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寡妇,在线发癫by初云之初
初云之初  发于:2024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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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雅正,高山流水,山间?林风。
姜迈含笑瞧了她一眼,“咔哒”一声轻响,剪短了手里?野花的枝。
乔翎却已经思忖起来:“我?像什么乐器呢?琵琶,古筝,还是箜篌?”
姜迈说:“你像喇叭。”
乔翎:“……”
姜迈见状,于?是又改了口:“唢呐?铜锣也行。”
敲一下,巨响一声。
哪怕没有人敲,只是途径过一阵风,也会嗡鸣作响。
乔翎黑着脸叫他:“喂!”
这时候外边有人匆匆忙忙来传话:“娘子,外边来了位太太,自称是您的姨母……”
“一定是公孙姨母来啦!”
乔翎起初一惊,复又一喜,再顾不上同姜迈斗嘴,马上便要?去迎。
姜迈放下剪刀,随之起身:“我?与你一同过去。”
“你坐着!”
乔翎很坚决地制止了他:“从这儿到?前门,很长一段路呢,仔细累到?。我?自己?去就成啦!”
越国公府。
这日正值休沐,老太君留在府上,没有出门。
姜二夫人带着孩子出去散步,途径老太君的住处,又领着小三郎进去给祖母请安。
姜家这一代就只有这么三根苗,最小的就是他了。
老太君疼爱孙儿,虽然年迈,但精神和体?力都还算好,亲自抱着他逗弄了好一会儿,才叫保母领着到?外边去玩儿,自己?同儿媳妇坐在一处说话。
姜二夫人还在说呢:“国公那儿养了狗,嫂嫂那儿养着猫,他个个儿都喜欢,左右这会儿也大了,我?盘算着也挑一只小东西,养起来跟他作伴……”
老太君笑着说:“也好,小孩子都喜欢毛茸茸的玩意儿。”
这会儿外边芳衣笑吟吟地来报:“前头有客人来啦,因为太夫人和太太都不在,就禀到?这边来了。”
老太君“哦?”了一声:“是谁?”
芳衣说:“是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人。”
姜二夫人初听?一怔,旋即会意过来,掩口笑道:“看起来呀,咱们家门前的牌匾又要?再加一块啦!”
京兆府跟大理寺的人是来致谢的。
这回的案子,往上说要?牵扯到?千秋宫太后娘娘,往下说又关联到?宰相之女,圣上将差事交付给两家官署,可以说,两位主官是承担着极大压力的。
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破案,只是若没有乔翎大开大合的破局、张玉映机敏留下求救讯息,兴许被绑走的人一个都救不出来!
总而言之,这回的事儿,乔翎协同张玉映出了大力,京兆府和大理寺很领这个人情!
老太君叫了来人过来,笑眯眯地问?:“这回给了个什么啊?”
京兆府的人先把相关公文递呈过去,上边用官样文章写得分明:“日前,神都城内发生一系列恶性?案件,幸得热心市民乔太太拔刀相助,事情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了最为迅速的解决……”
简而言之,热心市民乔太太荣获神都荣誉市民称号,顺带着还有奖金若干,证书一张,牌匾一个!
老太君笑着替孙媳妇领受了,使人将牌匾留下,证书什么的一块送到?温泉庄子那边去,转而又意味深长道:“别?的也就罢了,先前我?孙媳妇还往京兆府去报案了呢,这事儿又处置的如?何了?”
京兆府的人说:“京兆使人去问?德庆侯府,那边倒是没有否定府上太太的说法,一五一十的认了。”
“只是这案子牵涉甚大,两府这边的意思是,等最后结案的时候,再把所有情况一起公布出去。”
大理寺的人也说:“才刚拿了人,审讯都没有正式开始,不好中途对外公布什么的。乔太太这事儿,是因为事情简单明了,又有着先前柳相公事发之后马上送了牌匾来的旧例,是以……”
老太君微微颔首,很明白这些官场里?的潜规则。
先前孙媳妇救下柳直之母,柳直可是几乎马上就使人送了牌匾和一干的表彰之物来,而俞安世品阶与柳直相等,同为相公,虽然案子还没有彻底了结,但是两府也不好叫他输了情面的。
真等到?案子结束再来送牌匾,岂不是显得俞相公低了柳相公一头?
她倒是有些诧异,德庆侯府居然就这么认了栽。
看起来,孙媳妇的威慑力是不小呢!
温泉庄子。
公孙姨母看上去约莫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细长脸儿,丹凤眼,满头青丝用一支竹簪挽起,衣着简朴,神情温柔。
她身边没有仆从跟随,大抵是孤身上京的。
姜迈心里?边微微有点自觉不太礼貌的诧异——看起来跟老祖那位公孙表哥,仿佛并不十分相似?
有点过分正常了……
他迎出正房的门去,很郑重地去拜见了这位长辈。
公孙姨母笑着扶住了他,上下打量几眼,同乔翎道:“阿翎,你是有福气呢!”
乔翎眉飞色舞,先悄悄朝姜迈眨一下眼,紧接着大声附和:“是吧,是吧!”
姜迈失笑:“您太过誉了。”
两边略作寒暄,乔翎便开门见山道:“姨母,你快来帮忙看看吧,我?学艺不精,虽开了方子,也叫国公吃着药,但总不见好。”
她有些忧愁,忧愁之外,还有些更深的疑惑亟待解释:“国公的脉象……”
顾虑着姜迈就在跟前,乔翎没说下去。
姜迈却看着她,温和说了句:“没关系的,不必避讳我?。”
乔翎忧心忡忡的看着他,腮帮子青蛙似的鼓了股,转而去看姨母。
公孙姨母看起来温柔,实则也是个爽利人,闻言并不迟疑,先请姜迈伸手出来诊脉,手搭上去几瞬,她脸色微变,下意识去看姜迈。
姜迈神色如?初,平和地注视着她。
公孙姨母若有所思,从药箱里?取出针包来,抽了一根银针捏在指尖,向乔翎道:“阿翎,我?同国公说几句话,你且回避一下。”
一个是我?的丈夫,另一个是我?请的外援,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乔翎听?得狐疑起来,目光在姨母脸上转转,又去看姜迈。
后者?抬眼看她,宽抚似的笑了一下:“去吧,难道姨母还会害我?不成?”
乔翎觉得不对劲儿:“姨母,我?为什么不能听?啊?”
公孙姨母温温柔柔地看着她:“阿翎,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的人想说,这很好,但人家要?是不想说,也不好强求的。”
言外之意,就是她和姜迈之间?有些私密的话要?讲,却都心照不宣,不愿叫她知道。
乔翎稍显委屈地看了看姜迈,又稍显委屈地看了看姨母,最后蔫眉耷眼的说了声“哦”:“那我?出去了,你们有事叫我?。”
才到?门口,公孙姨母就出声了:“等等,你且回来——”
姜迈微露诧异之色。
乔翎却宛若一只过分灵活的青蛙,一步就跳了回去,神情振奋,满脸雀跃:“姨母,我?没走远!”
公孙姨母抬手一针扎在她脖颈上,温温柔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偷听?。”
姜迈:“……”
乔翎只觉得耳朵里?边好像灌进去一阵风,紧接着整个世界都安宁了,眼瞧着姨母的嘴唇张合几下,却一个字都不曾听?闻。
她悲愤交加:“姨母,你居然把我?扎聋了!”
怎么这样啊!!!
公孙姨母温温柔柔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只薄薄的流露出一点疑惑来:嗯?
乔翎委委屈屈地再度把脸耷拉下去了。
姜迈不忍心了:“您倒也不必如?此,我?们太太不是那种会偷听?的人……”
“小心无大错,”公孙姨母身体?略微前倾一点,压低声音,正待言语,忽的瞧见什么,不禁为之一惊:“你怎么来了?!”
姜迈心下错愕,扭头去看,却见身后空空,并无来客,正觉不解,回头去看,旁边转动了一下眼珠的老祖额头上已经被敲了一下。
公孙姨母温温柔柔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读唇语,”
乔翎:“……”
姜迈:“……”
公孙姨母从怀里?取出一只信封,递过去的同时侧一下头,示意门外:“出去吧。”
乔翎虽听?不见,但也读懂了姨母的肢体?动作和唇语,垂头丧气的将那只信封接到?手里?,老老实实出门去了。
到?了门外,她随手将信封打开,抽出里?边的信纸一瞧开头,不由得面露了然之色——原来是账房先生写给她的。
倒不是什么十分要?紧的内容,先前她请人去查淮安侯府的帐,现下有结果?了。
纸上记载的是淮安侯府名下的账目支出,尤其是大额款项的进出和具体?银票的票号,乔翎一目十行的扫视着,一张,两张,三张……视线落到?某一行的票号上,她的目光不由得停留住了。
看起来有些熟悉啊……
室内只留下姜迈与公孙姨母两人,后者?反倒却没有再去诊脉,甚至于?连手里?的那根银针都收回到?针包里?边去了。
她语气依旧温柔:“阿翎口称学艺不精,其实并不是。那孩子已经尽得我?的真传。叫国公失望了。”
姜迈摇头:“您肯千里?迢迢上京,走这一趟,我?已经很感激了。”
公孙姨母见他面对生死如?此坦然,显然对此结果?早有预料,倒真是有些欣赏他了。
她因而多问?了一句:“下毒的人……”
姜迈淡淡一笑,只说:“都过去了,请您不要?深究此事。”
并不再说别?的。
公孙姨母见状,便知道他不愿与人言说的秘密,也不强求,转而又温和问?:“那阿翎那边?”
姜迈轻轻说:“您如?实告诉她吧。”
他知道,对于?公孙姨母的此行,她的怀抱着很大希望的。
姜迈有些抱歉:“真是坏极了,要?叫她失望了。”
公孙姨母推门出去,便见乔翎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踢石子玩儿。
金子趴在不远处,见门开了,扭头去瞧,乔翎见状,也顺势望了过去。
“姨母!”她精神一振,赶忙迎上前去:“怎么样呀?”
公孙姨母暗叹口气,伸手在她后颈处轻轻一拍,叫她听?见,想了想,到?底还是拉着她走的更远了一些。
乔翎脸上原本还带着几分理所应当的希冀。
她知道,姨母的医术是很了不得的,且不同于?世俗中的那些大夫——别?人治不了的病姨母都能治,从前有个老翁甚至于?断了气,姨母去瞧了瞧他的脸色,两针扎下去,居然又活过来了!
写信请姨母来的时候,乔翎压根儿没觉得这事儿会不成。
她也替姜迈诊过脉,知道他的体?弱多病三成是因为先天不足,剩下的那七成,却是因为中毒所致,她没办法,但是姨母应该有呀!
只是这会儿姨母出来,脸上过于?平淡的神情叫她有点害怕,又要?拉着她往外边走,乔翎心里?边咯噔一下,脸色立时就变了。
她甚至于?不敢听?下去了。
倘若我?继续做个聋子,不也很好?
公孙姨母在这孩子的脸上看见了畏惧,她不由得在心底又叹了口气。
“阿翎,越国公的病灶,我?无能为力。”
乔翎怔怔地看着她,毫无预兆的,眼泪就掉出来了。
公孙姨母“哎呀”一声,赶忙掏出手帕来替她擦:“好孩子,你别?哭呀。”
乔翎一转身子,别?过头去,用手背胡乱的擦眼泪。
她很懊悔,也很自责:“我?以为能治好的,所以才跟他说请了姨母来,没想到?治不好……我?白白给了他希望……”
公孙姨母回想起姜迈知道自己?无力医治之后,最先表露出来的却不是失望,而是说,要?叫她失望了。
两人的一片赤诚,都没有被辜负。
又何尝不是黯淡结局之前的一点余温呢。
公孙姨母想要?规劝一二,正要?言语,面前忽的落下了一片阴翳。
她举目去看,却是姜迈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乔翎眼泪汪汪地吸着鼻子,见他过来,赶忙别?过脸去。
姜迈轻轻地,柔和地叹了口气。
乔翎简直想要?赶紧逃走!
那边姜迈却伸手拉住了她,温和又不容拒绝的叫她转过身来,用手帕替她擦脸:“好端端的,怎么哭啦?”
乔翎本来都快忍住了的,这会儿鼻子却不由自主地又开始发酸了。
她哽咽着道:“什么好端端的?一点也不好……”
姜迈见她难过,心里?边伤感怜惜之余,居然奇妙的有些欢喜,我?们太太也真心实意地为我?掉过眼泪!
他没有去提诊脉的事情,耐心地替她擦完脸后,挽着她的手往园中散步,说起从前来:“先前你说,要?带我?去打鸟,去钓鱼,去湖中泛舟,摘莲蓬,怎么,都不算数了吗?”
乔翎抽着鼻子说:“算的,算的!”
她掉眼泪的时候,是实在伤心,现下真的克制不住情感倾泻的时候,又更觉得懊恼了。
明明最应该,最有资格伤心失意的人是姜迈,怎么最后还要?他来哄我?呢?
乔翎想到?这儿,赶忙抹一把脸,同时迅速振作了精神:“明天就去!”
日光依旧明亮,照得她一双眼睛红红的鼓了起来。
只是依旧很漂亮。
姜迈神情温和,从容如?昔:“好。”
只是,他在心里?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数月前的那个夜晚来。
有人告诉他:“你会有一位妻子。再过不久,她就要?上京了。她是当世唯一一个‘破命之人’。”
那时候,姜迈对于?这两个字是很漠然的。
倒是对于?所谓的“破命之人”有些好奇。
彼时他寿数将近,因为这一点好奇,便决定等一等,再等一等。
好歹见一见她。
现下回想,好奇心真是会害死人的。
最后惹得她这么伤心。
姜迈无声的在心底叹了口气。
小郎君啊,要?是我?在你上京之前死掉就好了。

当天晚上,乔翎与姜迈作?为东道主,留了公孙姨母在温泉庄子里暂住。
那边厢,梁氏夫人听闻亲家那边有亲戚登门,也难免要来出?席寒暄,又出?言留她多住一些时日。
公孙姨母笑着推拒:“倒不是我不想,而是?实在有事在身,早先?不在神都也就罢了,现下既到了此处,不免要去衙门里应酬走动一二的。”
梁氏夫人微露讶色:“原来公孙太太身上还有差使?”
乔翎比她还吃惊呢:“姨母,你有官职在身?”
她头一次听说,惊奇极了。
公孙姨母笑?眯眯地瞧着她,说:“我也得吃饭呀,总得有个维持生计的地方不是??”
乔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哪个衙门?”
梁氏夫人与姜迈也有些好奇。
公孙姨母问她:“国医院,听说过吗?”
乔翎面露茫然之?色,下意识扭头去看?姜迈。
后者倒是?有些了然,轻声告诉她:“那是?天后时期设置的一所?院校,意在以神都为榜样,栽培出?以一批大夫来,以后派遣到地方乃至于军队当中去,造福百姓,同时也可以降低军队的伤亡率。”
乔翎“哇哦”一声,两眼直冒星星:“姨母,原来你还在国医院里当老师吗?!”
公孙姨母温温柔柔的看?着她,轻轻摇头:“偶尔兼职去教教课。”
梁氏夫人心想,乔霸天的亲戚还真是?卧虎藏龙呢!
又不由?得道:“我倒是?同国医院打过几回交道,只是?没见过您呢。”
公孙姨母笑?道:“我早些年?在国医院待的久一些,制度成形之?后,就离开了,也难怪夫人不认识我。”
梁氏夫人听得微怔:“制度成形之?后……”
“哦,”公孙姨母这才?告诉她:“我是?国医院的创始人之?一。”
梁氏夫人肃然起敬:“原来如此!”
乔翎倒是?觉得理所?应当了。
姨母若是?不能在国医院当中占据一席之?地,那就说明这国医院其实也不过如此。
只是?同时她也难免去想,看?起来,南北两派在许多事情上,的确都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呢。
国医院是?在天后当政时建成的,天后是?北尊的弟子,这显然也是?北派的意志辐射。
如若公孙姨母出?身中朝,依照她的本领,成为国医院的创始人之?一,并不奇怪,可后来她却又往南边去教导自己,公孙宴那家伙还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无疑就是?南北两派之?间亲密的一大佐证了。
而如若公孙姨母本身就是?出?身南派,却可以北上在中朝的决议当中充当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同样也能证明南北和睦。
国医院的创建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一直到现在,两边的关系也都维持的不错,这或多或少的说明,当下南北两派之?间的关系是?比较融洽的,两派的领袖们?都心照不宣的有所?克制。
这是?好事。
心里边存了一点?疑影,到晚上入睡前,乔翎便去寻公孙姨母说话:“姨母,这么久不见,我可想可想你啦!”
公孙姨母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哎?不是?有话想问我吗?”
乔翎一点?都不客气,脱掉鞋子,盘腿坐到美人靠上,一边晃,一边撒娇道:“既想念姨母,也有话想问!”
“小?滑头!”
公孙姨母轻哼一声,给她倒了杯水,转而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拆分发髻。
镜子里清晰地照出?了她的面容,连同乔翎的脸庞也一道收拢其中:“有什么想问的?”
乔翎抱着手里的杯子,专心致志地看?着她:“姨母是?南派出?身,还是?北派出?身?”
公孙姨母对于她的疑惑早有预测,此时听闻,也不奇怪,只觉理所?应当。
她告诉这孩子:“我是?南派出?身——只是?在医药此道上,南北两派从本源上就奇妙的颠倒过来了,这也是?当初两派联合创建国医院的原因之?一。”
乔翎大觉不解:“什么意思?”
公孙姨母不答反问:“我听说你先?前险些误入空海?”
乔翎没想到她会问到此事,倒是?一怔,转而颔首:“不错。”
公孙姨母又问她:“那你也该当知道,京氏的那个后人,之?所?以想要扣住你,就是?意图得到南派执掌的那半部《圣人书》?”
乔翎又说了一句:“不错。”
公孙姨母便微笑?起来,问她:“既然如此,你有没有想过,《圣人书》究竟是?什么东西,京氏的后人竟然如此费尽心力?,想要得到它?”
乔翎略加思索,便将当日账房先?生阐述给她的形容一字不差的扒了出?来:“《圣人书》分为上下两部,是?高皇帝书就下来,用以指导后代之?人如何打破那种既定命运的两种途径!”
公孙姨母便循着这句话继续问她:“那你觉得,《圣人书》的上下两部,分别是?什么关系,京一语为什么只索取南派执掌的下部,却不索取北派执掌的上部?”
“这……”
乔翎被问住了。
一本书分为上下两部,许多人都会下意识的以为,这本书是?一条线,由?上及下,自始而终,乔翎最初也是?这么以为的。
她觉得上下两部《圣人书》,应该是?一体的。
可现下听了公孙姨母的话……
乔翎倏然一惊,意识到了另一个可能。
她骇然道:“难道上下两部《圣人书》,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体系,而是?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
没等公孙姨母回答,她自己便明白过来了:“京一语所?选择的那条道路,与北派执掌的那半部《圣人书》殊途同归,亦或者有所?类似,却与南派执掌的那半部《圣人书》截然不同,所?以他?对北派的那半部《圣人书》不感兴趣,却意图从南派控制的那条路径当中,获取另一种可能,是?不是??!”
公孙姨母目光赞赏地看?着她,点?一下头:“不错。”
乔翎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她举一反三,忽然间明白了另一件事:“那高皇帝的两脉后人,其实也是?因此而生的……”
公孙姨母脸上欣赏之?色更浓:“不错!”
乔翎彻底想通了这一节!
不是?高皇帝的后人先?行分裂,继而才?有了南北两派!
而是?先?有了南北两派的道路分歧,而后才?有了南北两派各自掌控一脉高皇帝的后人!
乔翎神色有些凝重:“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这很危险,高皇帝难道没有意识到吗?”
没等公孙姨母言语,她便想起了账房先?生从前同她说过的一句话:“你们?也不知道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是?对是?错……其实不只是?你们?,连同高皇帝自己,对于未来都是?迷惘的……”
公孙姨母微露惘然唏嘘之?色:“是?啊。高皇帝是?圣人,却也不知道究竟哪条路才?能通向终点?,后来的人也只能循着两种可能,摸索向前了。”
乔翎明白过来:“南北两派的开创者,其实都是?高皇帝的弟子,亦或者是?他?意志的传承者之?一,他?们?选择了完全不同的道路,也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分歧。”
“这种分歧对于帝国而言是?很危险的,所?以为了保持平衡,他?们?各自执掌了一条可以承继大统的高皇帝血脉……”
公孙姨母暗叹口气,告诉她:“当初幽帝为祸天下,被废黜之?后,帝裔无继。”
“那时候朝中有两类观点?,一类主张拥立幽帝之?父和帝留下的公主,那是?太宗一脉的后裔;另一类则主张拥立隐太子的后人,也就是?后来的世?宗皇帝,那是?高皇后的后裔。”
“和帝的那位公主,其实是?遗腹女,和帝驾崩之?后六个月才?出?生,彼时尚在襁褓之?中——这也是?幽帝遍杀血裔,却独独留下她的缘故,她太小?了,不具备威胁。”
“而隐太子的后裔世?宗皇帝却正当盛年?,并且在废黜幽帝的过程当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最后几方议定,世?宗继位,公主按理说,也应该降为小?宗。”
“那时候两派的对峙已经初露痕迹,太宗功臣的后裔不愿放弃,竭力?为那位公主奔走。几经商讨之?后,两派的领袖为了维持平衡,便在世?宗继位的同时达成了约定,即保留太宗一系,也就是?那位公主及其后裔承继大统的可能性。”
“在那之?后,稍显弱势的一派及几家忠心于太宗皇帝的家族带着公主南下,抚育公主长?大,同时也将她的血脉流传了下来。”
“也是?因为南下,南派才?成为南派,继而才?有了与之?相对的北派这个称呼,后来的北尊和北门学士,都是?这时候的派系延伸。”
这段过往,乔翎曾经在史书上见到过,而帝国南北两派之?间的过往,她也隐隐有过猜测。
只是?今日再听公孙姨母说起,她却从中得到了一个先?前并不知晓的、极其重要的讯息!
这又与当下的局面相悖……
乔翎想到此处,不由?得再一次同公孙姨母确定:“姨母方才?说,如今南派掌控的太宗皇帝一脉的始祖,其实是?幽帝之?父和帝的公主?!”
公孙姨母颔首道:“不错。”
乔翎为之?震动,几瞬之?后,紧接着问:“当时,朝中就公主继位,亦或者世?宗皇帝继位,有过争议,且太宗皇帝的臣子们?曾经为这位公主奔走过?!”
公孙姨母又一次点?头:“不错。”
乔翎回想起自己上京时候一路的见闻,张玉映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大公主的志向乃至于如今神都城内勋贵内部的爵位更迭……
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确触碰到了隐藏在历史当中的,恐怖的真相。
“世?宗之?所?以得以继位,一是?因为他?在废黜幽帝的过程当中建立了功勋,二是?因为他?相较于年?幼的公主,业已成年?,可即便如此,当时朝中也曾经就此产生过不小?的争议——这岂不是?说,如果公主彼时业已成年?,世?宗甚至于无法与之?相争?”
她循着这条线,继续追索下去:“如果公主的分量不够沉重,南派凭什么觉得掌控住她之?后,可以与北派相抗衡?”
乔翎没有经历过世?宗皇帝时期,也没有经历过高皇帝和太宗皇帝时期,但是?她来到当今天子治下的神都,听过,看?见,也经历过。
她知道大公主为了继位,做出?了很多的努力?,只为了争取那一个可能。
可是?早在幽帝时期,一个尚且处于稚龄的公主,居然能够跟在废帝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的隐太子后人同放在天平两端——
彼时的争议在于公主年?幼,而不是?说因为她是?公主,不是?皇子,所?以她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他?们?甚至于没有“公主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这种想法!
乔翎瞳孔猝然收紧,骤然间抛出?了答案:“世?宗皇帝之?前,一定曾经有过女帝,而且是?功勋卓然、四海臣服的女帝!”
想通了这一节,再去想自己从前得到的讯息,便瞬间能够有所?了悟了。
世?宗皇帝之?子显宗皇帝挖低东南,修建起曲江池,以神都帝王之?气,魇镇东南。
而后,又以东南地名为嫡长?子封王,使其就藩,越明年?,册封皇太子,作?为“黄旗紫盖、帝出?东南”的应谶。
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掩人耳目,统统都是?假的!
真正的抹杀,是?在世?宗之?后,一代代淡化掉曾经出?现在前代的女帝,使其逐渐成为一个史书上模糊的人影,最后在史书工笔下,让她成为一个与后代帝王如出?一辙的男人!
他?们?说,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女帝!
女人怎么可能当皇帝?
既然女人不可能当过皇帝,也没有资格当皇帝,那太宗皇帝的后人,和帝的那位公主,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同高皇后一脉去争夺大统?
一代代潜移默化下来,太庙里的历代先?祖都成了任人涂抹的木偶,女人不可能当政的这种观念逐步深入人心,太宗之?后的法统也随之?被一削再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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