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前两个条件来的太难,以至于公孙宴在听到最后一个条件的时候,竟有些不可置信。
他问:“石中火,就是石头撞击在一起时迸现出来的火花?”
“不错,”账房先生说:“点燃一支犀角,望着一簇石中火迸发,最后再撕掉一枚定向的符箓,向前几步,就可以导向空海。”
公孙宴不由得问:“老师,您进去?过吗?”
账房先生摇头:“我?没有去?过。”
他说:“上一次南北两派联合探索空海,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损失异常惨重,此后,两方便都歇了?这个心思。”
说到此事,账房先生微露怅然:“只是空海其实就悬在所有人?的头顶,你不去?寻它,它未必不会来寻你。”
公孙宴观察他神色,有所意会:“您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吗?”
账房先生为之默然。
如是过去?良久,他告诉自己的学生:“多年前,中朝有位学士折损在了?空海——那位学士甚至于没有进入空海,只是遇到了?【空海之轮】……”
公孙宴难免要追问一句:“【空海之轮】又是什么?”
账房先生提笔,公孙宴会意的伸出了?手?。
前者在他掌心里缓缓地画出了?一个红圈儿。
“这就是【空海之轮】。”
“那是一种没有外?显形态的、空海独有的产物。它会贯穿人?的命运,譬如说——一支来自世宗皇帝年间的冷箭,穿过无数时空,在本朝取走了?一个人?的性命!”
账房先生笔尖点了?点他的额头正中:“当【空海之轮】出现的时候,你的额头会浮现出红色圆环的轮廓,等这个圆环首尾相接,这条【空海之轮】才?会死掉,加诸于寄生者身上的命运轮回,才?会中止。”
公孙宴听得心惊肉跳:“那位学士的死因……”
账房先生告诉他:“创伤那位学士的那条【空海之轮】,来自于高皇帝纪元之前。”
公孙宴不由得“啊!”了?一声?!
高皇帝纪元之前!
他出身南派,对于那个纪元有所了?解,以当代?人?的眼光来看,那无疑是一个天马行空、光怪陆离,又极其波澜壮阔的时代?。
今时今日,透过只言片语短暂的投去?一瞥,也足够惊心动魄了?!
越国公府。
乔翎回府不久,就收到了?大皇子妃使人?送来的东西,看也没看,便让人?收起来。
张玉映倒是奇怪:“怎么出去?一趟,却要收大皇子府的礼?”
“哈哈,”乔翎发出了?癫人?的笑:“回来的路上跟大皇子妃的人?干了?一场!”
张玉映:“……”
其实应该礼貌性担心一下的。
只是再一想……
我?们娘子跟鲁王竞买过,跟四公主对骂过,狠狠打脸过承恩公府,刚刚才?把英国公府搅和的一团糟……
张玉映很麻木的说了?声?:“噢,区区大皇子妃,没什么了?不起的。”
广德侯府。
毛素月俏脸发白,嘴唇色淡,强撑着回到自己房里,再也按捺不住,扑在床上,一边抽泣落泪,一边痛苦的揪着被褥。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先前在府上的?时候,左郎明明是很喜欢自己的?,宁肯冷落了堂姐这个正经的侯门嫡女,都要与她说笑言语。
可如今才过了多久?
他居然就视自己如敝履,不愿再理会自己了!
我算什么?
我们过去的?情?谊又算什么?!
毛素月委屈极了,既幽怨于心上人态度骤冷,又愤恨于他的?无情?,而除此之外,又不免掺杂了几分?难言的?凄楚,乃至于对未来的?惶恐……
因?为今次的?事情?,她跟母亲可是把舅舅舅母都给得罪了啊!
如果不能?嫁入邢国公府……
那先前那些,又算什么?
自打脸面吗?!
毛素月的?嫂嫂胡氏听见动静,过来一瞧,便?有所会意了。
她也不急着上前,等小姑子抽抽搭搭哭的?差不多了,才走过去,柔声?问:“可是遇上了什么事儿?”
毛素月不敢同母亲说——左家大郎离开广德侯府之后,再见她时,态度便?冷了下?来,别说是娶她过门,连话都不太想?跟她说了!
同样的?,这些话她也没法?给外人说——丢不丢人呐!
说不得外人听了,反倒要冷嘲热讽几句,说她是自作自受呢!
但?嫂嫂是不一样的?。
她是自家人,荣辱与共,且为人处世上又强过自己。
毛素月回想?起?当初事发当日?嫂嫂便?出言规劝的?事情?,心里边直犯懊恼,那时候真该听嫂嫂话的?!
这回胡氏既问,她便?哭着说了:“阿娘有意使我嫁入邢国公府,先前在府上的?时候,左郎明明待我也颇亲热,可是那日?之后,却始终没有再行登门,我壮着胆子出去找他,他见了我,反应也是平平,并不热络……”
毛素月越说越觉委屈:“他怎么能?这样呢!”
胡氏听了也难免气闷:“左家大郎也是,既然对你无意,当初何必上赶着来招惹?!”
毛素月在旁边抽泣不语。
胡氏看着她,脸上是感同身受般的?愁苦与为难。
她柔声?宽慰小姑子:“没了这个,也会有下?一个的?,凭借我们素月的?资质,还怕寻不到好夫婿不成?”
又安抚小姑子几句,便?往正院那边去给舅母广德侯夫人姜氏请安了。
彼时广德侯夫人正在房里督导毛珊珊准备吏部的?考试,听人来报胡大太太这会儿来了,倒是有些讶异,略一思忖,又吩咐下?去:“请她进来吧。”
侍从领命从之。
不多时,外边玉帘一掀,胡氏莲步轻移,款款入内。
她微红着脸,面有歉疚,上前来给行个大礼:“外甥媳妇来给舅母请安,您别嫌我来的?冒昧。”
又说:“珊珊妹妹也在呢。”
毛珊珊起?身行个礼:“嫂嫂。”
广德侯夫人温和一笑:“自家人,何必客气。”
侍从送了茶来,两下?里寒暄几句,胡氏终于窘迫着说了来意:“说来说去,还是为着先前那事儿,我实在有些没脸,只是到底也不能?眼见着素月掉进火坑里呀!您生我的?气,就骂我几句,再气不过,打我几下?也成。”
毛珊珊心直口快:“这事儿跟嫂嫂没什么关系,大家都知道的?。”
为着左家大郎的?事儿,胡氏讲了几句反对的?话,惹得毛三太太极为恼火,说了些很不中听的?羞辱言语,逼得胡氏躲在外边掉眼泪,毛珊珊也有所耳闻。
胡氏见她提起?此事,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羞惭,却还是一五一十的?道:“左家大郎哪里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我婆婆倒是一心想?攀这高枝,素月自己也有意,可左家大郎的?眼光何其之高,非得是珊珊妹妹这样的?侯门嫡女才能?放在眼里,素月……素月怎么能?比呢!”
广德侯夫人听得眉头微动:“怎么,那边的?事儿没成?”
胡氏苦笑起?来:“不怕舅母笑话,那日?之后,左家大郎那边就没了动静,我婆婆这回,可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她神情?愁苦,忧虑不已:“只是素月在房里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还不敢叫人知道,我在旁边瞧着,心里也真不是滋味……”
毛珊珊听得默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广德侯夫人倒是宽慰了几句。
胡氏在这儿与之寒暄了两刻钟的?功夫,这才客气的?起?身告辞:“珊珊妹妹还有大事要做,倒是叫我搅扰了这么久……”
毛珊珊送她出去:“嫂嫂这么说,可就太见外啦!”
等送完人再回来,又不由得同母亲唏嘘起?来:“嫂嫂也怪不容易的?,姑母不是省油的?灯,素月……唉,不说也罢!”
广德侯夫人觑了女儿一眼,心下?摇头,为之失笑。
她说:“你是该好好跟胡氏学一学,这位才是真正的?八面玲珑呢!”
三房的?女儿有意夺二?房女儿的?夫婿,她主动站出来替二?房说话,还叫府里的?人都知道她因?此被婆婆骂哭了,第二?天再如常去给作为侯夫人的?舅母请安,广德侯夫人饶是生三房的?气,也无法?拒这个侄媳妇于门外。
就连广德侯,都没法?说什么。
这回毛素月在左家大郎那儿吃了亏,不欲叫人知道,在房里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可胡氏难道不是知晓之后,转头就把她的?失意和伤心卖给了自己?
广德侯夫人也是人,并非神仙,同样具备人该有的?负面情?绪,先前的?事情?是毛三太太做的?不地道,这会儿知道毛三太太那边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心里边或多或少都会有所快意的?。
她是这样,她的?女儿珊珊也是这样,广德侯当然不会例外。
如是一来,再看胡氏这个自始至终站在自己这边的?外甥媳妇,又会如何?
毛三太太虽然恼火,但?这回马失前蹄,必然是要想?方设法?修复同袭爵兄长之间关系的?,到时候她自己抹不下?脸来,又该求谁居中调和?
胡氏没有母家,顶着一个乡野之女的?帽子进京,如今满府里除了毛三太太因?为左家大郎的?事情?对她有些微词之外,可没有一个人说她不好,交际过的?夫人主母们也是称赞不已,这是寻常人能?办到的?吗?
广德侯夫人心有察觉,却并不把这些都说穿,只是叫女儿自己去想?:“内宅里的?这点事你都想?不明白,还想?进官场?朝廷里发生的?事情?,可比内宅里的?肮脏多了!”
大皇子妃将?医馆外发生的?事情?打点妥当,大皇子也没说什么,倒是赵国公府那边对这事儿颇有些微词。
大皇子妃的?母亲甘二?夫人私底下?同大嫂抱怨:“怎么也是自家亲戚,怎么能?为了个外人,闹成这样子?那大夫随口就把王府私隐泄露出去了,也不怪要砸他的?店,这要是叫宫里边德妃娘娘知道,不定得怎么想?呢!”
世子夫人不想?同妯娌闹出不妥来,可这会儿听了,也忍不住说:“弟妹,且恕我多嘴一句,德妃娘娘要是知道这事儿,必然是要不快的?。”
她就事论事:“那位侧妃为什么进府,咱们都心知肚明,不叫她诞下?王爷的?长子,也是宫里宫外都默许的?事情?,可现下?皇孙已经生下?了,满一周岁,也立住了,王妃娘娘还迟迟不肯松手,也难怪侧妃着急了。”
世子夫人说:“倘若生等到宫里边发话,那才真叫不好看呢。”
甘二?夫人听得不快:“嫂嫂这话说的?好没由来!再怎么样,她一个侧妃也不能?这样逾越身份,损坏王妃娘娘名?声?的?!”
说着,轻蔑之情?溢于言表:“不过是个番邦出身的?贱妾罢了!”
世子夫人听罢微微一笑,并不与她争论,转而道:“弟妹说的?也有些道理……”
如此又说几句,这才散了。
甘二?夫人原本?是去寻求赞同的?,没成想?却不轻不重的?挨了几句说教,心里边颇不痛快,等晚上丈夫回来,夫妻俩歇下?之后,不由得低声?嘀咕起?来:“我觉得长房那边待王妃娘娘不太尽心呢,到底不是亲生的?,隔着一层……”
甘二?爷听得迟疑一下?:“亲侄女啊,怎么能?不尽心?”
甘二?夫人哼了一声?:“这可不好说!”
此事她只是一提而已,毕竟世子夫人并没有真的?同她争执,最可恨的?始终还是王府里的?那个狐媚子:“我先前看她还算安分?,还当是个老实的?,没成想?一转头就开始咬人了!后宅里的?事情?都被她给捅出去,叫王妃娘娘成了笑话,真真可恨!”
甘二?爷听妻子在耳边抱怨着,倒没附和。
他想?的?比甘二?夫人还要远。
倘若大皇子有幸坐上那个位置,依照侧妃今次展现出来的?手腕和心计,只怕会给王妃造成不小的?麻烦呢……
甘二?爷沉思良久,最后告诫妻子:“明天去给大嫂道个歉,就说你今儿个糊涂了,没听懂好赖话——你确实也没听懂。”
甘二?夫人猛的?翻个身,怒视着丈夫:“我没听懂——”
甘二?爷一抬手,示意她闭嘴:“那个番邦女人都明白咬人之前别叫,你不懂?就是因?为要收拾她,所以?才不能?叫人看出来我们对她心怀不满!”
他说:“你们女人之间行事方便?,更别说侧妃就在王妃的?眼皮子底下?,叫王妃把她给盯死了,倘若她有什么不妥,也暂且按下?,装作不知,待到她生产之后,一并发作,铲除后患。”
甘二?夫人迟疑道:“若是她没什么不妥呢?”
甘二?爷冷笑一声?:“你知道她是条会咬人的?狗,她也知道你一定要对付她,十多个月装得不动声?色,这是寻常人能?做到的?吗?如果她真的?做到了,那更要杀了她——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王妃难道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甘二?夫人反倒退缩了:“这,只怕……”
甘二?爷道:“你以?为真的?有人在乎侧妃死活?她的?价值就是生一个同时拥有两国血脉的?孩子,如此而已,等孩子生完,她还算什么东西?!”
甘二?夫人想?了想?,也觉得这话有理,遂答应下?来:“我明日?就往王府去见王妃娘娘。”
甘二?爷原本?还想?再说一句,说你叫王妃抓抓紧,赶紧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啊!
转而又想?,王妃自己难道不想?有孩子吗?
求而不得罢了。
何必再叫女儿烦心呢。
便?也就作罢了。
只说:“你叫王妃娘娘安心,只管盯住侧妃就是,我使人去接触在神都为质子的?繁国世子,说不得釜底抽薪,反倒便?宜。”
甘二?夫人将?这话记下?,点头应了,夫妻安置不提。
大皇子府。
来自繁国的?王女,也就是大皇子的?侧妃夜柔,这倾城美艳的?女子正在接待一位不同凡俗的?客人。
那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穿一身灰色布衣,脚下?踩一双皂靴,眼眸细长。
京一语。
此时身在王府,明明他是客,夜柔是主,可主人却稍显拘谨的?坐在客向,反倒是他气定神闲,如同主人了。
京一语手里边握一把银刀,正在削犁,一边削,一边道:“王女的?运气真是不怎么好,刚巧撞到越国公夫人面前去了。你死了倒不要紧,可要是因?此叫她生了疑心,坏了我的?计划,那可如何是好?”
夜柔听他说的?毫不客气,也不动气,只淡淡道:“越国公夫人也太爱管闲事了,这真不是个好习惯。”
依照她的?计划,这原本?该是顺理成章完成的?一件小事的?。
找一个外来的?大夫,把自己服用避子药的?事情?捅到大皇子妃面前,提醒她——长子已经立住,你应该给我停药了。
事实上一直到这一步,计划都是顺利的?,大皇子妃借坡下?驴,她装傻充愣,事情?在王府里止住,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谁又料得到大皇子妃的?人在外边撞见了越国公夫人的?表哥,又阴差阳错把越国公夫人给牵扯进来了?
原本?应该悄无声?息了结掉的?事情?,成了神都上层心照不宣的?笑话。
假面掀开,大皇子妃是骄横跋扈的?王妃,夜柔是心机深沉的?侧妃。
两败俱伤。
最要紧的?是,这场变故只是在明面上结束了,余波会在之后依次到来。
大皇子妃不会受到什么过于巨大的?损失——不就是主母欺负了一下?侧室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没有人会给夜柔主持公道,即便?是皇长子和德妃也不例外。
但?对于夜柔来说,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会让她伤筋动骨,甚至于很可能?丢掉性命!
三省可能?会意识到,这位出身繁国的?王女,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无害。
那之后,她会有什么下?场?
夜柔的?双手交叠在小腹处,心想?,我是该尽快有个孩子了。
想?到此处,她抬起?眼帘,浓密的?眼睫扇动起?和煦的?春风,那是繁国故土养育出的?不同于神都的?明媚和艳丽。
夜柔站起?身来,步履婀娜,到京一语面前去,手掌按在他的?肩头,附身靠近他耳侧:“其实比起?所谓的?皇朝血脉,我倒是更想?要一个有着京氏血脉的?孩子呢……”
手掌下?传来极轻微的?颤动,夜柔知道京一语在笑。
但?他削犁的?手依旧很稳。
然后她听京一语说:“好啊。”
夜柔几不可见的?怔了一下?。
京一语用手肘随意的?将?她往面前一推,继而换了个背靠圈椅的?姿势面对着她,轻描淡写道:“你脱吧。”
夜柔几不可见的?一怔,嘴角的?笑意好像京一语手里的?那只梨子的?果皮一样,也薄薄的?被削去了一层。
她身上穿的?是时下?神都女子最为风行的?襦裙,又生的?高挑美艳,皮肤雪白,立在厅中,宛如一尊雪白丰满的?神女雕像。
夜柔含笑抬起?手,轻薄的?外衫落下?肩头三寸,眼睫低垂,短暂的?迟疑了几瞬,终于再度将?其拉上,躬身道:“公子恕罪,是夜柔孟浪了……”
京一语于是笑的?更厉害了:“王女,做婊子也是需要天赋的?,你明不明白啊。”
夜柔强忍着心内升腾起?的?耻辱感,笑道:“公子说的?是,小女受教了。”
京一语终于削完了手里的?那只梨,他切了一块,送入口中,继续笑道:“但?你的?确试探到了你想?试探的?东西?,不是吗?”
夜柔悚然一惊。
她嘴唇颤动几下?,意欲解释,然而对上那双细长的?眸子,却又止住了。
最后她只能?跪地请罪:“公子恕罪!”
京一语慢条斯理的?吃完了那只梨,才道:“王女,如果再有下?一次,我这种混蛋真的?会扒光你的?衣服,把你吊在繁国王宫大门上的?。”
夜柔再次叩头请罪,这一回,却久久没有听到声?音。
等她踯躅着抬起?头,却见室内一片空寂,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夜柔脸上一丝血色也无,跌坐在地,因?为畏惧,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京一语方才用过的?那把银刀尤且留在案上。
她失神的?看着,心里浮现出自己冒着巨大风险试探出来的?结果。
这果然不是……
傀儡师眼见着京一语吹着口哨从大皇子府出来,然而说的?第一句话却是:“真是没用。”
傀儡师略带问询的?看了过去。
京一语说:“她输定了。”
傀儡师忍不住说:“她甚至于都没有正式下?场……”
京一语漠然重复了一遍:“她输定了。”
又问:“有个人在你家门口拿铁锹挖了个坑,让你跳下?去,你会跳吗?她居然以?为会有人跳!”
傀儡师默然几瞬后道:“那我们……”
京一语微微一笑:“我们要在自己家门口挖一个坑,等人来跳!”
彼时乔翎则从张玉映口中得知了路遇梁氏夫人的?事情?。
“倒不是我多事,只是实在觉得古怪。”
张玉映说:“梁氏夫人一个人在那儿,身边并没有陪房和心腹跟着,真遇上什么事,怕也是自己拿主意——不是说她自己做不得自己的?主,而是人很容易当局者迷,身边再没个帮着参谋的?人,可别为人蒙蔽,稀里糊涂的?做出什么傻事来。”
乔翎听了也觉得纳闷儿呢。
因?为实在是说不通啊。
只是因?为张玉映提到,彼时梁氏夫人身边没有亲信和陪房们跟着……
于是乔翎逆推了一下?,有什么事情?是连亲近心腹都不能?知道的?呢?
切身相关的?事情?,该交付给他们去办才是,何必亲自出马?
除非,是一件绝对不能?够为人所知,且对梁氏夫人而言又极其在意的?事情?。
乔翎想?到这儿,就觉得更迷糊了。
这会是一件什么事?
就算是怕惊动越国公府的?人,可梁氏夫人还有娘家安国公府,有可靠的?母亲和姐姐啊。
为什么也不告诉她们?
乔翎心里边存了个疑影,便?格外要多关注梁氏夫人处几分?,私底下?寻了姜裕,悄悄问他:“婆婆心里边有什么格外放不下?,但?是又不愿意叫人知道的?事情?吗?”
姜裕被她问的?愣住:“啊?”
乔翎催促他:“到底有没有啊?”
姜裕想?了想?,点头:“有。”
乔翎赶忙问:“什么事?”
姜裕看着她,悠悠的?笑了起?来:“知道我也不能?说啊,我阿娘都不想?叫人知道,我怎么好随便?在外边张扬她的?私事?”
乔翎有些悻悻:“你倒真是个好孩子呢!”
姜裕于是又加了一句:“除非嫂嫂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问这件事——你可不像是无的?放矢的?人!”
乔翎心说这倒霉孩子,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
思忖了几瞬,到底把事情?说了:“我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姜裕明白过来,先谢过她,转而自己也有些奇怪:“我倒是知道我阿娘的?心结,但?是怎么都觉得跟这事儿搭不上边啊。”
乔翎道:“愿闻其详?”
姜裕环顾左右,见四遭无人,才小声?道:“我先前有跟嫂嫂提过的?,我阿娘有个孪生妹妹。”
乔翎略有所悟:“你也说过,婆婆的?这个妹妹已经亡故了。”
姜裕迟疑片刻,面有犹疑,良久之后,才低声?道:“其实,我不太确定这个小姨母是不是真的?亡故了。”
乔翎大吃一惊!
她说:“怎么会呢?”
姜裕看着她,说:“我没告诉嫂嫂之前,嫂嫂不也不知道我阿娘原来还有个孪生妹妹的?吗?”
乔翎犹豫着道:“我以?为是因?为业已亡故,怕亲人想?起?来伤心,所以?才没人提的?……”
姜裕轻轻摇头:“本?来也很少有人提起?那位小姨母,即便?是外祖母和姨母她们,也是如此,就好像……”
说到这里,他短暂的?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就好像世间没有存在过这个人一样——我也是大一点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还有过一个小姨母的?。”
乔翎心觉古怪:“既然如此,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裕看着她,道:“嫂嫂要答应我,不能?将?此事说出去。”
乔翎指天发誓:“我绝对不说出去!”
姜裕这才告诉她:“因?为我阿娘一直记得她,也经常会梦见她。醒过来之后,就会默默的?流眼泪。”
他忖度着道:“或许孪生姐妹之间,的?确是存在某种奇妙的?感应的?吧……”
乔翎又觉不对:“可你也说,你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亡故了!”
姜裕因?而皱起?眉头来,斟酌着该怎么用言辞来描述这件事情?:“因?为一直以?来,外祖母和姨母都很少、也不喜欢提起?这位小姨母,我阿娘倒是提过一回,却惹得外祖母大大的?生了一场气,这不是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
乔翎心想?,那可是亲生的?孩子啊!
怎么会漠视她到这种地步?
更别说逝者已矣。
乔翎问:“你见过这位小姨母吗?”
姜裕摇头:“我阿娘嫁给阿耶之前,这位小姨母就亡故,亦或者说是消失了。”
乔翎又问:“那时候她大概多大年纪?”
姜裕迟疑着给出了一个模糊的?数字:“大概十七八岁?”
乔翎由是一惊:“那已经成年了啊!”
姜裕颔首道:“所以?我才会想?,是否是这位姨母出了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变故,所以?才惹得外祖母和姨母这样恼怒?再如此推想?,这位小姨母是否真的?亡故,怕也得打个问号了。”
乔翎若有所思。
半晌之后,又问他:“婆婆的?名?字我知道,上琦下?英,那位小姨母的?名?字呢,你可知道吗?”
“琦华。”
姜裕略一迟疑,而后告诉她:“那位小姨母的?名?讳,唤作琦华。”
乔翎在心里边品了品这个名?字,又问姜裕:“神都这边的丧葬习俗,应该都是按照家族聚集起来的吧?”
姜裕道:“不错。”
乔翎于是搓了搓手,又问:“小?姨母并没有出?嫁,想来应该是葬在安国公府的墓园里了?”
姜裕满脸惊悚:“嫂嫂,你想干什么?”
他瞪着眼?说:“你要?是敢去梁氏的墓园里挖坟,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乔翎“哈哈”笑了两声:“怎么会?”
她说:“我就是去看看。”
又很正经的跟他解释:“我学过?一些奇门遁甲之术,略有些推算的本事在身上。”
姜裕说:“那我也要?去!”
乔翎想了想,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大事,遂应下来:“好。”
这事儿显然不能够光明正大的做,至少不能青天白日、声势浩荡的去做。
如姜裕所说,安国公府并不想将此事张扬出?去,乔翎去查,原也是怕梁氏夫人因而?生出?什么不妥来,并不是真的要?同安国公府为难。
她同姜裕约定晚上同去。
姜裕有些迟疑:“晚上?到?时候坊内的大门和城门都要?关?闭,我们只怕要?在外边呆上一晚,第二日才能回来了。”
乔翎“噢”了声,很善解人意的说:“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在家待着,我自己去也行!”
姜裕立时被她激起了少年意气?:“谁害怕了?晚上去就晚上去!”
两人就此敲定,继而?辞别。
乔翎回到?正房,还没进门,就听内里传来姜迈低低的咳嗽声,进去瞧瞧,人也蔫蔫的没有精神。
乔翎于是又纳闷不已:“怎么出?门的时候不生病,待在家里却总是容易不舒服呢?”
姜迈躺在塌上,眼?眸闭合,语气?轻淡道:“出?门的时候怕给太太惹出?罪过?来,是以不敢生病。”
乔翎听得失笑,再一想自己要?做的事情,又有一点点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