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憋着笑,穆奚黑着脸,最后叹了口气还是穿上了。
赵叶青出门在前头赶牛,穆奚跟在后头牵着小红拉着一车的水。
几天没看,牧草又蹿高了一截。
再过一个周左右,黑麦草第一批就能收割了。
几块地里都撒了水施了肥,两人躺在草地上看着云卷云舒。
等到牛吃饱天色也不早了,两人才往家里走。
这刚抬脚起步,就听见大黄的叫喊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几只跟着大黄一起出门的小狗叫声也一并响起。
两人心下一惊暗道不好,爬上最近的坡顶往声音处张望。
羊群有些惊慌的往家的方向跑,不一会,几只狗子也从远处的山头露出了头,跑着向后方吼叫。
等到羊群和狗子都跑下了山头,山头上出现几个灰棕色的身影。
是狼群!
穆奚看清的瞬间,手上动作把赵叶青往家的方向推了推,“你快带着牛回去,我马上就跟着回来。”
他怀里端着枪,自从上次的野猪群事件后,基本上出门就会把枪背着。
“别担心,我在后面边退边观察,如果它们要追上来,我就放枪警告,不会鲁莽。”
赵叶青没有犹豫,只说,“要小心。”
便立马下了山头就把牛往家里赶。
被狼群发现这牛,目标就更大了。
几只狗子养得很好,体型也不小,虽说和狼比还是小了些,可都勇得很。
毛发蓬松的狗子和有些饥瘦的狼,就这么站在草甸上相望。
大黄站在前面,龇牙咧嘴的咆哮,一时之间那狼群还真就没有扑上来。
小黄赶着羊往家里跑,大黄和小黑小花在后面面对着五头狼,低吼着对视。
赵叶青刚把牛带回来,就看见了小黄把羊群赶了回来。
她忙打开羊圈,小黄其实也怕极了,赵叶青关上羊圈就立马安抚它。
即使已经怕到尾巴都夹在两腿之间,可还是安然无恙的把羊群都给带了回来。
她抱着小黄,嘴里不住的夸奖它,手在它的背脊上来回摩擦安抚。
家里离刚才发现狼群的地方还是有一段距离,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导致没有声音传来,还是几只狗子都没有再叫唤。
草甸上一片安静。
赵叶青的心却是慌的悬在空中一般,胸口闷闷,只能用嘴大口喘气才能让心平缓半分。
她安慰自己,没有动静说不定就是那狼群退去了呢。
这安慰还没起作用,突然之间,平静被一声巨大的枪响打破。
赵叶青掐着掌心,不住的往远处张望,两分钟后,几只狗子的身影现了出来,身后没有狼群,穆奚也没跟着。
她看到狗子时刚落了半分的心,又悬了回去,草甸上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
伴随着的又是一声枪响,跟着枪声后面出现的是马蹄声。
赵叶青心跟坐过山车似的,直到看着马背上的人,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
穆奚从马上下来,就被扑了个满怀。
他失笑,“怎么还有这种福利?”
赵叶青从怀里抬起头没理他的调侃,上下打量着他,“怎么样?怎么狗子回来了你还没回来,还开了两枪?”
穆奚握紧了她的手,“我先放枪是逼退它们,再放枪是震慑让它们不要尾随,我没事你别担心。”
“放的都是空枪?”
穆奚点头,狼群应该是饿了,被威慑就不会往前,但是打死了狼就不一定了。
连着几天都没有再让大黄出去放羊,而是消耗家里的牧草。
晚上也算平静,穆奚盯着窗外,除了偶尔发现不知是狐狸的还黄鼠狼的动物,眼睛发着幽光在周遭游窜又离开以外,再没有别的动物靠近。
过年的气氛只存在几天就消散了。
可这人一歇下来就懒得动,赵叶青在壁炉坐着前面织围巾,壁炉里的火烧的屋子里暖洋洋的。
村里是不可能没有毛线的,只是房子被埋了之后,剩下的不多,找到的毛衣里看着比较新却大小不合适的,赵叶青也拿回来拆成了毛线。
看着壁炉里的火慢慢变小,她没再起身往里面添柴。
家里大多柴都是小根的树枝柴,壁炉里烧大段木头劈出来柴要更耐烧些。
从屋子后门出去,兔圈外头加盖了一个放木柴的棚子,里面的柴估计还能用一个礼拜。
赵叶青从屋子正门出去,换上了外出的鞋子。
穆奚正在院子里把烘干的牧草收到干草间里。
“我想去砍些柴回来。”
赵叶青穿上外套,拉上拉链,呼出来的白气氤氲在面上。
穆奚把青牧草放在烘干架上,“等我把这一批弄完,一起去。”
赵叶青骑在马背上,穆奚走在一侧,两人打算去松树林砍木头,松树易燃好烧,枯萎的枝丫和干燥的松果用来引火也十分好用。
一棵大松树小红的是拉不动的,最好是劈成小段的放在车上分批运送。
赵叶青运送第一趟后就没有骑着马回松树林,而是牵着小红走,给它减少些负担。
小红的骑乘马,不是驮马,负重并不高,得小心着拉重物才不会导致关节损伤。
要不是那牛实在有些慢,十分能扔地雷,还走哪吃哪,她也不会拉着小红来运货。
回到松树林,穆奚已经在路口等着,见她回来忙上前接过缰绳,
“我们得快点,拉一趟就你就先不跟过来拉了,这附近有狼的脚印。”
一般来说狼不太会在白天就出来觅食,上次也是近傍晚才遇上狼群,可两人还是担心意外状况。
一棵树只运了一半,剩下的穆奚一会再回来弄,草草的捧了些松针和松果,拉上小红就往回走。
草甸上自从上次暴雨过后,动物好似变少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迁徙到更高处去了。
狼群可能是找不到吃的,才会出现在这片区域,以前从没发现过狼的踪迹。
找到牛的那一家人的房子里发现了弓箭,里头是有不少动物的皮毛,还有角和牙齿。
牙齿她认不出来,不过角还挺大,是某种鹿的角。
按理来说,那边的草甸才是它们的活动范围才对。
赵叶青没想出所以然只能作罢,穆奚把柴全堆在了柴火棚下。
“我自己去就行,你就别去了。”
穆奚不是想一味的保护她,只是权衡了利弊,“我带着马去,等遇到危险我放枪骑着马就能跑,你可以在家里准备泥盆。”
泥盆是为了冬天还能吃上绿叶菜准备的,赵叶青在房间朝南的窗台下用钉了个架子,打算在上面摆放上泥盆。
用泥盆在室内种些蔬菜,蔬菜成活应该问题不大,就看能不能长得好了。
主要是光线,冬天阳光不好,植物最喜光,有了光,少些肥料都能长。
赵叶青看时间还不晚,叮嘱穆奚小心,才目送他出门。
家里的还有红土,烧制泥盆和烧制红砖差不太多。
泥盆透气不会闷根,家里的大多是陶罐,大小不合适,她还得自己烧一个。
家里有现成的砖窑,只要做好了泥盆的胚子放进去就行。
把红土加上水和成泥后,赵叶青想做一个架子长度相当的泥盆。
把泥土搓成长条后一层一层的叠加,再捏合在一起。
还没烧制成的泥土有些软,做的长度太长了,拿起来就容易裂开。
尝试了几次都不太能拿起来放进去,赵叶青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把泥盆一分为二。
赵叶青见炉子里放的下就多做了两个泥盆,以备不时之需。
炉子封顶,用松针引火,再往炉子里添柴。
火焰要升到适合烧制的温度,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得看见火焰变成橙色。
守在火边近两个小时,火焰才变了颜色,估摸这温度得有七八百度了才没有继续添柴升温。
就这么煅烧到火焰熄灭。
得等到里面的温度完全冷却了再拿出来。
穆奚已经把最后一趟柴给运了回来,赵叶青拿了一把新鲜的牧草混着干草投喂了小红。
它现在的毛色又光又亮,赵叶青把它的马尾编成麻花辫,身上的毛发也用找到的剪子梳理修剪到了合适的长度。
小红马鞍下的毛发她没有剃掉,稍微偏长的毛发能减少马鞍对皮肤的摩擦。
摸着小红的毛发也没忘了提醒穆奚,“别靠近火炉,小心被烫到。”
把小红带回马厩,这才回到房间里。
房间里现在比较暖和,她把种子拿出来,先在房间里面用常温的水泡着种子,等明天泥盆能拿出来了再播种。
穆奚洗了手走进来,房间暖和他把外套脱了挂在门边。
见她在忙,走到身后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打算种什么?”
赵叶青被耳边热气痒的缩了缩脖子,抬了抬肩膀把他的脑袋顶开,
“种些豌豆尖,冬天吃汤锅的时候正好。”
穆奚被顶开了下巴,神色颇为不满,见她把种子泡上了,伸手把泡了种子的小碗从她手上拿开。
站在摇椅面前,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来,两只胳膊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扣在了怀里,“累了,充一下电。”
赵叶青啧啧,心里的话不禁脱口而出,“真会啊你。”
穆奚有气无力的嗤笑,“会就不止这样了。”手上的力气紧了紧,半点没松开。
男人的体温偏高,赵叶青突然觉得好像这个壁炉都没有什么必要了,就这么抱一会,都觉得有些要出汗。
房间里的温暖让忙碌回来的人,忍不住的泛起了困意。
她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挪了挪,怕不小心碰到装了水和种子的碗。
穆奚却以为她想躲,干脆的把她抱离了地,放在床上从后面抱紧了她。
没等她害羞多挣扎几下,穆奚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
“冷,别动,我睡会。”
话音刚落几秒,身后呼吸就变得均匀。
赵叶青......
羡慕说睡就能秒睡的人。
她僵硬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身后的人睡的沉了,她适应了一些才放松了身子,在他怀里轻轻转了个身。
睡着的穆奚轮廓都变得柔和了,睫毛长长的覆盖眼睛,又浓又密。
看着像长了双层的睫毛。
她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男人的眼睛却缓缓睁开。
她被抓包正要收回手,手被男人一把拽住。
眼睛里有些微红血丝,嗓音喑哑,“给你机会偷摸,就摸这?”
算了,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了,就让他睡吧。
靠在怀里听着规律的心跳,周身暖烘烘的,不知不觉她也睡了过去。
被穆奚叫醒的时候,也不过只睡了一个多小时。
“再睡晚上就要睡不着了。”
她嘤咛一声,翻过身又合上了眼。
隐约听见穆奚走出了房门,再回来的时候,她脸上被一抹温热的湿气覆盖。
穆奚拧了一块温热的毛巾,直接上手帮她洗脸。
毛巾撤离了之后,脸上的温热慢慢变凉,她的瞌睡也醒了大半。
外头的阳光变得昏黑,看着就让人犯困。
她伸个懒腰坐起身,肚子传来一声叽咕声。
“想吃什么?”
穆奚显然是听到了这声音。
赵叶青又趴回了床上,抱着被子咕扭了两下,“想吃年糕。”
穆奚服了,这人想一出是一出。
可他也清楚,她现在想吃年糕可能是一点点想吃,可若是没吃到,这点想吃就会被放大,嘴里念叨到她吃到为止。
“明天吃行不行?”
赵叶青也知道自己这念头来的突然,嘻嘻一笑,“好的呢。”
糯米需要泡一个晚上才行。
他们这里的年糕就是糯米糍粑,不是水磨的,是蒸好的糯米,再用大石捣锤出来的。
这里没有做年糕专用的大石捣,只能用那个磨芝麻的石捣来将就用,小分量的做十来个也够用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穆奚就把蒸笼给架上了。
泡了一夜的糯米,用指甲就能轻松掐断米粒。
穆奚在蒸笼里面铺上屉布,把糯米平铺在上面。
天色还早,才七点不到,赵叶青还在被窝里没起来。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糯米饭应当已经蒸好了。
只是早上直接吃糯米饭对胃不好,他去鸡窝里摸了几个鸡蛋,还温热的。
拿了两个蛋,打散掺了温水后倒入两个碗里面,拿起放了糯米的蒸笼,给蒸笼下层多加了一层,把两个碗放进去一起蒸。
如果有醪糟就好了,他记得赵叶青小时候,最常吃的就是醪糟蛋,还一定得是溏心的。
家里没有醪糟,只有两颗老酒曲了。
等下层的蛋羹蒸好了,穆奚把自己那碗吃了以后,另一碗隔水温着,拿上镰刀和枪出了门。
这个季节应该还能找的到做甜酒曲的辣蓼草,穆奚往林子里有水源的地方走。
之前山崩,很多水源都移了位,找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了一条没有位移的溪流。
辣蓼草喜欢长在水源附近,这个季节的辣蓼草要是还活着,应该是开着花的。
穆奚沿着溪流往山下走,没找到辣蓼草先扯了几把新鲜的松针。
走到半山腰才看见了成片的辣蓼草,上面的辣蓼花是紫粉色的,结了穗一般的花朵,垂下了枝头。
做甜酒曲就是用的辣蓼花,穆奚顺带把辣蓼草也带了一些回去,这个晒干了碾成粉末,洒在菜叶子上,是天然的除虫剂。
穆奚回到家的时候,赵叶青端着碗正吃着蛋羹。
见他回来,起身走到门口,“你去哪了?”
说罢也没等穆奚回答,就探头往他篓子里看。
“辣蓼花?咱们要做甜酒嘛?”
赵叶青眼睛亮晶晶,好久没喝了。
大多的酒,包括放了冰糖酿制的果酒都难免有些苦味,只有甜酒才是她的最爱。
这蒸笼里的糯米饭还没出锅,糍粑都还没开始做,她又惦记上甜酒了。
穆奚笑着赶她走,“得先做酒曲,还有得等,过去坐着先吃你的蛋羹吧。”
有人操持她当然不着急,再催就有点不识好歹了,笑眯眯的舀了一勺蛋羹放嘴里,“吃着呢,这蛋羹人间美味。”
打糍粑之前,他先把辣蓼花洗干净晾干,等下午做酒曲的时候就不用再等,能节省些时间。
穆奚打开蒸笼,里面的糯米饭已经蒸熟了,米粒晶莹饱满。
蒸笼一笼刚好能全部放进石捣里面。
穆奚在石捣上抹了一层油,拎着屉布把糯米饭全部倒了进去。
以前做过年糍粑,都是用比人还高的大木棒,两人各持一根,交替着锤,现在只能坐着用短木棒慢慢锤。
年糕主要是要靠用力砸下才能把米粒砸碎,手里的动作不能斯文,每一下都要狠狠砸下去。
赵叶青吃完了蛋羹,把碗洗了就走出厨房。
把羊圈和牛圈的牧草和饮用水先给续上,兔子和鸡也得喂食。
昨天烧制的泥盆,今天炉子已经完全冷却,打开盖子戳了戳,泥盆已经烧制变硬了。
四个泥盆都轻轻拿出来,有三个都是成功的,有一个有细微的开裂。
赵叶青把这个放在了屋子外头,等开春了,去山里找几株野花种在里面。
还有一个泥盆留在工具间备用,剩下的两个装上了土拿进房间。
土里已经提前掺好了肥,把昨天泡上的豌豆种子,塞进手指挖出来小坑里,一个小坑里放两三颗种子,覆上土后浇透了水。
泥盆底下有小孔,下用木板垫着,多余的水从孔洞渗透出去,木板垫着也不会弄脏屋子。
厨房里还传来砰砰的锤击声,赵叶青洗了个手就走进去要换手。
“我来弄一下,你歇会。”
锤这个费力气得很,穆奚把木棒交给她,歇了十分钟觉得手没那么酸了,再接回来。
赵叶青连续锤十分钟已经是极限了,实在是费劲。
可想到糯米糍粑的美味,她觉得她又行了。
“你手酸了就说哦,我们换着来。”
石捣里面的糯米饭不算多,两个人来回交换两次就锤的差不多了。
盆里的糯米饭已经看不见米粒的形状了,变成了黏糊糊糯叽叽的一大团。
赵叶青伸手捏了一块,蘸了白糖就放进嘴里。
沾了白糖的糍粑香甜软糯,比蘸红糖的还要好吃,可惜没有炒好的黄豆面,蘸咸黄豆面也极香。
直接变身豆乳麻糍。
吃了一块后,赵叶青用碗装了一小碗打算一会吃。
剩下的就要做成一个个的糍粑了。
双手抹了油,把糍粑用手捏出一个个的小圆球,再压扁了放在簸箕上。
蘸了油之后,糍粑就不会粘在手上,等放在簸箕上晒干了再放进清水里泡着,就能保存好久。
穆奚爱吃甜的,一小碗糍粑两人撒了白糖后就分吃了。
赵叶青吃了糯的就得站一会,不然就容易肠胃不舒服。
两人想着出去走走,顺带观察一下草甸上现在还有没有狼的踪迹。
他们这片区已经是草甸的边缘了,照理来说是没有什么可以供给狼群捕猎的动物群体了的。
就连靠近他们这边的湖边,都只有野鸭大雁之类的痕迹,最多也就是野猪。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吊起野猪,放置了两天才去取下,产生了一定震慑效果的原因,最近附近连野猪的踪迹也很少了。
两人在草甸上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狼群捕猎和行走的痕迹,之前发现狼群的松树林里面,也没有再有新出现的脚印和粪便。
“难道是已经离开了?”
大白天出门相对还是安全的,两人就这么逛,除了鸟类也没有再发现别的动物。
闲逛到田地的附近,小麦还是那么高,青稞已经快要结穗了,等到结了穗灌满了浆,差不多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青稞就能收割。
家里的米面剩的不多不少,青稞收割后,粮食完全能撑到小麦收割。
小麦成熟得天气变暖和才行,到时候再种上水稻,有个一年的轮作期,家里就不会再缺粮食了。
穆奚随手割了两把黑麦草攥在手上,“拿回去喂怀孕的羊,给它们解解馋。”
羊也几天没有出门,绵羊还好运动量不大,山羊估计憋得难受,它们可喜欢在山头上蹿跳了。
这么多只羊怀孕两把可不够,赵叶青也攥了两把在手上才往回走。
草甸的风向来是大的,没风的时候就岁月静好,一刮起风无遮无拦的吹得人都要站不稳。
一阵风自草甸深处吹来,带着湿冷的潮气,推着两人快步往家里赶。
进入羊圈,新鲜的牧草一下子就吸引了羊群,赵叶青拼命往怀孕的羊面前伸,还是被别的羊抢走不少。
特别是有头公羊,平日里最闹腾,抢食也最过分,总欺负别的羊。
赵叶青冷笑,指着那头山羊和穆奚道,“等天气变冷,这头就先宰了。”
正好羊皮还能拿来做衣服围脖或是多囤几张做个床褥子。
想到这,赵叶青才想起天热的时候剪下来的羊毛,她之前就想着冬天了就能做羊毛毡来着。
她小时候没见过羊毛毡,当时找到这间屋子的时候,原主人的柜子里就有一张羊毛毡,笔记里也有怎么做羊毛毡的方法。
像是一张羊毛毯子,只是不用织布也不用缝纫,材料只需要羊毛就能做好,这还是她从没见过的,看到的时候就一直想试试。
“快把羊毛拿出来看看。”
穆奚从干草间里把装袋的羊毛拿了出来,之前说要时不时翻看有没有生虫发霉,后面事情多起来也忘记了。
现在打开,好在里面没有生虫发霉,只是味道不算好闻。
把羊毛都铺在了垫了塑料布的地上,先晾一晾。
羊毛在袋子里这么久,已经成了一团,稍微扯散一点又没有完全扯开,用东西压住边缘,这样也不会被风吹走。
做羊毛毡的工具也需要拿出来晾一晾,是一个类似于竹席的帘子,很久不用了,上面积了不少灰,用水冲洗刷干净,也摊开放在旁边晾晒。
还有一个像是弹棉花的工具,是用来弹羊毛的,也擦洗干净晾晒。
穆奚和赵叶青把清洗工作做完,还得等到明天才能继续,今天先把酒曲做出来。
洗好的辣蓼花已经完全晾干了,穆奚把辣蓼花切碎了再用碾子碾得粉碎。
本来是用石捣更方便,可糍粑后就泡着水还没洗,干脆就用碾子算了。
加了烧开过的纯净水一起碾碎,变成糊糊状。
赵叶青从墙上挂着的袋子里把粘米粉拿出来,倒在了干净的小盆里,再把糊糊倒进去。
把粘米粉和辣蓼花糊糊搅和均匀,像和面一样变成絮状之后,再轻轻揉搓成团。
辣蓼花糊糊打碎后是灰色的,里面掺杂着少许变得深紫色没有搅碎的花朵,和白色的粘米粉混在一起,就是一个个裹着花瓣的小灰团子。
穆奚拿了一个小簸箕,把一个个灰团子放进去。
赵叶青把老酒曲用刀把敲碎了,轻轻碾压变成白色的粉末。
把这些老酒曲粉末洒在灰团子上面,穆奚摇动簸箕,让灰团子均匀的裹上老酒曲粉末,这样能让灰团子更快的发酵成新酒曲。
穆奚把篓子里早上拿回来的松针给铺在簸箕底下,灰团子放在松针上,再用松针在灰团子上再铺一层。
松针既透气又有保暖效果,还有淡淡的松木清香,用来帮助发酵最适合不过了。
现在温度有些低了,赵叶青去干草房里,拿了一把干草覆盖在簸箕最上面,增加保温性让灰团子在里面更好的发酵。
拿到原主屋里放着,现在这里没有人住,也没有油烟,干干净净的最适合发酵酒曲。
本来自酿酒就容易有杂菌,做酒曲也会一不小心就染了杂菌长黑毛,得格外注意些。
等快到了晚上。
赵叶青去到装糯米糍粑的簸箕旁边,戳戳里面的糍粑。
糍粑已经干掉变得硬硬的了。
赵叶青在水盆里倒入凉白开,把糯米糍粑一个个放进水里泡着。
留了四个出来,今晚烤着吃。
穆奚从后头的菜园里拔了一个萝卜,割了一截腊肉下来。
用腊肉丁炒萝卜丝,再加上少许的辣子。
本来是普通的家常菜,可就着年糕就不一样了。
穆奚炒菜的时候,赵叶青拿出了之前用铁丝拧来烤棕榈果的网子。
在网子上摆好糯米糍粑,经过炭火慢慢的烘烤,糍粑里面慢慢涨大,鼓出一个大泡泡,然后自己爆掉泄出了气,这时候糍粑就已经被烤得外焦里糯了。
把糍粑夹到碗里,赵叶青一边呼呼的吹着气,一边用手把糍粑轻轻扯得张开。
穆奚把腊肉萝卜丝盛了出来,放在赵叶青的面前。
她用筷子夹了一大夹放在扯开了的糍粑上面,再把糍粑像包饺子一样的合在一起。
包了两个之后再放到网子上继续烤。
糍粑里面被塞了满满当当的菜,皮被撑开变薄,放在炭火上一烤,里面包裹着的腊肉金黄的油脂被烤了出来,盈在糍粑里头。
赵叶青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用筷子把网子上的两个鼓鼓囊囊的糍粑夹下来,一个放在了穆奚的碗里。
糍粑像一个大饺子,从尖尖的地方咬开一个小小的口子。
里面的热气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对着这个小口子呼呼的吹气,让里面的温度降下来。
等到热气消散了些,用手抓起糍粑送入口中。
糯叽叽的糍粑和咸鲜的腊肉搭配的恰到好处,唇齿之间满是油香,混着清爽的白萝卜丝,几口便吃光了一个糍粑。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吃到过手打的糍粑了。
好吃是好吃,可也十分顶饱,只吃一个就吃不下了。
平日吃饭,要过一会儿饱腹感才会涌上来,糍粑这种糯叽叽的东西却不一样,吃下去立马就饱了。
穆奚吃完糍粑,拿了小碗倒了些白糖在里头。
一共烤了四个糍粑,还有两个没吃。
吃了咸的,肯定要来些甜的才行,毕竟咸甜不装在一个胃里。
另外两个烤好的糍粑提前放在了网子边缘,温温的已经不烫手了。
赵叶青用手抓起来,扯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蘸白糖吃。
也只吃了半个就吃不下了,剩下的全扔在了穆奚的碗里。
穆奚已经习惯了,抓起她剩下的糍粑认命继续吃,嘴里小声嘟囔着,
“眼大肚皮小......”
屋外晾晒了一天的羊毛毡工具已经干了。
羊毛昨晚吃完了糍粑就收了进来,现在到了早晨的时候,地上会开始结霜,羊毛放在室外会染了水汽。
做羊毛毡子得先用那个像弹棉花一样的工具,把羊毛弹得蓬松了,才能开始做。
小时候见匠人弹棉花便觉得新奇,这次自己能上手还让她怪期待的。
羊毛平铺在台面上,弹动工具上面的弦经过震荡让羊毛变得蓬松。
不知道是上手难度不算高,还是她颇有天赋,在试验了几次后,就成功的把结团扁塌的羊毛弹得膨起了两倍高。
穆奚把那个像竹席一样的卷帘铺在地上,把弹的蓬松的羊毛放在上头。
铺上去之后才发现,做两张一米二的羊毛毡子居然不太够。
赵叶青原以为肯定够做两张,谁知需要的羊毛量远比想象的多。
穆奚铺开羊毛也愣住了,想着自己体温高,可以先不用。
“要不先做一张你的,我就用棉花垫被就行。”
现在天气变冷,羊是肯定不能再剃毛的。
那算什么事儿啊,她自己一个人用。
赵叶青轻咳了咳,眼神瞥过一边不看他,嘴里小声道,
“那就做一张一米八的呗...”
穆奚愣了愣,随即笑意染上眼底,“嗯,这样确实就够了。”
重新量好尺寸,把羊毛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