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代文里男扮女装by卿言何欢
卿言何欢  发于:2024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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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下面的其他孩子这时候跟被宋尔感染了一般,大声道。
那个小男孩听见动静,猫着脑袋往讲台看了一眼。
宋尔鼓励的朝他看过去。
大概过了有两分钟,小男孩才低着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慢吞吞的走上讲台,只不知道是不是没在这么多人面前郑重的说过话,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蹑着裤缝嘴巴嗫嚅半天也没说出来一个字。
宋尔见状半蹲下来,温声道:“别紧张,就像老师刚刚那样,把你的名字、年龄、喜欢做的事儿说出来就行。”
他的声音清清亮亮,缓和下来的时候莫名柔软,带种轻哄安抚的意味,小朋友看着宋尔,小声“嗯”了下,“我……我叫蒲……蒲星星,今年六岁了,最喜欢的事……是帮我妈妈干活儿。”
“那星星真的很懂事,”宋尔摸了摸他的脑袋,“名字也很好听哦。”
蒲星星以往遇到的人里面,从没有像宋尔这样声音好听、说话也柔软的像糖果一样的人,他张张嘴,小声道:“谢谢尔尔老师。”
“是星星自己勇敢,”宋尔笑着道。
之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人……
“我叫蒲麦盛,今年八岁了,我最喜欢的是我的名字,因为我爹说,我的名字就象征着麦子多,丰收……”
宋尔点点头,很是认同,“寓意确实很好,老师也这么觉得。”
“我叫蒲冬,今年十一岁,喜欢打架。”听到这个颇为叛逆的发言,宋尔没忍住眨巴了下眼睛,“嗯……你刚刚说……喜欢什么?”
“打架,”名叫蒲冬的男孩子可能家境要好些,长的高高大大,才十一岁就已经到宋尔下巴那里了。
宋尔嘴巴动了动,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第一次当老师,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就有些懵,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说:“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觉得可以,”蒲冬道。
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神也不是那种自大的目中无人,也正是这样,才叫人觉出他真是这样想的。
宋尔“啊”了一声,“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蒲冬掀起眼眸,“之前有人抢我东西,我打了他一顿,他再没来过。”
宋尔隐隐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个刺头,但也不很确定,“他抢你东西确实不对,但打人也是不可取的。”

蒲冬的嘴唇动了下,虽然没说什么,但显然对宋尔的话并不赞同。
宋尔自然也看出来了,他想了想,然后道:“那万一你遇到的人打架比你还厉害呢?”
“那就把东西给他,等我比他厉害了,再抢回来,”蒲冬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股狠劲儿,这种狠劲儿放在一个孩子身上可以说是极其少见的。
讲台下的小孩子听到他的话,不仅不害怕,反而还“哇”了一声,明显是带着崇拜。
宋尔:“……”
这要不是在教室里、课堂上,他就直接扶额头叹气了,可面对这样一群对外界还处于探索的孩子却不能这样。
想到这里,宋尔又转头看了一眼蒲冬,对方已经十一岁了,在他固有的生活里成长多年,要把他从前塑造的思维重新打破并不容易,他站在那敛下眉目沉思了会儿,才慢慢道:“接着刚才的问题,万一你以后一直打不过他呢,就任由他拿着你的东西吗?”
“当然不行,”蒲冬回的果断。
“那你要怎么拿回来?”
宋尔微微后退,直视着他的眼眸问。
他的眸光向来温和,可这时候却又多了点儿压力。
蒲冬是没上过学的,也没人教过他,他不知道老师意味着什么,但面对宋尔,却也下意识的知道不能用以前的那种方法对待他,“我……现在想不到,但以后会想到的。”
宋尔的目的并不是叫他认输或者旁的,他只是想教会他怎样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更好、更被别人接受,在自己尚且没有能力改变规则的时候,“那可以听老师说两句吗?”
蒲冬迟疑着点了点头。
宋尔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措辞,然后道:“如果有人来抢我的东西,我又打不过他,我会想办法弄清楚他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从源头上解决。”
“假设他就是逞凶斗狠,欺负弱小,以抢走别人的东西为乐的话,这种情况是最简单的,他们也一定欺软怕硬,你要看他怕什么,再去做就行了。”
蒲冬听的若有所思,“那他要是没有怕的东西呢?”
“不会的,”宋尔目光蕴出锐色,“人都会有弱点,只看你找不找得到。”
蒲冬并不是个笨孩子,相反他很聪明,也很会举一反三,“刚刚老师说那是简单些的情况,那复杂一些的呢?”
“复杂一些的……”宋尔笑望着蒲冬,“就是你的课后附加作业了,可以吗?”
“要是想不到,明天老师会给你答案。”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有自尊心、也有好胜心,蒲冬也是一样,听宋尔这样一讲当场就应了声“好”。
等所有人都介绍过一遍后,宋尔也把学生的名字、年龄都对上了,他拿起讲台上的竹竿,敲了下黑板,“第一堂课,我不讲别的,只想问问大家,以后都想做什么,举手回答,回答的小朋友课后有小红花哦。”
他说着把教案里拿出了一朵小红花,花是拿红色的彩纸剪出来的,每朵差不多有半个手掌大。
小孩子对亮堂的颜色基本是没有抵抗力的,何况这朵花花还有奖励意义,因此话音刚落就有好多孩子举了手。
宋尔一一叫他们起来回答,并没漏掉任何一个孩子。
“我想种庄稼、吃饱饭,可我爹说让我好好学习,然后学老师当作家,嗯……”
一个小男孩说到半截,莫名停了下来。
“后面还有吗?”
宋尔道。
蒲夏天手指在课桌上抓了抓,声音比着之前小了些,“我跟我爹说我觉得还是吃饭更重要,我爹就骂我没出息。”
尽管宋尔没有当过老师,可也知道这样的教育是不对的,他望着小朋友干净剔透却又带着难过的眼睛,很认真的道:“老师觉得能吃饱穿暖是厉害的事情,我写东西的时候如果很饿的话,也会难受的,所以种庄稼怎么会没出息呢,如果蒲夏天小朋友学会了很多知识后还是想种庄稼,当然可以,要是改变主意了,就来找老师,老师也一定尽其所能的帮你。”
接下来是其他孩子,有想去县里找个好工作的,有想当科学家的,还有想到云朵上住着的……种种不一而足。
宋尔听完他们的梦想,唇边不时闪过笑来,“大家的梦想都很好,不过想要完成梦想,就一定要读书。”
他放下竹竿,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大大的“读书”二字。
宋尔的字是从小练的,到如今已经小有风骨,尽管讲台下的小孩子们还不认识这两个字,可不妨碍他们觉得好看、以及憧憬。
“想要去县城有份好工作,就要识字,想去天上住云朵里面,就要知道浮力、重力以及很多很多的物理知识,想要当科学家,自然也得读书。”
“人生无再少,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有且只有一次,希望大家珍惜。”
面对这群还未长成的孩子,宋尔转身鞠下一躬,目中不觉生出热望。
他当然爱他的祖国,希望这片土地更好。

第121章
等到小朋友回家后,基本上所有送孩子上学的家长都问了自家孩子今天在学校都学了什么,老师怎么样。
“我们上去做了……嗯,尔尔老师说那叫自我介绍,他还夸我很乖呢,”蒲星星一跳一跳的跑到妈妈面前仰起头道。
正在灶台边做饭的女人一面翻炒青菜,一面腾出手在围裙上抓了下,然后才轻轻在他脑袋上摸了摸,“是吗?”
蒲星星点了点头,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珠轻易便淌出了叮叮当当的笑意。
“真好,”女人望着还不到她腰侧的孩子,目中的笑将眼尾的几道褶皱压的更深。
这样的情况同样还发生在其他地方,总体来说,不论是老师还是孩子都对宋尔这个老师都挺满意的。
只宋尔回到家里后,却是直接缩在了床上,随后“唰”的一声把窗帘给拉上了,好一会儿过去,也没动弹一下。
主要是……那里太痛了。
原本早上去上课的时候还能忍,可折腾了一上午,已经变成了只要被衣裳摩一下就疼的厉害。
宋尔轻轻吸气,想让自己放松下来,可怎么着都不行,最后只能拉着衣裳不让布料碰到皮肤才好些。
可也不能一直这样,宋尔回忆了下江柏上次放药膏的位置,从炕上挪下去,把东西翻了出来,然后爬到炕上,把衬衣解开了两个扣子,抿出点膏子往那处抹去。
下手的时候,宋尔没忍住闭了下眼睛,他骨子里是有些传统的,虽然屋子里没人看到,可大白天的、自己往那里抹药,还是被男人亲成那样的,总觉得太过羞耻。
指腹在半空顿了许久,才慢慢覆了上去。
可没过两秒,宋尔的手就僵住了。
不止是手,他的整个人都僵住了,细看的话,指尖儿还有些抖。
不是因为旁的,主要是这个药膏抹上去太疼了,宋尔咬了下牙根儿,闭上眼睛把脸埋在了膝盖里。
半晌没有动作。
正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门轴钝响。
宋尔耳朵动了动,蹙眉抬目。
进来的人果然是江柏。
宋尔见状眉毛不由蹙的更深。
“是不是还难受?”
江柏看着他的模样,快步踏进了门槛。
宋尔抿唇,他现在其实是有些说不出话的,可看着江柏,硬是动了动嘴巴,“你出去。”
江柏:“……”
他脚步顿了下,可随即就更快的走了过来,看宋尔这模样不问原因就知道大概率跟自己脱不开关系,他就是个傻子也知道这时候不能离开。
江柏来到床边,大致扫了眼,看到宋尔面前放着的膏子后目中闪过几分了然,“我先去打盆热水过来。”
宋尔瞪着他,没吭声儿。
江柏也不敢耽搁,忙又起身去准备了。
等端着盆儿进来时就见宋尔又把脑袋窝进了膝盖里。
“水来了,先擦擦吧,”江柏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有种莫名的小心谨慎。
宋尔头也没抬。
江柏不大敢催他,只好先把盆放下,用干净的毛巾在水里蘸了蘸,“要是不处理的话可能会疼的更厉害。”
“谁弄的?”
宋尔闷声问。
“我,”江柏应的极快,生怕晚了一点。
宋尔听见他的话终于抬起了头,只额上渗着细细的汗粒子,面色也白的狠,他望着江柏,想骂又没力气。
好在江柏也分得清轻重缓急,看他成了这个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很难受的,也不征求他的意见了,直接握住他的肩膀,先用毛巾把他那两处擦了下。
确实红了、肿了,也破皮了。
且还肿的很厉害。
都有点鼓起来了。
可这会儿江柏半点旁的心思也没了,他一边小心擦拭,一边观察宋尔面色,“这样疼吗?”
“有点,”宋尔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
江柏又放轻了些力道,“这样呢?”
宋尔小声“嗯”了下。
江柏就保持着这个力道把那两处擦了一遍,而后拾起宋尔面前的膏子,准备收拾起来。
可宋尔看到江柏的动作还以为是要给他抹,下意识的就要挣扎,“别……这个痛。”
“不是抹的,”江柏怕他再蹭到哪里,赶紧锢住他的肩道:“等我一会儿重新给你做个药。”
宋尔眼睫颤了颤,“会疼吗?”
“应该……不会,”江柏安抚道。
宋尔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应“好。”
要是明天早上还是这个样子,他只怕连课都上不了。
江柏扶着他的肩膀躺下,“你衣裳扣子别系,我一会儿就好。”
“嗯。”
宋尔没有看他,目光缓缓垂下。
江柏则是跑到之前放置药草的地方扒拉了一通,捣鼓了一阵后,捧着药回了宋尔的屋子,“这个抹上应当不疼。”
宋尔看着江柏手上墨绿色的药草汁子,很有些怀疑,“能……能行吗?”
“这个对消肿很有效果的,”江柏道。
宋尔现在的神经是有点敏/感的,听到那个肿字,藏在被子里的手指不觉又蜷了下,沉默了会儿,才小声说:“我自己涂。”
“还是……我涂吧。”
江柏道。

蓦地,宋尔的眼眸便低了下去。
他微微偏过脸,从江柏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瞧见半片唇,半片印着齿痕的唇。
又是许久过去,才听见话音,“别……”
江柏心绪微低,握着药的手指也跟着紧了一紧,他刚要启唇再说两句,就见宋尔那双琥珀色的眸慢慢转了过来,“去把窗帘拉严实些。”
说出这话就已经相当是同意了。
江柏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于意识大步走到窗台前面,把原先被宋尔拉的半掩的窗帘子给拉紧了。
拉完之后,却没立即转身回去,而是深吸了一口气才坐回炕边儿。
“好了,一条缝儿也没留,”江柏稍稍靠近了些,却又不至于是那种逼近的距离。
可即便这样,也叫宋尔不大自在,主要是他的衬衣的扣子还没系,那处可以说是完完全全暴露在男人的眼皮子底下,他抬手、捏了下衬衫的领口,指尖儿顿在了第一截的扣子处。
江柏望着他,没有言语。
那截细瘦的指节在扣眼处摩擦两圈,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仿佛矜持再三,仍选择了放纵。
“那……我涂了。”
江柏低声道。
宋尔眼眸未抬,只轻“嗯”了声。
江柏捏着手上的药,瓯出指肚大小,朝着宋尔伤处抹去,动作细微轻柔,带着温柔而无声的妥帖。
宋尔本以为江柏会没有分寸,可整个过程对方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越界,只是专心涂药。
涂完之后,江柏放下东西,去找了两块干净的布巾覆了上去,“今天就先这样,等明天起来看看肿消的怎么样了,要是还疼的厉害,我明天再调整一下用量。”
“好,”宋尔拧着眉道,虽说江柏的力道很轻,药膏抹上去同样酥麻清凉,可不舒服到底还是有的。
“那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我做了饭再过来叫你,”江柏扶着宋尔的脑袋,给他垫上枕头。
把人安顿好后,接着把水给烧上了。
等水开的时候,又去院子里把两个人的衣裳洗了晾了、柴火劈了、院子收拾了。
之后便是摘菜、洗菜,做饭,大半个钟过去,端了个三菜一汤出来。
洗完手后,去喊了宋尔。
宋尔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饭桌上的菜,猪肉炒笋丁、青菜炒豆腐、玉米钝排骨,再加一道西红柿疙瘩汤。
宋尔:“……”
他煞住脚步,然后转头看向了江柏,“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
“你头一天去教书辛苦了,还有就是……”江柏引着他走向饭桌,“你身体不好,给你补补。”
宋尔听着江柏的话,总觉得莫名不对味儿,好像意有所指似的,“上次不是说不补了吗?”
江柏按着他坐下,给他夹了一筷子笋丁猪肉片,“你上次说的是不想喝汤,这回做的都是菜,只一个疙瘩汤,还是你喜欢的酸甜口,尝尝看。”
说着又给他舀了一碗汤,“饭前喝汤比较养胃。”
宋尔看着满桌丰盛的菜,又抬头看了看打理的整整齐齐的屋子,再面对江柏时总有种对方很贤惠的错觉,恍惚了一瞬又很快归了神,他“哦”了声,拾起勺子,开始低头喝汤。
他饭量不算大,一碗汤、半个馒头、几筷子菜下来也差不多了。
江柏见宋尔吃好了,起身把他抱到了床上,“刚吃完饭睡觉不好,你要是没意思就先看会儿书,等我吃完饭把碗刷了过来和你一起。”
宋尔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见江柏已经跨步出去了,他半躺在那里,想了想,还是没再把他叫回来,索性就从床头抽了本诗集看。
没多久,身旁就凹陷了一块。
宋尔好像没察觉到一般,目光紧紧抓在书上,片刻过去,将诗集又翻过一页。
江柏坐在那里,倒也耐得住性子,没去打扰他,只时间长了,心头不觉便有些跳,大概不论是谁在面对喜欢的人时,都是想要被关注的。
两分钟过去,宋尔耳侧的头发突然被拨了下,他按着书页角落的指腹微错,没管,没一会儿,连着耳朵也被碰了碰,明显到当事人也不能再当没有察觉到,他抬起头,眼眸微抬,“怎么了?”
江柏放在宋尔耳朵旁边的手指还没收回来,他动作微顿,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按理来说江柏想要找个理由解释并不算难,可他思考之后却是道:“没,就是想……碰一碰你。”
“你眼里好像只有那本诗集。”
没有我。
最后一句话江柏没有说,可他的眼神分明是那样表达的。
这世界上能打败故作淡定的永远是真诚爱意,宋尔听到江柏的话,实在没法再忽视他,他看着男人,半晌过去,才道:“伸手。”
江柏乖乖把手伸到宋尔面前,“这样可以吗?”
宋尔“嗯”了声,然后把书卷起,在他掌心敲了一记。
江柏手掌没动,“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罚过了,原谅你了,”宋尔以书抵唇,颊边总算露出了回来后的第一个笑。

第123章
好在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肿真的消了许多,不过痛还是有些痛的,宋尔换了身棉质的短袖,这才好受些。
路上依旧是江柏送他。
等到地方了,宋尔再转身挥手送他。
“你们关系真挺好的,”不远处的陈月儿看着这一幕,慢慢走到宋尔身边感叹道。
宋尔原先胆子确实不大,遇到点儿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心惊一下,可现在也被锻炼出来了,听到陈月儿的话还能轻笑出声,“大概是投缘吧。”
“肯定啊,我从前看书的时候有读到一句话叫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往日一直都不大能理解,刚认识的朋友怎么比得上认识很久的人呢,”陈月儿说着眉间映出了几分疑惑,可片刻后,又多释然,“下乡之后倒是有了几分感触,有的人相处许久,到最后你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他,有的人短短时间,就让人有交心的能力。”
“我跟你是这样,你跟江柏……估计也是这样。”
宋尔听到陈月儿的形容,站那儿想了会儿,然后说了句“是,他愿意懂我。”
不是他懂我,而是他愿意懂我。
这个世界上能完完全全明白自己的人太少,一个人的心又太莫测,能遇上一个愿意去做这件事的人就已经足够幸运了。
陈月儿并没听出宋尔的画外音来,她跟着朝江柏挥了挥手,而后转头道:“进去吧,正好还有几分钟,咱们互相看看教案,看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
“行,”宋尔挎着书包跟在了后面。
两人的能力虽说教导一群小孩子绰绰有余,可从实践上看,又都真的没有经验,互相看了看对方的教案,都很认真的提出了意见。
陈月儿拿着笔在本子上改了几笔,嘴里还念念有词,宋尔也根据陈月儿对孩子们的了解动了些东西,改完之后见对方还没弄完也没打扰,等上课的时间快到了才提醒她。
陈月儿低头看了下表,见只剩不到一分钟了,立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剩下的等我回去再想想,我就先进去了。”
“好,”宋尔笑着应了声。
话音还没落地,陈月儿就已经跑到了隔壁。
看模样确实有点风风火火的架势。
等陈月儿上完课了,宋尔放下闲书,跟对方交接了下后,接着上第二节课。
结束的时候,他特意叫住了蒲冬,把人带到了办公室。
“怎么样,课上还听得懂吗?”
“挺简单的,”蒲冬说的挺有自信。
不知道是不是当了老师的缘故,宋尔听到他这句话就很想考一下他,“那老师给你出个题?”
“可以,”蒲冬也没拒绝。
宋尔凝眉思索了会儿,把书包里的笔跟本子取出来放到了蒲冬面前,“你把今天老师教你们的十个字默写出来、然后再把《笠翁对韵》的前五句背一遍。”
对一个从来没有读过书的孩子来说,这个要求其实是有点难度的,因为内容确实不算少。
可蒲冬却没怎么犹豫,提笔就开始写了,写完之后推到宋尔面前让他看:“老师你看有错的吗?”
宋尔接过默写本,从头到尾挨个检查了下,发现确实一个错都没有,“挺好的,全对,就是……你这个字、得好好练练。”
蒲冬站在宋尔旁边,看着自己那笔鬼爬一样的字,不觉皱了下眉,他是见过宋尔的字的,虽然还不知道怎么形容,可就是叫人觉得漂亮舒服,跟自己的比,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我要是想练字该怎么办?”
“我那里有字帖,不过……”宋尔原先是想直接答应的,可转念一想,这样就相当于给学生私下开小灶了,要是别的家长不在意还好,要是在意,那肯定影响不好,“字帖是考班级第一的奖励。”
蒲冬“嗯”了一声,“我知道了,那我现在背书?”
“好。”
蒲冬这次停顿了几秒才开口,“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
背的时候一点磕绊没打,完了还道:“老师能不能教教我后面的,课堂上教的我都记住了。”
“都记住了?”
宋尔有些诧异。
蒲冬“嗯”了下。
宋尔看着蒲冬的进度,还以为是自己教的东西少了,准备明天再加点,他把这个想法先放到一边,接着道:“昨天老师留给你的问题想的怎么样了?”
蒲冬这次停顿的时间更久了,大概过了有两三分钟才摇了摇头,“还没想好,不过老师不用告诉我答案,我可以自己想明白。”
学生要自己努力,宋尔肯定不能拦着,就应下了。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他把要教的内容增加了大概有三分之一,宋尔本来以为大家都能适应,可在课堂让大家默写提问的时候才发现除了蒲冬,其他人好像都不大能跟上这个进度,宋尔总不能为了一个人拖快一群人,只得是按照原先的进度教了。
只是对比着蒲冬和其他孩子的进度,宋尔心中隐隐有个预感,蒲冬这个孩子好像格外聪明一些。

第124章
而这个预感很快就成了真,随着教的东西越来越多,蒲冬每次随测的成绩却都是雷打不动的第一,后面甚至主动找宋尔要学更多。
每个老师见到这样的学生大概都只有高兴的份儿,宋尔也不例外,在教导其他学生之余,另外给蒲冬布置了作业。
而蒲冬在接收到新知识后,也从来没叫宋尔失望过,不管是什么功课,只要对方教过一遍,都能完成的很好。
这样一来,宋尔不免在蒲冬身上投注的精力和期待更多。
两三个月过去,村小的教学工作也逐渐步入了正轨。
就在宋尔逐渐适应的时候,陈月儿在七月底的一天、道了别,“我还没和其他人说,等那边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你帮我跟大家说一声吧。”
午间的风吹过来,夹了烈日,有些躁,陈月儿将被风吹乱的发别到耳后,莫名低了声调,“到现在为止,我已经不那么在意谢放的事儿了,只是有些对不起这些孩子们,蒲冬很聪明,星星很可爱懂事,孩子们……都很好。”
她说到后面,背过身停了两秒,才接着道:“……很抱歉,没能尽到自己的责任。”
宋尔静静听着,一直到陈月儿说完,也没开口,他望着远方的麦浪,光斑自树杈落下、随着风动,缓缓在他眉眼游弋。
那样的自在,又那样的薄。
可偏偏光亮炙人。
就像这场告别。
宋尔原以为他心底早已经有了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天时,心底还是骤然窜上了各种思绪,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没关系的。”
“有了选择,就坚定的走下去,不后悔,也别留遗憾,”宋尔不想让陈月儿离开的时候还不安心,宽慰道:“孩子们这里有我,再不行还可以从知青里再挑一个出来,大家都是初高中毕业,肯定是能教的。”
陈月儿“嗯”了一声。
又是一会儿过去,才道:“我到家了,给你写信。”
路边的树叶哗啦啦的响着,带着很浓的暑气,宋尔用手遮了下眼,说“好”。
陈月儿侧过身子,“以后……如果有空了,就去找我玩儿,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宋尔仍是点了点头。
面对告别,还是一场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见面的告别,宋尔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心情面对,就算笑也恐怕勉强。
回家之后,宋尔放下布包,一下子就趴到了炕上,直到江柏回来也没动弹一下。
男人还以为他有什么不舒服,步子都快了两步,“是不是今天被热到了?”
宋尔摇了摇头。
江柏不大放心的碰了碰他额头,见不是很高才放下心,“那是怎么了?”
宋尔轻叹口气,然后把自己从凉席上翻了个面,“我答应了朋友,现在还不能说。”
既然这样,江柏也没再问,“那我去做饭,不过……”
“什么?”
宋尔扭过头问。
江柏把帘子拉下来道:“现在早上的时候气温刚刚好,不冷不热,正适合跑步,从明天就开始吧。”
宋尔“啊”了一声,愣愣问:“什么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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