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份工作。”路汐表情?平静。
这对她而言不难办到,随即又问?:“你呢?”
祁醒吐露四个字:“沿街乞讨。”
大概是有影帝的滤镜作祟,路汐想象不出?祁醒这种?孤傲毒舌性格的男人去乞讨画面,语顿片刻,委婉地?提醒他:“你真这样……不会乞讨不成功,恼羞成怒殴打?路人吧?”
“那是俞池能干出?的事。”祁醒无差别诋毁娱乐圈每一位同?行,把节目组的镜头当摆设,喝了口冰水,又说:“把经费省点用,再乞讨一点钱,凑到礼物的钱很容易。”
路汐平等地?尊重?每一份职业,微微笑道:“也不失是个良策。”
“那你支持一下。”祁醒说。
路汐眼眸讶然?了秒,有些慢吞吞地?说:“乞讨还得凑成双成对吗?”她的脸虽不如祁醒这张影帝的脸贵重?,却是个爱干净的人,不想随随便便往大街上丢。
祁醒屈起手指敲了敲玻璃杯,伴着清脆地?响声,他说:“我经费有限,这顿早餐你请客。”
路汐不施粉黛的脸蛋表情?不太愿意支持他的赚钱良策,唇齿的话?也变得支支吾吾了:“我昨晚打?车花了不少经费。”
“我告诉你件事。”祁醒也不白蹭她早餐。
路汐下意识地?轻问?:“什么?”
“你没察觉宿嫣长得跟你有五分相似?”
这话?一落地?。
祁醒看到路汐的表情?难以?言说的惊讶,看来?是真没察觉。
静下半响,路汐抬眼看向摄影师那边,提醒道:“别乱说话?。”
她虽不知道为何会有人觉得宿嫣跟自?己长得像,但是却知道了为何餐厅里没有其他嘉宾身影了,谁经得住祁醒这种?乱闲聊的模式。
有他一人,就足够节目组剪辑的素材了。
吃完早餐,路汐就带着形影不离的摄影师出?了酒店。
她提前做过详细地?旅游功课,还算熟悉这边的街区路线,沿着店铺逛了一会儿,很快就在一家环境高档的下午茶餐厅给?自?己找好了工作。
这速度。
摄影师暗叹:“隔壁影帝还没想好在哪条街乞讨呢。”
路汐到没刻意去关注其他嘉宾情?况,她盘算着经费,等天边落日降临时,又配合着摄影师走到景点拍了一段堪比代言广告效果的视频。
几乎每一秒她都全身心地?沉浸在真人秀中,连手机都没怎么碰。
自?然?也不沾酒精了。
等路汐重?新折回酒店双人房,她先?去洗澡,出?来?时懒绵绵地?倒在柔软的洁白床上,散着发,将脸蛋埋在枕头了会儿,直到手机响起。
摸索过来?后,点开看是简辛夷发来?的。
这节目组有她眼线,似乎是知道了祁醒蹭她一顿早餐的事。
简辛夷:“等意大利之行结束,来?菩南山,我亲自?下厨给?你做满汉全席。”
路汐:“好。”
简辛夷又说:“怪我没提醒你们——”她怕语音被摄像头录下来?,转而发来?文字:“你仔细观察下别的嘉宾。”
简辛夷做资本习惯了,说话?得深层解读,喜欢透露一半藏一半。
路汐起先?是没琢磨透切,直到夜深时却不见宿嫣的身影回来?,而第二?天,她准时到餐厅,除了祁醒和一个爱豆出?道的王栩然?和圈内著名导演的妻子夏韵外,看不到其余的人。
祁醒又蹭了她一顿简单的早餐。
闲聊间顺带透露:“宿嫣昨晚带顾诗笺去参加了顶级豪门的晚宴,给?她搭线上一些时尚资源……”
路汐停止喝牛奶动作:“你怎么知道?”
“简辛夷搞了张邀请函给?我,我没去。”祁醒是个极具天赋异禀的影帝,戏里戏外对任何事的态度都很专一,正忙着乞讨赚钱事业,昨晚还到了另一条街步行走了圈,哪有空去参加晚宴。
随即说:“她们拍的真人秀和我们不同?,也就第一天露个脸,后期再来?酒店摆拍几个镜头,能让节目组有剪辑播出?的素材就好。”
路汐毫无综艺节目经验,没想到能这样。
所以?节目组任务卡上的明文规定?,是看哪位嘉宾自?愿遵守。
十分钟过去。
祁醒干脆利落地?吃完三明治,抬手看表:“走了。”再不去乞讨,太阳有点晒。
路汐同?样没浪费食物,将杯中牛奶喝完:“我也要工作了。”
祁醒没想到路汐都知道真人秀还有另一种?录法,却没有任何想法,看了她两眼。
路汐用经费结账,随即温柔一笑:“简辛夷欠我两顿满汉全席。”
她带摄影师继续出?了酒店。
精打?细算之下自?然?是不舍得打?出?租车的,便选择步行半小时去坐公交车。
因祁醒的话?,路汐倒是对摄影师有了几分歉意:“劳累了。”
倘若跟拍顾诗笺她们,是不用受这份罪。
未想,摄影师却感?到很知足:“不累……比起跟拍祁影帝的同?事,我算享受了。”起码有公交车坐,路汐在茶餐厅打?临时工时,他还能找个地?儿凉快一会儿。
不用像同?事那么艰苦,从早到晚陪着祁影帝顶着日光爆晒一路走。
路汐性格很亲和又善解人意,给?摄影师点了瓶水喝后,就去换了一身制服正装。
这餐厅装修很精致高级,平时座无虚席,也忙,她等洗净手出?来?,便被提醒九号桌有顾客点餐,于是拿起厚重?的菜单便走了过去。
走着走着,路汐就瞧见了位于窗边的九号桌坐着两个男人。
一个是谢忱岸。
另一个背影对着她,着了身低调浅色西装,像是没什么要紧的行程安排样子,坐着跟朋友闲谈,偶尔骨感?的修长手腕抬起,拿起手机看眼。
哪怕全程没露脸,化?成灰都认得这是哪位。
路汐觉得意大利还真小,脚步落得慢了点,就在想着要不要让同?事接替自?己时。
谢忱岸抬起眼,视线越过前方的绿色植物,瞧见了她。
就这短短一秒,路汐抱着菜单,知道没有避的必要了。
醉得再深的酒,在这一两天也散尽了,但是那晚闷着的气还犹记于心,她慢走过去,眼不眨地?将菜单往容伽礼的桌前一放,跟不认识这人似的,面上带着滴水不漏的微笑:“先?生你好,请点餐。”
没有人敢拿这种?态度,去对待容伽礼。
谢忱岸旁观了这幕,视线从路汐这边移到了菜单。
判定?她应是想扇到容伽礼的脸上。
容伽礼倒是不显山露水,面对路汐虚假的礼貌,淡声问?:“有什么推荐的?”
“没有。”路汐话?少。
“冒昧一句。”容伽礼盯着她表情?,漫不经心的语气问?:“路小姐这样的服务态度是怎么胜任这份工作?”
路汐抬起头,被普通款式制服的衬衫衬得白白净净的脸蛋只有礼貌表情?,眼视前方,偏不落他身上:“先?生您要是不会点餐,可以?让您朋友来?点。”
对待骨子里被伺候惯了的容伽礼,她潜台词,也在暗喻这样服务态度满意吗?
话?音刚落。
谢忱岸倒是替容伽礼接过话?,位高权重?者,却很豁得出?去:“冒昧啊……我看不懂菜单。”
路汐拿着菜单,没一会儿就折回了收银台。
她垂眼,不再去看九号桌那两?位,翻着翻着菜单,半天也没落笔写下一个菜名。
另一位兼职生?宋翌好奇地凑过来:“顾客都点了什么?”
路汐攥着笔半响,没应这话?,细手腕不晃地按招牌菜来写,在纸张的最下?角擅自做主地备注了句:「每道菜都用大量薄荷叶点缀——客户要求。」
随即,她随手递给了宋翌。
“这桌你?招待。”话?落时,追加了一句:“有小费就算你?的。”
九号桌先前就指名道姓要路汐来服务,见她推托,宋翌自动?脑补成了她可能是过于美貌,才到这兼职一两?天就平白地招惹到了陌生?男性追求,傻不愣登地仗义道:“交给我。”
路汐没在往那边凑,只服务另一块区域的用?餐顾客。
时间逐渐到了下?午,开始闲暇起来,也不知?这里是什么风水宝地,竟能留住容伽礼和谢忱岸,靠窗洒满了日光,桌布雪白,空气中弥漫着薄荷叶的清新味道,两?人都没碰一桌的绿色。
她纤长的睫毛微垂,扯过一张草稿纸落笔勾画。
宋翌端着托盘在右后方路过时,旁观片刻,看她涂涂改改着,于是问:“你?的设计?”
路汐轻轻嗯了声,她思来想去怎么完成节目组给的任务卡,送礼物讲究一个诚心,不如亲自设计个小礼物送给粉丝。
宋翌恰好就是学设计的美院生?,乌溜溜的圆眼打量会,又在这设计图稿指点了几下?。
容伽礼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点着手机,即便是穿着休闲,单靠这副精致完美的皮囊也没少吸引外面路过的行人停驻注视,当?然,同样吸引人的还?有对面另一位。
谢忱岸好戏没看成,还?得?陪他有些无聊坐在这消磨下?午时光,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心理医生?上次给你?做的精神评估是什么时候?”
容伽礼视线从屏幕收回,端起旁边咖啡喝了口:“半个月前。”
“我看你?缠她的紧。”谢忱岸淡而清晰的语调透出几许阴阳怪气:“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我陪你?再做一次,免得?精神加重不自知?。”
容伽礼笑了笑。
倒是不至于加重,他近日做了个梦,是被路汐断崖式分手后的梦,在他被家族召回泗城,准备离开宜林岛的那晚,她突然出现在别?墅后花园约他到灯塔下?的那片海见一面,唯恐他不见,还?没哀求几句就开始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砸。
容伽礼的梦和记忆都停止在了这里。
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你?那晚有没有赴约,我不得?而知?。”谢忱岸听他说,也直言:“没记错的话?,当?年你?出事前,我和宁商羽是来岛上陪你?回容家,并不知?道还?有路汐的存在……”从始至终容伽礼将心爱之人藏得?过于密不透风,要不是他自己?恢复了那两?年内的残缺记忆,发小圈内没有人会知?道这段过往。
容伽礼淡声说:“会知?道的。”
谢忱岸又问:“路汐会愿意主动?告诉你??”
容伽礼却神秘卖起关子。
谢忱岸略略挑眉,见此又阴阳怪气道:“被前女友冷脸对待还?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容伽礼没继续回手机邮件,从他侧目的视线角度,沉沉静静地注视着路汐和另一位卷毛的男服务生?正凑在收银台,姿势很是亲近不知?在聊什么。
离兼职结束时间也只剩下?十五分钟,路汐跟宋翌很是投缘,清透的眼眸弯起一点弧度,叫人看了格外真诚似的:“我请你?喝——”
话?声还?没落。
男人骨节清晰的两?指夹着黑卡,递到了中间。
路汐微微转过脸颊,将指尖压着的画稿折了两?折收回口袋里,同时视线从这张卡落到了站在台前的容伽礼身上,他被垂坠在旁的吊灯照着,面容和眼眸却淡漠得?无任何情绪。
谁也没先开口,气氛安静得?甚至能听见隔壁桌的交谈声。
宋翌鼓起胆量伸出手去接。
随即,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金色卷毛,给了路汐个安心的眼神。
结完账,容伽礼始终神色淡的很,却出手阔绰地给了宋翌一笔高额小费,在路汐结束完兼职工作?,换衣服下?班的前一分钟跟谢忱岸不紧不慢地离开了这间茶餐厅。
起先。路汐以为只是巧合,第二天在她按部就班地来兼职的时候,容伽礼和谢忱岸又提早到了,还?是九号桌的靠窗位置,两?个日理万机的掌权人都没随身带保镖秘书,跟低调出行在意大?利度假似的。
路汐清醒的很,端着从头?彻尾的前任女友关系,没有过度关注着。
偶尔端着托盘路过时,还?能心平气和地回答一两?句容伽礼的问题,偶尔在对方视线盲区的时候,借着闲暇无客功夫,才会拿出一张新的设计稿,虚心地向宋翌请教。
容伽礼和谢忱岸连续三日来这家。
前者神秘惯了没引起媒体界的人注意力?很正常,后者那张脸,可谓是国际财经新闻报纸上的常客,有他占据头?版的那天,是能将销量额冲一波纪录的程度。
以至于路汐又一次结束完兼职时。
跟拍的摄影师私下?跟她透露:“最近附近很多同行。”
路汐在路边店铺买了份报纸,打算坐公交车回去看。
恰好也看到晚间报纸上占据头?版的,正是谢忱岸,标题很清晰入目——【谢氏新任掌权人疑似婚变,接连三日狂吃绿色食品。】
是在茶餐厅的靠落地窗位置,谢忱岸被正面偷拍,而记者不知?是没认出容伽礼,还?是没胆量敢登报他,总而言之,一身浅色休闲西装的容伽礼仿佛在这万人如海的现实里隐身了似的。
路汐看到这幅画面有些恍惚,脑海莫名想起七年前的某张报纸上。
也是这样。
明明新闻上该出现的主角是容伽礼,头?版写着的却是谢氏双生?子。
摄影师看她在镜头?下?走神,出言提醒:“车来了。”
路汐有几秒间,忘记要做好明星表情管理,怔怔地抬起头?,很快露出笑,将手指间的报纸对折,才故作?随意地往车站台走两?步。
回到酒店。
路汐看到祁醒也在,刚洗过澡换了一身黑色连帽卫衣和牛仔裤站在电梯里,却没闲功夫打理凌乱的头?发,衬得?英俊锋利的脸部轮廓都随和不少,却从始至终都拽着表情。
她踏入进去。
刚站定,祁醒正低头?将钱包塞进牛仔裤兜里,随口搭话?:“你?猜我攒多少了?”
路汐拿捏不住他是不是又要蹭饭,矜持地说:“不知?道呢。”
见怎么还?防备上了,祁醒突然主动?透露:“我赚了一百万。”
沿街乞讨能讨出一百万?
路汐双眼透着无奈,也学他说瞎话?:“好巧,我也赚了一百万。”
电梯转瞬到了所住楼层。
彼此对视了眼,两?个都信誓旦旦地声称赚了一百万的,端着怀里攒的那点儿薄薄钞票,头?也不回往自己?房间走。
路汐刚要刷卡进门,却发现轻轻一推就开了。
平时安静整洁的双人房内,此刻站了不少人,比起她和祁醒就被安排了一位摄影师跟拍,宿嫣是有整个团队随时服务,连圈内小有名气的打光师都配置上了。
而此刻,趁着夕阳的最后一点光。
宿嫣做好精致的妆发,穿了身雾蓝色的高开叉紧身裙,站在阳台上摆拍了好几组镜头?,随后,又跟从节目组一位副导的指示,将拍摄场地移到沙发上。
完全象征性忽略了回来的路汐。
只有助理搬运花瓶过去时,看到她,委婉又歉意的笑了笑。
路汐站原地静了两?三秒,什么也没说走到了卫生?间。
她伸手将门关上。
虽不隔音,却能将外面一群喧闹的人隔绝在视线里。
路汐往浴缸边缘坐,拿出手机,恰好收到了宋翌给她发来的地址。
“汐汐,这是我熟悉的一个小老头?的手艺店,你?把两?张设计图纸给他就好。”
地址是宋翌的美院附近街道,距离她所住的酒店也不算很远。路汐垂眼看完,快速归划了一遍路线后,又从包里拿出对折的报纸和图纸,以及三天内兼职赚来的所有零钱,仔仔细细数了三次,攥在手里,半垂着眼,盯着裙摆在默默地心算。
应该是够支付手艺费用?了。
十分钟后。
路汐侧耳,听到外面拍摄的动?静还?是很大?,猜测暂时是消停不了。
待在这闷着,不如出门去寻那家手艺店,她快速卷好这些纸和零钱往包里一塞,推门走了出去。
路汐就仿佛没回来过似的,但是等宿嫣依照副导的剧本,要去卫生?间拍点儿生?活气息的片段时,提前进去布置一番的助理却在浴缸内捡到了一张设计图纸。
她仔细看了看上面美轮美奂的蝴蝶钥匙胸针图案,走过来,拿给坐在床尾补妆的宿嫣看:“宿小姐,这是您的吗?”
宿嫣是珠宝设计师,助理先入为主设计图应该是她遗失的。
她没回答。
摄影师将镜头?移了过来,在打光师布景下?,宿嫣本人又是个极度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那张脸蛋白到会发光,在不经意地低头?某个角度里,虽眉眼不似路汐仿佛被女娲娘娘细琢过的精致柔和,左边的侧颜轮廓却有一点点相似。
她一向混的是国际珠宝时尚圈,设计风格也是精致高贵主义。
这张图纸的胸针毋庸置疑设计是很绝,就是勾描的手法不够专业。
几秒后,宿嫣勾起涂着艳红的唇,对旁观副导说:“我改变主意了,准备送粉丝一份价值昂贵的蝴蝶钥匙胸针,而不是品牌手表,可以把之前拍好的素材换下?吗?”
副导:“可以。”
路汐出酒店时,没有叫上如影随形的摄影师,虽然她给粉丝准备的鸢尾胸针图纸早已经露在镜头?下?,但是另一张不是送给粉丝的,便不想曝光出来。
坐附近的地铁抵达了宋翌推荐的那家手艺店,天色越来越暗,街边环境看着一般,只有几盏摇摇欲坠似的路灯亮着,但不影响视物。
路汐很快找到门,轻轻推进去,先映入眼帘的是留着潦草白胡子的店主坐在台前,戴着一副圆眼镜正打磨雕刻着精致手艺品。
她的到来,白胡子店主并不意外,很显然是宋翌提前打过招呼。
“图纸放桌上,二十四?小时后来拿。”对方脾气瞧着古怪。
路汐点点头?,将包搁在桌旁打开。
随后,白净的脸上表情怔了下?,又细细地翻了一遍。
少了张。
路汐记得?都卷起来了的,而鸢尾胸针图纸和所有零钱都没丢失,偏偏少了那张她心底最重要的,紧接着,整个人都有点始料未及的蒙圈状态。
白胡子店主看了她眼:“钱不够吗?”
路汐模样生?的年轻又过分漂亮,被误以为跟宋翌一样,都是贫穷美院生?。
她回过神,没想明白怎么丢失的,同时没忘来此的做什么,于是从包里掏出给粉丝设计的那张:“钱够的,劳烦您了。”
白胡子店主接了这笔生?意,又继续打磨雕刻着手头?上的事儿。
在茶餐厅兼职时,路汐早就得?了宋翌的嘱咐这位虽瞧着脾气古怪,却胜在酬劳实惠又手艺很好,她将包抱在怀里,自顾自地欣赏了一圈柜上满目琳琅的精美手工品后,才安静地离开。
回酒店路上,还?想着把无意间弄丢的图纸找回来。
路汐在街道边的铁艺长椅坐了会,数了数还?剩下?的钱,狠狠心,又去坐了三趟地铁。
可沿路看,沿路重新走过她来时的路。
路汐都没有看到有设计图纸的一丝踪迹,她手指头?攥着的钱币越来也少,失魂落魄地看着玻璃窗口的自己?,脑海中浮现了当?初赧渊那句:
【那把钥匙你?找到了又能怎样?七年的时间里,早就被海水腐蚀得?锈迹斑斑……你?找到,想还?能给他吗?】
路汐脸是丧气的,难得?这般委屈想哭,努力?地花费近一分钟时间说服自己?,可能她注定了跟这蝴蝶钥匙没有缘分的,就算想重新制作?出来,上天也会让她遗失。
地铁到站。
冷空气随着紧闭的门开启飘了出去。
路汐身体麻木地站起,感?觉也跟个幽魂一样,跟着飘出去。
她没有钱了。
就算还?想坐地铁,贫穷的经济情况也不允许。
刚晃悠悠地出站,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路汐以为是摄影师终于发现她不在酒店打来询问行踪,看也没看,直接接听:“喂?”
许是她一时忘记掩饰好情绪,声音透出的委屈太明显,竟叫容伽礼顿了瞬,压低嗓音问:“你?在哪?怎么了?”
路汐没想到是他,低垂眼眸的水晃了晃,下?意识地看向脸侧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屏幕。
来电显示:容伽礼。
她轻压着颤意的呼吸声,没回话?。
怕此刻多说出一个字,会忍不住抽泣起来,手指紧握着冰冷的手机。
容伽礼背景音听着像是在某个热闹的晚宴上,他抬手打断了旁人上前的搭话?,先撇开跟随的秘书走到僻静之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却非常耐心等路汐那边调整好情绪,才开口:“不如这样,我们的冷战暂停一晚,你?在哪?”
这是他第二次问。
路汐没声。
容伽礼注视着落地玻璃窗外的无边夜色,又给出新的方案:“嫌一晚太久,一个小时?”
“容伽礼。”路汐唤他名字,像是曾经也这样绝望的唤过了无数遍,只是这次身在的是异国他乡的深夜里,忍过哭意,竭力?维持着一捏就碎的脆弱冷静说:
“我没有钱,没有钱坐地铁了。”
她没有钱了。
路汐一时不想回酒店,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继而抱着怀里的包又找了张沿街的铁艺长椅坐下,望着不远处汽车驰过的灯光,一团又一团闪烁着像是满天的星。
她听着夜风吹过树叶的簌簌摇动声?响,像雨声?,数着星星,一直数到了九十九颗时?,等了好久,月下的身影终是出现了。
容伽礼刚从衣香鬓影的晚宴半途离席,还?未来得及换一身衣,着了袭不浮于表面的纯黑色西?装,翻领处别?着羽翼胸针,无形中透着不容侵犯似的,随着他缓步走近,不露声?色地将昂贵的胸针摘下,两指顺势自然地放进了裤袋里。
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
是路汐先开了口:“我这种咖位的女?明星平时?接戏接代言的片酬都?不少,没钱坐地铁是暂时?的,我很有钱。”
容伽礼冷静望着她听?完,忽然?笑了,却只是笑了一下。
路汐看着停在半米外的他,慢慢地又垂着脑袋安静了起来。
“除了坐地铁外——”轮到容伽礼开口,嗓子在夜色下听?着有些干燥,带点沙哑意味跟她交流:“还?想做什么?”
路汐因为他的来到,胸口的情绪起起伏伏:“看星星。”
她睫毛尖儿颤动,无声?地将视线往容伽礼身上?落。
容伽礼先是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随即拿过她怀里轻到近乎没重量的包:“跟上?。”
路汐慢半拍地从铁艺长椅站起来,也?没问跟上?去哪儿,和他一起往前方走,这里没人认识女?明星的她和位高权重的容伽礼,两人似乎无论做什么都?可以,不用在意外界评头论足的眼光,以及去顾及身份阶级。
容伽礼早已?经让随行的保镖秘书远去,他身边只带她,于是便拦了辆出租车,二十来分钟左右,来到了另一处托莱多地铁站。
起先路汐有点茫然?,直到跟他继续往里走。
很快随着坐着扶梯一路往下,就?犹如是置身在空灵缥缈的璀璨星空之中,她眼眸微微惊讶,眨也?不眨盯着沿路墙壁上?一片波光粼粼的蓝紫色星点,无论走多久,所看之处的地铁站内空间都?是被浩瀚唯美的繁星围绕景象,让路汐逐渐脑子清醒,抿着唇,不由地看向了容伽礼。
怎么听?都?她像是随口一句看星星的无心之话,他却信以为真?了。
容伽礼现身后,始终没有刨根问底她今晚失魂落魄的情绪从何?而来,领着人进了地铁车厢,这个?时?间点乘客稀少,他选了一排干净的空座椅,让路汐坐。
他则是比宋翌更像是个?护花使者,只单手抄着裤袋,立在她面前。
容伽礼即便已?经尽量看似平易近人,但是他站着不动,自有与生俱来的锋芒气场,将这一小?片地方形成了最安全的屏障。
路汐心头忽然?涌上?情绪,不想今晚的时?间都?这般静默,动了动唇:“你来过这吗?”
他的身份出行注定会有一群人跟随,不像是会屈尊降贵地坐地铁。
容伽礼低头,眼神锁着她:“嗯。”
她情绪稍微放松下来,愿意聊,便说得细些:“以前宁商羽在意大利就?学一年,我和谢忱岸带温见词来找他度假,为了甩掉监视温见词行踪的数十位保镖,便中途弃车,坐上?了这乘地铁。”
都?是年少意气风发时?经历的事情。
身在地位显赫的大家族里,即便是以防被亡命之徒绑架,出门带保镖是必不可少,而他们几人,最不喜跟温见词一起出门,只因他的保镖人数往往都?是旁人的三倍以上?。
实至名归的独苗——
倘若出了意外,他容家,有取而代之的继承人备选,俞池便是其中之一。
谢忱岸家中也?有个?日常违背祖训,自幼就?立志做独生子的疯批弟弟。
宁商羽家族的兄弟就?跟他名字里的羽一样多。
也?就?温见词的命显得额外金贵,他自己知道,所以比任何?人都?习惯被全程监视。
容伽礼回忆往昔,往下说:“刚上?车厢,温见词就?主动给保镖通风报信了。”
路汐虽然?跟这些人都?不熟,却听?得认真?,怀着不可示人的隐晦心思想多了解一些他的过往,轻声?问:“那你们没对他做点什么?”
“做了。”容伽礼语调低缓而平静:“宁商羽揍了他一顿。”
路汐笑弯了双眼,很快发现容伽礼的视线始终凝在她身上?。
她安静垂在膝上?的指关节微蜷,思考了半响,说:“我刚签约颂宜的时?候,有一次接到了个?正剧里的镶边女?主角色,刚进组,就?被制片人深夜打电话性骚扰,然?后陈风意气炸了,直接冲到对方房间里打了一架。”
她的背景就?像是一张干净白纸,在这名利场里,很容易遇到不怀好意的人,想浓墨重彩地涂抹上?几笔。
而之所以,路汐还?完债务跟前任公司解约后,会选择签约没有实绩,脾气一点就?爆的小?少爷陈风意,有部分原因是他懂得尊重女?艺人,又护短,从骨子里厌恶为了资源献身的这套游戏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