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by纳兰十七
纳兰十七  发于:2024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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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昭更加不好意思了,忙提议道:“殿下,若实在不成,就直接让温大夫随行,一起去京城。”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殿下没有拒绝,也没有直接应下,而是再次抬头看向窗外的雨。
现在,他们什么时候重新上路,显然取决于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
济州城外。
从马车出城开始,雨就越下越大,到了现在,更像是天漏了一样。
这条路平日就不算太好走,此刻更是颠簸难行。
马车里的那些世家子弟被颠得难受,都已经后悔跟着王腾一起出来了。
等到了地方,他们的小厮立刻撑起了伞、摆好了马凳,扶自家公子爷下来。
王腾与冯子明在最前方,一下车,就见到了密集得看不清前路的雨帘。
然而都已经到这里了,王腾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他让自己的人带好东西,回头看到那小子也从车上下来,干净的鞋子踩到了泥地里,一下就变脏了。
可他兴致盎然,半点看不出对天气跟路况的不满。
仿佛他现在出来是要做一件令他极其期待、极其愉悦的事。
“走。”
见状,王腾也不能说什么,让识路的小厮在前面带路,朝着许家的祖坟去。
许家祖坟在半山,虽说是当年迁来济州的时候根基不算深厚时买下的地,但风水也不错,保佑了许家后人在济州安稳扎根。
在大雨倾盆时登上这座坟墓随处可见的山,光线昏暗,除了雨声就只能听见天边滚动的沉闷雷声,所有人的体验都非常不好。
走在后面的几个公子哥脖子被风一吹,更是打起了退堂鼓。
一人搓着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提议道:“这、这也没什么热闹可看的,不如还是回去吧。”
“我看三哥多半是被人耍了,我们不如下山守着,要是那小鬼带着他的人想跑,也好拦上一拦。”
“走走走!”
几个人一拍即合,派了个小厮过去跟王腾打招呼,自己就转身从原路回去了。
一行人之中,人边走边减少,等走到许家的祖坟所在处,王腾一看周围,竟就只剩下冯子明跟那小鬼主仆。
王腾的衣服跟裤子差不多都湿透了,心情很差。
他看着许家的墓碑,转头又朝那小鬼看了一眼,然后就站在原地一挥手,命提着狗血上来的随从道:“动手!”
两个王家恶仆顿时一左一右走上前去,一个撑伞,另一个掀开桶盖。
哗啦一声,将里面满满的半桶狗血泼到了许家祖坟的墓碑上。
陈松意扮作的老妇人取了写有许老爷父子生辰八字的黄纸,徒手撕成了一个小人的轮廓,然后分开,分别将两根红线绑在了纸人的手上。
城外,墓碑上一片脏污。
站在两侧的恶仆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叠符纸,向着天上一扔。
写着不知名符咒的符纸纷纷扬扬地落下来,遮蔽了王腾的视线。
许宅,许老爷一脸茫然地被夫人命人带到这里。
一来到,他就见到堂中摆着的八仙桌跟香炉里点燃的三柱清香。
“这是做什么?”
许老爷看着夫人,然后就见先前那个跟妻子说话的老妇人站在八仙桌后,对把自己架过来的两个家丁一点头。
下一刻,身为一家之主的许老爷就身不由己地被架到了她面前,被迫伸出了一只手。
食指上传来针刺的疼痛,许老爷看着她刺破了自己的指头,挤出一滴血,滴在了那纸人上。
这替身法是从胡三婆的故纸堆里找出来的,对眼下的情况来说最适用。
许夫人看了看门外,担忧地问道:“昭儿呢老爷,你不是跟昭儿在一起吗?”
许老爷:“昭儿他——”
他还没说完,那两个架着他的家丁就抢先道:“回夫人,少爷去客院了,阿大跟阿二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过去请少爷了!”
知道这杀身之劫针对的是许家血脉,所以许夫人将自己儿子的生辰八字也写在另一张黄纸上,交给了陈松意。
现在,她只期望去找儿子的人能快点把他带过来。
城外,漫天灵符落下,有几张粘在了墓碑上。
王腾、冯子明眼前一花,就见到那个来历莫名的小鬼身后,那手上脸上都带着刺青的女子闪身到了墓碑前。
她一抬手,手中就现出了一把乌黑的匕首。
这匕首一现,空气中的血腥味顿时更重了,连雨水都冲刷不去。
她口中念着他们听不懂的咒语,高扬起右手,等到咒语一落,就将匕首朝墓碑狠狠扎去!
匕首穿过符纸,像插进一块豆腐一样,深深地没入墓碑中。
堂中,众人只听得天上一声惊雷,仿佛要将整座济州城都劈裂开去。
下一刻,就听一个女声道:“来不及了。”
陈松意话音落下,就以与她现在苍老的外表不相符的敏捷,将两根红线的另一端同时缠绕到了许老爷的手上。
术法完成,纸人代受。
众人只见纸人从心口的位置开始,迅速由黄变红,仿佛整个在出血。
与此同时,许老爷也感到心口一痛,不由得闷哼一声,喉头腥甜上涌。
走廊上,正在往这里的许昭则是猛地顿住,然后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的气息瞬间萎顿。
许昭面如金纸地往后倒去,叫走在他身后的厉王一把托住。
见状,来接他的两个家丁立马失了镇定:“少爷!”
属下明明未受攻击,却身受重伤,实在诡异。
萧应离感应过周围没有危险,一手托住他的背心,用另一只手搭上他的颈脉。
来自风水邪术的伤害被陈松意及时转移,大部分封在了纸人身上,又临时通过父子血脉形成联系,让许老爷替他导流分担,许昭终于豁免了大部分伤害。
巧合的是,他又正好在人间真龙气运最强的萧应离身边,得到他身上的气运庇佑。
这又减去了一部分伤害。
此刻,萧应离探过了他的脉搏,虽然微弱但还活着,于是稍稍安下了心。
两个家丁见他直接把人扛起,向着他们问道:“要送他去哪里?带路。”
城外,惊雷同样响彻天际。
狂风骤起,令站在许家祖坟前的王腾跟冯子明都惊白了一张脸。
两人心中同时浮现出一个念头——
成了……
这术竟然成了!
那穿着锦衣,一张精致面孔被包裹在一圈纯白兔毛领子中的半大孩童无惧骤变的天象。
在雷声中,他抬起手,用尚未长成的幼小手掌掐算了一番,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王腾看着这个表面像观音座下的金玉童子,实际上却是个降世的魔星,听他对自己说道:“恭喜你,许家血脉全死光了,那块风水宝地是你的了。”

“老爷!老爷!”
他感到有人在抚自己的胸口,定神看去,就见到自家夫人泪眼婆娑地站在面前。
“我……”
许老爷一说话就感到嘴里一股血的味道,许夫人忙用手帕给他擦去嘴角的血液。
“没事了,没事了。”
许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去看陈松意,刚刚许老爷吐血这一幕,实在让她吓得狠了。
陈松意没动,她看着桌上那两个都化为血色的纸人。
血一样的液体渐渐洇出来,在桌上漫成一团。
她掐算了一番,确定没有抵达这里的许家少爷没死,而在许家祖坟那边用风水邪术的人应该也已经自觉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不会再有后招,于是稍稍定神。
正在这时,门外出现了几个人影。
她抬眼看去,就见一个昏死过去的青年被抬了进来。
只是一个照面,许夫人就惊叫一声:“昭儿!”
许老爷虽慢她一步,但也赶紧跟了过来:“少爷他怎么样了?”
萧应离站在门口,看他们焦急地围在自己面前。
两个家丁仓皇地描述着许昭如何吐血倒下,令夫妇二人又想触碰儿子,但又不敢。
萧应离抬眸,看向堂中,见到里面的桌案香炉。
再看系在许老爷手上的红线,便意识到这是一个替许家抵挡的局。
如果不是许家提前安排,及时应对的话,现在不光是许昭,就是许老爷应该也已经丢了性命。
他目光移动,跟站在八仙桌后的老妇人对上,见到后者明显愣了一下。
陈松意一见到出现在门边的人,就立刻明白过来——
难怪三个线索当中第一个指向的是许家,原来是他在这里!
她再看许家少爷,根据他的年纪跟体态特征,判断出这是个军士。
他能得厉王如此亲近,应当是他麾下的天罡卫之一。
他们作为他的亲卫,个个都出类拔萃,跟着他出生入死。
厉王从边关归京,身边带的肯定是他们了。
再往前推,他既脱离了回京的队伍,隐瞒身份进了济州城,肯定不会在客栈旅馆歇脚。
许昭又正好出生济州豪商之家,他会在许家借宿,再正常不过。
果然,第一个线索找对,下一环就立刻扣上了。
在她将许家跟眼前的人彻底联系起来的时候,许家夫妇已经从厉王手中接手了儿子。
然后,两人就焦急地转到了她面前来——
“大师!高人!求你救救我儿子!”
许老爷脸上一片焦急,不顾自己刚刚也受了伤,看着儿子,又乞求地看向陈松意。
虽然一切发生得太快,他还没有完全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面前这个老人是位高人。
刚才就是她出手救了自己。
如果,如果儿子能早来一步的话,就不会伤成这样。
“大娘……我求你……”许夫人比他更惊慌,她本就受不了亲人身死,连夭折的幼弟都能让她记挂这么多年,何况这还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陈松意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先做着不安的样子安抚了两人一句,这才去着手看许昭的情况。
堂中众人惊魂稍定,却依旧害怕。
不光是许老爷跟许夫人,就是几个家丁跟丫鬟也都无法想象,自家少爷好好的怎么会伤成这样。
看到他衣襟上沾到了大片血迹,加上外面没有消停的雷声,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地发寒。
那要害许家的人只凭这样的手段,就可以隔空加害。
他们只是普通人,要怎么防?
“公子的情况比我想的要好。”
陈松意道,又以符合老妇人性格的方式,谨慎地看了从门外进来的厉王一眼,再收回目光。
原以为强行让许老爷替代分流,等他送过来之后,自己少不得要用金针刺激他的本源。
结果人王的气运给了他庇护,许昭受到的伤害顿时又少了一层。
就算没有自己,他应该也能留下一线生机。
只不过那样的话,对厉王跟许家来说,处境都会更加艰难。
在她看门口的时候,萧应离同样在审视她。
他自幼离京,在前往边关之前曾四处游历,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物,可今日这一幕,依然超过了他的认知。
如果不是这个出现在许家、对他的亲卫一家施以援手的妇人太过苍老,而且从双眼、皮肤到气质都没有破绽,他几乎要以为眼前这个就是军师说过的那个姑娘了。
陈松意却没有往裴植的方面多想,在查看过许昭的伤势之后,确定了他只要修养一段时间,把损耗的本源补回来就不会留下损伤,许家上下才骤然松懈下来。
许夫人忍不住双手合十,将漫天神佛都感谢了一遍。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这些年积善行德都有了意义。
如果不是叮嘱过全家上下,要乐善好施,今日门房或许就不会让求助的老妇人进来。
没有她进来,就无人能看出他们许家的杀身之劫,无法做出应对。
害人的一方手段奇诡,他们只是普通人,肯定束手无策。
许夫人就将会在同一天失去自己的丈夫跟儿子,整个许家都会散掉。
因此,许老爷拥着哭泣的夫人跟昏迷不醒的儿子,生不出庆幸,只觉后怕。
外面的雨还在下,云中的雷失去了束缚,在天空之上肆意地滚动,惨白电光不时照亮正堂。
等他们渐渐平复下来,似见身为一家之主的许老爷重新定了神,这老妇人才犹豫地开口:“这次许家的祸事……皆因许老爷先前得的那块风水宝地而起。眼下对你们下手的人应该被我蒙蔽了过去,认为你们已经死了。”
许老爷嘴角的血迹干涸了,只留下浅淡的印子。
他看向陈松意,动了动嘴唇,听她续道,“要是你们现在退走,之后就应该不会再有事……”
“这……”
许老爷只觉得中午在走廊里那憋闷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的心肺还在隐隐作痛,他整个家都被这一下搞得人心惶惶,他们父子还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吃了这样一个大亏,却只能退走,而不能报复回去,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可再想到先前的遭遇,王家人这般隔空下手,叫他们悄然殒命,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今日曾经在大禹楼起了争执,姓王的也可以不认。
——没有证据,就拿他没办法。
而眼前这个看出自家危机,帮了他们一次的老妇人,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够帮他反击的人。
可许老爷知道,这样做代价不菲,老妇人这种犹豫谨慎的性格,自己怕是请不动她。
陈松意见他的目光从愤怒变得颓然,在堂中扫过,又看了儿子一眼,才不甘地道:“就只能这样算了吗?”——他就只能退去,离开济州城,把那块地拱手让人,叫王家得逞了吗?
“老爷……算了吧。”许夫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我真的受不住这样的惊吓了,你这样,昭儿也这样,要是你们出了事……叫我一个人可怎么活!”
夫人的眼泪成了压垮许老爷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眼中不甘的光芒挣扎了一下,最终也散去了。
陈松意看他点头答应道:“好,我不争了。我们这就把那块地给他,从济州城退出去……”
可以退回祖籍老家,也可以退到夫人的娘家去避一避,只是这济州城里的产业全都要卖出去了。
这世上从来只有做贼千日,没有防贼千日的道理。
既然说只有那边觉得他们已经死了,才不会再下手,那许家就要在济州城里彻底消失。
许老爷一旦下了决断,就想好了家财要怎么变卖,自己一家人又要如何不引人注目地离开济州。
就在他心如刀绞之时,又听老妇人像是不忍,试探着劝他:“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再回来……”
这句话,令要放弃许家三代打拼下来的基业、像老鼠一样躲起来的许老爷抬起了头。
他的眼眶还红着,眼睛里却是迸发出了希望:“我还能回来?”
堂中这些不想离开济州,但却必然要跟着主家退去的下人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陈松意身上。
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而是静观事态的萧应离就见她又隐隐朝自己看了一眼,才道:“君非池中物,咫尺蛟龙云雨,时与命犹须天付。”*
许老爷大概以为她这是在说自己,不过萧应离知道,她说的分明是他。
许家不是没得争,不是没有机会回来,若她能扭转他的命数,那再过一年半载,就是世家倒霉的时候。
咀嚼着这句像谶言一样的诗,萧应离觉得这老人应当是看穿了自己的来历。
尽管如此,她却没有明说,而是让他来选择出不出面。
就像先前在许昭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萧应离的确很看不惯这些世家大族。
为了抢夺东西,用出这样阴损的手段,他对这个济州王氏就更没有好感了。
许昭作为他的亲卫,都没有想仗着他在身边,先行向王家施压,对面怎么反倒先动了手?
萧应离是个护短的人,他记下了这笔账,因此便向着许老爷道:“许老爷若信我,就先行退去,我可以保证,你们迟早会回来。”
“在下相信!”许老爷本就觉得儿子的这位上官贵重不凡,此时得了他这句保证,心中顿时有了底,“在下这便先退去,再待良机归来。”
心态一转变,他的神气也变了,这就命人动作起来。
首先将自己父子病重的消息放出去,等过多一两个时辰,就放出丧命的消息。
许家上下立刻忙碌起来,包括先前还在哭泣的许夫人也打起了精神,准备先布置好一切,从这里安然离去再说。
这时,堂中还静止不动的就只剩陈松意跟萧应离二人了。
萧应离来到了她面前,询问道:“你能卜算许家的杀身之劫,那是否能卜算其他?比如看一看病人的生机何处。”

原以为照老妇人的性格,想要请她去看杨副将,自己需要费一番口舌。
可没想到她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下来。
萧应离有些意外,但没有迟疑,立刻便请许家套了马车。
也没有等雨势转小,就叫上客院里剩下的亲卫,带上陈松意一起前往回春堂。
他们离开的时候,许家已经布置开来。
许夫人从自家药铺叫了大夫来,开始把许老爷父子突然病重的消息传出竹竿巷。
城外,豪雨笼罩山林。
一阵响过一阵的雷声中,先前那些跑下山来的公子哥们缩在马车里,提心吊胆,生怕雷要劈到自己头上。
“王三他们在上面那么久,也该下来了吧?不会有事吧。”
“每年下雨有人进山都要被劈死几个,今天雷这么大,说不准……”
就在几辆马车聚在一起、这些各自窝在车上的人扯着嗓子说话的时候,泥泞的山道上终于出现了熟悉的人影。
“下来了下来了!”有人喊了一嗓子。
剩下的人立刻把手里的瓜子抛掉,踩着马凳就下车。
他们都做好了准备,如果那小子是装神弄鬼,故意在这个鬼天气把他们骗出来耍他们,他们就一拥而上,叫他知道什么叫后悔生在这个世界上。
可等这几个公子哥撸起了袖子,看着走到近前来的王腾跟冯子明,还有他们身后那些随从的脸色,就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
王腾的表情跟上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那阴诡的手段见效,他反而对这个不过十来岁大的孩子生出了深深的忌惮。
经历了刚才的事,再看他们这一行五人,只觉得越看越不舒服。
那种非我族类的感觉更强了。
偏偏这一行主仆五人对他们的目光仿佛毫无所察。
等走到山下马车停放的地方,那生得精致俊秀的孩童在伞下转过来,笑眯眯地道:“就此分别吧。”
王腾求之不得,又听他对自己说,“等你回城,很快就能听见消息。等他们开始甩卖济州城里的产业,你再登门去出价,相信不用三倍价钱就能买到你想要的地。”
大概是气氛太过古怪,这群公子哥当中没人敢插嘴他们的话。
这金玉童子在众人目光下上了马车,用沾满泥土的靴子直接踩上车厢里铺着的毯子,然后又再探出头来。
“对了,上门的时候别太急,留点余地,好歹人家里刚因为你死绝了。”他向王腾说着仿佛淬了毒汁的话,“我住你们城里的鸿福客栈,这几天要是还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说完,他也不等王腾回应,就放下了帘子。
他那两个护卫仿佛不畏雨,直接这样坐在了车辕上,带着刺青的一男一女则跟着进了马车。
车门关上,坐在车辕上的护卫喊了一声“驾”,他们的马车就奔跑起来。
很快,车子就在雨中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等他们走远了,冻结的气氛才破冰。
那些一开始还想着堵路教训他的公子哥们围上前来,七嘴八舌地问:
“三哥,在上面发生了什么?那小子的法子灵了吗?别不是唬你的吧。”
“他什么来路?说住在鸿福客栈,搞不好也是假的,我们要不要赶紧派人去截住他?”
王腾回过神来,瞪了他们一眼:“别找死。”
那行人邪门得很,他现在都有些后悔先前为什么听了他的话,要来许家祖坟做这种事了。
冯子明显然跟他有同样的想法。
他叫过了自己的下人:“回去城里,打听清楚许家的情况,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声音虽然压得低,但其他人都听见了,脸上不由得露出惊悚之色。
吩咐完下人,冯子明才又看向王腾,劝道,“不管那姓许的死没死,都不要再跟这伙人来往了。”
这么损阴德的事,以后还是少做,免得遭雷劈。
王腾难得没有反驳,而是沉声道:“知道了。”
泥泞的路上,一辆马车飞驰。
车厢里,坐在位置上的孩童用脚下的地毯蹭了蹭鞋子上的泥。
马车上铺着的地毯是用草原上最好的皮毛做的,被蹭脏了以后就格外的显眼。
他皱了皱眉,不满地看了不再纯白的毯子一眼,说道:“回去以后,把这个烧了,换一张。”
“是。”
陪他坐在马车里的人应下。
他满意了,随手去开了窗,外面的雨飞进来,打湿了马车内的摆设。
这在旁人看来恐怖的雨天山林,落在他眼中却是遍地灵秀。
雨这么大,茂盛的草叶里还有兔子钻出来,朝着飞驰而去的马车投去一瞥。
他眯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饱含水汽的空气,稚气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贪婪的、野心勃勃的神情。
这里只是普普通通的济州城,在整个大齐境内排不上什么号。
可就是这城外的一座山,都比他们草原好无数倍。
随随便便上山一转,都能找到几个水龙瀑、凤凰眼这样的灵秀奇观,相比之下,龙城周围荒芜,就连要修建陵墓、寻找龙脉都要找了又找,才能勉强定下。
——这样的大好河山,为何不能被更有能力的人得到?
中原大地是由世家与天子共治,可从入关以来,他见到这些世家子弟,全都难以入眼。
而就是这样的世家,萧氏都统治不了,真是无用至极。
尽管还没见过远在京师、坐在金銮宝殿中的那位帝王,可来自草原的幼狮已经开始瞧不起他。
厉王在边关,固然能叫人闻风丧胆,但回到关内,他也是龙游浅滩。
他一人再强,也稳不住他们萧家的江山。
还称不上少年的孩童关上了车窗,想到师父一回江南,那些世家大族就迫不及待地宴请他。
当年兰陵萧氏是怎么在前朝混乱中起势,得到风水龙脉相助,振臂一呼就登上高位,如今他们也想复刻。
这其中野心最大的就是王氏,自觉已经有了可以跟萧氏抗衡的实力,借着家主大寿的名义,想要在各处修建七七四十九座高塔。
表面上是为了让王家绵延千世,文华不断,实际上是想囚龙。
高塔如同一根根长钉,将萧家的龙脉死死钉住,组成一道斗转星移大阵。
阵法分内外两层,内阵置于萧家皇陵,等时机一到,阵法一成,就可以真正挪移乾坤,将真龙气运转接到他们王家,让他们王家也能出位真龙天子。
不得不说,他们的野心很大,想得很好。
可就他们王家子弟的水平,他实在难以从其中找出一个好的。
若是王家子弟里真的出了帝王,这些人以后就是宗室,能够封王,地位与他相当。
以草原上最狡猾、最灵巧的两种动物为名的狐鹿王子嗤之以鼻。
他承认厉王那样的强者,而且渴望亲手杀死他。
可是像王腾之流,居然也想有机会跟他平起平坐?
他不承认,他们王庭更不会承认。
与其由这些酒囊饭袋来统治中原,不如由他们草原雄师来统治他们。
至于厉王……
他知道,厉王萧应离眼下也在这座城里。
在旋风般的带着一百人突袭,割下了右贤王的头颅、装在匣子送给了自己的父亲以后,他又带走了被他们征服的那些部族移民。
这样的奇耻大辱,让任何一个王庭子民在见到他的时候,都会想要杀了他。
而眼下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厉王正愚蠢地脱离了他的队伍,只带着一个累赘跟三两天罡卫就独自进京。
只可惜,乌斜单于的第四子闭了闭眼,忍住了跃跃欲试的杀心,还不到时候。
他这次来只是遵照师父的安排,来解决一下厉王脱离行程出现在济州城、给王家想要打入这根钉子带来的麻烦。
等此间事了,他还是要回使团里,跟二哥一起上京的。
马车里再次响起他的声音,充满可惜地道:“给二哥送信,告诉他再过两天我就回去。”
坐在他身旁的男子应下了,女子却问道:“国师那边可要送信去?”
“不必。”狐鹿抬起大而圆的眼睛,看向她,“我此行什么时候结束,顺利与否,全都在师父的掌握里。他老人家在江南还有事,行踪飘忽不定,你找不到他的。”
城中,回春堂所在的大街上,一辆马车朝着这个方向驶来。
车是许家的车,但驾车的换了另一个青年。
车厢里,一路安静、没有给随自己来的老妇人造成太大压力的厉王感到马车慢下,这才开口道:“我一路上都在想一个问题。”
与他同处在一个空间,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陈松意听见他的话,抬起了头。
厉王望着她,那双遗传自母亲的桃花眼配上完美的眉骨与斜飞入鬓的眉,即便在这样昏暗的空间里也像在熠熠生辉。
“刚才我邀请老夫人来,原本做好了要耗费口舌的准备,没想到老夫人答应得这么干脆,可否告知原因?”
陈松意也知道,依照自己这个身份所表现出来的性格,方才她确实犹豫得太短、答应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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