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遮的手在苏灯心的双手下面虚捧着,又给这坠子上了层保险。
“所以,你知道这坠子多贵重了吗?这么大只的,这成色……虽然我也看不懂,但肯定比千里借我的耳钉要贵一百倍!不开玩笑,摔碎了咱们真的要给他打一辈子工!”
“你打,我可能不需要。”苏灯心脾气上来了。
“……不不不,你不懂。”岁遮说。
苏灯心幼稚道:“我家也挺有钱的。”
还是年轻,无缘无故的就有了胜负欲,就想在这种虚荣的比试中赢一头。
苏灯心唾弃了自己的肤浅。
又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渴盼着让他们知道,当聊起这方面时,她的底气能有多足。
似乎是想让苏灯心有明确的认知,岁遮补充道:“千里是真少爷,他跟白及这种不一样。”
“他应该也算私生子吧?”
“祖宗,您说什么呢!”岁遮道,“白及他爹是个混球,龙主不认,白及他就只能是条鱼。但千里他爹……你、你见过跪舔儿子的爹吗?”
苏灯心:“……”
这她该怎么回答,该说见过呢,还是天天见呢。
苏灯心:“但是,进来前,千里才跟我说过……他在家里一直被欺负。”
岁遮下巴都要掉了。
静了好久后,岁遮大吼一声。
“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他抓住苏灯心的肩膀大力摇晃,似是要把天真无邪的她给晃明白,神色激动语无伦次道:“他跟白及开局是差不多,但完全不同!这家伙,是个超级无敌大腹黑!”
“什么意思?”苏灯心按住他的两只手,稳住激动的小魅魔,“我不认为千里撒谎骗我。”
千里讲起往事时,悲伤的语气和神情并非作假。
小魅魔连连跺脚骂人。
“他是没骗你,但他故事讲一半吞一半,你只看到他惨,后面他有多爽他才不跟你讲。咱们学校还有个纯血族,叫汉青。”
“他我知道,迎新会上见过。”苏灯心点头。
“一开始我们也以为千里是受家族排挤才到这里上学,我们还特照顾他。后来汉青跟我们讲了些内部八卦,你知道吧,汉,七大家族里排第三的,有些内部八卦都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血族等级分明,极其崇强。
千里虽然生母不明,疑似出身寒微,但力量天赋足以压倒一切。
依汉青所言,五年前,千里就在家族内登顶了,就算是家主的位置,他只要开口要,家族没人敢不给。
因而千里早就出入自由,想出幽谷就出,想回就回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学濒危妖术吗?因为人家魔法不需要学了,太无聊了,所以学妖术玩。”岁遮一脸艳羡,咬牙切齿道。
“他不是跟家里有仇吗?”
“是有仇,是他看不起血族,但血族相当看得起他啊,开玩笑,我家里要是有个魅术天赋强大的儿子,是我我也舔,这叫什么,光耀门楣!血族可相当依赖千里,等着瞧吧,再有俩月该过年了,到时候会有一批批的血族来学校求他回去过年。”
岁遮说完,愤愤不平道:“怎么我就不能是千里呢!我也想让我爸妈跪求我回家……”
岁遮不平完,才想起正经事。
“啊!我忘了!!灯心儿,快!再试一次!”岁遮再次把手垫在了坠子下方。
苏灯心不慌不忙道:“不是,你这么一说吧……我忽然感觉,没那么急迫了。”
岁遮善良道:“说什么呢!少爷虽强,但皮脆!”
苏灯心捏着那枚坠子,感受到了它的不从。
“得再来点东西,才能让这坠子乖乖工作……它似乎不大乐意当狗让我使唤。”
“有了!”
苏灯心在岁遮的脖领旁搜寻了一圈,不负期望,从他的衣领处捏出了长长的一根银白色头发。
“拿这个喂术式吧。”
术式生效,吞噬了这根属于千里的长发,似眼泪冰晶的那条坠子,总算懒洋洋的启动了。
它漂浮在半空中,扫描了一圈后,飞向后院的一口枯井,向下指了指。
岁遮大惊失色道:“他们把千里杀了,抛尸到井里了吗?!”
苏灯心:“……”
苏灯心单脚踩着井沿,井底的风吹拂着她的碎发。
她握住坠子,指了指井底:“笨蛋,下面有暗室。”
第17章 千丝网就是用来…
苏灯心轻盈跳下枯井,找到了井下的密道,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下方安全。
岁遮:“我就直接跳下去?会摔断腿的。”
苏灯心轻轻威胁:“那我不管你了,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找小童子商量,你让他带着你去找千里吧。”
岁遮焦急绕井几圈,院外传来小童的问询声。
“豁出去了!”
岁遮跳了下来——崴了脚。
苏灯心:“……”
岁遮坚强站起来,可怜巴巴看着苏灯心。
“这里不让使用魔法,我又不会妖术。”他说,“离开了这些加持,我就是个普通学生。”
五米高的井,跳下来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有没有治愈的妖术?”他问。
“没有。”苏灯心说,“我们妖受伤都是自己扛的。”
岁遮就是等这句话,他谆谆教导:“封南挂彩,都是千里给治的。治愈魔法不是谁都会的,就算我们现在找到千里,魔法还是不能用,我得瘸到故事结局了。”
他在“点”苏灯心。
崴脚不是他的错,他也不想崴脚的,是苏灯心非要让他跳下来。
苏灯心积极反思。
好,她的错,她没考虑到这一层,当时应该用什么妖术帮他托一下,他也不至于崴脚。
“疼吗?”苏灯心放柔了声音问道。
岁遮红了眼圈,轻轻吸着气,忍住想哭的委屈,点头道:“疼,但我能忍,就是可能……会拖累你行动速度。”
“说什么呢,我还能扔下你不管吗?”苏灯心仗义拍胸。
她祭出她爸送她的法杖,给岁遮当拐杖使。
岁遮不识妖的兵器法器,但对这根法杖有些感应,这玩意通体乌黑,被称作百家木,是取百种千年辟邪老树凝合成的法杖,法力无边。
“这里头,多少魔力值的储存?”岁遮好奇道,“触感不错,品级应该不低。”
“当时给我爸法杖的,是说能储存一百万魔力值,且能一次性完全输出,但我没试过。”苏灯心斟酌着缩小数值后回答。
这法杖是顶配,她妈淘汰掉的旧法杖,其实能一次性输出百万魔力值,储值无上限。
岁遮咋舌。
“你爸不会信了吧?”岁遮想笑,“市面上流通的法杖,一般上限是五十万。灯心儿,你爸是不是看电视购物买的?那种都是骗人的广告,全都是夸大其词。”
苏灯心无言以对。
岁遮嘻嘻笑着,一边拄着法杖,一边嘲笑法杖。
“大概率你们被骗了,不过品级也不错,证明骗子也算有点良心,就是夸大宣传而已。”
苏灯心:“……”
不知道她妈听见有个小魅魔说她是骗子,内心会作何感想。
井下小道走到尽头,一座石门拦住了去路。
苏灯心思考用什么样的术式能轰开这道门,身后的岁遮拄着拐上前,盯着石门上奇怪的文字看了,眼睛一亮。
“原来还是有收获的。”
他举起法杖,敲了几个字。
“这应该是古时候的万用开门咒。”他兴奋转过脸跟苏灯心解释,“因为效果太好被禁用了。现在遗留下来的都是效用一般的变体,我第一次见如此完整的……应该是完整的,这种古文字我在碑拓影印本上见过。”
果然,聊起专业,岁遮会变聪明。
苏灯心放弃手中能暴力毁门的术式,问他:“你能开?”
岁遮又默默看了一遍,自信道:“能。”
他指着上面的奇怪文字,滔滔不绝讲着自己的解析思路。
“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念出这句话……”最终他提炼出了关键符号,念了下来,“再拍一下手。”
门缓缓打开。
苏灯心刮目相看了。
“你多少分进的妖大?”
“我是涂山区苍兰市高等入学考试的第二名。”岁遮自豪回答。
他掰着指头说:“封南是走武试入学的,但高等入学考试,他综合成绩是军警系第一,千里不太清楚,他本科幽大的。”
苏灯心:“我记得白及刷新了南国联盟高等入学最高分记录。”
“没错!”
“我一直还挺好奇,他家是东海区的吧。为什么跑到南地上学?”
“嗯,东海蓬莱岛的,但因为龙主不承认他这事闹挺大的。”岁遮说,“东海上不下去了,他妈妈就帮他转学到了南地。”
原来如此。
苏灯心琢磨起四个男生的出生地。
“你家在苍兰市,北边,涂山财团管辖区……封南苍山群,昆仑财团的地盘。”
“嗯,封南家是彗雪市的。”
彗雪市是千年前的旧都,考古发现的古人类遗迹大多都在彗雪市,且到了冬天,彗雪的雪景一绝。
“好地方!”苏灯心早就想去彗雪市看雪景。
“你家呢?”岁遮问。
“南国梧都的。”
“唔,你这才是好地方……南国的都城啊。”岁遮艳羡道,“我超想去南边玩,其实我一直想去幽谷,幽谷有很多残碑,但每年千里都不回去,我也不好意思开口。”
“你一个人去不行吗?”
“我害怕。”岁遮说,“原本不怕的,但受千里影响,我现在挺怕血族的,没有千里保驾护航,我……”
岁遮闭嘴了。
他停下,用法杖拦住苏灯心,嘘声。
前面出现了亮光,是一间密室。
与此同时伴随着洞底风吹送来的,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苏灯心:“你站这里不要动,我去探情况。”
岁遮想,那怎么可以呢!
他一瘸一拐的跟在苏灯心身后,一副要保护她的架势。
苏灯心探出半张脸,偷偷瞄了密室内的情况。
密室中央,有个硕大的,翻动着血红肿泡的巨型茧,茧四面八方
张开丝线,布了一张白色大网,每一束丝线末端都缠绕着形状各异的干尸,有妖,也有人。
千里就在这张网的中央,白色丝线缠着他的手腕腰身与咽喉,血浸透了近乎一半的丝线。
“千里!”岁遮声音变了调。
苏灯心默不作声,手掌心突然腾起了丈高的深红色火苗。
这团凤火化作飞鸟状,一声嘶鸣后,将火焰带到了翅膀所过之处。
丝网染火融化,如蜡油般滴淌着。
千里手腕垂落,腰身上缠绕的丝线还在。
密室内红色的茧剧烈蠕动着,从中伸飞出数道厚实丝线,朝他们站的位置缠来。
岁遮举起法杖格挡,丝线如活物缠住法杖,与岁遮拉扯着。
苏灯心趁此空档,再次召出剑。
她要斩断千里腰上的丝网。
不过,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
苏灯心脑中预演的动作很是流畅,但真的提剑去了,发现高度不对,她想要够到千里,就得踩在网上。
但网是活的,只要黏上,就会被拖到其他地方。
好在剑是双剑,她也够机灵。
她捏了个御剑诀,踩在一柄剑上,虽然晃晃悠悠不大熟练,但至少能借上力,斩断束缚千里的丝线。
苏灯心一剑挑下去,丝网断开了外围,里头还连着。
也因如此,她看到了千里的惨状。
丝网是有腐蚀性的,早已融了他腰间的衣服,将丝线嵌进了血肉里。
“真够狠,缠这么紧……”
“灯心儿,这法杖贵吗?”岁遮大声询问,“我能不能松手啊……”
“我好了!”苏灯心斩断最后一束丝线,单手去接千里,却估算错了男孩子的重量,连人带剑,全被千里压翻落地。
岁遮见状忙松开手,跪着过来接她,接了个空。
岁遮把她拽起来,道歉:“对不起,晚了一步。”
丝线放开法杖,又朝他们卷来。
血红色的茧也到了怒气值的最高峰,嘶吼着,从那涌动的茧里,生生凹出一张狰狞的脸。
“就差一步,就差这一个……我就可以……纳命来……纳命来!!”
丝网交织成密闭的空间,铺天盖地砸来。
岁遮:“完蛋……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吗?”
苏灯心哼了一声。
空气焦灼,岁遮只觉得什么东西烫脸,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睁开时,苏灯心身后张开了一对漂亮宽大的翅膀,羽翼的边缘鎏金碎彩,漂亮的额光泽流动着。
她一手一个,带着岁遮和千里,冲脱出茧网,破土而出,直飞天空。
外面早已漆黑一片,夜雾环城。
“黑这么快。”苏灯心自语道。
岁遮呆滞的眼神中渐渐扬起了兴奋。
苏灯心破罐子破摔:“嗯,就是这样。”
是,她是凤凰,没错。
还是暴露了身份。
岁遮嗷嗷叫:“灯心儿!!我都忘了你是有翼族了!!我以为我们要死在这本书里了!”
苏灯心:“……啊?”
还没认出来吗?好像也对,岁遮是只魔,对妖应该了解的不多。
苏灯心舒了口气的同时,还有些挫败。
仿佛在普通学校买了个限量款名牌包,遮遮掩掩不敢背怕被同学认出家世不同凡响,结果亮包后,同学却说:都忘了你还带着包呢!太好了,帮大忙了,帮我把书捎回去吧。
“你那法杖跟剑……”岁遮担忧道。
苏灯心莫名其妙带着火气道:“我收回来了!”
老子有回收口诀!
身边有箭矢飞来,地下的人叫着说有妖,组织着弓箭手瞄准他们。
岁遮被箭矢擦到腿,惊慌道:“灯心儿,咱们往哪飞?晚上了,外面都是怨鬼。”
苏灯心看向了远处笼在夜雾之中的高塔。
可以吗?千里重伤,岁遮轻伤没战斗力……如果高塔是怨鬼大本营的话,她一个人带着两个伤员,能挺到天亮吗?
一枚箭矢飞来,比刚刚的都要有力。
是城主,城主不知从何处赶来,衣冠不整,脸扭曲着,尽是愤怒,他张开血色长弓,瞄准了她的翅膀。
箭矢飞来,苏灯心正要飞火烧箭,忽见千里抬手,一把抓住了箭矢。
岁遮高兴道:“千里,你醒了!”
千里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去……白塔……幻身……魔。”
他咳出一口血,又不省人事了。
苏灯心:“我好像明白了。”
她振翅,飞向城外孤高的塔。
无特殊情况,无论妖还是魔,出生的方式,都应与母亲保持一致。
举例,魅魔是胎生,有翼族是蛋生,也叫卵生、破壳生,那么,一只魅魔和有翼族结合生孩子,孩子会如何出生呢?
答案是,随母亲。
如果母亲是魅魔,孩子就是胎生。
如果母亲是有翼族,孩子就是蛋生,父亲孵蛋抱窝。
苏灯心的母亲是星之魔女,星之魔女,人形魔,是标准胎生。
但苏灯心是蛋生,她会称自己为,爹生。
说起来很复杂,星之魔女喜欢捣鼓新奇实验,包括孕育生命这种严肃又普遍的课题。恰巧凤主是只凤凰,有能够使生命生长的温床。
小妖里,妈孕爸生的虽然罕见,但不是没有。星之魔女观察了几个样本后,投入了实验。
先孕育,而后把胚珠给凤凰。
但这可把凤凰难坏了,胎生的起步,走卵生的流程。凤凰用了很久很久,才想出能够让这小生命继续生长安然出生的办法,凝出了火珠蛋。
破壳,却是个人形婴儿。
又长了几天,大哭大闹才显了凤凰形状。
待拍完照,修完图,这姑娘又回到了人形状态。
翅膀有是有,也能张开,但她无法完全变回凤凰本体。
无法完全变成凤凰,也就意味着,她的飞行课,凤主没办法教。
飞最好的没办法教,也就意味着,苏灯心飞行技巧很烂。
以上啰嗦了这么多,都是想说一件事——
苏灯心,飞行技术很烂,非常烂。
飞行就和驾驶一样,能把车开跑很容易,能准确把车停到指定地点,很难。
苏灯心,只会飞,不会定点降落。
她,加上她左拥右抱的俩腿长如累赘的男生,在降落时,轰轰烈烈撞了高塔。
塔最上方那一层,塌了半道墙。
塔毁了,人也有事。
千里本来就昏,苏灯心在撞墙前一刻,出于保护的目的,把他从窗口扔了进去,千里摔在地上,看起来……也差不多要断气了。
至于岁遮,苏灯心收翅膀前,双臂抱着他,用自己的背垫在墙上,避开了把岁遮活活撞墙上磕死的死法。
他们俩,总要活一个,岁遮活蹦乱跳的,不能被她撞个半死,这就是她的想法。
所以岁遮没昏,但苏灯心疼昏了。
她摔进断墙废墟,恢复人形后,哼唧了一小声也不省人事了。
岁遮咽下她飞太烂的吐槽,一瘸一拐爬了过去。
“灯心儿……”岁遮抱起苏灯心,眼泪挤在眼眶看热闹,欲流不流。
她说自己是半妖,妖力不行,他还以为是谦虚。
原来是真的,她连飞都飞这么生疏。
而且最让他感动的是,她选择了把千里扔掉,来护他!
岁遮抱着苏灯心,很想大吼一声。
“结婚吧!我要一辈子报恩!”
他可太感动了,虽然苏灯心喜欢盯着千里看,但果然!她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他!
想想也对,他跟苏灯心又是情侣又是结婚,革命友谊早就比千里深厚了。
“灯心儿!!”岁遮抱着她羞耻发誓,“以后我再也不嫉妒你看千里了!”
身后穿来千里呛血咳嗽的声音。
岁遮放下苏灯心,又去看千里。
虽说是在书里,伤不到本体,但总觉得……千里这样子可太惨了。
何时见他这么惨过,这都不成人样了。
千里躺在窗口旁的地上,星光薄薄一层笼着,睫毛上又是冰晶又是血,混合在一起,红了半身。
“千里……千里你死了没。”岁遮呜呜咽咽,“你……你要是没救了,我就放心去照顾灯心儿了,你出去别怪我,我愿意不要你那一个月早餐的补偿。”
除了刚刚咳血那几下,千里现在是没有半点动静,连同垂
在嘴角的发丝都不动了。
没气了,肯定没气了。
岁遮啰里啰嗦说完,转头抱起了苏灯心,给她保暖。
这里不能使用魔法,也没有止血的药物绷带,除了给苏灯心保持温度,他也做不了什么了。
千里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光返照的。
血族有强大的自愈能力。
千里摇摇晃晃站起来,踉跄着飘到岁遮身边,有气无力地扒开他的手,扶住了苏灯心的背。
有的血族也有强大的治愈能力。
岁遮听到了怀里骨头咯嘣咯嘣的愈合声,随着塌陷肋骨的复原,苏灯心的胸,膨起来了。
岁遮飞了下眉毛,忍住没嗷出声。
这么看,苏灯心的胸,也还是有的。
做完这一切,千里重新躺回地上,嘶哑道:“离我远点。”
岁遮:“……你把我脚也治了吧,我崴脚了,抱着她跑不远。”
千里挣扎着爬起来,手指猛地抓住了岁遮的脚脖。
指尖如冰的触感,让岁遮起了寒颤,但他不敢提意见。
他知道千里现在极度渴血,无论自愈还是治愈,都要燃烧血的力量。
所以,只要千里松开他的脚脖子,他就立刻抱着苏灯心跑。
“城里的……是幻身魔。”千里说,“整片土地……都是他的禁魔阵……为了镇压某个妖。”
“这么说,我们在这里用不了魔法是因为魔法阵的原因?”岁遮沉思道,“那要想个办法把阵覆盖掉……”
千里放开了手,无力摆了摆,驱赶道:“快跑。”
岁遮扛起苏灯心,动了动脚脖,还有点不适,不太能使上力,但不疼了。
那就行!
“我去塔底看。”岁遮说,“你说完幻身魔后,灯心儿就把咱们往塔这边送,我想,这塔应该是阵眼。”
他说罢,以最快速度下楼,一圈圈绕着往下走。
走到中间,听到了窸窸窣窣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云移光动,借着微弱的星光流转,他看到了下方正在缓慢上楼爬墙的怨鬼们,数量多到仿佛垃圾堆里爬出的蟑螂。
岁遮犹豫了片刻,转身上楼。
开玩笑,就是被室友咬了,也比被怨鬼们撕了要强。
被千里咬算什么!千里的牙还干净呢!
岁遮折返回来,放下苏灯心,把自己的衣袖挽起来,勇敢递了过去。
“千里,你喝我的,别咬灯心儿!”
千里此时靠着断墙坐着凝神,他闭着眼睛,话是听到了,看嘴角的抽动,应该是想骂岁遮的,但他不能分心。
“下面有什么?”千里闭着眼睛问。
“臭鬼。”岁遮扬声道,“一大群!超大一群!马上就上来了。”
“别说话了。”千里说,“坐远点。等苏灯心醒了,让她带你飞下去,去塔底。”
岁遮扒在楼梯边沿,望着闪烁业火红光的塔底。
如果没猜错,这塔下,应该镇守着这些怨鬼的主人。
怨鬼们摇摇晃晃,已经到中层高度了。
所以,他用走的方式是没办法带着苏灯心去塔底的,只能靠飞。
要飞,就得让苏灯心醒。
就算她飞的烂,也比从这里直接跳下去好。
直接跳下去是粉身碎骨。
苏灯心带着他们飞摔下去,至多断几根肋骨。
孰轻伤孰重伤,他还是分得清的。
岁遮:“千里,你再撑一会儿,我把灯心儿叫醒。”
有了之前苏灯心的打样,岁遮拿捏到了诀窍。他捏住了苏灯心的鼻子,浑然不觉自己的脸发烫了。
苏灯心张开嘴,呢喃了句:“早七点开个会,财报给我,十点代表团来你们看着安排……我再睡一会儿。”
岁遮:“起来!再不起来没救了!我们就要被团灭了!”
苏灯心的眼睛啪的一下就睁大了。
她可听不得团灭这个词。
苏灯心直起身,环视了一圈,回了神。
“什么情况?”
岁遮:“你怎么有翅膀也飞这么烂……我简要概括。”
岁遮交待完,苏灯心也趴在楼梯口往下望,又观察了慢速上楼,差不多就要到他们这里的怨鬼们。
苏灯心再次张开翅膀。
“走,去塔底。”
她拉住岁遮的手,又去拉千里。
岁遮抱住她的手:“别管千里,千里比怨鬼还可怕!”
千里发梢微微动了下,应该是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不管他,等那群怨鬼上来吃了他吗?”苏灯心说,“那群怨鬼埋在土里都没刷过牙,你怎么好意思让他们咬千里的?”
“……”岁遮道,“但千里也差不多要咬人了。”
“千里有理智,还能撑,送下去再说也不迟。何况千里咬人也是咬咱俩,让他喝两口血差不多就行了。”
说罢,苏灯心再次勇敢起飞。
这次,岁遮看了个清楚。
苏灯心张开的两道翅膀很漂亮,尤其夜色一拂,翅膀边缘犹如夜光,彩光熠熠。而且,她翅膀的形状也很漂亮,又宽阔又长,很有力量的感觉。
岁遮吐槽:“这么好看的翅膀子,怎么会有那么烂的飞行技术……”
仿佛开了一辆豪华超跑,但驾驶员技术不行,歪歪扭扭还不会倒车入库。
“行了行了,别吐槽了。”苏灯心扇动翅膀,捞起俩男生的腰,俯冲向下。
岁遮还想吐槽,但怕把心脏吐出来,紧紧绷着嘴。
短暂的几秒钟,他想了好多。如果就这么不减速直接砸下去,也没比直接从塔顶跳下去好到哪去。
好在这次苏灯心直坠塔底,在降落前漂亮跃起,划了个优雅的弧,平稳落地。
“如何?”苏灯心自己也很开心,爽了一把,没翻车,“这东西,就是熟能生巧!”
“也是,理解你。”岁遮说,“现在大家都住楼房,谁也不想当着邻居的面从这个单元楼飞到那个单元楼。”
一般有翼族练习飞行,会有特定的飞行场所。
但是,收费。
苏灯心:“倒也不是那个原因……”
主要她爸不会教,总是怕飞不好磕伤她,所以她的飞行练习,一般就是求稳,从栖梧宫一端,无障碍逆风飞到另一端。
直线,不载人,有层层保护措施。
塔底没有怨鬼,但塔底,亦像一张蛛网,只不过这次不是丝线,而是咒文。
亮着红光的咒文浮动流转着,看不清的黑雾深处,传来层层叠叠痛苦的叹息和啼哭声。
“找声音从哪传出来的。”苏灯心吩咐。
岁遮一动不动,盯着苏灯心身后,示意她不要出声。
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吗?
苏灯心刚要侧头,腰被一双手圈住了。
那是千里的手,手腕上还残留着血迹,但被丝线勒出的伤口已经愈合不见了。
染血却美丽无伤的手,此刻紧紧圈着她,耳旁也有了轻微的气流触感。
苏灯心拽开他的手,转过身,看到了一双异色瞳,千里的一只眼睛泛起了渴血的红光。
他的神情有些懵懂朦胧,应该快要失去理智了。
岁遮再次举起胳膊。
“千里,咬我吧,当我还你医药费了。”他大义凛然道。
千里却只盯着苏灯心的脖子看。
“据说他们渴的时候,会先找魔力最高的血。”岁遮说,“没事,他应该会来喝我的……”
苏灯心再次被激起攀比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