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无所畏忌by假面的盛宴
假面的盛宴  发于:2024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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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的妻妾也不多,不过是一妻一妾,看着年纪都很大了,打扮得也中规中矩。子女也不多,不过两个儿子及他们各自的妻儿。
总之,让刚从上京出来,见惯了各家贵妇贵女的元贞,很是有些不习惯。
怎么说?
就是见过了各种争奇斗艳满头珠翠华裳华服,突然见到这般朴实的官眷,有些适应不能。
实则细想想,大概这般官眷才是正常的,毕竟上京可是齐聚了整个昊国最有权势的一群人,普通的小地方自然不能与之相比。
宋家把家里最好的客院挪给夫妻二人住了,侍女没用他家的,还是原班人马。
住在宋家的这几天,元贞很是安适。
似乎离开上京后,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怕元贞一个人无聊,宋家女眷每天都会换着人来陪她说话。
本来还是心中忐忑,接触后才发现原来公主竟如此平易近人,偶尔宋家女眷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说些当地风俗民情,元贞也是听得津津有味,一番下来,大家倒是都不怕她了。
至于杨變,第二天就去了光化军的驻地。
光化军的驻地并不在襄城,而在谷山附近。
拢共只有三千人马,其中各分五百分别驻守在四州,剩下的则在驻地,隔一阵子再进行换防。
由于杨變一直没回来,而宅子那各处需要补漆,元贞又怀着身孕,闻不得异味,直到半个月后,漆都干了,味道也去了,他们才挪回安抚使司的后宅。
而此时,整个安抚使司早已是大变模样。.
“这光化军驻守的四州位于京西南路的下部,又不靠北,平时根本用不上,全是一些老弱残兵充人数。”
这也是为何杨變拖了十多日才回来,他把四州都走了一遍。
既是看地势地貌,也是看这些未来在他手下的兵。
“还有不少吃空饷的。本来五千的满额,如今不过三千来人,军械军备也不充足。因为这里不是什么战略要地,上面拨发军饷也不及时,已经拖了半年的军饷未发了。”
元贞将茶递给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以前的不管,以后再有,定不饶恕。”
元贞挺赞同杨變的做法,水至清则无鱼,他们初来乍到,实在不用咄咄逼人,不若软硬兼施,将人收入麾下,为己所用。
对方惧于短处被拿,却又见重拿轻放,自然心悦诚服。若真是人有问题的话,以后自然会暴露,到时候再收拾也不迟。
“至于军饷,我已经派人去要了,他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拖别人的行,拖我的不行。
元贞想了想说:“之前临出京时,我让郑姑姑收拾了一批物件,拿去折换成了银子。你把银子拿去先用,且不提军饷顺不顺利,我们要改造城池,自然需要银子。
“至于军饷,我已经派人去要了,他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拖别人的行,拖我的不行。
元贞想了想说:“之前临出京时,我让郑姑姑收拾了一批物件,拿去折换成了银子。你把银子拿去先用,且不提军饷顺不顺利,我们要改造城池,自然需要银子。
这话杨變并未反驳,说到底人是英雄钱是胆,他们当下要做的事拖不得。.
杨變在家中歇了两日,就开始处置外面的事。
一是组建安抚使司的班底。朝廷那只给了诏令,而当地安抚使司荒废已久,平时官廨里少不得需有人办差,自然需要一批官吏。
再来就是挖护城河的事。
杨變直接把光化军剩余之人都调了来,每天都在城外挖护城河。
不光要加宽,还要加深,还有几处破败的城墙也要修补,他俨然将此地当成了未来安身立命的堡垒,打算将其改造成一座水泼不入的铁城。
当地百姓虽诧异安抚使一来就如此大的动作,到底也没影响百姓民生,因此也没人说什么。
至于元贞则完全安适下来,除了养胎外,她还忙着布置后宅,还想弄个花园出来,供以平时赏景之用。
日子一天天过去。
转眼间来到了六月,元贞的肚子从平坦到鼓起一个小面盆,护城河的挖掘进度也进行一半。
值此之际,蒋旻给元贞递了个信。
朝廷果然跟北戎交换了几座城池,其中就有太原。
因为此事,权中青朝上京连递了几道奏疏阻拦,若非汲县还需要他镇守,他恨不得杀回京去拦。
甚至使臣团都被他堵着骂了好几次。
早年权中青也是脾气暴躁之人,如今随着年纪渐长,已经许多年未曾粗口骂人了,这还是近些年来第一次。
可一切皆是无用,有时候越是觉得荒谬,事情反而偏偏往荒谬处去发生。
事情定下当天,权中青重病了一场。
权简奔赴汲县,要带他回京治病,他硬撑着就是不回。
就这么撑了两天,实在撑不下去了,朝廷大概也知晓他病体严重,又另派了个武将前往坐镇,他这才回了京。
人虽是回去了,病养了半个月也见好了,可人如今在家中却愈发沉默了。
这些细节是权简信中所说,蒋旻所捎的信中只说了个大概。
交换城池之事,在京中并未引起任何波澜,下面的百姓是不知道的,即使知道大概也不懂其中利害。
至于朝中那些人,谁又知晓他们在想什么呢?
反正元贞在看完信后,就把信烧了,转头又去看她的花儿。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节,字数少了点,不过总算是离开啦。
有红包。

“公主,你看这池子荷花如何?”康夫人笑着道。
元贞缓步走到近前,明明一眼既知,她还是佯装认真端详了下,道:“这荷花养的不错,夫人真是好雅致,这地方夏日用来泛舟是极好的。”
见元贞愿意给自己做面子,康夫人更是满面笑容。
“这哪是我雅致,不过是托了前前任转运使的福,我们搬来时,就有这地方了,可谓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今儿我也算是借花献佛了,邀公主与诸位前来泛舟游湖,我已经命下人备好了船只,诸位请随我来吧。”
见此,一众官家女眷纷纷附和。
又是赞这荷花养得好,又是羡慕康夫人的好运气,见康夫人扶着魏国公主往泊船处去了,便纷纷跟了上去。
倒是一旁的马夫人脸色不太好,她站着不动,平时附庸她的几个官员娘子自然也不敢动。
“夫人……”赵大娘子小声道。似乎想提醒马夫人,就算不看康夫人的面子,魏国公主的面子总要给。
马夫人四十多岁,圆脸凤目,穿一身酱红色斓边对襟的褙子,梳着芭蕉髻,围着发髻四周插了不少珠翠。
只看她这身穿着打扮,就知晓其身份不一般。
事实上也是如此,今儿这场赏花宴上,算得上排面的诰命除了转运使夫人康夫人,就是她。也就她二位能被称为夫人,其他都是以娘子统称。
“每年她都要弄这么一出,年年不厌烦,今年倒是请了尊大佛来,生怕人不给她面子似的。”
众人自然知晓谁是这个她,这尊大佛指的又是谁。
只是康夫人马夫人之争,她们都不敢掺和,更何况牵扯到一位公主。
若不是几人丈夫都在常平司下当职,而马夫人的丈夫正是提举常平司的提举官,她们此时也不会站在这,而是像其他人那样上前去捧魏国公主和康夫人了。
就如马夫人所言,不看康夫人的面子,那尊大佛的面子总要看。
见几人窝囊相,马夫人更是气恼,有些口不择言:“什么大佛不大佛,要是还尊贵,能到这穷乡僻壤来!”
几位大娘子更是噤若寒蝉,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听去了。
马夫人也不好再发脾气,一撇嘴道:“走吧,去看看,我倒要看看她今天能弄出个花儿来,还不是往年那一套!”.
对于这些龃龉,元贞虽不知道,但见马夫人没跟过来,自然能猜到会发生什么。
提起这个,就不得不说说昊国的地方官制。
大昊以路来划分天下,地方官制大致可以划分为路——州——县。
像襄州属于京西南路,京西南路下又辖八州,分别是襄州、邓州、唐州、随州、金州、房洲、郢州、均州。
州以上统归路管,每路设有四司,分别是转运使司、提举常平司、提点刑狱司及安抚使司,统管当地一切军政要务。
转运使司也称漕司,掌管一路经赋及转运钱谷;提点刑狱司,顾名思义是掌管一路刑名典狱;提举常平司,又称仓司,掌管当地常平仓、徭役、市易、河务、水利等,管控当地粮价物价。①
安抚使司则掌管当地驻兵及军务。
为了使一路四司互相制约,各司衙门并不设在一处,像京西南路的转运使司和提举常平司的治所设在襄州。
而提点刑狱司及安抚使司则设在邓州。
这也是为何之前说宋广福这个知州不好做,因为同城还压着个转运使司和提举常平司在头上。
之前元贞和杨變初到襄城,两司并无人露面,只有宋广福这个知州尽心尽力,又是提供地方给二人居住,又是命人收拾了早已荒废多时的安抚使司官衙。
直到新的安抚使司官衙开府当日,两司才派了官吏前来道贺,两司长官依旧没有露面,却送了贺礼。
不同于官面上的冷淡,女眷这边转运使夫人康夫人,以及常平司提举马夫人,纷纷上门拜访了元贞,又设宴邀约元贞到自家府上做客。
之所以态度会是如此怪异,明面上和女眷交际完全两副模样,皆因杨變这个四州安抚使来得太过突然,也来得不合时宜。
京西南路是有安抚使的,如今却突然来个管四州军务的安抚使,京西南路辖下拢共八州,两支禁军驻军,分别是光化军和武胜军。
如今一下子被分去四州,还分走了光化军,这无疑是在分权。
诏令下发过来时,四司的官员就在嘀咕,而转运使司和提举常平司的官员则都在暗呼倒霉。
无他,同处一城,他们该如何交际,到底上不上门?
不交际怕得罪杨變和魏国公主,交际怕得罪现任的京西南路安抚使。反正是挺头疼的,再加上又琢磨不清上面的态度,于是便成了这般怪异状态。
元贞心知肚明,却又佯作不知。
你来交际我便接着,你若不邀我也不主动,她身份地位在此,也是如今这襄城一众官员女眷中身份最高的,自然摆得起姿态。
一番交往过后,她与康夫人因脾气相投,关系是越处越亲近,连带其夫康转运使那边,也设宴邀过杨變数次。
至于另一位马夫人,元贞与她交情不过尔尔。
其实从女眷的态度就能看出其夫的态度,马提举对杨變这个四州安抚使不冷不热,元贞自然也待马夫人不咸不淡。
所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元贞当然知道康夫人在做什么,可康转运使夫妇愿意给她给杨變做脸,她自然要给其脸面。
脸面交情都是相互的,交际场上历来就没有单纯的关系。
她和杨變初来乍到,想要在当地扎根,光靠身份没用,还得深入到各处,而这官员女眷之间的交际就是其中之一。.
一众官员女眷分别上了三艘船。
康夫人知晓元贞如今身子重,就格外照顾她,专门寻了间临水的舱房坐着与她说话,让其他人都勿来打扰。
“你别理她,她这个人没什么坏心眼,就是为人小气刻薄,惹人厌烦。”康夫人指的是马夫人方才拖了半天才上船,上船后也冷着一张脸的事。
元贞失笑。
这也是她能和康夫人相交的原因,给人上眼药都无遮无拦,不过恰恰这种敞亮的态度让人觉得省心。
她摇着团扇,拈了颗梅子放进口中。
“其实并不妨碍什么。”
这话是在说马夫人,何尝不也在表示对另外三司态度的看法。
如今除了转运使司这因元贞和康夫人的交情,显得还算亲近些,同城的提举常平司不冷不热,另外两处干脆就不见人影。
但妨碍什么吗?
并不妨碍什么,本来元贞和杨變想的就不是夺谁的权,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襄城。
显然康夫人误会了,以为元贞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对此的回辞。
“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不过是一群妇道人家闲来无事瞎猜罢了。”
元贞眨了眨眼,什么瞎猜?
直到看见元贞疑惑的眼神,康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可这会儿改口也来不及的,只得讪讪地将那些流言都大致说了一下。
原来自打元贞夫妇二人来到襄州,下面就有些流言,说是魏国公主早就失宠了,自打她不顾圣上反对,非要嫁给那杨變后。
还有那杨變,性格张狂无忌,得罪了多少高官勋贵,不然这一番也不会被贬斥到这里来。
圣上既同意了没阻拦,显然是放弃这女儿和女婿了。
为了佐证这种说法的合理性,还有人给元贞和杨變编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甚至故事中还提到宋浦。
说当初元贞公主看不上宋家的如玉公子,反而看中了那莽夫杨變,为此把快要定下的婚事推给了妹妹安庆公主。
还提到与北戎和亲之事,说杨變当初在垂拱殿可是舌战群儒,逮谁骂谁。
反正二人就是互相看中,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君不嫁,谁来说也没用。
甚至有那过来人的女眷,私下小声说嘴,说如玉公子文文弱弱,哪抵得上杨将军那铁身板来得实惠,公主定是看中了这个。
总之就是懂的都懂。襄州这地方虽不至于穷乡僻壤,但高官没几个,大多都是小官。这些小官家的女眷出身不一,教养不一,有的人是真敢说荤话。
这话康夫人没敢跟元贞直说,但只看她说起这段‘轶闻’时那有些闪烁的言辞,元贞便知那被省略的是什么。
“这可真是冤枉我了!”
元贞失笑,倒也没恼,就是笑。
一旁的希筠呸着代替她说:“她们可真敢想啊,她们怎么不来当着面说,看我掌不掌她们的嘴!”
希筠也是记了名的女官,若论品级,外头那些小官家的娘子还不定有她身份高,自然说得这番言辞。
元贞轻斥:“不得妄言。”
但看其神态,显然就是随意斥一句。
康夫人自然尽收眼底,歉道:“所以我说这话说不得,免得污了你的耳朵。”
元贞笑说:“无妨,就当乐子听了,来了这地方后,清净倒是清净,就是未免太清净了,能有人取乐也不错。”
康夫人认真去看元贞眉眼,看到的只是淡然和浑不在意,难道说谣传只是谣传?其实她并未失宠?
是的,康夫人之所以费尽心思主动把话递到元贞跟前,何尝不是为了试探。
别人看不见,实则邓州的那位安抚使逼得紧。
这不,实在没办法了,她才设了这场赏花游湖宴,想给马夫人添堵是假,想试探元贞是真。
不然真就了那马素娥说的,她年年办这赏花游湖不厌烦?大热天在这跟她们斗心眼?
当然这只是康夫人内心的官司,表面上她连连道:“所以我说你可千万别跟她们计较,降低了身份。”
围着这湖游了一圈,见元贞露出疲色,康夫人命人将船靠岸。
“瞧我这,实在疏忽了,你身子重不方便,我倒把你折腾来赏什么花。”
希筠身后的侍女怀中抱着个篮子,篮子里摘了不少新鲜的荷花和莲蓬,元贞指尖上也掐了一朵,似在把玩。
闻言,她将那荷花放在鼻尖嗅了嗅,笑道:“倒不妨什么事,夫人知晓我爱花,能记着邀我,我还要感谢你呢。”
康夫人亲自把她送上马车,又目送马车离去。
一直到看不见影儿了,她身旁一个中年仆妇方道:“不愧是皇家的公主,这身做派,这番风姿,都是常人无法比的。明明也是身怀六甲了,若不细看,竟也看不出来。”
“可不是,想当初我怀着忠儿那会儿,也是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身段却变得那样痴肥,虽后来瘦回来了,还是不如往昔。她这明明怀着身子,却难掩少女之态,怕是生了后,身段立刻就能恢复往昔。”
康夫人转过身,任由这中年仆妇扶着她里面走。
“若惠儿能有她一分风姿和仪态,我也不用愁了。”
康夫人口中惠儿,正是她的长女康惠。
今年十四岁,也是眼见要嫁人的年纪。当年康夫人连生三子,才得了个女儿,既是长女,也是最小的孩子,所以格外看重。
“说起话来也滴水不漏的,也就只有皇宫才能养出这般人物。”康夫人叹了口气,“老爷吩咐我的事,这番算是让我办砸了。”
中年仆妇安慰道:“夫人不要多想,老爷当时不也说了,尽力而为。只是让我看,怕是那些话都是讹传,若真是失宠了,这位公主会是这般态度?”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康夫人喃喃,又道:“罢了罢了,反正我尽力了,尽人事听天命吧,希望老爷不要和那位杨将军闹得难堪,我倒真是喜欢她这个人。”.
元贞坐车回到家。
因为路程短,也就不到半刻钟就到了。
安抚使司官衙是后宅和官衙连在一处的,所以是双开门,官衙在前,正开门。后宅的正门则开在另一端。
元贞刚回来换了身衣裳,在罗汉床上坐下,杨變回来了。
整个人热气腾腾汗涔涔的,一看就是从外面才回来。
侍女端来了水,他舀起帕子拧干后,在头脸脖颈上擦了擦,又把外衫脱了擦了身上。
擦完后,换了一件清爽的外袍,也不系上带子,就这么敞着怀来到元贞对面坐下。
元贞瞧着他结实的胸膛,以及那胸腹上一块块的腱子肉,不知怎么就想起之前康夫人说那轶闻时的神态。
呸,她才没有看中他身子,他的身子有什么好看的。
可心里说着,眼睛却又看了一眼。
平时粗神经的杨變,很敏锐地感觉到她这几眼。
“怎么了?”
他捞起她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按,“我身上没汗了,不信你摸摸看。”
元贞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收回手。
“瞎胡闹什么,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注意形象。”
“在自己屋里,我要什么形象?又没有人看!”杨變浑不在意道。
当然没人看,因为人都避出去了。在杨變开始脱衣裳时,希筠便忙带着其他人避了出去,这会儿才进来收拾残局。
“他们说你去康府了?”
元贞并不奇怪他会知道,道:“我估计邓州那边给康家压力了,所以康夫人邀我去赏花,还说了不少话试探我。”
杨變嗤了一声:“那顾清,官没多大,心眼倒是挺多,一派文官的做派,不理他!”
元贞自然不会理这事。
说白了,她和杨變根本没想分谁的权,就想要这座城罢了。既不想升官,也不怕得罪人,自然不惧被人排挤。
只有一点,京西南路安抚使司到底是路的级别,比州要大一级,像光化军的军饷就是先到安抚使司,再拨下来。
光化军的军饷至今还未拨下,显然是那边卡着。
“无妨,我已经派人去上京要了。”杨變说。
元贞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之前派人去要,邓州那推三阻四,我寻思离上京也不远,就派人直接去上京了,难道这事我忘了跟你说?”
他自然忘了跟她说,不过元贞也知道他为何不跟自己说,就是怕她又思虑起上京的事。
“行了,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管这些糟心事。”杨變道,“义父到底还是枢密院副使,枢密院其他处我也让人带话了,以后光化军的军饷,直接发到我这来,他们若是不给,等我亲自去要,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三句两句说完,他来到元贞面前蹲下,俯身将耳朵贴在她肚子上。
“今天他又踢了你了没?给我听听?”
正听着,一只小脚踹到了他耳朵上。.
上京,福宁殿。
马安福将几位官员送了出去。
这边,宣仁帝虽如愿以偿,却脸色阴沉。
见此,刘俭等了一会儿,才凑到近前道:“圣上,高美人儿那说是新学了一首曲儿,不若圣上去看看?”
宣仁帝没有说话,人却站了起来。
之后去高美人那听曲、喝酒,临到快安歇时,宣仁帝却没留在那里,而是去了金华殿。
往日热闹总是带着一股幽幽香气的金华殿,如今静谧非常。
守殿的内侍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自己听岔了,直到敲门声又响起几声,还加重了力道,方匆匆去开门。
等门开后,见外面站着圣上,直接吓得跪了下来。
“朕记得元贞这殿后面养了一池子锦鲤,朕去看看这群鱼怎么样了,你们不要跟来。”
其他人都留在原地,只有刘俭撑着灯笼跟了去。
天上有月,但水中乌漆墨黑的,自然看不出鱼怎么样了。不过宣仁帝借着酒气捡了个石头丢进水里,池子里倒也扑腾得热闹。
“……朕还记得当年,圆圆拦在朕去后苑的路上,扑上来抱着朕的腿,说她和她娘被人欺负了,要找朕做主……”
“……小东西是真胖,圆乎乎的,也可爱……”
“……朕怎会不知道她跟朕耍了心眼,但她是朕的女儿,跟朕耍耍心眼怎么了?这么多人跟朕耍心眼,为何不能容一个孩子耍心眼……”
“……这心眼耍得好,朕喜欢……”
刘俭实在担忧,忍不住道:“圣上,您喝醉了。”
“你觉得我喝醉了?”
立在池前的宣仁帝,醉眼惺忪地回头看他,似乎觉得实在不舒坦,他撩起衣袍下摆,几个大步爬到池畔的大石头上坐下。
刘俭见他歪三倒四的,生怕他掉下去,却又不敢去拉,只能一只手撑着灯笼,一只手在旁边护着。
“我是喝醉了,我大醉酩酊,醉得不省人事……”
“我倒是也希望能醉一场……”
宣仁帝撑着膝,歪在那儿。
“都在谋朕!朕的女儿谋谋朕,怎么了?她光明正大地谋,谋朕的喜欢,朕就是喜欢,喜欢她的光明正大,想要什么直接说……”
“……看到她,朕就仿佛看到自己的当年,多么的肆意、爽快、无拘无束……”
“刘俭,你知不知道,朕好累,太累了……”
看着宣仁帝这样,刘俭也是老泪横流。
说到底,他是从小伴在宣仁帝身边的人,自然是有感情的。
“老奴知道陛下累,可陛下你是天子……”
宣仁帝挥袖打断他:“都这么跟我说,我是天子,我是圣上,我是仁君,我是什么天子,什么天子是我这样的?”
他越说越激动,坐起来捶着自己的胸,也哭了起来。
“……活得众叛亲离,活得看谁都是用心险恶,活得女儿都不认我了,她临到走时,都不来跟朕说一声,就是怨朕呢……”
“哈哈哈,朕叫什么天子……”
刘俭见他这样,也有些急了。
“陛下,公主怎会怨你呢,她多么聪明的人啊。她是知道您为难,那些人都逼着你,所以怕陛下为难,怕您威严扫地,所以故意避着不见,故意差着驸马来说想离开……若非知道你的为难,公主当初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要去那尚书内省,若非那北戎……”
宣仁帝嘟囔道:“是啊,若非那可恶的北戎,圆圆至今还在尚书内省,我们父女之间也不会闹成这样……
刘俭就顺着话说:“公主肯定明白的,即使不明白,看到您的那封诏书也该明白了。公主临走前,让人送进宫的那张震天雷的方子,就说明她其实不怪您了,只是没办法,必须走,也不得不走……
“之前,门下省那几次把给光化军拨发军饷的奏疏送回来,说不该越过京西南路的顾清,您依旧坚持发了诏令,等襄州那收到军饷,公主肯定明白圣上的良苦用心……
“明白不明白,也就这样了。
宣仁帝躺在那儿,一只手无力地垂下来,“她愿意走,那就走远些,别看这些脏的臭的烂的污秽的……
“刘俭啊,朕觉得这大昊快亡了……
“真有那一天,朕肯定走不了了,你跑吧,去襄州找圆圆……
刘俭惊骇,等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时,却发现宣仁帝已经睡着了,就倒在那石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①来自百度,宋代地方官制
72章修了点东西,修了宋广福代管四州,有点不合适,给他的权利太大了,不像个受夹板气的小老头。还有杨變四州安抚使,其中有个州名搞错了。
不影响,回去看不看都行。
有红包。一会儿吃完饭了,我把前两天的红包补补。

无人知晓邓州安抚使司接到诏令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之,光化军的军饷发下来了,连同之前拖欠的一并。
其他三司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见到对方这一番作为,大抵心中也有数了。
于是,提举常平司那马提举突然热情起来,叫了康转运使一起,要设宴邀请杨變。
提点刑狱司那,由于王提刑远在邓州,虽不能亲自,也命人送了贺礼来。说法是最近事务繁忙,下面人疏忽也没提醒日子,以至于贺礼迟了这么久才送到。
其实彼此都明白怎么回事,不过表面上肯定不会戳穿。
这都是些小事,杨變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如今心思都放在即将竣工的护城河,以及征兵上。
如今光化军还差一千多人才满额,他自然要把额填满。
杨變把目光放在金州房州两地的乡兵上。
乡兵,顾名思义,乃地方组建的义勇民兵,主要用于维护县以下的地方治安。
襄州和随州也就罢,地处平原,人烟稠密,少有土匪强盗横行。可金州和房州这两地山多林密,道路崎岖,因此除了主要城池有驻兵,下面都是靠乡兵维护地方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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