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汐站在机场玻璃门外,很多陌生乘客与?她擦肩而过,不知是静止了多久,身后突然被急匆匆路过的人推搡了一把?,她跌跌撞撞朝前几步,指间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打?算捡时,屏幕已碎得彻底。
而极具戏剧化的一幕,却在此刻上演。
路汐在十几米外的人群里,眼睛很红看到了容伽礼。
她心脏骤然停住,有些急了想跑,却意识到自己的腿走不动了。
容伽礼更?早一步,寻觅到了她独自的身影,步若流星地走到面前来。
静而深不见底的眼眸先?是定定看了路汐几秒,并没有说任何?的话,也没有提起任何?事?情,骨节分明的长指将已经黑屏的手机捡起,又动作自然接过她沉重的行李箱。
路汐抬头望见他,双眼止不住的红。
掺和在里头的,更?多的是欲言又止,却无?法表示的激烈情感。
容伽礼又看了她下,嗓音变得很低:“是不是外面站久了,眼角都被风吹得这么红?”
路汐点头,过片刻,似嫌弃点的不够明显,再用?力点了点。
下一秒,容伽礼手掌控住她柔软脑袋,倾身而来,嘴唇的湿润温度浸透了她眼角,不带任何?情欲,轻轻的吻。
再也忍不住。
路汐抬起手,抱紧了他。
很用?力很用?力。
害怕松开后。
眼前犹如幻觉里的容伽礼,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第34章
飞回国的最早航班安荷只抢到了经济舱,上飞机后,容伽礼全程陪同,拿着登机牌,直接帮她升到了头等?舱。
可能是皮质宽敞的座椅太松软,路汐裹着米色的羊毛毯躺在上面,像是要睡过去的样子,睫毛低垂下,衬得脸颊几?乎白到透明。
“先吃点东西垫肚子。”容伽礼没让她就?这样睡着,骨感修长的手指自然地将她几?缕乌黑碎发拂到耳后,随即拿菜单点了些口感清淡的时蔬鱼肉,像是哄她:“这里的餐差强人意了些?,回菩南山想吃什么,让厨子给?你做。”
他话里意思路汐听懂,没吱声。
等?空姐将骨瓷餐盘一一端上来,才慢吞吞地坐起来,菜品很是精致,拿起筷子依照顺序尝了起来,她安心吃东西,容伽礼在旁就?没有?打扰的意思。
专吃盘子里的蔬菜沙拉,避着切片洋葱,吃了一整只虾,鱼肉没吃几?口,将另一个盘中的梨汁冰糕倒是解决的干干净净。
容伽礼观察细微,心知路汐此刻胃口一般,而性格使然,不管好不好吃都很少?浪费食物。
路汐唇齿留了甜,吃个七八分饱后盖着毯子重新?陷在座椅里,一躺下就?觉得困倦,闭上的眼角处仿佛余温犹在,以及那种难以言喻的安稳平静感也逐渐地弥漫上心头。
封闭的头等?舱内偶尔会有?些?声音,但是在容伽礼这里,就?像是不可轻易靠近的圣地,没有?人会发现掀起全网热潮的女明星就?身处在这。
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久,随机身的轻微颠簸,毛毯也滑落至了肩膀处。
容伽礼侧首,将视线长久地停留在她脸上,现在的路汐和七年?前的路汐五官是同比例长大,性格也是没差别,那形状柔美的双眼喜欢无意识地流转在他身上,像有?话要说,又偏不说。
在外面遇到了不公?平的事,更不会深受羞辱后化作无尽愤怒的情?绪,去发泄脾气,去歇斯底里的跑回家大闹一场,然后茫然无助的寻求着庇护。
而是很快内心平静接受,独自面对那些?大风大浪。
借着一点淡淡的灯光,容伽礼无声地亲了她眼角,又落下湿润温度。
他没有?打搅到路汐轻且绵延的睡眠状态,直到快抵达泗城,她睡睡醒醒几?个来回,动了一下,醒了睁开眼,视线就?能看到容伽礼陪在身边。
无论是梦里还是梦外,都令她很心动,也感到格外安稳。
容伽礼发现她苏醒,嗓音很轻问:“喝点水?”
路汐没感觉到渴,甚至一口气睡了十个小?时都不感觉到饥饿,望着窗外的云,忽然不知怎么就?想起以前有?段时间工作行程排的很密集,她刚杀青就?得连夜在陈风意陪同下直接飞另一个城市,累到极致,裹上毛毯就?睡,结果飞机还没落地,就?让胃痛折磨得奄奄一息。
容伽礼让她睡前时吃了点儿清淡食物,路汐这会儿睡饱后,这具清瘦的身体就?跟补充好了能量一样,不似登机时那种全身心都绷紧着的状态了。
她偶尔会走神,话少?,眼眸像是不知聚焦在哪里,只是安静地盯着漂泊在空中的一片片云。
热搜的事,冒然提了犹如是揭露她此刻勉强维持着的脆弱自尊,好在容伽礼高抬贵手,没有?谈论这些?,也没有?解释为何?会在机场。
等?两人下飞机。
路汐依旧是全程什么都不用动脑子,跟着他走就?好,抬眼看到航站楼外的熟悉建筑物,下意识地停了下,她手指去扯容伽礼的西装衣角。
“怎么了?”他停下步伐。
“有?口罩吗?”路汐问出声,想来又反应过来容伽礼应该口袋里是没有?,便?让他站在原地别动,顶着自己这张脸,去不远处便?利店购买了个。
她小?跑着折回,趁着四下还没有?记者,拆掉了透明袋,给?他戴上。
容伽礼没过问这番举动是何?意,配合着面对面朝她倾身,黑色口罩遮掩住了精致立体的皮相,却清晰露着眉眼,完美到像被工笔画勾勒过,不论是谁看都会觉得惊艳的那种程度。
没遮得很严实,眼下却只能这样了。
路汐又伸手去摘他西装的宝石袖扣,摘下就?往她衣裙口袋藏,轻声解释道:“我怕被偷拍,会闹出更大的新?闻——”
容伽礼的身份不能暴露于前。
她将他摘个干净,自己这一张脸倒是干干净净地露着。
“怎么没想多买个?”容伽礼的嗓音隔着口罩透出就?有?些?模糊不清,很自然刮了她脸颊,触碰到了两秒的体温,有?些?凉意。
路汐蹙眉看着他:“我,没什么好闪躲镜头的。”
她性子就?这样,胸口憋着一股气,躲了反倒是显得心虚作祟似的,得被那些?标题党编排成什么样。
先他一步往外走,忽然乌泱泱的人群中不知有?谁尖叫了声,瞬间引起那些?守株待兔在机场周围的媒体记者注意力,跟吃了兴奋剂似的——
“真?的是路汐?”
“她从意大利不录真?人秀回国了?”
“……路汐路汐!!!”
路汐现身机场的热搜紧随其后,在半小?时内就?被迅速推上了首榜。
原本《追星星的你》官博亲自下场锤当红女明星的舆论话题还没完,很快这个新?话题的底下什么粉都闻声赶来,直接吵翻天了。
—“路汐是没脸录完最?后一晚了吧?她都下飞机了,怎么不回应热搜?”
—“哇偶!她什么时候招聘了新?保镖?比去哪儿出行都得一身名牌造型的陈风意瞧着还帅啊!”
—“路汐虽然人设彻底塌房了,但是她对男人的审美真?没得黑,不如下次往这方面营销……哈哈哈她对男人的高级审美绝了。”
—“纯剧粉,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她可是有?不少?口碑作品傍身,被千万粉丝公?认是无冕之?后的人!好好拍戏不成吗?为什么要去栽赃陷害那个设计师宿嫣啊?”
—“真?的,我好想不分青红皂白去原谅她啊,陈风意在哪?就?不能举着身份证出来澄清一下,路汐那条微博其实是你发的吗?”
—“楼上是真?爱粉了,你快去应聘颂宜的公?关部吧,省得那群吃闲饭的吉祥物压根护不住路汐一点。”
—“哈哈哈哈好会反讽。”
提到颂宜,不可避免地就?有?粉丝搬出路汐上一家娱乐公?司出来对比。
所有?人吵到如火如荼时,有?条热评不知何?时飘了上来:“提到微品娱乐,就?不得不扒一下这家公?司就?是为路汐成立的啊,她踏入演艺圈以来,独享了多少?逆天资源和特权啊?经纪公?司有?让她演过烂剧吗?与其说路汐戏好,不如说是她参演的角色太贴脸了,摆明了是微品给?她量身定制的剧本……”
舆论的聚焦点瞬间被吸引到了这上面。
也有?网友分析得头头是道:
—“说到底路汐没跟上一任公?司解约前,有?资本保驾护航呗,所以一直人设没翻车,自从签了颂宜,就?没那么好特权待遇了,她只能资源降级沦落到去演《不渡》那种小?导演的片子了。”
—“破案了!”
—“路汐还没适应这种降级的待遇吧,否则也不会在真?人秀里甩大牌了。”
—“她是不是被捧惯了,以为节目组会维护咖位更大的?没想到石嘉一三?观跟脸一样超正,情?愿得罪当红女星,也要还另一位设计师的清白?”
—“谁能出来爆个料,解释一下路汐跟微品娱乐的老?板是什么关系啊?”
—“我扒到了一点,据说路汐前老?板是启林资本的话事人,当年?她非得闹着解完约后,肯定是伤到金主大佬的心了,连整个经纪公?司都直接注销了,剩下你们自己品吧。”
怎么品?
瞬间话题底下众说纷纭,就?更热闹了。
也有?路汐的路人粉出来质疑一些?充满恶意的揣测:“我觉得路汐不至于为资源献身吧?如果真?献了身,她上一任公?司老?板为什么不给?她干脆把奥斯卡小?金人奖杯也一并买了?”
酒店内。
“我也很好奇。”顾诗笺退出微博,关掉手机,睁着看似清纯的双眼移向浸泡在恒温游泳池里的女人,问道:“江总豪掷上亿造星,怎么就?不多花点儿给?路汐买几?个奖?”
宿嫣游上岸,接过一旁秘书递来的红色丝绒浴袍,随便?往肩膀披,也没系衣带,便?慵懒地坐在躺椅上,面对顾诗笺的百思不得其解,她抿了口冰镇果酒说:“不知道。”
顾诗笺沉默了会。
宿嫣是先知道了《追星星的你》的嘉宾名单,凭借着宿家的权势,临时挤掉了原先的珠宝设计师进来的,她来参加这档真?人秀压根不是为了红,纯粹是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江望岑专门为她开一家经纪公?司捧了三?年??
喝完果酒,宿嫣将玻璃杯搁在茶几?上,又说:“倒是要看看,江望岑会不会继续对路汐旧情?难忘。”
从她暗地里威逼利诱石嘉一站队,官方带头将路汐打成耍大牌的加害者到现在,宿嫣一直在等?江望岑的电话,手机随时充满电,就?摆在眼前。
顾诗笺也是知道。
而先前借礼服的事,她虽然对路汐记恨已久,脑子却比宿嫣多了一星半点的理智:“你就?不怕路汐被逼得走投无路找上江总求和啊?我演过不少?校园剧的白月光女神,对这角色没少?研磨,别小?瞧了白月光的杀伤力,万一动摇到你家和启林资本的联姻……”
“江望岑随母移居国外,投靠的是他外公?家族。”宿嫣声音很轻,在偌大的空间内清晰回音:“启林资本的创始人是他外公?,你以为他是怎么继承的?当然是连跟宿家的婚约一起继承了。”
这就?是底气。
宿嫣丝毫不怕这桩婚约会出任何?意外。
顾诗笺忍不住有?些?好奇:“路汐和江总是怎么认识的?”
一个年?少?起就?移居国外,一个在国内勤工俭学的念完戏剧院,两者按理来说就?像是两个平行世界,永远都不可能有?相逢的机会。
宿嫣说:“江望岑呢,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叫江微?听说他母亲的婚姻就?是被江微那小?三?上位的秘书母亲给?插足的,已故的杜阿姨发现丈夫花心还是个人渣,才心死如灰带着儿子出国。”
顾诗笺微微吃惊:“路汐是江微?”
“你演戏把脑子演傻了吧。”宿嫣艳色的唇扯了扯,半玩笑半讥讽地说:“江微呢,平时没少?给?国外的江望岑邮寄信件,洋洋洒洒几?页纸都在分享着她地沟老?鼠生活,有?意思的是,从十五岁那年?的信件里,这对兄妹聊到最?多的竟然是寄宿在江家的路汐。”
顾诗笺从吃惊转为震惊:“这信件你能看?”
“我偷看的。”
宿嫣说出这四个字时,端着托盘静立在旁边的秘书都忍不住面露诧异。
反观宿嫣这种极端精致且肤浅,被家族养得颇为骄纵的名媛大小?姐,在此刻竟有?种超脱的淡定:“了解自己未婚夫不犯法吧?”
顾诗笺捧惯了她:“不犯法。”
“你这嘴,要记得替我保密。”宿嫣那张浓妆的脸表情?玩味起来,性子难伺候的要命,放轻了音也令人无法忽视:“江望岑可是把那堆烂纸当宝呢,要知道了会掐死我的。”
顾诗笺僵硬地笑着点头。
心底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真?是戏里的疯子,完全和戏外的疯子没法比。
从机场离开。
路汐的手机早就?摔坏,无法正常使用,行李箱也在容伽礼的手上,别无选择只能跟他回到菩南山上的那栋别墅里。
容圣心和俞池都不在家。
容伽礼先让她去三?楼的主卧泡个澡解乏,紧接着就?吩咐秘书将行李箱也一起提上去。
路汐先前虽然来过,却未踏足过楼梯之?上的私人领域。
眼下她也很想换了这一身衣裙,便?听从安排,点了脑袋。
这里隔音效果俱佳,路汐有?些?忐忑地推开厚重的门走进去,一关,好似整个世界都寂静得没了声音,但是她不觉得心口空落落的厉害,眼眸的视线触及之?处,都有?容伽礼生活过的痕迹。
她在原地站了会,才走入隔壁宽敞明亮的浴室。
什么都不想,路汐只想着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随着衣裙滑过脚踝,水声也响起,就?在她洗完一遍,打算再洗一遍时,门被敲响了。
不是秘书。
是容伽礼站在外面,随口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大概也就?几?秒钟,路汐转身去扯一条干净的宽大浴巾将身子裹住,光着脚踩在大理石地上跑去开门,浸了水的脸颊和双肩都愈发雪白,表情?透着茫然:“什么?”
她方才没听清。
容伽礼却未重复。
路汐被他盯着,才慢半拍地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连一扇门都没有?,脸颊瞬间就?微烫起来。
她不禁往后退小?半步,仍在咫尺,试图分散注意说:“你也要一起洗澡吗?”
严格论起洁癖程度,容伽礼是不多让的。
他那一身乘坐了十个小?时头等?舱的西装还没换下,气息却是清冽好闻的,不似一些?上流社会的男人爱沾烟酒,路汐定定站在原地,只有?漆黑的眼眸下意识放空的时候,才会毫无顾忌地打量着。
容伽礼仿若当她是脆弱的水晶娃娃,连笑,都是缓慢的:“我不洗,但是可以问你借个东西吗?”
路汐置身在他的私人领域里,连裹在身上的一片浴巾都是他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借出,却晕晕乎乎地点了头,应下:“你说。”
容伽礼真?说了:“借我个吻。”
路汐短暂的怔住,继而因为他的话紧张到了极限。
还没吻,她透白的手指悄然抓紧浴巾口,就?微微喘不上气来了。
容伽礼不需要她再点头,伸出手臂揽住了她的腰侧,力度轻到毫不费力就?可以推开,可路汐始终没有?反抗,唇被吻住的刹那间,身体又莫名地放松下来。
这跟机场的亲吻完全不同。
容伽礼带着霸道的强势意味,扯下她变得松垮的浴巾同时,忽然一轻,手臂把她抱上了冰冷精美的洗手台,摆在上面的洗漱用品全部被咣当地推倒在地,清脆响声盖过了一切闹出的暧昧动静。
路汐招架不住这么猛的攻击,也不知被他摁着亲了多久,看不见窗外天色,浴室的灯一直都是明晃晃照着彼此,只觉得自己靠在镜子前先软了骨头,甚至认为容伽礼快要失控时,他却真?的止步在了借个吻程度。
最?终他的嘴唇离开她,路汐颤着睁开双眼,是红的,连带脸蛋和耳朵,一路蔓延到胸口都是红的。
门外脚步声渐远。
路汐竭力似的滑进水温已经凉透的浴缸里,她趴在边缘平复了好半天错乱的呼吸,才重新?洗了一遍,等?爬出来,眼角余光无意中看到原本光洁台面上遗留的透明水痕时,就?更红了。
她茫然了几?秒,反应很大地去拿纸巾,仔仔细细擦拭了好几?遍。
半小?时后。
路汐安静且专注地将空间很大的浴室都清理干净了,也把容伽礼疯狂地吻她时,推倒在地上的用品也一一归位整齐,才披着柔软舒适的浴袍出来。
本来是想去打开行李箱拿衣物换上的,却在经过床尾时意外停了下来。
此时此刻。
路汐垂眼颤抖地看到放置在黑色真?丝被子上,被光洒着,被衬得雪白到一尘不染的密封设计图纸袋时,以及那枚属于他,且被好生珍藏到现在的蝴蝶钥匙,才恍然大悟。
原来容伽礼在浴室外对她说的那句话是:
——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第35章
黎书?礼貌地致电意大利那家茶餐厅的老板,防患于未然重金买断了路汐做兼职那几日的餐厅内监控视频,等交易谈妥,他握住手机在?门外?停留半响,打好腹稿才返回客厅。
随着步伐走近,黎书?看到容伽礼站在旋转的雕塑感楼梯处,一身?原本妥帖合身?的西装已有褶痕,被解开了两?颗扣子,许些凌乱中又?被窗外的光衬托得此刻神色有些冷意。
大多数时候,容伽礼和圈内权力顶尖的那群人一样,端着是身?居高位该有的平易近人姿态,实则这世间的凡物根本无法入他的眼,哪怕他会有伸出援手的时候,也不过是看戏人赐予的慈悲施舍而已。
并非真的动摇到他生来就缺少共情力且冷漠的内心。
而此刻,黎书?不免分神想到路汐上楼后,容伽礼询问完热搜事宜后,不形于色的喜怒顷刻间便从这副皮相下隐隐透出来?。
严格算的话。
是他的失职。
犹记得半年前容伽礼记起曾经有过一位前女友后,便将调查的任务交予到了他手上。
黎书?和高深寡言的周境川在?秘书?部是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他常年接触最多的是容伽礼私人生活,也不见生得不似凡人姿态的这位,能?在?风月名?利场里往哪个女人身?上垂怜片刻。
所以?头回听到路汐的名?字时讶然了秒,后来?随着逐渐调查出背景经历,而路汐已经不是容伽礼口中那个梦想考上大学的跳芭蕾女孩,早就?摇身?变成了万众瞩目的女明星了。
并且她那时,也彻底的脱离了前任经纪公司,将自己签到了颂宜娱乐。
从黑纸白字的资料里反复看,黎书?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毕竟前任公司和路汐有经纪合约期间,给的资源待遇皆无问题,后来?也是到期和平解约,就?没?有往这方面细了调查,也没?查出幕后的启林资本——
如今网上都在?谣传路汐为了资源献身?启林资本的话事人。
黎书?心绪暗自起伏,自觉本职工作没?到位。
当初应该也要?调查出一份启林资本的背景资料,放在?容伽礼书?桌上才是。
脚步声渐响,容伽礼已经走下了楼梯。
黎书?看着他,用标准到教科书?级别的秘书?风范,不敢再出错乱子,把情况汇报一遍。
随即,又?递上手机道:“谢总十分钟前给您致电过。”
容伽礼淡淡点了下头,仿佛先前一瞬间的情绪隐露只?是旁人的幻觉。
他靠在?沙发上,给谢忱岸回拨了过去。
比起容伽礼常年销声匿迹起来?只?能?活在?圈内的人秘闻中,给他发消息想得到回音,也得耐心地等上个十年八载的,而相比之下,另一位谢忱岸却?很好找,电话很快就?打通了。
容伽礼淡声问:“有事?”
谢忱岸漫不经心地将钢笔合上盖子,说:“没?旁的事,主要?是关心一下你?的精神状态。”
容伽礼修长骨感的手指搁在?沙发背上,单凭姿态看,起码是稳定正常的:“是么。”
他没?什么闲聊心情。
谢忱岸也直言:“接下来?这番话,是温见词让我说——”先声明清楚这点,顿几秒,他在?霸占着办公室沙发区域喝得烂醉却?不走的温见词眼神暗示下,又?道:“启林资本的话事人就?算是路汐前任又?如何?你?还是前前任,没?必要?装着轻风云淡,追不到就?抢过来?。”
“他不是被炮友甩了?”容伽礼语气挺礼貌问:“还有心来?我这善解人意?”
谢忱岸如实告知?:“可能?觉得跟你?同病相怜,不过这份情感,在?你?说出这句话时,已经无情破灭。”
容伽礼没?再说话,而是抬脸看向一面落地窗外?郁郁葱葱的榕树。
谢忱岸话里的玩笑藏着真,他虽没?有跟容伽礼同病相怜,却?能?感同身?受——身?居高位者,哪怕再怎么有容人之度,端着君子涵养,也断然不可能?有将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的习惯。
他割舍不下路汐这位前女友的事。
早在?意大利之行,私底下就?传遍了整个核心圈。
谢忱岸亲身?经历过一个,不是他故意为之将路汐扣在?酒店贵宾室,为容伽礼制造相处的时机那次。是后来?的一次商业晚宴上,容伽礼没?预兆地为了去找路汐中途离席,还莫名?其妙的将他与萧旌陌等人身?上的欧元收刮干净。
传出去有谁能?相信,容伽礼连秘书?立刻去凑齐欧元的那点时间都不等,直接当场缴获一干好友的。
身?为已婚三年的萧旌陌还断言,他这般急,无非就?是预料路汐会跑了。
而后来?几日,因贺南枝在?意大利的歌剧院有场非遗戏曲表演,要?多留几日,谢忱岸暂时压下日理万机的公务,也没?有动身?回国。
便空出了时间陪容伽礼闲在?那茶餐厅,再后来?——
容伽礼却?抛下他行踪隐秘地回国了一次,也是近日才听人说,容伽礼命周境川将泗城这边的投资影视圈翻天?覆地了个遍,似乎要?找一个无名?无姓的制片人。
还真让他找到。
那叫官旭的人,恰好背靠的资本是宁商羽家族里嫡系一房的三叔,两?人平时行事作风荒唐淫靡,经常结伴光顾酒色场所,在?潜规则女明星这方面很有一套。
当晚官旭毫不知?情地被约了出来?,以?为是谈投资,又?习惯招了一群清纯的妩媚的,左拥右抱着,旁人问起什么,便借着酒劲吹嘘了起来?。
官旭说起玩女明星那点事迹,就?聊到有段时间找床伴,都要?求会跳芭蕾舞的。
周境川冷面地问:“有什么缘由?”
官旭一看他刻板就?知?道不会玩,仰头就?是半杯下肚,哼道:“路汐知?道吧?那美?人不仅戏好,还会跳芭蕾,当时我只?是看到她试镜照片的那张脸,就?被迷得晕头转向的,恨不得当只?狗跪在?她脚边,等她发号施令。”
谈起旧事,官旭曾经被皮带抽到血肉红肿的脸现在?都隐隐作痛,又?摔杯道:“我想给她当狗,给她当垫脚石踩,结果人家不领情啊……”那只?能?在?正剧圈追着她封杀了。
周境川半响,只?说了一句让官旭感到莫名?其妙的话:“找到你?了。”
路汐是在?容伽礼和谢忱岸通完话的一个小时后,才现身?,她心哪怕乱得厉害,也谨记不能?在?菩南山衣衫不整,换了身?丝绸质地的薄荷绿长裙沿梯走下来?。
抬眼就?看到静坐在?沙发处的容伽礼,他还没?换下那身?被她指尖生生抓出褶痕的西装,顶上垂坠的灯折射着雪亮光芒,将他覆着,随即清晰可见抬手端起了骨瓷茶杯……
他动作是无声的,路汐看不过瘾似的,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不想打扰到。
只?有容伽礼没?发现她的不经意间时,才敢这般贪得无厌地看一眼,多看两?眼更是满足。
直到路汐做好心理建设,捧着怀里的东西正要?过去。
下一刻,却?被哭得梨花带雨的容圣心突然闯入给打断。
路汐被吓住,只?因容圣心越过了存在?感更强的容伽礼,是直奔她来?的,猛地一下,就?双手抱住了她:
“汐汐,你?失联的这十几个小时里我都快死了几回了,好担心——你?想不开了也不能?效仿你?演过的那些电影角色去伤害自己啊,怎么敢啊,怎么敢去跳飞机,就?算全世界不信你?,我信你?的,你?不是网上说的那种人,我,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路汐有点被她叽里呱啦一堆话给听懵,表情茫然。
容圣心松开咬出血丝的下唇,语气直直白白地说出来?:“我是你?的忠实粉丝!”
路汐唯恐她继续眼泪不停往下掉,忙着点头:“我知?道的。”
“啊?”容圣心下意识摸脸,心想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谁知?摸到了一手的泪。
被全网黑得体无完肤的是路汐,她倒是硬撑着偏不掉泪,深受的莫大委屈都让容圣心痛痛快快给哭出来?了,她只?能?微微的笑,反过来?温柔安抚:“圣心,谢谢你?这么喜欢我,我很感动。”
容圣心因为她的话,止住了哭腔:“是我要?谢谢你?。”
生在?容家,那人曾说过她这性子却?生成这样,怕是上天?赐予的诅咒。而一语成谶,在?被家族流放到境外?的那些年里,容圣心感到很孤独。
孤独得想去死,后来?是无意间她在?网上刷到路汐出道以?来?演绎的第一部 电影。
被路汐那股满身?破碎,也要?一次次浴血重生的力量给震撼到了灵魂,从此,容圣心哪怕只?能?隔着屏幕看到她,也不再感到孤独,还很努力地配合着吃药让自己好起来?,考上了最顶尖的金融学院。
等着哥哥来?召唤她回家——
容圣心再一次紧紧地拥抱住了路汐,仿佛这个拥抱,是迟了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