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敌—— by喜了
喜了  发于:2024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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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养,和圆出的性子也有关。她极其“得过且过”,性格糊涂得很,什么事都不长久,没特别喜爱的,也没特别厌倦的,容易想穿,决策缓慢,注意力特别不集中——怎么形容她好呢?像…滩烂泥巴吧。把她捧起来想塑好型,完全不可能;摔地上踩得稀烂,她本来就摆烂,也没有更烂可言了。
所以这么个可说“油盐不进”的东西,吓唬她是吓唬得住,但,不长久,因为她一旦想起旁的事,糊哒哒又去干那,你的“吓唬”就成浮云了……
被吼,她一下怔那儿,“惊吓”的样子还是挺叫人满意的,隔着珠帘,明相都望得见她那圆不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
千醒再放缓神色,“一会儿完了,让你拉。”
这话,只怕静训、顾初听了又是一心疑吧,
明相像对幼童说话,什么“让你拉”,言语看似粗鄙,可也是顺着她的“直言”呐……
再看明一庙,只是望一眼他的新娘,之后也“淡漠”再看向旁处。明一庙的“认生”或者说“社恐”有时候和“冷漠”混杂得极好,叫人实在分不清他到底是“怕”还是“不在乎”。
明相放下搭在儿子肩头的手,站好,正式接过静训与顾初递上来的小木箱,先给儿子,“收好,爸爸的心意都在里面。”“谢谢。”一庙接过,放在腿上。
再该给儿媳妇了,明相托着小箱子,“小出,这是爸爸的心意,愿你……”明相还是和蔼可亲的,
哪知,圆出手是要接过,嘴巴比脑子快的,“我真的忍不住了!……忍俊不禁,出自唐·赵璘《因话录》卷五:‘柜初成,周戎时为吏部郎中,大书其上,戏作考词状:当有千有万,忍俊不禁。’不对,这种情况用‘忍俊不禁’不对……”眼看她纠结的,都咬嘴巴!
对了,圆出还有个毛病没说,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成语通”,成语词典背脑子里呢!于是,她出任何状况,一紧张,一着急,一没辙,一激动!那嘴巴就比脑子快,滋溜“成语”大段大段往外蹦!
是了,此时,她内衣里别着麦克风,刚千醒上前,她一句“我要拉屎”是“被虐任务”,十望说,你蹲那屙脲把柔加的指头解救了,可没解救你自己啊;想要我今儿放过你,婚礼上对你婆家人说“我要拉屎”。
好咯,她是被逼在完成“被虐任务”,可一下子情绪牵动神经,她还真得想拉屎了!OK,注意力一转移,刚才那被吼一惊吓也不管用了,一心就要拉屎,一着急,又老毛病犯上,“成语胡言乱语”就鱼贯而出……
这下,别说静训、顾初了好吧,连明一庙那“冷漠的视线”都再次回归,到她身上。而他圆滚滚的媳妇儿从他老子手上接过小箱子、一手拎着拖地喜服念叨着就往台下走去了;更叫人想不到的,明千醒走了过去,一手扶住了她胳膊肘,“好,你慢点,嘴巴闭上。”一点不慌,就这么扶着圆出走下了礼台!
该怎么形容这个场面呢?
是他儿子的婚礼吧,
最后,却是老公公“牵着新娘”离开了……

她结婚,最后把她接回家的不是她的新郎,是静训。
前后两辆车护送着明相的座驾——对,明相的车,明相的一助,把圆出正式接回坐落西海正街的“日月府”。
“日月府”前身“圣王府”,从前都是帝赐给最重用的亲兄弟的府宅,看看,明千醒一入住,三百来年的王府就改了名,“日月”除了就是“明”,更笼括“黑天白日”呀,何其霸气。
车里,圆出就开始打瞌睡了。她的“随遇而安”展现得淋漓尽致,不在乎身处何地,身旁是谁,她都安心掺得着她的瞌睡。
刚才,她上洗手间,明千醒就没离开,两手背后站门口等。
她出来,一手还提着她老公公刚给她的“贺礼小箱子”。
洗手间上得有点长,除了拉屎是大解,应该她在里头也翻看箱子了。
所以,千醒笑望她,“都看见里头是什么了,”
她点头。
“别乱花。”千醒只说。
她变成两手提箱子放前,又点头。
反正静训就是感觉……明千醒挺护爱这个傻儿媳,这个傻姑娘呢也挺听他的。就在洗手间旁的小转廊,好似早给她准备好的饭食用两个保温盒装好,递了过来。
傻媳妇坐着,千醒就坐她一旁,看她慢慢吃。她吃饭好慢,细嚼慢咽,好似再难吃的,她也能尝出花儿来。千醒两手撑在两膝盖头,这是他在外打仗坐姿的习惯,回头看她,竟然还说“慢慢吃,知道你饿了……”这还不够慢?静训站一旁都要蹙眉头了。
“吃完,你先回去,要还想吃什么,找柏青要。”
柏青是日月府的总管。
傻媳妇点头,又用筷子头顶顶头上她一歪头就往下滑的头饰。
千醒笑,抬起左手帮她扶着头饰,让她好扒饭,“回去再卸,这是礼节,进了家门才算成了我家的人,这身行头才算到头。”
圆出圆溜溜的眼望他,嘴里还嚼着饭、吞下去才吭声,“他们说这身得穿三天,”
“嗯,明儿给奶奶磕头去也得穿,不过这头饰可以不用了。”
圆出望着水壶,“喝水。”
千醒拿过来递给她。她喝水也慢,一口水分几下咕噜进去。静训性子还算稳得没法说,可看了也有点着急,像个不听话的孩子,明明可以快点喝,她非磨蹭,找打!但,千醒极有耐性,她终于喝完,接过水壶再放下。
就这样,他带傻媳妇先回府了。
静训腿翘着靠坐着,他没有直接看身旁的傻媳妇,有时候通过前头的后视镜瞄一眼她。因为静训百分百肯定这个傻姑娘“有来历”,要不,明千醒不会这样对她——明千醒从来不会养废物,更不会养宠物!所以,显得这个傻姑娘就格外“奇特”了……
要命,老话儿还是讲得对的,好奇心害死猫。静训呐,你首先有这个“好奇心”就……怎么讲,落入股掌中了哇……
门前,倒不意外,柏青亲自守候迎接。
“小出回来了。”柏青的笑迎,倒不像“迎新妇”,更像,“我家的”回来了。
领着圆出往东路而去。
日月府分东、中、西三路建筑群。
中路主要有银安殿和嘉乐堂两大建筑。是王府举办重大礼节性活动的场所。明千醒的奶妈兆佳现就住在嘉乐堂靠东的偏殿。
东路,前院是多禄轩,后进院是乐道堂。明千醒就住在乐道堂。
西路葆光室和西晋斋,都是明一庙居住的场所。
这也肯定了静训心里的判断:这个傻媳妇看来真不是给明一庙娶回来的“普通儿媳”。当然,也不排除这是“父子两间的妥协”,明一庙虽说是个“书呆瘸子”,可也有个性,怎可轻易就答应一门婚事?父子各让一步,让圆出进门,但不打搅明一庙的生活——嗯,估计就是这个意思了。

静训因要留在乐道堂的“宝调楼”、也就是明相作战室工作一下,所以暂时没离开。
忽,外头一阵吵闹,隐约听着,“圆出!!出出!!”嘶喊!
静训推开窗,望见楼下日月府的警卫捉着一个身着货运制服的男的往外拖,男的帽子都给扯掉了,就是死命不走,扯着喉咙喊!警卫不客气,要封口,纽扣哪怕折了你一双手臂也要带走了……这时,圆出跑出来了!
“柔加?!”
新娘子已经卸了妆,果然圆滚滚,偏还把衬衣扎在裤子里,不过穿得又意外好看,洋气可爱,加上她一排刘海的小短发,精神格外活力十足。
“出出!出……”男的一看她更激动,被堵住了嘴也呜呜喊!
圆出跑过去,“你们放开他!”也着急。警卫们是望见之后出来的柏青的轻点头示意才松开了那男的。
一放开,圆出就接住冲过来的男的胳膊握住,明显小声蛐蛐;男的忙从裤子荷包拿出个丝绒盒子,也是跟她着急蝈蝈。圆出把他手腕夹胳膊下带进去了,路遇柏青好像也解释了几句,柏青轻说了一句,还微笑向那个男的一点头,放二人也回屋去了……
静训完成手头上的事,下楼准备离府返回万堂殿。
遇上柏青。
“训小爷,”柏青有礼,毕竟静训身份还是小王爷。
“柏总管,”静训对他也不怠慢,这才是明千醒最身伴之人,一小的服侍,顶级的教养与学识,非同一般的谋略,柏青可总揽明千醒的大后方!“刚儿闹事的,认识么?”静训这样问也不突兀,毕竟他们同为明相肱骨,有责任守卫安宁。
柏青两手背后与他边走边说,微笑,神态放松,“没事,是小出的闺蜜。”
“闺蜜?”男的?倒不是男的不能是闺蜜,不过这词儿从柏青嘴里出来——怎么着都听着怪!
柏青还是笑,“是闺蜜,他叫柔加,跟小出初中高中都在一块儿,他现在在二八街派出所,是个户籍景……”看来啊,这男的,日月府早知道这号人了!“今儿小出出嫁,他也是心急怕见不着小出,竟然混进进府送货的工作人员里……哎,现在的年轻人……”貌似柏青笑着直摇头,静训心里有数,圆出的一切尽在明千醒掌控中啊!
“知根知底就好。”静训也微笑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闲聊几句出府了。
这边,圆出坐床边,低头望着打开的丝绒盒子的金镶玉镯子发呆,
蹲她脚边儿上的柔加仰着好看得过分的脸蛋儿,小声,“出出,你不生我气吧,我又去赌是真想把这个镯子买给你……”
圆出叹口气,斜睨他,“你呀,狗真改不了吃屎,我就是担心你这么鬼搞会丢了公职。这个镯子我也没那么喜欢,你非要一口气买下来,又没那么多钱……我看你就是手痒,根本戒不了赌,拿我说事儿……”
“出出,出出,”柔加抱着她腿摇,像只小狗狗,可明艳的脸庞全打开,光彩照人,灵气逼人,怎么形容都行!反正在圆出跟前,柔加怎么撒娇赖皮都不怕丑!他脸靠在圆出腿上,“你放心,公职丢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单位多招人喜欢,工作又不是做不好,再说我又没输钱……”圆出推他的脑袋,“那怎么又遇上十望了!”柔加变成跪着抱住她腰身,像个包打听,嘴巴做口型,“搞半天他现在开赌场!鬼知道他黑板眼多不多,我还在想要不卧底操他底,立个大功!”
圆出听了又吓不过,揪他脸蛋儿直摇‘“不行不行,你别逞能!”
柔加再渣,坏死,恶习一堆,圆出最舍不得这个多年老铁,毕竟,柔加当年为了救她,肚子挨了两刀,至今还有深切的伤疤……

第339章 7
柔加从相府出来,一路看似就一人陪着走,实际,暗处几步路就有人盯着,还不说那顶上密布的摄像头,相府的森严可想而知。
柔加返回他跟着进来的大货车,被“工友”一臂助力拉着一步跨上后车厢,车厢车门合上,大货车驶离相府左门。
谁又知道,
这后车厢里其实还停载着一辆越野车,自这车厢宽大的双后车门合上,灯打开,光线照映在柔加的脸上——可是另一副表情,冷戾。
拉他上来的男人已经拉开了越野副驾车门,柔加坐进去。从驾驶位递来一副无框眼镜,柔加接过戴上,立马添上一码精明,柔加面相艳丽,他一直不喜,圆出是糊的,从来就没在乎这些:柔加只在她跟前才多半不戴眼镜。上班当值,人多场合,都是一个“少年感十足学霸”式眼镜框着,又单纯又好摆布,可也聪明不安分。
“住东边儿?”顺着递来眼镜后放下的手,再看坐驾驶位的男人——更想不到吧,竟是十望!十望微侧身靠坐望着他,可全是“唯马首是瞻”的意思……
好吧,这些年呐,有小十年了吧,原来,圆出全蒙在鼓里,她的世界竟这般“颠三倒四”,像“楚门的世界”,全是假的,假的!!
什么“十望总欺负她”,“守在她身侧的永远是柔加”……错,错,错啊,一切的“始作俑者”,一切的“幕后操手”,恰恰正是这位她最铁的“闺蜜”!柔加,诡计多端,把人玩弄于股掌当乐趣,擅做“操盘手”的柔加啊……
初始,圆出只是他不经意瞧见的一只小“逗闷子”,处着处着,圆出成了“习惯性的逗闷子”,再处着处着,“不能一日不见的逗闷子”,恐怕柔加都想不到,从第一场“逗她玩儿,看她出洋相”的小把戏开始,这一路下来,竟然小十年,
这小十年,
一出“她遇难,他解救”“她遭殃,他解救”“她惊骇,他解救”的戏码反反复复上演,柔加不厌其烦“往死里整她”,自己再犹如“她唯一的救世主”一般降临她身边,带她“脱离苦海”,真的是不厌其烦,永不厌倦!救得真实到什么程度?真刀子戳进肚子里,红刀子出来!还这般来了两次,一次,是假的,自己人还想作假不真戳,柔加捉着他手往腹部捅!一次,是真的,仇家还是不敢真捅,更怕他之后的报复,还是柔加捉着对方的手真捅!吓得对方都睁大了眼——柔加很满意,两次都把圆出吓晕了,至此,圆出视他为“唯一”,你看看今天“婚礼上的效果”就知道,圆出为了“他的手指头”可以“荒唐大胆”到什么程度……
“嗯,东边儿。”柔加应了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又划开刚儿已经看过好多遍的视频:穿着喜服的圆出圆滚滚地蹲那儿。像个小偷,又像个懵懂的小畜生。
柔加指尖摩挲着屏幕,唇抿得紧。
十望与站在副驾还敞着车门外的子灼互看一眼,都清楚,柔加的气还没消,
他还处于盛怒中,
可能更多的是对他自己生气,因为,小十年了,他竟然全然没料到圆出还会有这样的“意外”!嫁进明家——就这么突然嫁进了相府……

“今晚还回去值班,”越野从大货车后车厢滑下,绝尘而去,开车的十望问。
柔加已坐到后座,换上了警服,外套没扣,擦着眼镜片,“嗯,明天她会回店里。”戴上眼镜,柔加往后靠坐,意态如豹,睨着前方,“你明儿就可以去店里找找她,说我其实输了不少,叫她想办法。”
十望笑,看一眼后视镜,“她不会把店卖了吧。”
柔加合眼仰头微笑,“那是要她的命,不过出出为了我,会有那一天的。”
圆出读书不行,高中毕业也没上大学,外头打零工混了一两年后,在柔加执勤的片区二八街开了个麻将馆,兼摆了个副食小柜台,卖卖烟酒。平常,店里让房东的乡下媳妇谢花姨照看着,她时间自由还可以开开网店,帮人代购啥的,一来二去,养活她自己不成问题。小店,肯定是她的生命线,柔加的意思,是没逼到她那个份儿上,为了自己,出出卖店也不无可能,只不过目前柔加还不想“把她逼到那个份儿上”——即使没有圆出“突然出嫁”这一出儿,柔加觉得自己也是个“特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时不时就想叫圆出“证明一下”“为了我,她可以做到什么程度”……这成了病了,柔加看不到“出出为自己着急”就会轮到他自己“着急上火”……
坐副驾的子灼回头看他,“对了,后天杏未临会去所里视察。”
柔加没睁眼,轻一点头,“知道了。”
杏未临是他大哥,笑面虎一枚,总在他跟前摆“大哥和蔼风”,其实心里防他最甚。
柔加是杏当廷的幺儿,可惜是个私生子,家谱都进不了,可杏当廷的各个儿子把他看得死紧,生怕他夺了老爷子专爱,侵入杏家霸业。
杏当廷是明千醒的拜把兄弟,把持着天朝景界。柔加,看似连“杏”这个姓都姓不成,可你细看,“柔”下“木”,“加”右“口”,合起来不正是“杏”!说明杏当廷把这个幺儿放心口疼呢。柔加也争气,机灵天成,心机极深,他帮他老子织着一张无比结实的暗网,他的人渗透入景界各处角落,为他老子守着最基层的剑锋,叫杏当廷如何不稀罕这个“神童幼子”。不过,家家一本难念的经,儿子多,又各个能干就难办,血雨腥风的事儿自是少不了,有得闹腾……
婚礼第二天,圆出正式嫁入明家第一天,早早这圆滚滚的货就起了。
她有点择床。这还是挺奇怪的,她随遇而安的性子,应该上哪儿都适应得了哇……不,充分说明这货还是耽于舒适,明家这床是老式硬木床,肯定没她自个家的软乎乎席梦思睡得惯。
圆出是起来了,可坐那儿玩手机呢。
帘子外忽传来柏青的温柔声,“小出起了么,”
咳,传出去肯定是不像话的,
哪有儿媳妇跟公公住一屋的?虽说门对门,东屋对西屋,可毕竟在一处儿。是了,圆出不仅住东路乐道堂里,还就跟她老公公住对门儿!一进堂屋,左边是明千醒的内寝,右边就是她的,倒是样样俱全,可都小巧,有单间的小书屋,有全套的洗手间,却全是老物件,恐怕她睡的这床得有几百年……
圆出“哦”一声,又接了一单,忙着跟买家留言呢,
“起了,我叫妈妈们进来伺候了啊。”柏青说。圆出晓得是因为今儿还要继续穿喜服,要去给明千醒的奶妈——兆佳磕头。
圆出扬起头,对帘子外,“说今天给我换麻将桌的!”
她可牢记着这件事儿呢。这是明千醒许诺她嫁进明家后会给她办的一件事儿:给她那麻将馆里的桌子全换成“全自动麻将桌”!
“先起床,事儿得一件件办吧。”是明千醒的声音!
圆出冲帘子嘟了下嘴。又看了眼手机,下床梳洗去了。

怎么看,都像明相娶回来的个小媳妇,可有人敢言么,私下议论都不敢。
真正的新郎被他的助理之一康衢推着轮椅已在嘉乐堂前早等着了。明一庙没穿喜服。
明相领着圆出一行人前来,静训在其间。
“父亲。”一庙向父亲轻一颔首,身后康衢也不卑不亢垂首示礼。
“早来了,”明相照样和蔼和儿子说话,又抬起右手招揽来圆出,“一会儿进去给奶奶磕头……”嘱咐的是小夫妻俩。一庙听着,被康衢推着往里走,可一眼都没看圆出。
出出还在想她的麻将桌和订单,她脑袋糊得跟浆糊,订单的账都没算清,又搅进来麻将桌,哪里还有丝毫缝隙挤得下磕头的事儿?人推她往哪儿她就往哪儿了呗。
比她睡得那张老床还宽大的花梨大床上躺着一个老妪,头发银白,却好长,梳理得到一丝不苟。
“佳姨,”明千醒先走上去弯腰低说了几句,再在仆侍的共同搀扶下,将老太太抽坐起来,明千醒坐着扶抱着老人家。
“这是小出,”千醒低头轻语介绍,老妪慢慢点头,看得出生命已入末路,就吊着一口气在。
要磕头了,
明一庙腿脚不方便,磕不成的,或者说,本来也没想叫他磕。只不过轮椅推到了那儿,在一旁,摆上一个红蒲团,看样子,磕头的只有圆出。
“小出,”明千醒喊她一声,咳,这孩子在走神。
出出应声也没啥别扭就是,走来,提起裙摆“扑通”跪下去,跟拜菩萨一样,咚咚咚三个头磕下去不打梗。
这时候,明一庙瞥她一眼了,估摸心想磕那块干嘛,赶着投胎一样。
“来,”明千醒显然很满意,伸出一手朝她。圆出被柏青亲手搀扶起来,走上去大床跟前,“坐,”明相拍拍身边的位置,圆出坐下来,
老妪似想抬抬手,可实在没劲儿。千醒帮着她拿起手腕,又轻说,“小出,叫奶奶握握手。”咳,跟教小朋友一样。出出伸出一手,老妪的手搭在她手背上。老妪似喃了句,明相传话,“奶奶说你很好。”出出个傻孩子也不知道应啥,就“哦”了一声。千醒也好笑,握着她手腕拍拍,“跟奶奶说说吉祥话啊”……
整个看,下头轮椅上坐着的明一庙跟他们这些能进来的近臣有什么区别?都是看客。静训更清楚了,这个圆出进门就是借了个“明一庙媳妇儿”的身份而已……
“磕头一套仪式”完毕,明一庙跟奶奶也请了安,说了吉祥话,明千醒再跟老妪说了几句体己话,都出来了。
明一庙跟父亲道了别,康衢推着他回去了,好似“工具人”的使命已完成,再不与他相干。
这边出出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催明千醒,“该去买桌子了吧!”
明相两手背后瞧着她,“你早饭吃好了么,匆匆扒那么几口。”
出出直点头,可脑子赶不上嘴,“还管那,快点给我换桌子吧,我想今天就全用新的。”
明相笑,又伸出一手揽过她胳膊带着一起往前走,“你慌啥,这才一大清早,一天能办好多少桩事儿呢,先把早饭吃好。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吧,可以跟从前一样,在外头晃,都不打搅你,可要跟家里保持联系,一周至少要在家里住三天……”出出直点头,“我记着呢,就是,就是,能不能给我换个跟她一样的大床,要软的……”明相还是笑,“好。”
静训后头跟着,听着都别扭,明相招揽这么个傻姑娘进来干嘛?
哎,静训有你更恼火的在后头呢,今后哇,她的事儿多半就成了你负责的“主要工作”之一,有得你头疼。
这头一桩,她心心念念的“换麻将桌”就得你带她去搞!

出出出来,人还是挺精神的,斜背一个巴掌大的小黑皮包。
静训站在车后门外,圆出上了车,他再坐进去,阖门,走人。
这是他与她第二次同乘一辆车了,头回,她打瞌睡了一路;今次,也无言语,一路,她都在看手机。
静训今儿手头上没啥大事,就这一桩,给她那小麻将馆儿换好麻将桌,清闲些,也就多留意了下她。
她也不像在玩,听说她还开着网店,就是一看就是个糊涂主,做事忒慢。静训见她在算什么账吧,45*6都要翻到“计算器”按,然后再找回原来的主页,磨磨蹭蹭,效率极低。静训看了烦,几次差点吭声把答案告诉她,干脆不看她,免得被这样的傻子搞坏心情。
没想,今儿就根本不会有好心情!
给她换麻将桌,自是去最好的店,尽管静训一身便装,依旧器宇不凡,店家老远就出来迎,客气非常。
哪想,圆出站电梯口不出来,静训回头一看,人呢?电梯门已经合上,得亏是景观电梯,望得见她站在电梯里,静训头回这样可见的恼火,走手扶梯下了两层截住了她!
静训上去就捉住她胳膊拽出来——许也是潜意识里静训就认为她是个傻子,明千醒的儿媳妇又如何?私下,打心眼没把她当人。捉出来就吼,“你怎么不下来!”
看看,他一个多耀眼的男子,出出圆坨坨的吧,可也算洋气可爱,旁人眼里这就是小两口闹别扭,一同从电梯下来的一个老奶奶还多了句话,“小伙子,对女朋友温柔点。”静训虽酷着脸,内心已无语到极点,不能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变成牢牢捉着她手腕就走,静训一身霸意,显然这会儿要把所有“主导权”掌控着,好似她今儿拉屎都得听他的!
却,圆出是这样好摆布的?
出出跟个闹别扭的孩子就不走,诶,可把静训真惹毛了,他眯眼回头,“要我扛着你走是吧。”——也不怪静训全无耐心,且不提认定她人傻,就是对普通女人静训也不会有多大个怜香惜玉,想想他的身份,从来只有“人哄他”,哪有“他哄人”?男人都得无条件低头,更不提女人只有“软媚成水”的份儿,会闹的到不了他身边,何来养“耐性”?
偏偏出出就是这个意外,她有这样个“特殊的身份”跟你闹,更有她“独有的浆糊犟气”跟你闹!
他力气大出出挣脱不了,偏出出最会骗赖,她最不怕的就是出丑,否则婚礼上那大的场面她也敢直挺挺对明千醒提“我要拉屎”,脸皮厚也是这圆滚滚的个性之一。
出出鸭子坐赖到了地上,手被他拽着生疼也不管,就是跟头小倔牛犟着,一排刘海下的圆溜溜眼睛怒睁着,当他是仇人!
说实话,静训逢过这样的主儿吗?肯定没有,说过,不听话的到不了他跟前。要逢着,静训该如何,肯定说一不二,扛起她就走,再闹,从这小三楼把你丢下去!
但,圆坨坨的闹实属带点小可爱,是挺招人侧目喜爱的那种小畜生式、偏你又舍不得打骂那种,就算一时动不了静训的心,却一下子能击穿类似刚劝过他的老奶奶那种慈爱之人。瞧吧,老奶奶又折返了,不仅如此,七大姑八大姨有爱心的婆娘们都聚集,七嘴八舌,“哎呀,有话好好跟小姑娘讲嘛,你看你把她手都扯红了!”“就是,小伙子要多疼爱疼爱女朋友哟,你看看她都要哭咯……”
人言可畏。静训头回感受到犹如千万只鸭子的叨嚼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心烦意乱,造孽不是,他又惹了谁!
好在静训尤会变通,要不,他一个如此金贵的王孙也不会甘愿“屈尊”来到明千醒身畔“受磨难”,
静训稳了稳心火,深沉一口气,蹲下一把抱起她——这一抱是帅的,婆姨们眼神都噌得放光可看出!
静训在她耳畔忍着火气,“你好好说,哪里出问题了?”

第343章 11
所以说,如果静训回头看,第一次就这么“妥协”了,一定大错特错!因为“妥协”会成瘾的呀,静训。
不过,之所以会不知不觉“成瘾”也因为是她,是出出,任何一个人都不成。
看此时,她着实好好跟你说,而且,一听,真有道理不是,
“这家店不好,卖的贵不说,一定是最先进的,来我馆子里搓麻的多半爹爹婆婆,手机都玩不清楚,你让他整这些高科技?”
静训瞄她好半天,傻子也不傻呀,再说,这一抱,手感出来了,圆是圆,软也是真软,没骨头似的香香软软摊你身上,静训不自觉抱着移动脚步,竟走了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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