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梦真没作,这是她心里话。
鹿梦想过用个什么样儿来周旋玉羊,最后,估计还是汤有容最后那一把真把她伤了,她太想快点结束这件事,还装个什么样儿,这次,我就“本色入局”,看看,到底又会有个什么结果呢。
玉羊想,果然她就这样子最能打到我,看看眼前的小鹿,自私冷漠,可又悲凉无奈,臣服于命运又心有不甘,厌恶这一切又实在没办法……十分得可爱!
玉羊起身走到她小沙发的扶手旁坐下,双手搭在腿上,很斯文,低头瞧着她,“别说自个儿是个玩意儿,你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又看向前方,“人生许多时刻都在于一个选择,所谓的选边站吧,我只希望你今后在有我参与的选择里,优先考虑我。”末了,笑着加了句,“看在咱两是亲戚的份儿上。”
身体向她微倾,亲昵地抬起食指指向桌面上的文件袋,“喏,那里头都是你外公这次纪念活动的具体方案,咱们好好办。他在中都祖屋只是门楼子震垮了,算不得什么,大都这次活动咱们可以正大光明把这门楼子修得更好,”再好好儿看她,“汤有容不敢插手。”
所以说洛玉羊身边人才济济,再大的神他都能招揽身边为他所用,因为这就是个吃心的王者,由根儿上靠近你,为你所想,如你所愿,叫你甘愿且真心地奉献自己的价值。
他这番话,难道不“一击即中”小鹿此时的“心结”吗!她是栽模子,光宗耀祖没成,还塌了外公纪念馆的门楼子。玉羊就承诺,叫你更“光宗耀祖”地建起来!而且,中都的人,特别汤有容没话说,不敢再使坏,因为这是全国性的纪念活动呀……
确实愉悦了小鹿不是,虽说她晓得她下面再做什么事,只要事关洛玉羊,汤有容都不会插手,毕竟要的就是她接近这位大太子。可玉羊的会“讨人欢心”正好暖了小鹿在汤有容那头的“失落”,还是叫鹿梦觉着这一趟来了也值。
鹿梦两手抬起指了指文件袋,“拿来看看。”
玉羊竟主动握住了她一只手,“不急,刚儿淮恩不说给你拿一包五叶神来么,抽痛快了再看。”
鹿梦看他右唇边深深的迷人的梨涡,更满意了。
第582章 15
纪念活动着实很丰富,鹿梦也是真心想出力办好,毕竟她那骨子里“光宗耀祖”的心没碎。
牢还是得做,这就看出来洛玉羊的“制衡术”如何滴水不漏,他用你,一,不落外人口实,没搞特殊啊,只是该调用她的时候正规手续调人出来,服刑照常;再,也是对你的制约,用你有度,叫你看得到希望,又不至于得意忘形。
小鹿和人热络起来,明显就更开始散发她的“妖气”——你看她最近和嘉里、淮恩混的,小姑娘身上有匪气,但是不夸张;真纯直率,又不傻;开得起玩笑,也能正儿八经谈天说地。就是一点,嘉里淮恩这样的老精油都看着劝她不止一回:少抽点烟,酒没这么灌的。她听不进去,说烦了,她也不吭声,大不了一直不搭理你。
从一监一般都是接来西山别墅,手铐肯定是卸了,电子脚镣还戴着。小鹿一身囚服,有时候戴脚镣的一侧裤腿卷起来,有时候裤脚全没下去,只翘起腿时脚镣隐隐现,感觉都无比风情,她还把这个桎梏单品驾驭出独特风格了!
“我还挺喜欢刘秀,因为他知足。当年他到长安去读书,给自己立下的志向‘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相当于一个北漂到了大都,最大的愿望就是去金雀门广场走正步,然后升旗;阴丽华呢,就是隔壁家的女孩,从小喜欢这个邻家姑娘,之后就算她已为人妻为人母,也娶过来,孩子也带过来……”
你看看她,吸口烟,弹弹烟灰,淡笑说,眼里却是实实在在的艳羡。小鹿实属真没多大志向,就想有钱傍身,无忧无虑、自自在在就好。
这样的小鹿无疑是相当迷人的,淮恩问她“你真全忘了?以前的事儿一点都不记得了?”
鹿梦睨他一眼,好像他问得忒无聊,“我还拿这骗人不成?”她夹着烟的手小指甲把碎发往耳后夹了夹,又笑,“忘了也好,他们说我以前挺混账,我其实想做个好姑娘。”
淮恩拍了拍她膝盖,挺真诚,“你本来就是个好姑娘,每年你都往希望工程里捐钱,捐得还不少。”
鹿梦斜睨他,“你们还真把我查得仔细,”又吸口烟,带着笑意烟从口鼻出,看向前方,“可你们哪里又知道说不定这是我的一种‘赎罪心理’呢,造孽多了,都想积点德平衡一下,免得真到了那头,压在地狱最下一层,多苦……”
你说像不像老妖!可,这真是真实的鹿梦,她和你交心,把她想说的都说了……
搞得淮恩捏了捏她膝盖,“梦梦,你太悲观了……”
嘉里一直旁边坐着,没说一句。就是她这一根一根抽着五叶神,需要点烟时,嘉里会递过去打火机。嘉里不晓得,这从前都是拿云的活儿,你以为拿云一开始就习惯这样?还不是一步一步成了自然……
都起了身,因为玉羊进来了。
玉羊日理万机,不可能专为她这一桩老在西山别墅等着她,通常都是小鹿先从一监被接来,嘉里淮恩陪她说会儿话,玉羊来了,工作正式展开。
而,多半玉羊来了,也就他两单独相处,嘉里淮恩退场。
他跟前,小鹿还是有克制,烟抽得没那凶,当然做事也会分散些精力。
做些啥呢,看资料,背材料,小鹿作为元勋后人,过些时是得频繁去参加一些座谈会、宣讲会,她得了解她外公的事迹战绩吧,譬如人叫她讲两句,她得讲的出来吧;人叫她谈谈对某某战役、某某大捷、外公为人等等等等,她得谈的出一二三吧。就看这些。
小鹿记忆力还行,概括能力也行,就是你得叫她烟酒不离、再静得下心来干这些,她效率挺高。基本上玉羊模拟一些问题,和她聊聊,叫她说个长篇大论来都行。
她又往嘴里灌酒,玉羊捉住了她端着酒杯手的腕子。
基本上玉羊没限制过她,或许跟刚儿进来听见她那些听了挺叫人心疼的话,觉着,她这酒喝得还是过猛了。
鹿梦疑惑望向他,什么意思,不能喝?
玉羊握着她腕子的手往上爬,覆在她手背上,没说酒的事,反倒微笑问,“纪念活动里有文艺表演看见了吧,”
“看见了啊,”小鹿答,垂眸,酒杯又往唇边放,
玉羊这才用了些力,握她手紧,不过,唇也往前移了移,几近挨着她端着酒杯的手了,低喃望着她,“你不想参加?”
“我?”小鹿笑,“我能干嘛,”
“你不会敲三角铁吗,”小鹿的指背已经挨着他唇锋了,他的低笑迷魅地路过她指缝,
小鹿的眸就一直低垂着睨着他的唇,笑得却大气,“那算什么本事,我在中都逞逞能就算了,你还想叫我丢脸丢到大都来。”
玉羊握着她手、唇挨着她指背,抬眼看她,真的,这也是个大妖,他勾引她至此也会不予余力,
“你怕丢脸么,”眼神都拉丝了,
小鹿好干脆,另一手直接揪掌住他下巴,唇压了上去,却,还没亲到,说了句“咱两家亲戚我们该算个什么辈分?”
她最后垂眸,“我是出女,”
他没说话,笑着又亲上来。真真假假,仿若彼此心知肚明,就算这是掺着蜜的玩弄,有毒,可也迷人不是……
他没明说他两这啥辈分,可之后鹿梦就喊他“老舅”了,有时候一本正经,有时候太不正经,反正哪种都喊着把玉羊往深渊里拽,渐渐成魔,即使到了最恨彼此的时候,这时远时近的“老舅”也能柔软他的心……
混得更熟了,物理距离更近了,可也没超过“一监——西山别墅”这个范围。这天,该鹿梦一月一次“外出放风”时间了。
这个也掩饰得极好,她确实身上就没康复,老咳不止,糟糕的状况人人都看得到。电子脚镣照样埋在筠裤里,小鹿着实没什么衣裳,只有这身筠装。这个,倒是鹿梦唯一听了她姐的话,鹿安从她要穿衣裳起,就只给她穿筠装,太小,实在没合适的,尽力改。更年幼时候的鹿梦就跟她姐不对盘,不是没闹过,那么小不点,梦梦酷酷地拿匕首逼着她姐“凭什么你能花里胡哨的穿着这些,我只能穿这!”
好像鹿安独这件坚决要把她压制下去,死也要!“你刺吧,除非我死,你只能穿这。”
反正渐渐小鹿也习惯了,加上这孩子天生带匪气,不在乎华服;再说也不是真不能穿别的,之后,要她换常服,她还烦呢。
这些时的“放风”,她还真没乱跑,真的去医院。
汤有容才给她补了膜,小鹿身体素质确实不大好,一个这样小的手术,都仿佛动了根本,咳得更狠。来医院养养。
可你说养吧,烟酒还是断不了,怎么得了……这就是曲谦、宋瑜望着她的感受,恨是恨,可就有种无力感萦绕不散……
鹿梦躺在床上,一旁还摆着氧气瓶,讽刺吧,她手上还夹着烟,耳朵里塞着耳塞听音乐,望着顶上,好像天上躺着一样的舒坦,平静。
宋瑜拿掉她一旁的耳塞,鹿梦也只看他一眼,又抽了口,无感地继续望天上,反正她还有一只耳朵听得见。
“你爱惜点自己好吧,氧气才一拔烟就往里续,不抽这口咳死都行是吧!”宋瑜外套脱了,单手叉腰,指着她骂,
曲谦坐床边,扭头阴沉看她,“她肺肯定都是黑的。”
小鹿这听着,来了劲儿,一腿张他腰上推了推,“听说你有心脏病,心是不是黑的呀。”
曲谦捉住了她脚,先像猫儿一样慢慢摸,嘴上讥诮“曲宁跟你讲的吧,我心上有没病、是不是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斜睨着她,突然挠她脚底板,看把个小鹿疯的,怕痒的又咯咯笑得直板,衬衣都扳到腰上,露出肌肤。
宋瑜趁着拿过来她指头上夹的烟,就着先吸了一口,再如何洒脱按灭在烟缸里。也坐床上来偎向疯扳的小鹿,咯吱她腰,小鹿都尖叫了,脸庞一圈儿健康的红润。
闹够了,小鹿蜷一坨,发也散了些,一部分遮着她媚媚的眼睛,小鹿娇声娇气,“我都接近洛玉羊了,你们也不奖励我。”
宋瑜点了下她额头,“算了吧,你那也叫接近他?”
曲谦还抱着她脚,轻轻拍,“梦梦啊,任重道远,你连他一个小指甲盖儿都没碰着呢。”
鹿梦一下坐起来,两手撑在后,脚还被他抱着,却轻轻一踢,噘嘴“胡说,我亲他了!”
宋瑜干脆枕她肚子上,舒适地合了眼,“最近他身边你都见着谁,”
“嘉里,淮恩呀,”
宋瑜哧一声,双手交叠摆在腹上,“你连他的核心圈子边儿都没摸着,嘉里,淮恩,连他家生奴才都够不上,跑腿儿的还差不多。”
接着,他两向她好好科普科普了洛玉羊庞大华丽的“核心嫡系圈”,算叫小鹿初见权峰峥嵘。
当然,在提到这三人前,势必咱们得了解了解一些权力场上的渊源。
若说天朝盛世,理智讲,还是在前朝。前圆艏南山浦那才是伟人,堪与“秦皇汉武”比肩,开人世新气象!可惜,晚年还是犯了糊涂,任养女南枝为非作歹,这才有了地动山摇的“铜陵宫之变”,现圆艏洛寒午一路血淋淋上了位。
天朝有四都:大都,满都,中都,小都。中心当然是大都。
洛寒午老家是满都下最大的州——成州。而叶氏世代满都侯,所以从根儿上看,洛家一直是满都叶氏的家臣。
因此,你头个看看这位“叶听鱼”,身份是不是很微妙。虽说你洛家现在登了顶,可底子里,是我家的“臣”呢……很难搞。
第二位,林今一,来头对洛家而言也是“压力山大”。
“铜陵宫之变”的主谋就是小都林氏!
小都虽说是天朝版图最小的一个“核心都”,但,最富庶!它地理位置极其优越,经济发达,一切理念观念均走在前沿。当年,若不是小都真动了杀心,南枝一党弄不下来!
所以,推举圆艏时,林氏是众望所归。可最后,林氏“让贤”,还是把大位让给了“铜陵宫之变”实际“一路杀进去”的洛寒午……这个,看看是不是也挺难搞。
再,就是这位“弗灿灵”了,他家的身份最显赫,弗灿灵的姑母弗澜是南山浦正妻!这样看,他家该算大都里最纯正的“国母”派,在那场血淋淋的“铜陵宫厮杀”里最泄愤:毕竟,最恨南枝个“祸国殃民的妖孽”……
行了,从侧面也可看出洛家这个位置坐的并不得安稳呐,就洛玉羊身边这三位,看着对大太子“俯首称臣”,“为他筹谋为他想”,哪里又那么好驾驭的呢……反正曲谦宋瑜讲这些时,就有种“隔岸观火”甚至有些“唯恐天下不乱”!小鹿却贼,她反正什么都忘了,问得也肆无忌惮,
“那汤家属于哪一派,”再,莫名的,她对头回听到的这个名字,“南枝”,挺感兴趣,又问“南枝,最后怎么了,”
汤家属于哪一派,曲谦宋瑜自是不得跟她聊这,讥诮瞧她一眼,意思“省省吧,这不是你操心的。”倒是关于“南枝”的,还是跟她讲“野史艳闻”一样提了一嘴,
“这个南枝啊,听说也没多漂亮,可就把咱领秀迷得晚节不保,最后她势力也不小呢,一帮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围着……”说着,宋瑜睨鹿梦一眼,“跟你差不多。”鹿梦到没觉着啥,只关心“她死得很惨?”
“算惨吧,活活烧死的,都说她是妖孽咩。”
这时,仰躺着的鹿梦竟有些呆怔——她指尖夹着的那点烟蒂都快烧着手了!是了,刚儿宋瑜才把她一根拿走按灭,疯闹着的,她还有心去又摸了根抽,这你搞不赢她的,汤有容都不管,他们再怎么骂也没用,只能看着她接着抽——还是曲谦看到,忙拿掉她手指头上的烟蒂丢了,“发什么呆呀!”
小鹿望着快烧着的指尖竟说,“我将后来可能也会被烧死……”
她这模样,她这话儿……听得曲谦宋瑜竟心上一揪紧!或许鹿安才死,她又提“死”;又或许,前段儿才见她真快死了一样被拿云他们抱走……
宋瑜有些烦躁,起身扭头冷睨着她,“想得美,说你和她差不多你还真嘚瑟了,烧得死她,未必烧得死你,她是真妖孽,你算个吊,顶多个臭虫。”
小鹿没吭声,就是垂眸发怔,好像一种无以言喻的忧伤、悲哀、无力,她似认定自己会被烧死,望得见的命定走向,无法逃脱的宿命……这样子叫他们更生气,曲谦甚至摸过来烟,眯眼叼着亲自点燃,再塞她嘴里“抽抽!你抽死咳死都不得是烧死!”曲谦心里竟然这样想,至少,抽死咳死比烧死,死得慢……
又这闹着,星晚进来了。
星晚手里提着一只被棉布包扎的长东西,
“那是什么?”鹿梦问,见她算把“烧死”这事儿撇一边,曲谦宋瑜也就顺着她把注意力往这头引,“你猜猜看呀。”
“鱼竿儿?”鹿梦猜。星晚提着已走来,也在她床边坐下,长东西放她腿上,让她自己拆着看。
解开棉布条,一看,是把长枪,很复古的那种老式长枪。
小鹿掂量“这是干嘛。”
“星晚这次来大都有场比赛,这是教具……”宋瑜笑着说了。原来星晚还是大学教授呢,国科委这次全系统有个“教学大比武”,星晚已通过层层选拔,进入最终的决赛。
刨去恩怨,小鹿其实很惜人才滴,她佩服有真学识真板眼的人,这一听,小鹿好软和,笑眯眯“真不错!”对星晚。
鹿梦这样其实是很得人心的,你们明明对她而言是仇,让她恨之入骨都不为过;可一听你真取得这样好的成绩,她着实是真心佩服,实意祝福。
搞得星晚——说实话,一时心里都不知啥滋味儿!小鹿好暖和地偎过来,歪头,“到时候,我能去听听吗,”
“你去听?你又听不懂。”曲谦笑说。其实,细听也没多少讥诮了,就是逗她。
鹿梦这时倒显得憨憨的,就望着星晚“是哦,我也听不懂,可既然有这玩意儿当教具,估摸你讲得也挺有趣,说不准,听着听着,听懂了咧。”她又掂量手里的枪。
星晚稍侧头斜睨她,其实唇边也有点笑意,“你把正事办好。”也没说“不让去”呀。小鹿刚笑着要低头再看这把枪,忽又抬眼去看他颈脖那儿,
那儿,扣紧的风纪扣边缘有圈儿……是牙印吗,
小鹿就盯着瞧。
你看看鹿梦这模样——盘腿坐着,腿上横着一把枪,两手捉着,眼眸似笑非笑瞧着那暧昧的印记……
星晚也稳,淡漠地望向前方,
哪知,才说她憨,这会儿她邪呢,鹿梦单手举起枪管顶了顶他颈项那儿,“用用红霉素软膏吧,看这咬劲儿,得消消炎。”
星晚扒开枪管,要起身走,鹿梦更邪,像只小老虎拽住他胳膊跨身一扑!星晚是真心没想反抗,顺势也倒床上,鹿梦跨他腰上,倾身,单手解了他领口扣子,手指一扒,像大夫,又仔细看看——毕竟露出来的是极小一部分,你不靠他这么近根本看不到;这会儿扒开衣领再一看呀……凑近的曲谦宋瑜都“啧”一声,咬得好深,牙印伤痕如此明显……
鹿梦眼变深,拇指轻轻摩挲这伤痕,“是个男的吧,他是想咬你动脉。”
再看看小鹿这样子哦,她手上的长枪还没放下,撑着支在他脸庞;一手,又如何怜惜地摩挲他颈项伤痕——鹿梦眼里有明摆的不依,好像动了她的人,而且是往死里咬,想咬死。
星晚却笑起来,起身两手撑她腋下像抱娃娃的往旁一搁,站床边慢条斯理又扣上领口扣子,“办好你的事儿,管那么多。”
小鹿又变成双腿盘着,她拿长枪管顶顶他腰,沉声“我管得着的。你外头风流弄这些,没事儿,这我是不该管;可看印儿,对方恐怕使的是下三滥的招儿要弄你,这就不行。我中都出来的,不能吃暗亏。”
鹿梦这是长驱直入,重重掏他们心窝子!
小鹿身旁,能自始至终不屈不挠环绕那么些最难搞的“所谓熊孩子、熊祖宗”,小鹿其人,一定是有她很强烈的“人格色彩”:
就看她现在说得这番话,何其大气,
中都是我家乡,尽管我在那里已是个被“上下抛弃”的孩子,我的祖宗“嫌弃”我,我的伙伴“背离”我,我的仇人“陷害辖制”我,可我依旧爱它,看不惯所有欺辱我家乡人的龌龊行为。
家乡,你伤我最重,我却永远对你不离不弃!
“这伤到底怎么回事,”与星晚一同坐在车后座的宋瑜才蹙眉问起。
星晚翘着腿望着车窗外,轻摇摇头,“没什么,小事儿。”这些人神呐,说过单拎出来谁不是数一数二,自有自的手段应对。
宋瑜也没再细问,只说,“她刚儿那句话还是说得对,咱们中都出来的,不能吃暗亏。要有什么需要,一定说。”
星晚转过头来,一点头,“放心。”顿了下,又说,“她这边也得防着些,是呀,这里不是中都,不是她的天下了。”言外意,吃暗亏?小鹿还不是会。这是不由也在为她担心呀……
看来啊,小鹿是渐渐,渐渐,往这些人神心里头扎呀,“收神为臣”的路一直在行进着……
着实,这里不是中都。中都,从上至下都在害她,但,确实都在明处,不会放冷箭,这也算中都对她小鹿的“另类尊上”了。出了中都,人心更难叵,冷箭慢慢就来了……这不,鹿梦终于逢到了第一支!
玉羊倒没食言,小鹿的老本行马上就“派上了用场”:真把她安排进乐团敲三角铁!
纪念活动里确实有演奏会,把小鹿编进去演个一两场也合情合理,毕竟她是纪念活动主角的“主要后人”。不过既然要融合进去肯定得排演,排演时对她的身份是严格保密的,加之她又“在刑”,更不得暴露她。
这天,先把鹿梦从一监接来西山别墅,嘉里拎进来一套崭新的筠装给她换上。
监景蹲下来给她右脚踝电子脚镣仿佛又调整了设置,看起来更严密。然后将筠裤裤脚整理好,覆盖上头。
鹿梦任他们捯饬,她端详着手里的三角铁,又看向淮恩,“这是我原来那只。”
“是的。”淮恩笑着点头,
“你们有心了。”鹿梦拿着走到立镜跟前。镜子里,她和初时一样,一身朴素筠装,不施粉黛,手里提着陪了她多少年的三角铁,依旧那个乐团里“看似不起眼,其实势力熏天”的鹿梦……
来时路上,淮恩已经跟她讲了去乐团排演的事,鹿梦已很礼貌感谢过他们,看向了车窗外。淮恩没打搅她,以为她沉浸在喜悦里……岂又知,小小年纪,鹿梦的心思深似海……
“你从前在乐队里,没你这声三角铁,他们不敢开始,不敢停止。今儿要委屈你了。”镜子旁,淮恩还是笑着说。
鹿梦平静移眼看向他,微微笑,又说不出的大度,“言重了,你这么说是折煞我。”
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走近,三角铁框在手腕上,小鹿抬手整理自己已不长的独辫子,说,“能帮我拿只筷子来吗,”
那边嘉里去拿来了。
交给她,就见鹿梦如何熟练地将她蓬松的独辫子绕成一个髻,筷子一插,固定得十分好!
嘉里说,“下回记得给你带只钗来。”
鹿梦摇摇头,依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头发厚,筷子正好。”——事后,嘉里淮恩回想起她此时说的这句,才晓得,哪里是“头发厚,筷子正好”,“正好”的是,小鹿的残戾心呐……
词典上的解释很透彻了:陌生者的一种故意的敌视和人为的排斥。
故意,人为,着实如此。
鹿梦被带进乐团,已经很低调了。还是个副团长向大家简要介绍了她,然后往后排她位置一比,鹿梦乖顺走上前……
鹿梦从前再乖张,肯定还是懂乐理的。鹿安再恨毒这个幼妹,到底她年幼就没了妈,长姐如母了,该给鹿梦受的教育一律最好。大鹿小鹿都会许多乐器,和运动一样,各有所喜。不过这方面,小鹿着实落后大鹿,大鹿最拿手得用五个指头数:钢琴,竖琴,大提琴,笛子……小鹿会吹唢呐,西洋乐器里,鼓算打得好的,当然,最喜欢还是敲三角铁。
先说为这次纪念活动组建的这个乐团,不消说,肯定是最顶级的!大太子亲自主持的活动能不“最好”?都是各个精英乐团挑了又挑的首席扎一堆形成。不过,肯定还是有个“基本盘”,主要由两大乐团支撑:中怏乐团和总筠乐团。这两支本就是顶了天的王牌乐团,又抽调了最好的骨干,可想,多少天之骄子里头……
但凡有“天之骄子”,无论自身个性,亦或身后背景,或多或少都傲气天成,有些难缠。
眼高于顶,自是看不惯“更比他(她)更高或特殊”的所在,
鹿梦这次而来,再低调,在明眼人看来都是“特殊的空降而来”——这么些磅礴恢弘的曲子,需要三角铁参合吗?嗯,她就是个敲三角铁的。难道不多余?不笑话?
暗箭,就这么毒辣而来。而且,大都的“暗箭”就这么狂妄猖獗!
第587章 20
鹿梦被堵在排演厅外宽敞的走廊。瞧,就这么猖獗,一些事不关己的看到了,也只是看到了,不靠近,不“多管闲事”,该干嘛干嘛,好似平常。
鹿梦冷淡看一眼,垂眸,往左走,左边被人拦住;往右走,右边挡着了。听道“你哪儿来的,”推了下她,小鹿往后掺了几步。望见有人手里提着滚开的水壶,鹿梦晓得可能一会儿这壶水会“泼沾”些她手上——乐队嘛,手是命脉;但不会毁你,难受阵儿是有的。
“中都。”鹿梦倒也回了话。小鹿确实有心理准备,生地方,又都是“天之骄子”,她晓得自己这样无端插进来个“敲三角铁的”,势必会惹眼红,为了立威,他们得上点手段;可小鹿不想惹麻烦,能忍的话,她准备忍过去的。
但是,对方第二句出来,鹿梦晓得自己忍不了了,也是巧,叫她正好才望见了星晚脖子上往死里咬的牙印——一样的手段,不会毁你,难受阵儿是有的。
对方道“又是中都?怎么中都的乡巴佬这些时都跑出来讨生活了?防大那个课也是……”
对方也注意到鹿梦抬起了眼,“看什么看!——”却话还没讲完,哪里想得到鹿梦速度和狠劲儿这样爆发!
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声“利落漂亮”吧,或者男人们见着的第一反应是“嘶”——倒吸冷气,感同身受的疼。
小鹿这先一脚向嗤笑人下处踹去的力道,奔着就是断子绝孙;对方痛得一弯腰,正好叫她跳上去反勒住了他的脖子,真是利落,又如何不漂亮?鹿梦右手脑后一拔那根插在髻上的长筷子,抵着男人右眼,随时往里扎穿了的狠劲儿——
看看眼前的鹿梦吧,这才是透着她骨子里的本性:我想忍的,是你们逼着我不忍!
披肩的发散下来,发,半遮掩脸庞,阴沉沉,她又抬起右腿晃了晃,叫惊叫的人们望见了她右脚踝还闪着红点的电子脚镣,
“送老子出去。”女王下命令了。
好吧,这些人堵着她,拿下她也是易如反掌,其实最起作用的还是她最后“这一亮”脚踝叫人有了迟疑,这是脚镣,更是追踪器,反倒叫她的来历不可捉摸……
这下,连事不关己的都跟着一路看来了,保安也都跑来,叫嚷着叫她放手。鹿梦劲儿还真大,拖着这个刚儿还猖獗嗤笑、现在只会痛苦捂着下体的男人往走廊外走。其实也没走多远,出了走廊,骑楼下,淮恩的车就停在阶下,嘉里稳稳坐在驾驶位,淮恩甚至靠在车门边,两手放前交握,面带笑容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