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展途笑了,笑容宛若霁雪初晴。
“其实我主要是想跟你说,上次找我,关于控魂引的心声读取和思绪化形那部分,我拒绝将上面文字转换成你能看懂的,就是出于这个考量”
“倒也没有你想得那样突然悲抑,最多有些怅惘罢了”
辛夕闻言板起脸。
哦,怪她过度脑补,共情夸张了是吧。
这边易展途也笑容收束,神情认真了起来,
“所以,以后机缘巧合之下你突然弄清楚了这两术法如何操纵,听我一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去使用”
“这两术法若是没把控好,很容易神魂失控,将自己的意识代入他人,迷失自我”
“更为糟糕的是,若是那群人的神魂被动对你的精神世界加以反击,你的神魂很有可能就此崩溃,自此成为无意识的傻子还是比较轻的后果”
辛夕郑重点头,
“好的,我记下了”
这段对话后,甬道往前没走多久,就彻底出来了。
这是在一片原野,有草有树,天地开阔。
神识没有探查出什么危险,辛夕径直往前迈进。
走了大概几百米的样子,她发现前面有结界阻拦。
术法轰击在上面,结界纹丝不动。
良久,有两行字浮现在结界之上。
第一行只有三个大字,合意境。
第二行很长,写了这样一句话:
当你打心底觉得适意轻松愉悦或者极度高兴时,才能从合意境脱离出来。
看完后辛夕颇感不爽,指着这两行字,回头对易展途道,
“这布置者是不是有病?”
“在机缘点里面,时不时与死亡擦肩而过,谁轻松的起来?”
“还有,好不容易调整出来的应急状态,让我放松?到时候没注意到突如其来的危险,命没了,它赔给我吗?”
“想要我极度高兴?要么现在给我一本绝世神功,要么现在让我直接从出窍修为跳到炼虚”
随即又觉得没意思,
“算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了,你知道怎么样才算是打心底觉得适意轻松愉悦的状态?”
易展途摇摇头,
“知道你我应该都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状态这东西玄之又玄,慢慢调整吧”
“再者,好说歹说,这一关至少没有生命威胁,最糟糕不过是等仙迹开启时间结束了,我们被传送出去而已”
“没有生命威胁?那可不一定”
想到这种机缘点一惯的风格,辛夕颇为头疼,
“你让我代入一下布置者的心理,将到来者困到这里,给出一个脱困的大前提,后续定然还要添加一系列阻碍因素”
“若是料想不错,过了一定时间后,会开始有一批又一批的生物或非生物对我们进行攻击”
“他们的实力随着批数的增加会越来越强,如果不能尽早出去,我们迟早会死在那些围攻下”
“机缘点的布置者是为了筛选不会仁慈,他们认为,既然你到了这里,就要做好有来无回的心理准备”
易展途闻言有些惋惜道,
“原来你想得这么透彻,我还指望着你一听我那说法,瞬间就放松适意愉悦下来,所以我正等着下一刹那你消失在我眼前”
辛夕:……那我可真容易被满足呢。
“得了,趁着第一波麻烦没来,咱现在就抓紧时间,好好琢磨一下,自己究竟怎么样才能进入这破烂地方所说的适意轻松状态吧”
辛夕扔下这句话,就自己到一边盘腿坐下了。
她没有打坐,打坐最多让你平静放松,却不能让你感到愉悦自在,故而也就是在做无用功。
随即她想到婆娑丹,神识刚探入储物吊坠又收了回来。
婆娑丹的作用也是一样的,让人心神稳定。
究竟如何才能取悦自己,让自己愉悦起来呢?唉,做修士真难,就连让自己开心取悦自己,这种小事都很难想出来一件。
正想着这些,耳边倏然传来一阵沙沙声,辛夕当即从地上起来。
她快言快语地安排道,
“前面的阻挠不难应对,这样,我们分开来,首先我独自解决这些,你在旁边继续思考怎么让自己出去”
“我灵力耗尽了就你来清理出来的这些麻烦,我在一边思考怎么让自己从这里出去”
“轮换着来多少能争取些时间”
这句话一说完,从对面结界上空,漫天落下许许多多的纸人。
这些纸人足有半人高,神识感知了一下,实力和筑基期初期修士差不多。
她向前迈进,伴着一阵阴风刮过,墨黑色的残影在空中掠过,落在扎堆纸人的中心。
噗一声,至阴异火暴涨,火舌将纸人完全吞噬。
那群纸人很快就萎缩泛黑,眨眼后空气中连纸屑都不剩。
辛夕收手,等待第二波怪异物类的出现。
这时易展途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要不换我先上吧,你没从这里离开,我是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来的,因而也是不可能进入能够离开的那种状态的”
辛夕没搭理他,因为目前她也找不到合意境对离开要求的那种状态,再多想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让她用几次术法发泄一下。
易展途见劝说无果,又道,
“你也不要太紧张了,最后我们是有退路的”
“刚才我试过了,我那空间是可以进去的,如果后面咱们应付不来,是可以在我空间内等着仙迹关闭之时传送出去的”
地面震颤,十几个木头拼凑的石头人从对面结界里一步一震走过来,实力约莫是筑基中期。
辛夕敷衍地应了易展途的话一声,脚步轻踏飞身而起,几簇火焰对准木头人扔去。
后续,接连出现的是石块堆叠的石头人,铜块聚合形成的铜人,笔直站立的吃饭所用的银箸……
实力也从筑基后期,筑基大圆满,金丹等依次上升。
辛夕灵力不断调动,从基础术法风刃开始,风掌,风墙,狂怒之风,飓风乱舞,风爆灵球等一一施展。
她就这样,在很多这种怪异物类出现没几秒就将它们清理干净。
风灵力从她身上源源溢出,汇集在周围,形成一条条可见的风带环绕。
此刻,从结界里探出了一颗脑袋,披头散发,慢慢地,前半身躯干也出来了。
见到这种匍匐在地的姿势形态,辛夕猜测,这应该是一种高敏捷型物种,速度会很快。
不敢有丝毫耽搁,她飞快念起法诀来。
顷刻间她周身的风带,灵力激荡,旋转呼啸,几把巨大的铡刀在高空成型,一压而下。
一颗颗脑袋刚探出来,就跟割韭菜一样断裂,骨碌碌地滚了满地。
周围树叶哗哗作响,地面之上出现一道道裂痕,扭曲弯折。
成片状的气劲升腾而起,浩瀚威猛,巨压之下,满地的断头纷纷爆裂,就连那些粘稠糊腻的褐色液体,也全部被风干。
就在整个掐诀结束之际,辛夕感觉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落在她的术法之上。
最后一把铡刀压下,直接将空间割裂,条条裂缝出现在半空之中。
强大的吸力自其间而出,阵法碎裂,树枝带着叶子犹如群魔乱舞,最终拔地而起,被吸卷进去。
辛夕转头看向易展途,语气笃定道,
“是你刚刚做了什么?”
易展途对上她的视线,平静点头,
“刚才见你那招术和我的空间撕裂,在能量轨迹前半部分有重合之处,就想叠加试试”
“目前看来,效果很是不错”
说着,他又问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刚才那一瞬间,什么都没有抓住吗?”
鉴于下一波怪异物类出现还要一定时间,辛夕倒也不是很着急,于是静下心来,仔细回想。
就在刚才那一瞬,好像确实是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很类似,当初接触时间法则的那种感觉。
思绪翻涌奔腾,辛夕反复回顾着诀印完成后,那种奥妙规则是如何在那一刻流转附加的。
她凝神站定,纤手动作起来,周身气势格外肃穆,显然是要尝试自己添附那道虚无飘渺的法则轨迹。
倏然,她的手腕处被虚握,眼前仿若浮现出清晰的法则流转痕迹,照猫画虎,一阵劲风撕扯绞杀后,成功了。
此刻,男修从一侧虚揽着女修,精深奥义的法则和高速旋转的风带环绕在两人周围。气流啸鸣,半空出现一道道裂缝,与之接近或者距离过进的存在全被撕碎扯烂,然后被吸卷进入裂缝。
风暴中心的两人稳身岿然不动,发丝却在漫卷的狂风里飘扬撕扯纠缠。
辛夕不觉有异,心思全落在那稍纵即逝的法则之力上。
良久,法则添附的术法效果结束之后,辛夕跟易展途说了声要自己一人试一试,就飞快掐诀起来。
易展途识相往后退开。
狂风咆哮盘旋攀升,一道狭长的黑色缝隙在半空中撕裂开来,整个空间里充斥着强大的吸力。
地面寸寸崩裂,碎石草根打着旋不情不愿地进入了裂缝之中。
她成功了!
不过两次演示,有一次还是在她没怎么留意的情况下,她就掌握了这种强大杀伤性的攻击手段。
很快,动静止歇,一地狼藉。
辛夕扫了一眼坍塌不平,沟壑纵横早已不成型的地面,巨大的满足感笼罩心头,她现在只恨不得叉腰仰头大笑三声。
她转头看向易展途,眼角眉梢都是压不住的笑意和得意。
“怎么样?从来没遇到过领悟力这么高的道友吧?”
语气也是轻快又飘然。
还没等到易展途回答,辛夕就感到身体一轻,周边景象全部混沌。
再清醒时,仍旧是在那片开阔的草地之上,一切恢复如初,看起来没有丝毫变化,但神识可以探查到,此地非彼地。
神识又向当初那片结界所在的位置延伸过去,然而什么都没有,这是可以肯定,她从合意境出来了!
身侧又是一阵能量波动,易展途的身影出现。
辛夕后知后觉欣喜若狂,
“我们俩就这么出来了?!”
易展途点头,唇畔抿了丝笑意,
“是的,我们出来了”
“不过,乔辛夕,刚才我教你的只是空间撕裂里的一种,被撕裂空间的作用效果在于对这片空间的强大吸力”
“还有一种,作用原理是狂暴气流进入这片空间,将这处的万物挤压破裂,也是在你风切术法后段进行添附,改动不大,有没有兴趣掌握一下?”
一柱香时间过后,辛夕将两种法则添附后的杀伤性手段彻底熟练掌握。
不说炉火纯青,但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就是可怜了这一块区域,被完全破坏的不成样子。
两人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继续前进。
神识探路的同时,辛夕突然想到,合意境自己能够出来,是因为法则添附术法该手段的掌握以及通过这件事看到自己能力非凡而产生的一种极大满足和喜悦,也就是满足后面那个极为高兴的条件。
那易展途呢?
她偷偷往一侧瞄了眼。
这侧颜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过沉静淡漠了点,找不到一丝开怀愉悦的痕迹。
也是,都过去那么久了,什么情绪感觉早消散了。
不过他是紧随着自己出来的,当时,发生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自己对于那攻击手段的掌握,他是在为自己感到喜悦吗?
想着想着,视线不自觉又落到那边。
随即,马上意识到什么,她赶紧回头,将注意力放在环境探查上的同时,不断在心理唾骂自己。
这里是仙迹,是仙迹!将心神全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像样吗?
易展途神识何其敏锐,早就察觉辛夕的动作,也略微猜到她的心理活动,笑意从眼中一闪而逝。
两人继续往前推进,不久后,在前方的草地之上,他们看见了其他的众多修士。
无一例外,他们都在打坐,看来他们到达这里很久了。
这就有点难办了,什么情况都问不到。
不过神识倒是查看到前面一段距离处有隔绝屏障,估计要没有殒落的修士全到齐才能一起行动。
辛夕正也准备盘膝打坐修炼,就见得那甬道口,又出来四位出窍修士。
衣衫有些褶皱,但总体看起来不怎么狼狈。
这四位修士辛夕倒是有点印象,当时在对崖传送之际,可能是见自己和易展途这个方式可以成功过崖,不少修士纷纷效仿,其中就包括这四位男修。
辛夕当时回看一眼,恰好看见他们三紧挨在一起,看样子是准备四个人距离靠近些,一起凝聚大一些的灵气罩去与那狂风抗衡。
如今能够出现在这里,看样子,也是成功了。
其中有位男修用清洁术打理了一番自己,就特别自来熟地往易展途那边凑。
“兄弟,你也过关了啊,你选的什么难度啊,有些什么考验,又得了些什么东西?”
易展途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淡淡道,
“就最简单的那个,但过来还是挺不容易的,也没得到什么”
男修嗐了一声,
“像我们这种修为,能够把命保住就不错了”
不过他眉宇间显然是有些沾沾自喜的,
“我这次运气倒是可以,和我那个同伙中,有一位兄弟虽然是出窍修为,实力倒是强横”
“那术法攻击强度简直绝了,普通难度的五关,由他引路,就这么一路闯荡过来了”
“而且我们选的是普通难度,每个人都有所收获”
又交谈了几句,可能是见易展途反应冷淡,很快这人又走开了。
待得人全部齐了是在一天半以后,屏障自然而然消逝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前进发。
一边走辛夕一边简单数了下人数,六十七个。
倒也没有淘汰多少,对比之前在山崖那边不再有修士传送进来,那时候辛夕清点的,共八十二位修士。
其中九位炼虚,十三位化神,一个都没少。
没走多久,一条长河横亘在众人眼前,阻挡了去路。
若是往常在路上碰见这种情况,二话不说,直接运转身法步法或者御风飞过去。
但这条长河出现在这里,就不得不让一行人注意了。
但光是这么神识探查,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两位化神修士有些许不耐烦,一位念诀御风而起,一位身形虚幻是要施展步法直接跨越过去。
变故突生,只听得嘭的一声,运转步法的那位化神修士,在到达河岸对面的时候,像是撞上了什么。
该修士还来不及发出惨叫,整个人就化作一滩血水,融入河流。
河流稀释之下,血色消失不见,河流清澈透亮如故。
那位御风的修士倒是慢了一步,赶紧撤了回来,捡了一条命。
先前那位与辛夕交谈过的锦袍男修将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尽收眼底后,盯着河岸对面的上空皱了皱眉。
他手上动作,在这边化神修士御风落地的同时往河对岸打出一道法诀。
一透明薄膜般的七彩光幕显现出来,其上纹路繁复纵横,达到一定长度,同样的纹路开始重复,一路蔓延着向着河流两边而去。
是阵法,辛夕从没见过的那种类型。
到了自己涉猎的领域,辛夕来了兴致,认真观察起来。
那边锦袍男修朝自己势力的一堆人看去,目光落在一穿着蜀山核心弟子道袍,给人感觉中规中矩的女修身上。
“容书兰,你看是否认得这阵法,又有几分把握能破解”
被唤作容书兰的女修也是炼虚修为,阵法一出现她的心神就全部被吸引到那上面去了。
此刻听得锦袍男修喊她,连余光都不带分过来地说了声,
“不认得,但阵法有共通的原理,我能推衍出来再破解,整个过程我认为至多需要两个时辰”
“但丑话说在前头,也有可能,我看走眼了,给我两天都不一定能够将其破解”
锦袍男修道,
“那你尽力而为便是”
这边辛夕却无奈地撤离目光,将神识收回。
她刚刚也对一个单元的阵法整体有了大致了解,却也只能止步于了解,对其内的原理,天地自然之力流转规则充满疑问。
虽说她还不能布置十阶阵法,但一直以来她认为自己推衍阵法的水平在一群十阶阵师中应位列于佼佼者。
而今看来,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见蜀山有阵师上手,那这道难关应当是可以过去的。
她没有继续在这阵法上死磕,在她看来,在目前明显想不通的问题上反复想持续想,是在浪费时间。
因为这些问题,说不准在以后的某个瞬间就可以明白,比如这阵法,说不准到时候她就能够拿到有关这阵法的玉简,到时候去钻研其上的原理即可。
她看了看在场其余修士,有几位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还是不想等,顺着河流方向离开了。
还有几位修士在窃窃私语,聊的话题貌似和目前这情景以及仙迹不想干,她听了一会儿就没听了。
有的修士看了靠在岸边研究的那女修一会儿,便盘膝坐下开始打坐了。
身侧易展途这时突然开口道,
“我适才瞧见有位修士,往我们来的方向过去了”
辛夕不以为意,
“估计是觉得后路艰险,不准备继续前进了,索性在这里修炼等着被传送出去了”
“没什么好见怪的,这里灵气丰沛,我觉得有些筑基修士偏要进来估摸着就是想在这里开辟个山洞修炼”
易展途闻言轻轻摇头,
“我倒不这么觉得,毕竟人家是炼虚修为”
辛夕睨了对方一眼,
“那你觉得他干什么去了?”
“砍树”
“砍树?”
辛夕惊诧,
“他砍树做什么?用来架桥过河?可是关键问题不在于如何过河,而是在于河对岸那阵法啊!现在连阵法都显现出来了”
易展途语气平静道,
“总归是多了一个方向,到底多了一点早离开的可能”
“不过我个人还是很欣赏这一想法,还有先前顺着或者逆着河流走的几个修士,他们应该是去找桥”
“毕竟谈起过河,修士率先想到的,应该是通过桥”
话落,还真有一名高大男修,拖着一棵厚粗长的树,长达一百多米,徐徐往这边过来了。
这动静倒是引起了不少修士注意,有修士低头和同伴交谈,但更多地,也只是看了一眼,继续修炼去了。
显然是对这法子的不信。
高大男修压根不管这群人的反应,直接将这粗硕的树架在河流之上,然后大步踏了上去。
一盏茶时间过后,辛夕看见,他还真的就那么走了过去!
阵法的那层薄膜,对于他而言,压根不存在似的。
鉴于很多修士都修炼去了,亲自看到这一幕的不多,还是在某位出窍修士的惊呼之下,他们才睁眼。
霎时很多修士往树那边纷纷而去,辛夕倒是不急,落后点就落后点,毕竟不知道这河水有没有问题。
而且就算这树从中间被砍了,等人都走了,她还可以去找一棵再拖过来。
这个念头刚一闪而过,强横地气浪从对面河岸震荡开来。
辛夕抬手挡面,但还是被推得直往后跌,这时右胳膊肘传来一股力道,是易展途在侧后方扶了她一下。
但横亘河面的巨木上就彻底混乱起来,辛夕刚借力将身体稳住,听得扑通扑通的落水声,紧接着是哗哗的挣扎划水声,修士的惊恐的呼喊声。
往那边看去,清澈的河面下,有水草蔓延缠绕而上,讲他们不断往下扯。
河底裂开了一道缝隙,很多修士就这么被拖了进去。
这一轮兵荒马乱,河面上再无修士。
河对岸则是有几位修士慎重地往这边靠近了些,在离河水还有一定距离处停下。
几个人扯开嗓门在那里喊,
“四少,我们到这边来发现,灵力神识都被封了,连传讯符都用不了啦”
“不知道是不是直接闯过那阵法的代价,四少还是等着容哥把阵法破了再过来吧!”
一直盘坐在容书兰身后,看着对方低头摆弄阵旗的锦袍男修动了。
他也走到河岸边,用灵力送过去一句知道了。
说完又回到原处。
在之前一群修士抢着过桥的时候他就没动身,只是瞥了一眼。
至于容书兰,她更是一心沉浸在推衍阵法中,对一切更是恍若未闻。
后续又有几轮修士去拖树,或者沿着河流方向走,或者闭眼回归打坐状态。
在这个期间,辛夕看见,之前沿着河流离开的修士里,有大半回来了。
锦袍修士询问情况,最先离开的几人脸色不大好看,
“一直走一直走,沿途什么都没发现就折返回来了”
“路上碰见他们几个回来,我就跟着回来了,还是等容哥把阵法破了算了”
“是的,容哥阵法造诣那么高,也就是一个时辰的事,走那么早做什么,能抢到宝贝还是丢了命根本说不准,还不如和兄弟一起行动”
约莫半个时辰后,辛夕看见,那层透明结界,从容书兰落笔地那一点,涟漪扩散般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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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夕随着一行人到达河对岸。
落地的时刻,她清晰感觉有什么规则作用在自己身上,随即,她发觉灵力神识等被封,就连储物吊坠都无法打开,简直和凡人无异。
看周边人的反应,知道不是自己一个人,她放下心来,看样子,这边考验的要求就是如此。
之前到达河对岸的修士全部离开了,于是他们剩下的十几人,大步迅速往前,想要追赶上第一批人。
同时也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现在没了神识辅助,但也不能确保没有危机。
这十几人好像都是蜀山的,而且貌似都唯那锦袍男修马首是瞻,对于锦袍男修说些什么都认真听着,单独点到某人令其做些什么,那人也照做。
也不知行进了多久,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接近四五个时辰的赶路,让一行人疲乏又饥饿。
但没有谁提出要停下来修整,毕竟他们已经很是落后。
淌过一条溪流,辛夕心底微微叹气,她看见几条肥美的鳜鱼在水中扑腾了。
烤鱼的念想还没升起,目光忽而捕捉到远处前方地上躺着两具尸体。
她同其余一行修士登时停下脚步,往四周查看。
一盏茶时间过后,仍然没有意外发生以及发现什么异常。
“其实我觉得不必要这么紧张,或许他们第一批人过来的时候遭遇了什么,但那些问题也全部被他们解决了”
“就算没解决,我们十几个人这么仔细观察这么久也没有发现,再耗一天也发现不了什么”
“那就继续走吧”
一行人又继续往前,再也没有看到什么尸体,也没有遇见任何危险,便也不如初始那般鹿伏鹤行,极度小心了。
几里后,他们听见了人声,再往前,他们看见前方有一间屋舍,屋舍前,就是那些早就离开的修士。
有的修士在这周围不停行走,像是在找寻什么,有的修士在屋内商讨着什么,修士最多的地方,是在一堆柴火边,柴火架上有口巨大的锅。
而这一块的地面上,散落着碗等器皿。
柴火堆旁之前在对岸喊话的那位男修见他们过来了,腾的一下迅速站起身,往锦袍男修那里走去。
辛夕之所以一眼认出了他,因为他把好好的一件红色法衣,穿得太骚包了。
“四少,好在你来得晚,先前这里有一只二阶的妖猫,发疯般逮着我们修士撕咬”
“可笑那群跟我们放狠话说回去走着瞧的人,居然死在一只小小的二阶妖猫手下”
“啧,憋屈死,堂堂出窍修士,死在二阶妖猫手下,连个筑基修士都不如的二阶妖猫”
锦袍男修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那后来这个问题你们怎么解决的,现场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上次那个架树的男修,第二批过来的身上有解除封印东西的那个人,在我们上窜下跳在这里奔逃的时候,他跑到溪边去了”
“抓了几条活鱼,又在那边屋舍柴房搬来柴堆,找出燧石,架锅煮鱼”
“那妖猫见他拎着鱼过来的时候就不发疯了,爪子在舌头上面抹了两把后就盯着那男修去了”
“猫吃了鱼之后就跑没影了,不过...”
红衣男修刻意截住话题,停顿数秒,
“重点来了,那猫走之前,掏了一个东西给那架树男修,你说我们要不要...”
说着,红衣男修比了个手刀在脖子上一抹,意思不言而喻。
辛夕腹诽,这里没有外人了吗?这人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不必”
锦袍男修抬手制止,
“不过既然这些问题解决了,你们为什么不继续往前面走?”
红衣男修解释,
“不能继续往前走,前面十几里有个结界,尝试了很多方法压根就过不去”
“然后有阵师在结界前面一点距离找出有一个潜藏传送阵,但无论谁站上去都没有反应,估计要人齐了,它才会发挥作用”
说着他就拉过那锦袍男修,招呼着这一行人往火柴堆那边走,
“咱们先别急着出发,现在我们就是没有灵力的凡人,人是铁饭是钢,先吃饱喝足了再讲”
“方不服老他们的人全部都修整好了,什么时候我们才能从这个没有灵力的状态里出来还不清楚,以防后面被阴”
方不服老应该是他们口中那个头缠素带的英武少年,之前听有人叫他全名方巡,骨龄九千。
“我还新认识了几位外门以及别派的兄弟,他们几位人都不错”
这红衣男修继续说着话,很显然是个健谈的,见面以来他话就没停过。
不过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虽然之前与门派内另一伙人有龃龉,但毕竟是一个门派的。