弹了。
方仙儿说,弹的时候手必须要稳,在她们这些人里,要说谁的手最稳,那毫无疑问地就是栓子娘。
她平日里缝衣服时,那双手就巧得很呢,在场谁没让她补过一件衣服?
“月娘,你手上活计细发,过去弹弹看吧?”赵婆子在她耳旁低声道。
栓子娘很快走出来,搓了搓手:“哎,这么白花花的东西,我还真有些不敢碰!”
“没事婶子,你就放心大胆地弹吧!”
枣儿说着拿着麻绳,上前帮她绑好吊杆,大牛则是给杆子另一头拴了根线,然后把弓绑上去。
栓子娘抬起胳膊让她俩弄,忍不住笑道:“瞧瞧,我都不用自己干,全有能人帮着做好了!”
大牛这边已经绑完了,也笑道:“婶子,我们做不来细活,也只能帮你打打下手了。”
准备工作彻底弄完,终于可以上手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